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自鳴鐘是像小香盒那樣的，小巧又精致，楚允禮專門找人調過，聲音不大。和從前那些自鳴鐘用處不同了，大多只是用來收藏裝飾而已。

    林芷晴穿著小香風白色連衣裙，把剛剛熱好的牛奶擺放在木臺上，又仔細看了一眼自鳴鐘上的指針，才對廚房里說：“阿雅，快幫我把鍋里的番茄雞蛋面盛出來?！?/br>
    阿雅是家里的鐘點工，專門負責過來做飯打掃衛生的。

    里面的人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把番茄雞蛋面端了出來。

    林芷晴接過碗來，親力親為地把早餐擺放整齊，“這面和湯以后還是分開放，要是坨了禎禎吃不了幾口?！?/br>
    番茄雞蛋面是楚禎喜歡吃的，熱牛奶是林芷晴想讓楚禎喝的。

    阿雅答應著，又進了廚房給楚衡準備早餐。

    先下來的是楚衡，穿戴得整整齊齊，看見桌上的早餐配置，熟視無睹地吃起了三明治。

    阿雅平時做早餐都是做一模一樣的，給楚禎準備的番茄雞蛋面是林芷晴親手做的。

    這些夫人們的心思，阿雅心里明白著呢。林芷晴是偏心，但也只是愛耍些小手段，表情都寫在臉上的，比那些貴宅里的夫人們好相與多了。

    林芷晴到客廳里坐著，拿起楚禎小時候玩的小花灑隨便澆了下桌子上的花，仔細地翻了個白眼，“真是，起這么早干嘛！”

    然后又耐心地等了快一刻鐘，才看見自己的兒子踩著拖鞋從樓梯上下來。

    別說穿得整整齊齊了，睡衣都沒有換，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整個人就不像是要去上學的。

    小拖鞋“踏踏踏”地砸在木板上。

    “楚禎！你今天要上學你知道嗎！”

    楚禎沒睡好，整夜都在做夢，下樓的時候迷迷糊糊的。

    看見林芷晴的時候還懵了一會兒。

    臥槽？我媽？

    小拖鞋又“踏踏踏”地跑了回去，林芷晴氣得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

    天色是灰蒙蒙的，將亮未亮的樣子。

    楚禎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到凳子上，聽著林芷晴在旁邊嘮嘮叨叨。

    他怎么可能不回嘴，剛要反駁，才發出一個音，就發現自己鼻子塞塞的。

    “唔?！背澪讼卤亲?。

    偏生林芷晴還要逼著他喝牛奶，他是真的不喜歡喝純牛奶，灌下這樣一杯整個人都不好了。

    “知道了媽………我不會是班里倒數的……什么？吳旭宇才是倒數好嗎！”

    林芷晴一聽更來氣，翻著舊賬說他的事。

    然而楚禎的心思早不在餐桌上了，他的余光總是落在那個在玄關處換鞋的Alpha身上，楚衡今天穿了一身黑，彎腰系鞋帶的時候，黑色的T恤順著腰線向上，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已經可以想象到里面的所有了。

    “哥哥！等等我一起?！彼€從來沒和楚衡一起去上過學。

    楚衡捋了捋單肩掛著的書包帶子，拿起放在玄關上的杯子，可能也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的要求，回頭看了楚禎一眼，“要遲到了?！?/br>
    “我吃完了！”楚禎連忙把筷子放下。

    楚禎沒有看清楚衡的神色，但是楚衡的聲音很冷淡，也沒有要等他的意思。

    “砰”，門被關上，連一絲縫隙都不留。

    楚禎氣鼓鼓地抿起唇來。

    林芷晴看在眼里，楚衡不等楚禎和她預想的一模一樣，要是會等那才叫奇怪，這個楚衡和他母親一樣，慣會擺架子。

    想了想又恨鐵不成鋼地告訴楚禎，“你這一口一個‘哥哥’叫得親熱，人家可沒把你當弟弟看?！?/br>
    楚禎迷茫地皺起眉頭，“為什么??？”

    “覺得你不配啊，”林芷晴露出了一個略顯輕蔑的笑容，“可能人家還把自己當回事呢，以為什么都是他的?！?/br>
    楚禎沒太懂，“本來就都是他的啊?！?/br>
    “你這孩子！早就……”林芷晴想了想沒多說，楚禎現在還沒到應該知道的時候。

    不過楚禎也一副沒心情多說的樣子，蹭地站起來，拿起包就往外走。

    “快上課了，我讓司機送你去?！绷周魄缭诤竺嬲f。

    “不用了媽，家離學校又不遠?！?/br>
    楚禎擺著手連忙拒絕。

    ————

    楚禎是跑著追上去的。

    天邊已經亮了起來，但其實藍色的天幕之間還懸著月影，若隱若現的舍不得離開，然而朝暉卻越來越刺眼，漸漸掩蓋了那輪清暉。

    楚禎氣鼓鼓地尾隨其后，故意離了幾步遠的距離，可前面的人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等他的意思。氣死人算了，一天到晚若即若離的。楚衡的心思太難猜了。

    楚禎盯著那人干凈利落的后腦勺，惡狠狠地把路上的小石子踢到一邊。真是越想越氣，他干脆站在了原地，咬著唇喊了一聲，“喂！”

    “楚衡，你怎么總是這樣，時不時就不理人。你再這樣，我要沒有耐心了?！?/br>
    楚衡停下了腳步，沒轉身，目光朝后微微斜的時候，羽睫輕輕顫了下。

    “我沒要求你對我有耐心?！?/br>
    “………我就是要對你有耐心，你這人怎么這樣，好不好就冷聲冷語的，”楚禎稍微提高了音量，“楚衡，你就不打算對我負責嗎，你上次在更衣室怎么對我的，還有昨天，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人接吻，你都當做沒發生過嗎？”

    天幕徹底亮了，其實太陽真正升起來的時候，也沒有那么刺眼。夜幕里的月影固然讓人沉溺，但日暉里的光影更讓人安心。

    光影交錯里，少年回身。

    神情淡淡，清冷得很。

    “過來?！?/br>
    其實也就四五步的距離，楚禎沒底氣，硬是磨蹭了好久，上來就沒好氣地問，“干嘛？要我過來我就得過來，我多沒面子?！?/br>
    我剛才在干嘛？？

    我居然質問楚衡…

    完蛋了??！

    ————

    楚衡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因為他的言辭狠狠地收拾他，反而給他遞了一個純白色的保溫杯。

    “拿著?！?/br>
    “里面是什么？”

    “感冒藥，”楚衡看了他一眼，“喝完，我會檢查?！?/br>
    “而且，我會對你負責?！?/br>
    保溫杯沉甸甸的，楚禎的目光從少年修長的手指旁落，一路沿著黑色的T恤上移到白凈的脖頸和喉結。

    然后就對上了楚衡略帶警告的眼神。

    這是——黃牌警告嗎？

    但是真的和他想的一樣，楚衡穿上黑色，太禁欲了。

    “行吧，謝謝哥哥?！眲倓傔€在咄咄逼人的小家伙一下子溫順了不少，耳尖紅撲撲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衡沒有應聲，撫了一下他的發間，又輕輕揉了會兒。

    “被我弄亂了?！?/br>
    “??？”楚禎懵懵的，被迫壓低了頭，頭發被楚衡弄亂了。

    軟軟的小家伙，慣會咋咋呼呼。

    “要是我等你，你媽會怎么想？”

    是啊，會怎么想？楚衡以前從來沒有等著他一起去上過學，而且對于楚禎的所有事情，林芷晴一向十分敏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