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空投不是設備是食物

    姚雪純與航母上的中央軍委取得了聯系，請求下一步的行動指示和空投補給，最高軍事當局的指示是：沒有明確指示，各單位根據情況靈活抵抗，努力保存自己，殺傷僵尸，另外現在物資緊張，希望她們發揚艱苦奮斗的精神，自力更生，不要依賴空投輸血。

    不過對于崔晶紫教授的聲音，航母上倒是給了回應，“很快就將組織一次實驗設備空投，都是最先進的小型精密儀器，希望崔教授在新的基地里能夠做出重要突破?！?/br>
    聽到了這樣的結果，營地里大部分人情緒沒有太大波動，航母雖然龐大，但是能夠攜帶的物資也支撐不了長年累月的消耗，殘存的軍隊仍然在四處搜尋物資，為航母進行補充，但是地表物資越來越難以收集，軍隊與志愿者每一次收集物資，都要付出犧牲，不過還能夠空投儀器，也算是沒有白白聯絡一場。

    姚雪純則對此消極得多，這一天晚上，她一個人坐在林蔭中的長椅上，手里拿了一只啤酒罐，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這夜幕之下的白色大地。

    正當她一個人默默地喝著，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姚雪純立刻轉頭看去，只見殷文茜從黑影之中走來。

    殷文茜笑著說道：“可惜現在不能夠開路燈，否則這里的夜景是很美的?！?/br>
    姚雪純點頭：“這才是我們目前最首要的，保持隱形，保持安靜?！倍皇沁M行什么科學研究。

    “能給我喝一口嗎，少校？”

    姚雪純將啤酒遞給了她，殷文茜接過來喝了一口，在淡淡的月光下看著瓶身，道：“櫻桃啤酒，我從前很喜歡的?！?/br>
    姚雪純勉強一笑：“我倒是都無所謂，其實這樣甜甜的口感不太符合我的喜好，不過高度酒現在很寶貴，醫務室要留著它們用來消毒急救?！?/br>
    “對于兩天后的空投，你并不感興趣，是嗎？”

    “文茜，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這個問題，如果是武器和藥品，那沒問題，她們冒險空投，我們也可以冒險接收，是的，接收空投也是有一定危險性的，飛機飛行的軌跡會暴露我們這里的位置，附近的僵尸和活人都會看到的，或許就有大群的僵尸或者小股的活人找到花溪，上一次的闖入，我們只是龐老師重傷，但下一次就未必有這么好的運氣，相對而言，僵尸還更好應付一些，雖然它們成群結隊，但畢竟沒有大腦。

    事實上對于行尸，有一個很簡單的戰略，那就是我們靜悄悄地躲在這里，再過一些年，外面的行尸早晚會自然分解，即使不是全部，也會是大部分，活人肯定也所剩無幾，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出去了，然而如今卻要在我們這里繼續研究行尸病毒。這不僅僅是消耗能源物資的問題，這種事情相當危險，我知道曾經有一個實驗室因為沒有做好隔離防護，整個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全都變異了，連廚師都沒有幸免，難道我們這里也要冒那樣的危險嗎？知道她們為什么不把崔教授接走，而是讓她就在這里研究？因為那幫大人物害怕，她們不想在自己的航母上進行這種實驗，否則在茫茫的大海上，隔離病毒是多么的方便?！?/br>
    殷文茜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崔教授說，她會把地下室布置成實驗室，并且只有她一個人在那里面，如果發生嚴重事故，不容易影響到其她人?！?/br>
    姚雪純笑了一聲：“但愿她不要弄出空氣傳播的Z3病毒?！?/br>
    殷文茜也笑：“那就不僅僅是我們這個營地的問題了，大概人類會徹底毀滅，不過現在本來也毀得差不多了，外面的人，她們越來越瘋狂，雖然到目前為止，我們看到的都是小型幸存者群體，但是也不排除有像我們這樣比較大型的基地，甚至比我們的規模還要大。我到現在也不能忘記圣光教，她們當時從營地里沖出去的時候，攜帶了許多武器，如果她們現在還沒有覆滅，那一定非常危險。當人懷有希望時才容易建立秩序，一群絕望的人是無法冷靜下來的，所以如果崔教授真的能夠研發出疫苗，對于我們來講或許是更加安全的?！?/br>
    姚雪純淡淡地說：“從道理上來講是對的，但是太遙遠了，也太渺茫，不過既然大家不反對接收，那么我們就只好讓她們過來空投，現在反正也不能說叫飛行員不要來了?！?/br>
    一月三十號這一天，營地里的人雖然照常工作，但是總會有幾個人時不時抬起頭來去望天空，等待預定今天到來的空投。

