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他們都覺得我礙眼
薛戈抱著薛錦上了急救車,我感覺全身冰冷,薛章那一句響徹整個客廳,所有人都跑過來,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我沒收回的手。 當著薛財的面,薛章給了我一巴掌。我看向薛財,我心想,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我的親生父親…… 可是沒有如果,薛財看我的眼神,那樣的冷淡且可怕。 我張了張嘴,“爸……” 他沒讓我說下去,抬手打斷了我,對身旁的薛恬說,“帶他去禁閉室?!?/br> 我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那兒。 薛鑠曾經開玩笑說過,“方酥,你看這個薛家真有趣,搞了一個什么禁閉室,專門用來治不聽話的孩子,你說有一天,薛財會不會讓薛戈住進去。聽薛琳說,那里面可黑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曾經,因為說過一句討厭薛章,被薛財關進去了一個星期,出來的時候,差點連命都沒了?!?/br> 離開薛家的主大院,薛恬領我進了一片荒蕪地院子,一間黑色的屋子建在中間,左邊的墻上有一個網口,只能放下一個碗那么大。 我那么怕黑啊,薛恬把我推了進去,身后的門被重重關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令我身體一遍。 里面漆黑一片,那個網口投射進來的光線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內側下方有一張干草鋪成的床。 我摸索著走了過去,剛坐下,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動,我嚇壞了,立馬站了起來推到墻邊。 “吱吱”地聲音讓我僅能分辨出可能是老鼠。我渾身都在顫抖,什么都不看不見,讓我感覺到了恐懼。 我抱著胳膊,抬頭看著那個網口,我想知道薛錦怎么樣了,我想知道薛戈會不會相信我,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在這里等到他回來。 我真的好怕,從來沒有過這種無助的恐懼。周圍發出嗦嗦聲,腳腕突然被什么纏住了,我蹲下身子去摸,“啊?!蔽业氖直焕p著我腳腕的東西咬了一口,特別疼,我猜到那是什么了,那是蛇。 不知道有毒沒毒,我覺得我的整個右手都麻了起來,尤其是小指頭側邊被咬的那個位置,我甚至能感覺到的我的血在流。 我哭了,我真的害怕,我亂蹬著腳,我想把那條蛇甩出去了可是,他卻順著我的大腿有向上的趨勢。 我不想死,我還要見薛戈,這個念頭成了我的求生本能。我開始用腿不停的撞擊身后的墻,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我聽到了我骨節“咔嚓”的聲音,可是我依然不為所動,繼續踢下去。我不知道我踢了多久,后來那條蛇離開了我的腿,我卻徹底倒在了地上,我叫著薛戈的名字,我叫他來救我,同時我又問我自己,我哪里做錯了,為什么他們都討厭我,為什么都對我有那么大的敵意。 薛財不想管我,他又什么愿意領我回來。 各種怨念在這一刻一股腦的涌出,我甚至開始怨恨所有人。我怨恨親生父母從小把我丟在孤兒院,我怨恨方椿把我從孤兒院帶回來又不要我,我怨恨薛財把我帶回薛家又任由他們敵視我,我怨恨明明我什么也不想掙,他們卻用想除掉我,視我為眼中釘。 我又怨恨我自己,為什么明明這么遭人討厭,卻還是死皮賴臉的待在薛家,我怨恨上天不公,為什么我要有這么悲慘的命運。 為什么…… 天黑了,禁閉室更黑了,就連網口那里也是一片漆黑。我人著凹凸不平的墻壁起身,靠在旁邊的門上,腳下老鼠竄來竄去,我不敢動,腿疼,手疼。我發著抖,感到了極寒的冷意,像是快要把我凍住。 站了許久,因為承受不住整個身體的重量,我又蹲了下來,我輕輕的碰了一下我受傷的腿,卻疼的錐心刺骨。 眼淚不停的掉,我隔著一層布輕輕吹了吹,想緩解一些疼痛,可是不管我怎么吹,它都是會很痛。 后來我疼得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去看網口,天竟然還是黑的。我拍了拍身后的門,陳舊的鐵門發出又沉悶又可怕的聲音,我喊著讓他們放我出去,可是沒有人理我。網口微微亮的時候,有人來送飯,一個透明的盒子,里面裝了米飯被扔進來。 “是誰在外面,求求你,當我出去吧,我求你了?!蔽铱藓暗?,用力拍打著門,手都拍疼了,可是依然沒有人理我,外面安靜的像是世界末日了一般,我最終放棄了,蹲在地上埋頭痛苦。 我不知道我又是什么時候昏睡過去的,只知道再次醒來,入目的,不是暗黑一片,而是黎明的第一道光亮。 頭頂是暖黃色的燈光,還有一張英俊的臉。 是薛戈,他臉上掛著的表情是慌亂的,是擔心的,那漆黑明亮的眸子里,眼神是心疼的,是不忍,甚至眉宇都擰成了一團。 我第一次見薛戈這般憔悴的模樣,他臉色那樣白,嘴巴一圈長出了胡茬,見我醒來,他張了張嘴,好久才發出聲音,“小酥,哥哥在呢,不要怕?!?