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明代朝鮮戰爭
第三十七章 明代朝鮮戰爭 “啊呀呀,聽說了嗎?那些倭人居然坐船來到了朝鮮??!” “哦喲,她們在那島國待得膩煩了,所以漂洋過海去朝鮮游覽觀光嗎?” “哎呀,瞧瞧你到如今還說這菩薩話兒,如今的東瀛倭國可是與當年不同了,近些年來她們派來的都不是遣唐使,而是倭寇,當年禍亂東南沿海,可把人糟蹋慘了,現在眼看著在我們這邊占不到便宜,又跑到朝鮮去要撈一把,她們哪兒是去玩兒啊,這是打朝鮮去了!” “啊喲喲,這可真的是膽大包天啊,知道朝鮮是誰的屬國嗎?那是我們大明朝的藩屬啊,她們居然就這樣明晃晃打過去,半點不把我們大明看在眼里啊,如果就這樣讓她們打爛了朝鮮,我們的面子還往哪里放???今后再收貢物下敕書的時候,總會有些心虛的吧?!?/br> 梅詠雪手里緊緊抱著一個錢袋子正從街頭走過,她剛剛到幾家固定的大客戶那里收了賬回來,路上就聽到這個消息。腳步匆匆之中,梅詠雪不由得暗自嘆息了一聲,沒想到明朝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要打一場國外戰爭,她是多么希望周邊能夠平平靜靜的,不要再生事,私心很竊盼假如能夠風平浪靜的話,或許明朝還可以再多支撐幾年,然而哪知道現在日本人居然來侵略朝鮮。 她正心事重重地低著頭走路,忽然只聽前方有人“嘿”地沉聲叫了一聲,梅詠雪楞了一下,頓住腳步抬頭一看,原來是甘郎中,背了一個藥箱,也不知是剛剛出診回來,還是正好要出去。 “啊,是甘先生啊,這是要往哪里去,回去回春堂還是有病人請你家里去?” 甘先生一笑,說:“剛剛從辛家出來的,她家老夫人這幾天身體不是很舒服?!?/br> 梅詠雪又是一愣:“哪個辛家?” 甘先生呵呵笑著說:“便是戶部郎中辛彥辛大人的家里啊,要說辛大人也是年輕有為,剛剛三十幾歲的年紀,就已經是五品的官員了啊,當真是前途無量,而且待人也是很好的,雖然是朝廷命官,十分端莊有氣派的,然而卻沒有那樣高高在上,對人總是很誠懇的,讓人感覺到很溫暖安心啊?!?/br> 梅詠雪暗自撇了撇嘴,要說辛彥的風度那確實是不錯的,從小就特別推崇“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打算把自己也往那個方向修煉,這樣的氣質簡單一句話就是“絲絨手套下包著鐵拳”,恩威并施型的,從前梅詠雪倒是也沒覺得有什么,然而如今一想到辛彥,她就感覺到,真的是很能裝叉??! “哦,她家老太太得了什么???”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過是偶爾頭暈,胸口有些悶,身上也沒什么力氣,睡得久了左手臂還會發麻,乃是老年人常見的病癥,氣血不足罷了,我給她開了一些平肝滋陰、補氣養血的藥物,囑咐慢慢調理著,總以靜養為主,這種病癥一時也急不得?!?/br> 梅詠雪眼珠兒轉了轉,聽這癥狀有點像是高血壓啊,頭暈目眩的,手臂發麻或許是動脈硬化?確實也算是常見的老年病,周氏今年五十多歲了,這個人這么多年來熬得夠辛苦,那心思用得也太多了,得上這兩種病也不奇怪。 這時甘先生問道:“詠雪啊,你于醫道也頗有涉獵,之前大頭瘟的時候出了個主意說要蒙面罩,果然是有效,我冷眼數著,戴面罩的雖然也有人死掉,可是總比不戴面罩英勇無畏的死得少一些,對于老夫人這樣的狀況,可有什么好方子么?” 梅詠雪張口就想說:“放點血啊,血管里的血量少了,就可以把血壓降下來,老西醫著名的放血療法”,不過她卡巴了兩下嘴唇,還是說:“能有什么法子?吃清淡點,多活動一下吧?!币泊_實沒有別的辦法,這時代還沒有降壓藥呢。 甘先生點點頭:“是的是的,我也和她家里說了,飲食以清淡為主,你家的那個辣桔梗辣白菜暫時就不要吃了吧,這個可是抱歉了的,另外平時多到外面發散發散,動能生陽,陽又生陰,陰陽轉化,可以保心情寧靜。哦對了,詠雪啊,方才我看你臉色有些沉重,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樣子,你在想什么哩?” 梅詠雪搖搖頭,道:“方才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日本人在攻打朝鮮了?!?/br> “哦哦,原來如此,雖然攻擊我大明的屬國確實太過大膽了一點,不過那朝鮮畢竟距離這邊還遠,倭寇又已經是手下敗將,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吧?” 梅詠雪這個時候把中日韓古代史也想起來了:“聽說那東瀛此時掌權的人叫做豐臣秀吉,剛剛統一了日本,這個人野心大得很,若是讓他吞并了朝鮮,只怕下一步就是要來攻打我大明了,那樣就危險了?!?/br> 甘先生見她說得嚴重,頗有些將信將疑:“真格的能這樣?