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樂的擔心是對的。

    施志偉又來找過他幾次，一開始打著擔心施樂的理由，碰了鐵塊后，很快丟去偽裝，他認為以秋嘉澤的經濟能力，一個月五萬太少。

    這些事情施樂都沒有告訴秋嘉澤，但從施志偉驟然消失的情況來看，他如愿以償。

    這讓施樂極為痛苦，他跟秋嘉澤從來不對等，這輩子也不會對等，他努力追趕秋嘉澤的腳步，以此模糊其中的差距。

    但施志偉的出現讓他清晰看到其中無法逾越的鴻溝。

    及他的家庭有多么的糟糕。

    他努力維護的自尊又一次碎裂。

    “要我再也不出現？兒子，你怎么這么狠心？”

    校園外一條僻靜的角落，施志偉穿著一身名牌，戴著金表笑瞇瞇地說，他通過秋嘉澤的一次次退讓發現在南洋被砍手指的事情可能真的跟秋嘉澤沒關。

    也是，有錢人才懶得沾染這些黑勢力。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既然如此，施志偉怎么會錯失這個機會。

    “你自己過好生活，怎么能讓爸爸受苦?！?/br>
    施樂微微垂著頭。

    “還要多久？”

    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

    施志偉用完整的那只手抽出一支中華叼在嘴里，又掏出一個Zippo打火機點燃煙。

    “什么還要多久？記得服侍好秋先生，這么大方的人可不好找?！?/br>
    他斜瞇著施樂，滿心得意，當年遺憾施樂不是女孩兒，沒想到時代變了，男孩兒比女孩兒更值錢。

    “過幾年考慮一下代孕，幫秋先生養個孩子，就算不是你的，但只要是你養大的，也會有感情?！?/br>
    他不覺得施樂能跟秋嘉澤走到最后，新鮮勁一過，更嫩更帥氣的男孩兒多的是，還是要有孩子才行。

    一只手猛地掐住施志偉的脖子，那只手非常漂亮，修長白皙，指節分明。

    上面的青筋若隱若現，像蟄伏的盤龍。

    它的力量非常大，讓長期頹廢生活的施志偉無力反抗。

    施樂黑色的眼睛沒有光，“你還要多少錢才能不來打擾……先生?！?/br>
    少年白皙的脖頸上布滿青筋，在施志偉窒息前他松開手。

    施志偉極速猛喘一陣后，紅著眼睛看著施樂，“想甩開我？沒門兒，你生是我的兒子，死也是我的兒子?！?/br>
    大約他也不想將施樂逼得太厲害，最后半哄道，“讓我徹底不來找你也不是不可以，五千萬，給我五千萬我就從你面前消失?！?/br>
    施樂開始明白，人心究竟有多貪婪和黑暗。

    秋嘉澤或許拿的出五千萬。

    可他為什么要給？

    誰能保證五千萬之后沒有第二個五千萬。

    他和秋嘉澤之間剛剛有一個未來。

    雖然虛幻，但對施樂來說那確實是一個未來。

    他施樂也成了有未來的人。

    因為施志偉，施樂永遠都只能待在地獄最底層。

    六月底，施樂看見池彥幫秋嘉澤準備的股份轉賣協議，不多不少，正好五千萬。

    七月初，施樂參加了期末考。

    這段時間，施樂變得很沉默，這種變化瞞不住秋嘉澤，但因為施志偉，兩個人似乎又知道這份沉默來自何處。

    秋嘉澤準備帶施樂去瑞士玩一段時間。

    施樂還沒出過國，或許出去轉一轉不會把自己繃得那么緊。

    秋嘉澤在等施樂爆發。

    尋找任何一個理由。

    比如為什么要毫無底線地供養施志偉。

    為什么要轉賣五千萬的股份。

    施志偉那樣的人渣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甚至，施樂極有可能對施志偉做出極端行為。

    他了解施樂，施樂并不柔弱，他是自己養得鷹隼。

    哪怕未成年也是鷹隼。

    他的柔弱只面對自己。

    放暑假沒幾天，秋嘉澤就告知施樂去瑞士的決定，施樂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去不去都無所謂。

    一天早上，他撿了幾本書裝進包里。

    “先生，我去圖書館了?！?/br>
    “明天晚上就走，今天還去圖書館？”秋嘉澤有點意外施樂的平淡，這種平淡與暴風雨前的平淡有些不同。

    “今天把書還了?！笔窊P起些許笑容。

    施樂很久沒笑過。

    秋嘉澤沉默地看著施樂好一會兒，他站起來走到施樂面前，“樂樂，我哪里做得不對嗎？”

    施樂別開臉，再抬頭，那張棱角開始分明的臉不再需要仰視，他微微抬起眼睛。

    “先生，再過幾個月，我就十八歲了?！?/br>
    所以？

    施樂的喉結滑動，聲音仿佛在喉結深處滾了好幾圈，“我聽陸醫生說過，您的擇偶標準一直是未成年的男孩？”

    秋嘉澤保持沉默，這條標準只是他用來搪塞遠在意大利的那些外人和心理醫生的，這樣，他長達五年沒有性生活的怪異行徑就有了比較令人信服的理由。

    他的沉默在施樂看來卻是默認。

    施樂自嘲地笑了笑，“先生，我好像離您的標準越來越遠?！?/br>
    “樂樂，所謂的標準只是一開始的完美要求，沒有人一成不變，你到底想說什么？”

    秋嘉澤再次察覺到施樂的言行落在預料之外。

    已經很久沒出現這種情況，他不喜歡。

    施樂搖搖頭，“可能考試和施志偉讓我有些疑神疑鬼，先生對我很好，我不該懷疑您?！?/br>
    施樂轉身開門，手握著門把手，頓住。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回頭看著秋嘉澤。

    “秋嘉澤，再見！”

    秋嘉澤點點頭回到餐桌前處理公務。

    他希望施樂抵達瑞士后再爆發，例如沖他發脾氣，沖他嘶吼，質問他為什么要向施志偉妥協。

    他已經為盛宴準備好華麗的舞臺，只等品嘗。

    下午四點的樣子，秋嘉澤突然從公務里抬起頭。

    他撥通司機的電話。

    十多分鐘后，司機回復沒有找到施樂。

    秋嘉澤一邊起身朝外走，一邊撥通池彥的電話，“施樂不見了，施志偉那邊盯緊，如果施樂出現立馬密切關注，不能讓他們單獨相處?！?/br>
    剛剛拎著下午茶回來的白麗只看見秋嘉澤急速走出去的身影。

    她第一次看見老板這么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