/br> 我的眼淚抑制不住的往外流,我想叫他,卻發現怎么也發不出聲音,薛戈見我哭了,給我擦拭眼淚,擦著擦著,我看他眼睛也紅了,他說,“小酥,哥哥相信你,哥哥相信你沒有推薛錦,你不要難過,他們不信隨他們去,只有哥哥就夠了?!?/br> “薛……”我張著嘴,好長時間才發出一個字,薛戈卻猜出了我要問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放心,薛錦沒事,倒是你,腿受傷那么嚴重,估計要坐很長一段時間的輪椅?!?/br> 我輕輕搖了搖頭,眼淚止不住的流,我摸索著去抓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說道,“哥…哥…我……我,好……好,怕?!?/br> 薛戈眼睛紅了,他握著我受傷的手,溫柔的親了親,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知道,他的眼淚滴落在我手上,讓我感到冰涼濕潤的同時,又讓我心疼。 我是薛戈唯一的親弟弟啊,他對我這么好,我們是有血脈的兄弟啊,他見我這么痛苦,他也難受啊。 可是我卻什么都不能多說,只能認命地閉上眼睛,將身處黑暗的那段經歷,當做一場噩夢。 薛戈買了輪椅,我的腿打上了石膏,因為傷的是膝蓋,不能一直坐著,他又給我弄了一對拐杖。因為第一次用,導致我多次因為架不好胳膊而差點跌倒,薛戈每次都嚇得心驚膽戰,他扶著我,教我一步一步的走,等我掌握了拐棍,他這才帶我回家靜養。 回家那天,下了點小雨,地上濕漉漉的,一下車,薛戈就把我從車上抱了下來,進薛家大門的時候,薛章薛琳他們就跟我來薛家第一天那般,幾個兄弟姐妹站在一起,他們目送著薛戈抱著我上樓,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我看到薛章眼睛瞇了起來。 我把頭面向薛戈的胸膛,不去看他,薛戈抱著我的手收緊,他低聲對我說,“哥哥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br> 承諾總會在心里留下一顆種子,薛戈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在此后經年里,都長成了參天大樹。 我的腿兩個月的時間才見好轉,這期間,沒有人再找我麻煩。只有薛錦,從醫院回來后,到我房間看過我一次,那時他額頭上的疤痕還在,看到我,坦然地就像他沒有對我做過任何傷害的事一般,他說,“方酥,你真幸福,有哥哥為你出頭?!?/br> 我沒吭聲,平靜地看著他好久,直到他自己覺得沒趣離開。 腿好了之后,我也該回學校了,之前的假期本就快要結束,再加上我養傷的時間,我已經錯過很多課程了。 薛戈送我去學校,新來了很多人的目光,好奇,驚羨,震驚,各種神情。從前,薛戈從沒有時間從我去學校的,這是第一次。 回到新的教室,我在老師的安排下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同桌是個男生,長得白白凈凈的,看起來很文靜。 我非常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向他自我介紹,他似乎有點驚嚇,小心翼翼地回了我一聲,“你好,我叫葉知謹?!?/br> 我沒想到我的同桌會是這么一個內向的人,他很少主動跟我說話,都是我在主動跟他聊天。 一天晚自習,我像往常一樣去廁所,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聲哭泣聲,我眉心一皺,帶著猜疑走了進去,看到了令我瞠目結舌的一幕。 一個穿著高年級校服的男生,正在強吻我那個內向的小同桌。小同桌明顯是被強迫的,正在奮力掙扎著,我幾乎是連思考的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抓了身旁的掃帚掄了過去。 “艸,媽的誰敢打老子!”那男生轉了過來,我怔了一下,長得還挺好看,只是滿臉戾氣,讓我看著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你他媽敢對我動手,找死?”那男生說著就要向我舉起拳頭,我睜大了眼睛,竟忘記了要跑,然后預想中的拳頭并沒有落下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那個沒想的小同桌,突然被注入了強大的勇氣和力量似的,猛地竄上來抱住了男生的腰,哭道,“你要是敢打他,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了?!?/br> 那男生聞言,不可置信地指著我,“就為了你這個私生子同桌,你敢這樣威脅我,你不怕我……” “你想干什么?這里可是學校!”我打斷他,也故作強勢地看著他,“在學校公然強迫同學,你可是要坐牢的?!?/br> 那男生聽了之后,非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冷笑了一聲,對我說道:“你有本事讓我坐牢?薛家的私生子,一個無權無勢的寄生蟲,仗著薛戈對你的寵愛在薛家耀武揚威,你看是薛財敢動我,還是薛戈敢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