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低配獵手

    時間來到二零二二年，一月十二號這一天，陸青薇早上忙碌完了外面的事情，回到房間里拿起自己那一只破手機一看，還有十九天，舊歷年就結束了，三十一號是除夕，二月一號是正月初一，進入一月后，天氣仍然很冷，希望二月的時候能夠好一點。

    吃過了早飯，陸青薇拿著竹弓便走到原野上，今天她很有打獵的興趣，這支竹弓本來相當粗糙，經過這些日子的打磨，倒也光滑了許多，拿在手里堪稱潤澤，弓弦是尼龍繩，至于箭，則直接就是削尖了的筆直竹桿，沒有嵌入金屬箭頭，尾端倒是呈等分三棱形纏了三根羽毛，都是捉鳥的時候拔下來的，也算是羽箭了吧，這樣就如同飛機的平衡翼，竹箭飛出去之后便更加平穩了。

    當初在工廠宿舍里，自己制造了這把簡單的竹弓，之后只要有空閑，就拿著它在林子里、草地上狩獵，起初尾翼的平衡材料十分簡陋，只是三片削整齊了的樹葉，到后來自己獵到野雞大雁，便用這些鳥兒的硬羽來升級裝備，除了更加艷麗，精確度也稍稍高了一些，顯得很有一些正式的樣子，訓練了這么久，自己也可稱是業余弓箭隊出身了，準頭兒還算可以。

    陸青薇在林間草場隨意地閑逛著，天氣溫暖的時候，這里時常就會有動物奔來跳去，如今是很少看到了，不過還是可以期待一下野兔或者野鹿。

    陸青薇對于捕獵野鹿有一點心理暗影，剛剛入冬的時候，她有一回遇到一只鹿，鹿的體型大，比兔子野雞更好瞄準，于是陸青薇就抽出一支箭“嗖”地射了過去，果然射在鹿的身上，結果那只負傷的野鹿帶著羽箭便撒開腿狂奔，陸青薇就跟在后面追，還補了幾箭，有一支箭射在了野鹿屁股上，其它幾支都落空了，然而終于給那只鹿逃掉。

    幾天之后陸青薇又一次出獵，意外發現了那只鹿的尸體，應該是失血過多外加傷口感染化膿，尸體已經腐爛，上面嗡嗡地落著一群黑壓壓的蒼蠅，鹿尸上的rou也有撕咬過的痕跡，大概是狐貍烏鴉之類干的，想到那憑空飛了的燒鹿rou，陸青薇只覺得滿滿的都是淚。

    曉得自己的竹弓力道不是很足，因此從那以后，陸青薇就專心狩獵小型獵物，比如兔子野鳥之類，有一次她還射中過蛇，竹箭穿過蛇的身體，將那只蛇釘在了地上，然后陸青薇就撿起一根樹枝，打爛了蛇頭，也不知那條蛇有毒無毒，反正蛇頭是給她割下來丟掉了，那一天的中飯便吃了一餐烤蛇rou，不過以小型動物為目標，她的箭術倒是得到了鍛煉。

    其實陸青薇空間里也存了一些槍支彈藥，不過她自己在空間中難以制造子彈，所以就盡量節儉，最重要的是可持續狩獵，有機會也應該養幾條狗，訓練成獵狗幫自己追蹤獵物，如果有三五只獵狗竄上去一起撕咬，那一回的那只鹿自己只怕就能吃到了吧？

    陸青薇正在林間走著，忽然聽到草叢里窸窣的微響，她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悄悄地靠過去，只見一只黃鼠狼正站在那里東張西望，一見是黃鼬，陸青薇放松了身體，還是算了吧，黃鼠狼可以捕鼠的，免得草原上田鼠泛濫，自己最想狩獵的是兔子，兔子繁殖非?？?，吃起來絲毫不心疼。

    雖然空間中只有自己一個人，然而陸青薇也很注重環保，走在林地之中，雖然有時會聽到上方有篤篤的敲擊聲，抬起頭仔細觀察，原來是啄木鳥，不過她也不想去打這種鳥，讓它們在森林里捉蟲吧，樹皮里面的蟲子不是隨便哪種鳥都可以捉的，這也算是特殊技能。

