第7章 阿何,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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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何瞬間愣住。 楚仁溫和地笑了笑:“天盛幾百年來第一個主動請辭的太子,好像也不錯的樣子。如果是阿何的話,就算我成了廢太子,下場也不會很慘的。別的我什么都不要,給我個京郊的院子住就好了。到時候我可以跟附近的村民學著種菜,你什么時候料理政務累了,就可以來找我,嘗嘗我親手種的菜……” 楚何忽然意識到,自己竟從未想過,事成之后要如何處置作為廢太子的哥哥。 殺或幽禁,或貶去最荒蕪偏遠的封地,廢太子的下場不過就這幾種,一般來說都是第一種。 可哥哥所言,聽來也很不錯。 畢竟親兄弟一場,哥哥若當真愿意把太子之位讓給他,他也未必要斬盡殺絕,大可留哥哥一命,讓哥哥在他的庇護和照顧下,做一世閑散富貴的親王——正如尋常情況下,他的未來那樣。 只是事情哪有哥哥說得那么簡單?最起碼他現在連怎么回應都是問題——總不能直接一口答應下來吧? “你不想做太子?”皇帝的聲音突然冷冷地出現在兄弟倆身后。 楚何只覺一陣風急速吹過。他的父親直直闖入,手執戒尺,佇立在身側,高大的身影幾欲遮擋住他們兄弟頭頂所有的光亮。 他第一個冒出的念頭竟然是,怎么就這般巧,他只這一次沒想害哥哥,哥哥卻仍是言行有失,被父親逮了個正著。 “你竟敢主動請辭?”皇帝怒不可遏,抬手將戒尺揮到了楚仁的背上,“你母親被廢后,我費了多少心力,才力排眾議保住了你的太子之位?你現在說你不想做?你還想把太子之位隨手推出去?你以為太子是什么?!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豈是能如此兒戲的?!” 楚何從未見父親如此暴怒,兒時祭天那次也比不得這次十中之一。他趕緊起身張開雙臂,擋在哥哥身前,模樣一如既往,是父親最喜歡的強勢與勇敢,心里卻第一次沒了底。 多少做個樣子罷了,只要父親再罵一句,他就躲得遠遠的,免得有池魚之殃。 那他還求情么?是還像之前那樣,還是…… 楚何還沒猶豫完,就被皇帝的戒尺打到了手臂,一聲痛呼脫口而出。 “阿何!” 楚何立即被楚仁攬進懷里。頭被哥哥單手護著,疼得火辣辣的手臂被哥哥輕捏了兩下,似在確定他的骨頭有沒有事。剛聽哥哥松口氣,他就隨著哥哥一起倒下,一聲悶響自哥哥背后傳來。 楚何始終被哥哥死死地護在身下,耳邊除了父親狠厲的打罵,便是哥哥從慌張逐漸趨于平靜的心跳。 而楚何的心跳,不知何時起越來越快,仿佛哥哥所受的每一下責打,都重重地撞在了他心中的那口紋絲不動的銅鐘上,鐘身在連連的撞擊后終于開始顫動,鐘聲不斷回響。 他緊繃著心神,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這下……哥哥總要被廢了吧? 他應該很得意的。 可當他看到哥哥忍痛而緊鎖的眉心,摸到哥哥抿緊的嘴唇,他猶豫了,也茫然了。 他一直告訴自己,太子哥哥跟其他兄長沒什么不一樣,他對他好,不過是對競爭者的拉攏,而從小養成最是輕易,只需隨手付出那么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好處,跟皇位比起來,一本萬利的買賣罷了。 什么兄弟,不過是表面過得去的虛情假意,帝王家爭權奪利的時候,恨不能撕咬得彼此頭破血流,哪里顧得上什么真心實意的骨rou親情?識文斷字之后,他便去看了史書,古往今來帝王將相還不都是如此?他便是靠著這樣的認知,才能心安理得地對哥哥別有用心。 可此時此刻,哥哥卻在用行動告訴他,他待他從無摻假,絕非做戲。 為什么呢?從沒見哥哥對別的哥哥如此這般,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偏偏是他?為什么哥哥會無緣無故對他這樣好?就因為他是他親近的繼母的孩子,是他親弟弟? 這讓他怎么相信,如何敢信? 忽聽楚仁一聲悶哼,緊密的懷抱瞬間松散。楚何怔了一下,本能般使勁一推,讓楚仁躺在地上,剛要檢查,就看到楚仁頭下蔓延出了鮮紅的血。 楚何沾了血的手微微顫抖:“……哥,哥哥,你怎么了?” 皇帝懵了一下,猛地甩開戒尺,又一把推開楚何,將楚仁小心翼翼地抱起:“宣太醫!快!阿仁,阿仁?你怎么樣,你看看我!” 楚何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掌心擦破了皮。他不可置信地凝望了父親一眼,然后看向了方才被父親棄如敝履的戒尺。 又是這樣。 昔日偏疼寵愛,都似過眼云煙,他一瞬間仿佛看穿了一切。 他這些年得到的所有,皆摸不到也抓不著,原來他手邊盡是空落落。 “或許我早該隨母親去了,這樣你就不會厭憎我了……” 又是哥哥的聲音將楚何喚醒,與上次不同的是,此時哥哥十分虛弱,氣若游絲。 皇帝的語氣卻依然強勢有力:“我怎么會厭憎你?就算是你母親,我也……我又何嘗希望她被廢,害得你經受這許多委屈,可她太不像一個皇后了,偏生你也不像一個太子。你怎么就不能體諒一下為父的心呢?” 都什么時候了,父親還在讓哥哥體諒他的心,那誰又來體諒一下哥哥的心?失望和清醒讓楚何對父親反彈出莫大的不滿和質疑,也讓他明白了父親與哥哥之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根結所在。 楚仁定定地看了父親一眼,不再說話。想起楚何還在,忙轉頭去尋,見楚何神情莫測地看著自己,他努力地伸手去夠。 這孩子一定嚇壞了。 可不知怎的,楚何分明近在咫尺,楚仁卻怎么都夠不到楚何的手,每每只差一點,距離就又遠了。他只能勉強扯住楚何的衣角,在失去意識前,輕柔道:“阿何,別怕……” 楚何抓不準父親的心,卻能立即看懂,哥哥這是在找他,即便他頻頻躲開哥哥的手,哥哥卻仍是用他最熟悉的輕柔語氣,淺笑著哄他。 可笑,他怎會被這點事嚇到。 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的傷勢上,有的盼著他生,有的盼著他死,就是沒人注意到,楚何還獨自留在血泊邊,更不會關心他嚇壞了沒有。 楚何靜默地坐了許久,才被持燈尋來的繼后領回寢宮。 此后,他再沒像往日那樣纏過楚仁,動不動還出宮,數日不見人影,過早地開始了聲色犬馬、恣意風流的富貴閑王生涯。 直到數年后,皇帝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