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在早讀，楚禎在看保溫杯。

    前面在上課，楚禎抬著本雜志繼續看保溫杯。

    掃幾眼，收回目光，又掃幾眼。

    裝得好像很克制的樣子。

    吳旭宇向來很喜歡透過現象看本質，起碼他心里是這樣認為的，見楚禎這個樣子，吳旭宇忙湊過去問：“楚哥，你是不是想喝水，要我幫你打開嗎？”

    楚禎看著他伸過去的小胖手，馬上坐正，“擺著！不許動它?！?/br>
    說完又狐疑地側頭看了吳旭宇一眼，“你怎么坐我旁邊了？”

    “欸，我原來那個同桌呢？”

    坐在前面呢楚哥，小胖虎在心里回答，他真的快替人家小女生傷心了，都上完早自習加一節英語課了，到現在才發現。

    前面的小透明無聲地抖了抖，吳旭宇是大概了解過情況的，據說是昨晚看了很久的學校貼吧，有個帖子上記錄著楚禎的種種“惡劣”行為，針對某個Bata甚至還找人圍毆。這女生點來點去，轉了好幾個網頁，心里有些害怕楚禎，第二天早上就跑來央求吳旭宇和她換座位。

    吳旭宇想了想余菡來找自己換座位時那種可憐的表情，決定替余菡抗下這一切，“楚哥，是這樣的，我想過來和你坐，我就叫她跟我換個位置?！?/br>
    他真的無法拒絕任何一個Omega的請求，emm…楚哥除外，這人根本不像個Omega。

    楚禎皺了皺眉頭，他對自己的同桌沒有太大的印象，只知道是一個每天埋著頭寫作業的小女生，“你想換就換，這不是欺負人么？等會下課換回去?！?/br>
    吳旭宇：！

    “我沒有！”小胖虎委屈，正要小聲解釋，后邊的周遲煜就蹬了他一腳。

    還在上課，小胖虎畏畏縮縮地轉朝后邊，“干嘛！”

    “換什么位置，老師準你們偷偷換位置了嗎？”周遲煜一邊說著，一邊對吳旭宇使眼色，把手機上的內容遞給吳旭宇看。

    好幾張截圖，截的是學校貼吧里的一個帖子，說要揭露楚禎初中時候一些什么行徑，結果連楚禎名字都不敢打出來，只敢用字母縮寫代替。

    “學校貼吧里寫的東西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盡是胡編亂造，吳旭宇揮了揮捏緊的小拳頭想給這個寫長貼的樓主兩拳，寫的都是些什么無厘頭的…

    截圖的最底下是樓主凌晨又發的一條：有人記得cz對丁鈺白做的那些事嗎？

    丁鈺白？

    吳旭宇嚇了一跳！

    “不是…這個帖被很多人看到了嗎？”霎那間，像是渾身被灌滿了冷鉛，吳旭宇慌忙將手機頁面卡出去。

    “嗯，沒有。瀏覽量少，可能是半夜都睡了，但我懷疑余菡可能是看了?！?/br>
    吳旭宇瞳孔微縮，“怎么會有這個帖子…”

    “放心，我已經找人了?！敝苓t煜也一臉嚴肅地對他說話。

    “等會兒去小超市買點東西給余菡吧，你安慰人家一下，別讓她和楚禎說些什么，楚禎平常又不是這樣?！?/br>
    居然連這么細的點都想到了，這人難得有個正形，吳旭宇頗為鄭重地點了點頭。

    “想不到你平時不怎么靠譜，現在做得倒是挺好——你真是…”吳旭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平時不怎么夸，突然想夸一下，腦袋里全是各種損周遲煜的詞匯。

    “對，我真是你的好爸爸?！敝苓t煜笑嘻嘻地打斷他，伸過手來奪手機。

    “怎么說話呢??？”小胖虎頓時炸毛。

    “對，你永遠可以依靠爸爸?！?/br>
    “你真是個虎逼！”誰都不可以當他吳旭宇的爹?。?！

    “嗯？”周遲煜手機也不拿了，“小胖虎是誰，誰是虎逼！”

