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爐甘石小肖
肖鶴渝這學期學院給排了兩門課,都是一周兩個學時,共計64 個學時的選修課。一門是已經上過兩屆的專業基礎選修,一門是今年新開的,關于自己做的云數據的交叉結合的新興方向。教授難度都不大,畢竟肖鶴渝在暑期也帶學生做過相關的課題方向,知道些不好理解的點,輔以針對性的演示,講解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他早早拜托教務幫忙都排課在下午。這學期便給排到了周二和周四。 倒也不是矯情,或許他與生俱來的生物鐘就是需要到九十點才能支持他正常開工;睡也睡的晚,經常也是忙到半夜才離開實驗室。好在應聘的是家普本高校,要求不高的同時,既能支持他的硬件設備需求,同事又能理解他生物鐘上的小癖好,當地的人才政策提供了免費的住房甚至還有補貼。肖鶴渝也無甚名校頭銜情結,便樂于安心耕耘他這一畝三分地。 去年兩個立項都批下來了,每周完成基本的四個授課時長后,剩余時間都可以投入到自己的項目上,偶爾帶帶兩個有志于此的學生做些基礎工作,給些指點——肖鶴渝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挺滿意。 每年授課,偶爾能碰到些有潛質的學生,思路敏捷,勤奮鉆研,執一志便是盡心投入;大多數學生也是如少年時的他一樣,茫茫然不知前路為何,每日的喜怒哀樂便仿佛是最大的事,學著些不甚了解的知識體系,學著如何與周遭與社會相處。 好比蒲公英的籽,各各舉著把羽毛小傘,團聚在大學這一個節點上;而風一吹,各自將風引向各自的遠方。 而他出去飄了一圈,落在了S城的土地上。 肖鶴渝靠在離島房間的床頭,半闔著眼醒神。 身邊床鋪著手一片冰涼,已是日上三竿,炮友早走了。 星期四了,下午四點鐘排了課。來得及。 昨晚睡的很好。 他短暫地告別了漆黑的車道、直射的車燈和悚然沒有盡頭的前路。 昨夜的夢里,他夢見了兒時的故居。推開窗臺外面是深藍的大海,接壤著湛碧的天宇。有著玻璃切面流動的光景。 肖鶴渝從床頭摸了根煙點燃,指尖明滅的紅星、口中的苦澀將他從那片藍色中抽離。一根煙見底,他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拉伸過度的肢體、使用過度的肌rou的酸脹感仍提醒著他一夜縱情的后果,肖鶴渝把自己慢慢挪到床邊,拽過了自己的提包,摸出了瓶藥劑搖晃勻了,也沒有棉簽,就著手直接往身上抹。 顧察留下的痕跡多且密,這樣抹倒也省事。棉簽那點大小怕是要抹到天荒地老。 爐甘石洗劑是一瓶挺微妙的藥物,抹在身上跟刮仿瓷似的——肖鶴渝想著。這藥倘若靜置上一段時間,懸濁物便會沉了,露出層透明的液體;搖搖勻了便是種帶點水紅的rou色,抹在身上干了后有種陶制的假白感。 遮擋些不方便的痕跡倒也差不多夠了。用一種不堪去遮擋另一種不堪。 記得說明書上寫,主要的功效據稱是對表皮及傷口磨損的收斂作用,帶點鎮靜。更多的大概是種心理安慰。 有些事物,存在了,不碰就是最好的應對方式。陶泥般的質感正是很好的防護殼,既使得肖鶴渝不想去摸,又遮蔽了外人的窺伺和異物的感染。再用高領的衣物將自己全然包裹,肖鶴渝覺得安心。 成年人的默契在于不露于人前的荒唐,而其他的,他可以很妥善地包裹和掩藏。 說不定還是種行為藝術——肖鶴渝有一出沒一出地想著,把一個肖鶴渝泡到爐甘石劑里,再撈出來晾干,恭喜你就得到了一個陶制的小肖! 肖鶴渝給自己逗笑出了聲。他總是很擅長討自己的歡心。 好看的唇線彎了上去,很快又耷了下來。 不知從何時起他身邊總是帶著瓶爐甘石,12歲,15歲?過去的事情他早就不記了。也記不清為何帶著了。 從星期三的夜晚收拾妥帖,他該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