    姚雪純對此雖然并不熱衷，不過也密切關注，她不希望在空投過程中出現什么問題，如果飛行員只是想下來吃頓飯還是小事，假如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故，造成營地的損壞，就非常麻煩了。

    就在這時，忽然通訊車里傳來一陣呼叫：“飛行員呼叫實驗室，飛行員呼叫實驗室，代號028實驗基地，我是你們的空投飛行員，因為飛機出現故障，我已經迫降在林地上，我的坐標XXXXXXX，請速來救援，并且接收物資?！?/br>
    姚雪純登時一陣郁悶，跳到車上，說道：“知道了，你在飛機里注意警戒，如果有危險就爬到樹上去，僵尸不會爬樹?！?/br>
    “你們最好快一點啊，我總覺得樹林里面有聲音?！?/br>
    姚雪純立刻找到殷文茜，很快就有許多人知道空投飛機迫降，姚雪純開始組織救援隊伍，崔晶紫這時候從田間過來，看著姚雪純那不是很熱衷的神情，說道：“希望設備安然無恙，如果她們按照我開列的清單來準備物資，我們或許可以自己制造抗生素?！?/br>
    姚雪純的眼神立刻一亮：“抗生素？教授，你作為病毒學家，可以制作抗生素嗎？”

    崔晶紫點了點頭：“抗生素其實不過是細菌、霉菌或其他微生物產生的次級代謝產物，所以用實驗室設備應該也可以生產抗生素，只是產量不會太大?！?/br>
    姚雪純的表情更加放松了：“那可太好了，我們的抗生素儲備雖然還算豐富，但是有一些快要過期了，而且這種只能消耗不能生產的狀況真是讓人郁悶?！弊陨娇赵絹碓缴倏偸亲屓诵睦餂]底。

    這一次路途有些遠，迫降地點在五十公里之外，這一次她們一共出動九個人，分乘兩輛車，傅艷蒙在最前面騎著摩托車開路，一路上車速并不是很快，因為大部分都是山路，而且有些地方還給各種障礙物堵塞住。

    在一個轉彎處，陸青薇與其她人下了車，推倒裝滿泥土的沉重汽油桶，說道：“這些東西真的能阻攔住行尸嗎？”

    傅艷蒙道：“起碼可以延遲一下速度吧，我覺得她們還不如多攔幾道繩索?！?/br>
    “所以這附近可能有一個營地？”

    “曾經應該有過?！?/br>
    兩個多小時后，她們終于來到坐標地點，飛機停在場地中，一個穿著飛行員夾克的男人正坐在地面的一只箱子上，津津有味地吃著什么，篝火仍然燃燒著，石頭支起的鐵皮上放著的，是一個人的手臂。

    仿佛也發覺周圍的異樣，那個男人忽然抬起了頭，將手里正在啃著的骨頭丟在鐵皮上，伸手從腰間拔出匕首，然而這時卻有人在他身后說道：“放下刀，否則我就開槍?！?/br>
    男人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很快就有幾個人從樹叢中鉆了出來，來到他的面前，將他身上的武器全部卸下來，然后看著草叢中那還沒有閉上眼睛的殘缺尸體，陸青薇登時就一陣想嘔，姚雪純的臉色也一陣鐵青。

    “你殺死了飛行員？”

    男人面色有些慘然，然而仍然挺直了身體，冷冷地說道：“那又怎么樣呢？你們沒有真正挨過餓，不知道那種餓到整個身體都在燃燒的感覺，那是從內臟把人燒成灰?？纯茨銈兊臉幼?，過得都還不錯吧，你們一定有住處，有足夠的東西吃，晚上也不會凍得睡不著，渾身都抽縮在一起，對吧？所以你們怎么能夠理解我的處境？又怎么有資格來裁判我？”

    傅艷蒙道：“因此你就殺人是吧？”

    “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不是僵尸末世，我本來不至于這樣的，路邊倒斃的尸體也可以吃，但是這種病毒把人逼迫到這種程度，人一旦死亡，病毒就開始進化，讓人的整個尸體都帶有毒質，即使是煮熟了吃，仍然會有生命危險，Z病毒抗高溫的能力簡直堪比黃曲霉素，所以只好活殺來吃，這就是大自然對我們的報復，她不需要與我們爭斗，只需要把我們餓死，如果不想死，就要自相殘殺，就像種群密度超過負荷的蝎群?！?/br>
    謝品源道：“你從前在什么地方工作？”

    男人喘著粗氣：“我是環保局的?！?/br>
    姚雪純對著他舉起了槍，男人還在做最后的抗辯：“我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既然我做了，就承擔后果，不過難道你們就沒有半點慚愧嗎？看看你們的服裝，你們幾個是軍人是吧？軍人的天職不是保護民眾嗎？所以這么長的時間，你們到底在哪里，只是自己躲起來，舒舒服服過日子嗎？難道你們不覺得對此負有責任嗎？”