那日本國一向臣服于我天朝,那是‘年年進貢,歲歲稱臣(古典評書套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島國,真的膽敢有這樣的心思,想要草蛇吞了大象?” 梅詠雪看了他一眼,暗道您還真別說,這世上沒有什么不可能,豐臣秀吉其實也不算太瘋狂,畢竟遼東一個小部落最后都能夠吞并中原呢,只怕努爾哈赤起兵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結果。 甘先生低下頭來琢磨了一下,忽然壓低聲音說道:“詠雪啊,如果大明真的派援軍入朝,我倒是有心報名當醫官隨軍的。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從前說過的那些話,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塊骨頭?宋慈的言之鑿鑿有三百六十五塊,‘人有三百六十五節,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再往上追溯,里面也說‘歲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五節’,一個是大宋提刑,一個是上古奇書,不由得人不相信,可是已經遺失,那兩本書卻又沒有說明是親自點數的人的骨骼數,總是有點‘天理人情’的味道,所以我想著總該自己親自拆開來數一數才好。?” 梅詠雪看著他: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雖然都是很有道理的書籍,可是畢竟是古時候的東西,難免有所不足,人的認知總是要發展的,因此推翻從前的一些東西并不代表對自己的否定,人類的進步本來就是踩著前人的肩膀前進,這個扯不到什么“數典忘祖”,如果先輩想要用自己的一套束縛住后輩,那才是太過自私。 而且甘先生這個人很有一種“為了醫學奮不顧身”的精神,中國素來講“人死為大”,解剖尸體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情,連解剖死囚都不容易,觸犯國法明正典刑是一回事,把人家的尸體破開來一點點細看是另外一回事。因此萬般無奈之下,甘先生才想到去前線當軍醫,日本軍隊的戰斗力向來是不差的,無論是這個時代,還是三百多年之后,因此這一場戰爭一定是極為激烈的,也是非常危險的,甘先生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想要從軍,確實是一個勇敢而仁愛的人,真的很有大長今的精神。 雖然朝鮮的情況此時已經危急萬分,國王李昖已經逃到了中朝邊境的義州,無論是漢城還是平壤全都丟棄了,朝鮮王不住地向宗主國明國告急,明朝政府內部也在不住地討論,畢竟這個時候通訊不是很發達,首先確認朝鮮王的身份就是個問題,求援甚至請求內附的這一位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朝鮮王? 經過一番周折,確認了這一位確實就是朝鮮現任國王之后,另一個疑團也并沒有解開,朝鮮的兵力在明朝的印象里是不很弱的,為什么短短一個月內“三都守失,八道瓦解”?這種大面積的輕易崩潰,大概只有后世二戰時法國的大潰敗可以與之相提并論,因此明朝政府自然就懷疑是不是朝鮮與日本合謀,要引誘明朝軍隊進入朝鮮作戰,然后殲滅? 中央政府的種種疑慮與思考,梅詠雪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時空間中的兩棵大毛竹之間拴了一根繩子,她正忙忙地往那上面掛著棉被。 已經是九月中旬,距離天氣變冷也不會太久了,趁著這樣的艷陽天,很應該趕快把被褥曬一曬才對。 梅詠雪將棉被很均勻地展開在線繩上,九月份已經是深秋,然而這兩天的陽光都格外地好,堪稱九九艷陽天,對于空間中的秋日景色,她雖然因為每天要上班而沒有太多時間欣賞,然而有時候在鋪子里暫時沒有客人,從門口望出去,明媚的陽光如同水流一樣從天空中灑下來,流淌在地面上,如同融化的黃金,尤其是午后,整座城市的氣氛都顯得分外安寧而愉悅。 偶爾梅詠雪站在店鋪門口瞧著街景,這個時候整條街道都一片靜謐祥和,雖然也有人走動,然而梅詠雪的視界里卻只看到那坐在門口竹凳上曬太陽的老婦人,還有她腳邊趴著的那條大黃狗。雖然身處明帝國的心臟,當今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然而梅詠雪在這時卻不由得想到前世看到的古鎮圖片,青青的石板路,古老的房屋,一個頭上包著青色布帕的老阿嬤很安詳地坐在那里,有時候會編織一些東西,有時候面前會擺一個小爐子賣茶葉蛋之類的的小食,也有時只是就那樣靜靜地坐著,打發著這沒有什么特別事情的時間。 