    正是上化學課的好時候，兩人手機也不管了，虎頭虎腦地掐起架來，可能在這種音量需要控制的時候，表情很重要。

    跟斗地主似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生動。

    “你這個——”小胖虎仰頭準備回擊。

    好嘞，周遲煜直接截胡。

    “我是你正兒八經——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的親爹，你不認也是認了還是，我勸你還是認了，畢竟認我做爹這種事情沒有你真的不行！”

    吳旭宇剛剛一句話都沒插進去，有點急了，“我去你大爺?！?/br>
    “你去誰大爺？”一道更加抑揚頓挫的聲音插了進來。

    滅絕大師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前邊不遠處，一本化學書卷著。不指黑板，不指地，就指著小胖虎的腦袋。

    好事的同學們集體轉過來盯著他們。

    小胖虎“咚”地站起來，迎著四面的目光立刻要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一場“徹頭徹尾”的深刻反省——大概就是從頭講到腳，從建國大事講到老師教書育人吧。

    “老師我剛剛在被您問到‘你去誰大爺’的那一刻，我就……”

    同學們痛苦捂臉，周遲煜也是一臉掙扎，又要開始了……

    又是這個用了一萬次的開頭，恍然大悟的時候一定是被老師點到名的時候，以此類推可以推測出小胖虎近十年以來的所有檢討書——

    老師我那天跟著他們翻墻出校被你抓到的那一刻，我就恍然大悟了，我不該翻墻，就這個舉動已經嚴重違反了××××××

    老師我早自習偷吃包子被班主任點名的那一刻，我就恍然大悟了，我不該吃包子的，就這個舉動已經嚴重違反了××××××

    聽說吳旭宇寫吃包子的檢討書，興致十足，曾一戰成名，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多字。

    “好！不要解釋，你寫的檢討書我已經全背得了?！睖缃^大師講這句話的時候有幾分虛弱，就像想起了什么可以摧殘他思想的東西。

    是什么原因讓滅絕大師痛苦糾結地用卷起來的書敲自己的腦袋，那一定是吳旭宇的檢討書。

    “我就問你一句話，”老師似乎已經找到了對付小胖虎的技巧，卷起的化學書遙遙一指，“我剛剛講什么了？”

    “講——”小胖虎哪里知道。

    “嘿！”滅絕大師這就要過來收拾他。

    “老師！”小胖虎看滅絕大跨步的樣子心里狠狠一跳，“我知道錯了?。。?！”

    滅絕沒過得來，倒數四五排的一個同學書太多，過道都要被占完了，差點把尊貴的老師絆倒在那。

    “李翰林，下課把書收收，”滅絕大師想去抓吳旭宇的心思還沒滅，又嘗試了一下把腳抬起來橫跨過去，根本沒用，不禁砸舌，“嚯，這么多書其他老師平時上課怎么過去？”

    其他科老師直接就不走這條道了。

    李翰林厚重的鏡片下神情暗了暗，沒有吱聲，大概是被最心愛的化學老師說了委屈。

    其實上了高二書就越來越多了，同學們最多占個過道的三分之一，平時老師們下來也是擠著擠著過的，但是李翰林一個人占了三分之二的過道??？？的確是有違常理??！

    “看吧，我就說讓李翰林多買點他愛的化學準沒錯?！敝苓t煜在后邊小聲說道，頗有想為自己鼓掌的意味。

    “多虧了我，不然滅絕肯定要下來收拾你?！?/br>
    吳旭宇無語，他也沒少鼓勵李翰林買書好嗎？剛想反駁就聽到了化學老師的聲音。

    “以為我發現不了？我在上面講，你們在下面講，要不讓你們上來講？”

    “好得很，把手機交上來吳旭宇?！?/br>
    剛剛周遲煜沒來得及拿走，吳旭宇就把手機滑抽屜里了。

    老師話一說完，好事的同學又轉過頭來看著他們，眼神里分明寫著，好啊，真不夠義氣講話就算了，還玩手機！

    這里的好事同學很大一部分是坐在后三排，都是和他們有過命交情，一起寫過檢討的。

    ——

    楚禎忙著看保溫杯，依然不忘記抽出空隙來為自己的好兄弟拍手鼓勵。

    “真好，本學期的第五個手機?！?/br>
    吳旭宇已經不替周遲煜掙扎了，拿著周遲煜的手機準備乖乖交上去。

    楚禎酷酷地吸了吸鼻子，決定冷眼旁觀，不是，冷冷嘲笑。滅絕大師的課也敢玩手機，不收才怪，兩個人還背著他偷偷玩，活該被收。

    “誒對，差點忘了你同桌的雜志，也拿上來?！?/br>
    “…”