    姚雪純道：“你殺死了我們的戰友，還要歸責于我們嗎？”

    陸青薇腦子一轉，針鋒相對地回懟：“你倒是見到了軍人，可是你有請他幫助你嗎？軍人都是你狩獵的對象，在這里扮什么純良無辜？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大家才不敢出頭的?！?/br>
    傅艷蒙拍了拍陸青薇的肩頭，說得好，要說正經掐架，營地里殷文茜是第一，陸青薇就是第二，邏輯能力和抓錯的本領都是一等一，別看小鹿菇涼平時很少說話，真要與人斗口，可是牙尖嘴利，仔細回憶一下，她只要一張口，似乎從來沒有落過下風，也堪稱是花溪的人才。

    男人再也沒有什么可說，閉上眼睛道：“動手吧?！?/br>
    姚雪純絲毫沒有客氣便扣動了扳機，只聽輕輕“嘭”的一聲響，一簇血花從那人的頭上崩濺起來，然后他的身體便倒在了地上。

    姚雪純轉過頭來，剛想說“這只箱子就是投遞物資，快搬走”，忽然間林間竄出幾條野狗，對著眾人便一陣狂吠，那些野狗都是大型犬，而且十分肥壯，眼珠血紅，惡狠狠瞪著眾人，那模樣簡直已經不像是狗，而是一群狼。姚雪純舉起武器對著這些狗，道：“搬了東西快走！”

    謝品源和龍斌笙趕快將精鋼密碼箱抬起來放進后備箱，又將飛行員的尸體也放在后面，其她幾個人緊握武器，隨時準備應對野狗的攻擊。

    所有人終于都上了車，傅艷蒙發動了摩托車，嗖地一下竄了出去，有兩只野狗本來蓄勢待發，然而摩托車的速度實在很快，后面又有其她車輛，因此它們便只是對著遠去的車尾叫了一會兒，轉過頭去便吃起地面上的尸體。

    謝品源轉過頭來，不再透過后車窗向外面看，緩緩地說：“狗真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現在它們已經能夠區分什么樣的尸體能吃，什么樣的尸體不能吃?！?/br>
    陸青薇道：“就好像方才那個殺人犯一樣?！?/br>
    隨著僵尸末世的發展，其它生物也在適應這個新的世界，應災電臺里有人交流經驗，現在流浪的野狗已經能夠分辨可食用與帶毒尸體，或許是因為它們曾經與人類如此接近，因此對于人類的這場災難也觀察得格外清楚，它們絕不食用還能動的活僵尸，至于已經徹底死亡的尸體，也要經過仔細辨認，每一次都圍繞著頭部仔細觀察，用爪子扒開眼皮來看，連陸青薇都要佩服這些野狗，真的聰明，從瞳孔分辨是最簡單的方法，已經變異的行尸瞳孔是灰白色，沒來得及變異的尸體，瞳孔雖然擴散，但并不是仿佛覆蓋一層白膜，宛如白內障一樣。

    野生動物學家發現，一些食腐鳥類也在進化，它們成群地跟著野狗，在空中盤旋飛舞，當野狗吃完之后，它們便落下來吃掉殘余的rou，野狗似乎也適應了這種共生關系，因為烏鴉之類會給它們報警，當大群行尸經過的時候，烏鴉在空中很遠便可以看到，因此當鳥群驚慌飛走的時候，野狗群也會向著同樣的方向奔逃而去。

    當救援隊回來之后，人們紛紛圍上來，問飛行員現在怎么樣了。

    姚雪純打開后備箱，與伍春安一起將尸體抬了出來，謝品源說道：“當時太著急，落了一條手臂在那里?！?/br>
    殷文茜見情況顯然不對，便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青薇給她解釋：“有個人殺死了他，還把他一條胳膊烤來吃了?！比缓竽X海里驀然浮現出“吃完胳膊吃大腿”這句話，當初是誰這樣說來著？好像是莊云楓，這可比吃蟲子恐怖多了。

    傅艷蒙道：“到最后都沒有半點悔過之心，確實夠得上是一個亡命之徒?！?/br>
    殷文茜組織大家埋葬死者，姚雪純則來到通訊車上，馬上與總部聯系：“空投物資已收到，但飛行員遭遇暴徒謀殺，已經殉職?！?/br>
    “知道了，會給他請功的?！?/br>
    左瑩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場面，對霍嶸卿說道：“嶸卿，你的新顧客可能很快就要來了?！?/br>
    霍嶸卿站起來，道：“阿瑩，最近睡眠還好嗎？”

    左瑩笑了笑，道：“還可以吧，這幾天沒有再做噩夢，也沒有再夢到那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