    這一個上午，陸青薇獵到一只野兔，兩只大山雀，一只山雀掉落下來的時候，陸青薇過去撿拾獵物，發現下面的枯枝落葉堆里蜷縮著一只刺猬，她便將刺猬也提了起來。

    這一回狩獵可以說是滿載而歸，陸青薇回到居住區，去庫房取出一個金屬寵物籠，這個籠子原來是養倉鼠的，當自己發現的時候，里面的倉鼠已經餓死了，陸青薇戴上手套取出了尸體，清洗籠子的時候她想到，這一位主人如果不是突發意外來不及料理，那么便是并不真心喜愛自己的寵物，否則即使不能帶它一起逃亡，起碼可以將它放掉，讓它自己在外面尋找生機，雖然自然界也是危機四伏，除了原本的動物天敵，如今又增加了行尸，自己曾經看到過行尸吃掉馬匹和老鼠，不過總比關在籠子里絕望地等待死亡要好，那種感覺太恐怖了。

    陸青薇把倉鼠籠里的玩具拆除，將刺猬放進籠子里，自己便從門外抱了干柴進來，點燃了火爐，爐火熊熊，一壺水放在上面，房間中的溫度很快開始上升，陸青薇將兔子和山雀的毛都拔干凈，把兔rou放進冰箱，然后將山雀斬成塊，加入調料腌漬，尤其是加了許多姜粉，從前在外面找到幾瓶姜粉，這種粉末狀的調味料好在是保質期很長，攪拌好rou塊后，陸青薇便用溫水清洗干蘑，便將雀rou與蘑菇一起放在鍋里炒，也沒有放油，反正rou里本來就有油脂，便這樣直接炒，廚房里的花生油剩下也不多了，要節約用油。

    因為今天獵物堪稱豐富，陸青薇難得啟用了電飯煲，燜了整整一大鍋米飯，她找尋到的這只智能電飯煲是大容量，可以煮4－6個人的米飯，陸青薇煮了滿滿一鍋，這樣今后兩天吃米飯都不必再煮，只要放進容器里在火爐上加熱一下就好，節約時間。

    當飯菜都端上桌面，陸青薇抱著那一只紅色的直口泡面碗，開始吃這一份紅燒雀rou蓋澆飯的時候，忽然聽到房屋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轉過頭去一看，嚯，那只刺猬已經從冬眠之中醒了過來啊，正在籠子里轉著圈子爬。

    陸青薇噗嗤一笑，看來對溫度的升高很敏感啊，房間里這樣溫暖，大概以為是春天到了，不過既然已經醒了，總要吃一點東西，于是她放下筷子，走到冰箱前取出一根胡蘿卜，切成幾條便放進籠子里的食物槽中，刺猬果然湊過來，張開嘴咔嚓咔嚓便吃了起來，深眠醒來后的第一餐飯啊，大概總是格外地香。

    陸青薇慢悠悠地吃過了午飯，姜味如此濃郁的雀rou啊，真的是白雪冬季之中溫暖的慰藉，然后她收拾好碗筷，刷了牙之后便打開自己的電腦，在里面搜索到一本動物學的書，查找到刺猬的條目，刺猬是雜食性動物，也吃rou的，只是自己這里也是rou類緊張，不過可以用雞蛋代替，自己這里蛋類頗多，而且每天還在下著。

    刺猬的rou啊，也是很鮮美的，尤其是與筍片黃瓜炒在一起，只可惜冬眠醒來的刺猬經過大半個冬天的消耗，如今很有些消瘦了，多是骨頭少有rou，煮在鍋里一定沒有什么滋味，所以還是要將它養胖一些才行，反正地窖里還有許多馬鈴薯和南瓜。

    此時荒涼的小鎮之中，一隊五六十人的幸存者正在搜索著可用物資，她們的裝備一看便令人肅然起敬，大部分人荷槍實彈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一輛坦克，坦克上架著重機槍。這里面相當一部分都是典型的軍人，動作專業熟練，彼此配合默契，其她一些也多是飽經風霜的樣子，即使有脆弱，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人們十分謹慎，三五一組地進入各個房間搜索，還有人留在路面上，打開各輛車搜集物資。

    一個人來到一輛中型貨車旁，爬上去剛想打開貨柜門，旁邊一個人攔住了他，那人屈起手指敲了敲柜門，里面似乎靜悄悄的，兩個人終于放了心，打開了貨柜門，然而從里面立刻跌跌撞撞地栽出兩只行尸，而且大開的柜門后面還有不知多少只行尸堆在那里。

    那兩人登時大驚失色，一邊開槍一邊飛快往后面逃，一邊逃一邊叫著：“行尸！行尸！”

    轉瞬間一個人便給行尸撲倒，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被咬的時候，屋頂傳來一聲槍響，行尸頭一歪，便栽倒在那里，這個人來不及細想，連忙用力推開行尸，爬起來繼續逃。