這一整天,梅詠雪去茅廁的時候有兩回就悄悄進入空間瞄一眼,雖然早上的時候是萬里無云,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空間中的氣候與北京城相差很遠,想來實際的地理位置也有千里之遙,因此自己雖然可以看到北京有沒有下雨,卻不能以此為依據來推斷空間,事關棉被的重要問題,總要多留心一下才好。 到了晚上,梅詠雪終于回到家中,她從容地進入空間,卻沒有立刻收回那月光下的被子,而是先用一根搟面杖重重地敲打起來。淡淡的月光之下,棉被因為被擊打而不住地晃動,如果是在白天,應該可以看到有細細的塵粒從被子里飄散出來吧,只要這樣想一下,就能感覺到仿佛聞到了那一股略有些嗆人的灰塵氣息,經過這樣一天的晾曬,螨蟲也應該都已經失掉生命了吧?這樣子狠狠敲打一番,連螨蟲的尸體都要仿佛如同地震一樣崩出來了吧? 雖然沒有現代科技的紫外線消毒殺菌設備,然而這里卻有一個巨大的天然除菌裝置,那就是太陽,陽光中的紫外線不僅可以殺死螨蟲,還可以消除許多細菌,連傳染病都可以預防。夏季里,她就時常將拆洗過的冬季衣服被褥拿出來暴曬,如今太陽的熱力雖然沒有六七月份那樣充足,然而趕在入冬之前補一下刀還是很好的。好在她家里的衣物基本上用的都是棉布,幾乎沒有絲綢,如果是綢緞被面這樣一曬的話,肯定是要變性的,而梅詠雪頂喜歡那種經過幾個時辰的晾曬后,棉花纖維在陽光的用下散發出來的那股味道。 漸漸地,冬天到來了,這一天,東家也來了,梅詠雪連忙給他倒了一杯茶,東家拿著茶杯,查看了一下鋪子里的情形,勉勵了幾句,之后一時無事,便和大家聊起生意經來。 “前面那條街上原本的文具鋪剛剛歇了業,孫老板說要換成飲食鋪哩?!泵吩佈┬χf。 東家微微一皺眉:“他家本來是賣絨線的,覺得不好做,便改了文房四寶,這個也不容易賺錢,如今又要做飯食的行當,就沒有一個能夠干久長的,成天換營生,原本的人脈經驗都拋掉,以為換一個地方就一定能打出井水來,當真是賣了兒子招女婿,只圖熱鬧?!?/br> 梅詠雪心中頓時一動,倒不是為了東家這個“做生不如做熟長期堅守”的經營理念,在后世也有“換行不換崗,換崗不換行”的說法,這是職場實力積累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則,同時換崗又換行,等于把之前的經驗全都斷掉,完全從頭再來誠然能夠表現出魄力,然而卻是十分艱難的。不過東家那句“賣了兒子招女婿”卻是很有意思的,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賣了女兒招媳婦”。 荊不棄說道:“最近的糧價好像又漲起來了啊,明明今年冬天還可以的,運河沒有那么早凍上,十一月才成了冰坨,漕糧也都運進來了,可是糧價卻比去年冬天還要高,孫老板莫非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要開餐館么?可是米面這樣貴,大家還不如在家里自己燒飯來得便宜?!?/br> 張德懋嘆了一口氣:“年輕人啊,還是不曉得太多的世情,這不是要打仗了嗎?自古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軍要出征,征調糧食當然會造成市場上的糧價波動?!?/br> 荊不棄這一下更納悶了:“既然是幫助朝鮮打仗,那就應該就地籌糧,我們出了人,她們那邊總該出糧食的吧?我就沒看到過幫人干架還得自己帶飯的,找幫手的總得管一頓飯吧?” 東家畢竟信息渠道廣一些,搖頭道:“不是這樣簡單的,我聽糧鋪的鄭老板說,之所以要從國內調糧,是因為朝鮮那邊已經沒有糧食了。要說平壤本來是有存糧的,可是平壤不是已經落到日本人手里了嗎?所以那幾萬石的糧食當然也就歸了倭寇,然后說安州有許多許多糧食,轉過頭來又有人說安州一石糧食也沒有,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那邊如今整個兒全亂套了,那可真的是‘兵荒馬亂’啊。所以就必須自己攜帶糧食,否則幾萬大軍到了那里找不到食物,那就不用倭人來打,我們自己就全完了?!?/br> 梅詠雪點頭:“確實是啊,朝鮮那個地方很小的,回旋余地不大,想藏糧食都藏不住的,而且經過這一場大戰,別的且不說,估計朝鮮的農業肯定是崩潰了?!?/br> 東家看向梅詠雪的眼神含著贊賞,這個青年人真的是很不錯,踏實肯干,人俊嘴甜,待人充滿了真誠的關切,在這里十年了,沒出過大毛病,舉凡認識的人沒有說他不好的,尤其是又頗有些見識,看問題往往一針見血,如今的北京城里擔心的不是柑橘漲價,而是糧食漲價,如果這仗多打幾年,大明的家底可就耗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