    周遲煜微微揚起嘴角，也是一臉“同情”地看向楚禎。

    大概意思應該是好兄弟，就得一起上路，誰也別想獨活。

    楚禎輕輕啊了一聲，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他明明沒有在看雜志。不敢得罪化學老師，只能認命地把雜志遞給小胖虎。

    吳旭宇乖巧地把兩個好兄弟的東西上交。

    老師則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挺會繞?！?/br>
    吳旭宇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上去交東西的時候，熟練地把攔在教室后邊過道上的椅子推開，然后又繞著教室后邊上去的樣子。

    老天！

    “還有一節化學課？居然還有一節化學課??！”一下課，小胖虎就在座位上要死要活。

    周遲煜在后邊安慰他，結果并沒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沒說兩句兩個人又斗起來了。

    楚禎悄悄把那個攔著的椅子拉了回來。

    毫無疑問這個椅子就是他們三個擺教室后邊攔著老師上課轉悠過來的，上邊還放了三本書，他們一個提供了一本。

    滅絕大師在他們眼里是個天天要在茶杯里泡枸杞中年老男人。之所以為他冠上這樣一個完美稱號，還是因為他真的太滅絕了，班里的學生他都能管得下來。

    教化學也很別具一格，最喜歡題海戰術，前面那幾個好學生刷題都不比刷了幾套試卷，他們以本數論英雄的。

    有時候一節課四十分鐘，三十五分鐘寫題，五分鐘對答案，偏生效果很顯著，簡直是立竿見影。連楚禎這樣的，看到有些題，都知道該蒙哪個選項。

    但是短處也顯而易見，為什么要選這個選項，有很大一部分學生是說不清緣由的。

    所以第二節課一來，老師又推出了化學課的新規則——

    “班里五十個同學，我們分成六組，以后做的試卷，我不再親自講了。你們小組里討論，可以問我，當然盡量不要問我，小組里多討論?！?/br>
    化學老師戴著眼鏡，是那種老式的方框眼鏡，看起來風度翩翩。如果單看外表那絕對是化學組的牌面，但要是結合了他殺瘋了的教學風格，那就可以叫一聲滅絕大師了。

    比如像現在這樣，大家一聽到“小組討論”就歡快得不得了，一個個像可愛的小土撥鼠一樣開始交頭接耳的時候，就意味著滅絕大師要開始趕盡殺絕了。

    “必須每個人都弄清楚，每個選項都要有很完整的解釋，到時候我要點人起來講。注意，是每個人?！痹捯魟偮?，班里又是一片嘩然。

    “要是達不到呢？”有個不知死活的又問了。

    “哈哈，達不到？”那位風度翩翩的化學老師扶了扶眼睛，嘴角噙著笑意，緩緩回答：“后果自負?！?/br>
    ——

    老師留存的最后一絲善意大概就是指派了五位同學和他一起進行問題指導。

    六個小組是按著座位來分的，最搞笑的是，滅絕大師把后面三排的十個人分成了一組。

    太秀了，老師居然那么放心他們，讓他們后邊的十個人一組。

    “你說滅絕是不是拿我們后邊的人開玩笑，我們后邊的十個能討論出什么來？”學渣小甲疑惑。

    “誰知道呢？”

    “估計是要跟其他老師一樣不想管我們了…”

    “害，管他的！來玩牌～”

    “不是說可以問剛剛被老師點名的那幾個好學生嗎？”聽見后邊的小甲和小乙說話，小丙含著筆筆沒有反應過來。

    “人家還不是要學習，誰有時間管你?！?/br>
    “想那么多干嘛？來玩牌～”

    第一次推行這個規則，要討論的是前天的試卷。

    周遲煜直接提前放棄，楚禎杵著腮看了會，不感興趣。

    拿著試卷畫了兩下，楚禎就把試卷擱桌邊了。

    吳旭宇還在寫。

    秋后的陽光，散落在課桌上。楚禎懶懶地曬了一會兒，感覺這陽光沒有什么溫度，蹭了半天抬起頭來忽然覺得很不對勁。

    楚衡周圍怎么有那么多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