    屋頂的狙擊手掩護著她們，這時其她人也紛紛采取行動，向著蜂擁而來的行尸不住開槍射擊，當己方的二人撤退到車頂，坦克上的重機槍便開始射擊，在重機槍的掃射下，大片行尸栽倒在地，狙擊手從容地點射著分散漏網的行尸，大概十幾分鐘之后，地面上重新恢復了平靜。

    人們紛紛從車頂或者掩蔽物后面走出來，檢點著地面的尸體，遇到還在掙扎的，就補一撬棍，一個女軍官模樣的人來到貨柜車前，打開手電向那暗沉沉的柜體里照去：“這里面還剩了些什么嗎？呃，只有吃得只剩下骨架的尸體?！?/br>
    方才死里逃生的男子氣喘吁吁地說：“本來還以為這里面裝的是食品或者日用品，比如肥皂牙膏之類，如果是藥品也是很好的，哪知竟是裝了一車行尸，居然很鎮定，都不發出聲音的?！?/br>
    女軍官笑了笑：“如果是藥品，那是相當的好，最好再有一些醫療器械，直接能把醫療車裝配起來?！?/br>
    旁邊一個女子注目看著里面散亂的旅行箱和背包，道：“其實如果這里面裝的是洗衣機啦，電視機啦，或者是機械配件之類，對我們現在幫助也不大。這是一輛逃難的車，不知是從哪里收容的這些人，然后一路逃亡，哪知最后卻都變成僵尸，司機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br>
    一個高瘦結實的女人嘆道：“貨柜車確實能夠抵擋喪尸的進攻，哪知內部出現這樣的變化。不過少校，方才那一陣激烈的槍聲，應該會吸引周圍的行尸，我們要趕快離開了?！?/br>
    少校點了點頭，道：“拿好我們剛剛找到的東西，馬上離開?！?/br>
    車隊蜿蜒駛出了小鎮，又往前走了十幾公里，距離方才激戰的地方已經很遠，這才重新停了下來，到路邊一個公路綜合服務處繼續搜索，半個多小時之后，大家又重新聚集在坦克周圍，殷文茜看著姚雪純身上新增的裝備，微微一笑，道：“少校，收獲不錯?！?/br>
    姚雪純的面色卻沒有這樣開朗：“很離奇的一件事，明明車里放滿武器，然而卻毫無傷痕地死去，尸體骨瘦如柴?！?/br>
    一個年老的、文質彬彬的女子問道：“難道是因饑餓而死？”

    姚雪純點點頭：“我也這樣想，真可惜火力裝備這么好，但是運氣太糟，沒有找到食物。行尸反應很敏捷，應該就是這兩天死去的，油箱里也沒有燃料了?！?/br>
    姚雪純很有一些心有戚戚，畢竟作為一名職業軍人，她與那個不知名的死者有許多共同點，都是武力值很高，在這坍塌混亂的世界里，按照常規邏輯來推想，一定是比別人更具有生存能力的，那個人能在末世堅持這么久，也確實很強了，但是卻終究是終結在這里。從前用來形容軍事絕境的一個慣用成語就是“彈盡糧絕”，然而現在卻是彈未盡，糧已絕，食物直接制約了生命的延續。

    武器雖然有巨大的威力，然而在饑餓的時候卻不能用作食物，社會已經崩潰這么久，許多物資要么被毀，要么已經給其她幸存者搜走，要么就是本身儲存在一些極其危險的地方，難以孤身搜尋，即使突破最后的底線，在這樣荒涼危險的世界，遇到其她幸存者也是很稀奇的事，因此也不容易打劫。

    殷文茜則沒有感慨太久，她取出一張地圖，說道：“剛才找到了這個，是本區詳細地圖，我們不能繼續在路上漂了，這半個月我們已經損失了兩個人，如果這附近有比較堅固的建筑物，恰好又有比較豐富的儲備，或許可以考慮在那里度過冬天?！?/br>
    謝品源點了點頭：“這個冬天降溫非常厲害，看現在的情形，大概要三月才能有所緩解?！?/br>
    除了崗哨之外，一群人都圍攏過來，仔細搜尋著地圖上的標識。

    “極樂城大概是不行了，雖然商店里應該還剩下一些東西，但是那個地方很少住房，這種時候掛在摩天輪上肯定不太舒服?！?/br>
    “這里有個監獄，不知道里面現在怎么樣?！?/br>
    “算了吧，我可不想住在監獄的房間里?！?/br>
    “這里，這里有一個度假村，或許那里面可以住的?！?/br>
    姚雪純仔細看了看地形，道：“在天目山里，距離城市比較遠，度假村外圍有柵欄，這種建在山里的服務設施，很可能也會有自己的發電和濾水裝置，商店和餐廳倉庫里也可能留有一些東西，如果那里沒有給燒毀的話，倒確實是一個好地方，唯一的問題是路途遠了點，如果要到那里，還要走一百五十公里的路?！?/br>
    旁邊一個人感嘆道：“一百五十公里啊，在這種情況下就好像一千五百公里?！蹦┦腊褧r間和空間都拉長了。

    姚雪純道：“大家考慮一下，如果認為我們應該去那里，就策劃一下線路和物資，我們的燃料也不多了，無論如何都要盡快補充?！?/br>
    謝品源說：“反正也沒有其她地方可以去，不如就試一試?！?/br>
    其她人想著一座設施完好的度假村，末世顛沛了這么久，舒適的居住環境不僅僅代表了rou體的享受，也帶來精神的撫慰，讓人想到從前的世界，于是許多人都贊成去度假村碰碰運氣。

    唯獨崔晶紫皺眉道：“只有一個問題，在那里我要怎樣進行研究？”

    姚雪純一樂：“教授，所有人類行動的第一要點就是：保存自身?！?/br>
    于是殷文茜便說道：“好了，既然大家都是想要去那里，那么我們開列一下儲備物資?！?/br>
    她拿出一個本子，將人們報出來的數字一一登記：“餅干一包；方便面兩包，不是五連包的那種大包裝，就是兩袋；有三節電池，但是快到保質期了；汽油十升，大概吧；頭孢半盒；子彈我這里有八十發……”

    房間之中，陸青薇對著電腦正在哈哈哈地笑，太有趣了，女將軍與她的后宮三千美男，原來大奧系列還有這樣顛覆性的構想，一場專門襲擊青壯年男性的赤面痘瘡席卷日本，男性死亡百分之八十，于是整個社會大部分都要由女性來支撐運轉，街上推車的、扛轎子的，還有做木工活的，都是女性，阿信是商家的女繼承人，德川幕府也是女將軍，對話更是非常有趣：

    “不要那么拼命練劍，又不是戰國的時候，男人雖然力氣大，但是身體就很差——你以后還是不要來了——那么你就隨便找個農家姑娘，讓她給你一點錢，然后向你提親吧?！?/br>
    “終于有好人家向你提親，高官的千金，對方只看臉不在意其她，像這樣條件的可是很少哦——謝謝她這么看得起我－這樣好機會不會有第二次了，你身為長子，入贅一個有身份的家庭，生一群兒女，就是你一生最幸福的事，難道要一生都和商家的女兒來往？——母親，請容許孩兒好好報答您，我身為男子，除了乘龍快婿，還有其她事情可以做?！?/br>
    真不愧是性轉，臺詞全都反過來了啊，除了那個“生一群孩子”有點雷，生育代價太大，而且男人沒有zigong，只是看著女人生罷了，其實看到里面的女人那么執迷于生育，用下一代來當做救贖，陸青薇也是覺得有點怪。

    片子看完后，已經是四點多的時間，雞鴨豬羊那邊又要忙了，然后自己還要吃飯，中午的山雀rou還剩了一點，但是不夠作晚飯的配菜，所以晚飯的rou食就要動用到兔rou了，陸青薇切了幾塊兔rou，與紅蘿卜一起丟進鍋里煮，還放了幾片陳皮進去，將近一個小時之后，砂鍋里的兔rou終于酥爛了，陸青薇直接便將砂鍋端上了餐桌，晚餐也是香噴噴的一鍋rou。

    可能是因為天氣太過寒冷，需要補充熱能，也可能是因為自己這一段時間體力活動比較多，因此陸青薇覺得自己近來的胃口越來越大，總是想著吃東西，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時間是吃飯。

    沒想到轉換位面之后居然有這樣的變化，另一位面的自己并沒有這樣好的食欲，那個時候的自己，生命中的樂趣大部分來自精神世界，并不是自己的境界如此崇高，只是因為消化系統脆弱，牛rou羊rou之類一定要燉得很酥爛，吃進去才不至于胃痛，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沒有饑餓感，吃飯只是如同程序一樣，目的是維持生命，很少能夠感受到樂趣。

    然而現在不同了，換了一個位面，也換了一個身體，陸青薇感到了很大的不同，如今她感到自己不再像從前那樣輕靈超脫，而是世俗了許多，開始發展起那厚重的物質性，越來越能夠從物質享受之中得到快樂，比如說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