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苜蓿種植計劃

    自從推廣養兔計劃之后，社區各處很快豎起牌子：“請勿拔草坪青草”

    越漫晶早上出門上班的時候，順著牌子往后面看，只見原本還算茂密的草坪如今已經被揪禿了幾塊，幾個工人正在那里將新鮮的草皮鋪墊上去，如果長此以往，物業費用恐怕要漲價了。

    來到公司，今天上午有一個會議，是新部品開發的各部門聯合會，開發新部品的目的就是降低成本，越漫晶提前了幾分鐘過去，這時只有少數幾個人已經到了會議室，看來按照慣例，會議時間又要往后推遲，差不多每次都是這樣，規定了的時間，總是不能按時湊齊人數。

    因為會議暫時沒有正式開始，幾位同事就聊起天來：

    “我看了一下企劃案，好像這成本降得也不多啊，而且這樣削減材料，產品會不會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這個事情怎么說呢？反正是符合標準的，但是如果和原來的質量相比，那肯定是不一樣的，打個比方，從前的產品如果說能用十年，現在只能用八年，然而成本降下來了啊，否則我們就沒有利潤了，如果漲價，市場又接受不了，所以只好這樣，反正客戶現在最看重的是價格。其實大家也都明白的，一分價錢一分貨，價格低了質量質量縮水，這就說不到公平不公平上面去?，F在什么不要錢？就算是路邊的野草都是值錢的，說可以養兔子當rou食，可是兔子也要吃飯啊，沒有草，難道要兔子喝空氣長rou嗎？”

    旁邊一個同事咯咯笑了起來：“可以半夜把兔子籠放在陽臺上，尤其是滿月的時候，讓兔子吸取月亮的能量修煉，這就叫采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br>
    方才那個長篇大論的同事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建國以后不許成精。得虧不是養狼，否則半夜變身狼人啊?！?/br>
    又等了一會兒，終于所有人都到齊了，于是會議正式開始，越漫晶收回了思緒，拿著筆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了要點。

    這天晚上因為加班，越漫晶回到家里已經七點多了，四樓的走廊里，D號房的門開著，黃偉銘正在客廳里玩兒，本來這也沒什么可多留意的，孩子玩耍乃是常事，不過今天越漫晶的眼睛卻定在了他家客廳地板上——兔子籠??！

    這時只聽王惠賢一聲高叫：“偉銘，把籠子放回去，那兔子怕人，你別驚著它，讓它們好好吃草，這樣我們過幾個月才能吃兔子rou?！?/br>
    越漫晶：如果兔子能聽得懂人類語言，你這幾句話就夠嚇得它們吃不下飯了。

    王惠賢端著兩盤菜從廚房走了出來，一扭頭看到了越漫晶，她估計也是十分寂寞了，放下菜便走過來和越漫晶說了起來：“漫晶啊，剛下班回來？”

    “是啊是啊，要趕快做飯了?！?/br>
    “你看看我們家前些天買的小兔子，本來那兩只鴨子的食料就夠受了，如今又添了這么兩只兔子，這兔子小小的，怎么看著好像比火鴨還能吃？叼著一根草就咯吱咯吱地開始嚼，那么長的草葉在它們嘴里倏倏倏地就變短了，一會兒就吃完了，好像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一樣，有多少草都不夠它們吃的，可是這周圍的草越來越少啊，我們也不能把自己家里種的菜給它們吃，這可怎么辦呢？真沒想到居然有連草都沒得找的日子?！?/br>
    越漫晶差一點脫口而出：苜蓿??！

    然而她好歹算是忍住了，笑著說：“網上有沒有草籽賣的？如果有，在家里種一點草應該也可以吧？”

    王惠賢垮著一張臉咕噥道：“現在連草都要自己種了嗎？怎么就落到這樣一個地步了？”

    越漫晶回到空間中，心里想著方才的事，惠賢真是個能干的人，如今家里既養火鴨又養兔子，湊成了一道經典數學題——鴨兔同籠——好吧，原來是雞兔同籠的，不過如今就不較真了。

    如今社區中很多人家里都或多或少種植了一些蔬菜，養了幾只小動物，整個社會彌漫著一種“備戰備荒”的緊張氣氛，就連自己的三家密友也種了一點菜，菜籽都是自己當做贈品提供的，不過土壤就要在外面另外弄了，越漫晶對于土地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情感，出產可以拿出去，然而土壤不能當做禮物去送，每當空間中的土壤少了一塊，她就感覺自己的地基失掉了一角。

    群眾的實際困難真的反應得很快，不多久，上層就知道了“因群眾養殖兔子運動造成青草供應緊張的問題”，馬上推出解決辦法：全民愛國種苜蓿行動！

    “彼得?梅爾在他的名著之中敘述，當他住在普羅旺斯的時候，鄰居福斯坦和他講起了對于兔子的喜愛，然而兔子的麻煩是，它們吃得太多了，像個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恰好作者的庭院門口就長著許多紫花苜蓿，而且差一點被不識貨的作者當做雜草除掉，福斯坦和他說，兔子就愛吃紫花苜蓿，而那些紫花苜蓿，秋天以前足足可以采摘三次。福斯坦向彼得?梅爾保證，那個夏天，兔子們的伙食會很好，到了冬天，兔rou的滋味也會格外地鮮美。

    紫花苜蓿是一種優質作物，號稱‘牧草之王’，用途十分廣泛，不僅可以喂養禽畜，而且嫩葉和花也可以作為一種風味獨特的菜肴為餐桌增添一道清新的風景。為了廣大人民群眾能夠熟練掌握種植苜蓿的機能，國家農業機構特別準備了一份簡單易學的技術手冊?！?/br>
    下面是一個文章鏈接：苜蓿種植方法。

    于是電商平臺的苜蓿種子交易立刻火爆起來，這種既能當飼料又能做蔬菜的植物真的好像是上天特意為這種時局量身定做的一樣，這一下自己在家里種草，就可以解決動物飼料問題，如果種得多，連人的餐桌上也可以換一下口味，因此時隔多年以后，“種草”這個詞又流行了起來，不過如今它并不是指給人推薦心水好物，而是指真真切切的種植牧草。語言的內涵啊，真的代表了一個時代。

    于是五月的時候，越漫晶走在社區里，就看到許多陽臺上都開起了紫色的花，那是她十分熟悉的苜?；?，在空間里已經看了幾年了；甚至草坪上也改種了苜蓿，放眼望去一片花穗，于是很詭異地，在這樣一個經濟蕭條的時代，居然社區里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大花園。

    草坪上的大片苜蓿自然令人眼紅，社區貼出了公告，這些苜蓿因為占用的是公共地皮，使用的也是物業資金，所以等到收成的時候均分給每家每戶，到那時憑業主卡去物業領取，每戶限得一份。

    按理說這個分配規定很公平了，可是仍然有人不滿意，比如王惠賢就是這樣：“哎喲，怎么能按戶平分呢？每個住戶的人口都不一樣，像我們家就有四個人，可是有的房子里只住了一個人，我們全家四個人和人家獨身一個人分配的量一樣，這樣子怎么叫做公平呢？我家每個人才拿了人家的四分之一??！”

    牛寶莉把王惠賢這番話發到群里，大家都笑了，越漫晶問：“當時你是怎么回她的？”

    牛寶莉笑道：“我和她說，頂好是按出資額分配，誰的房子大，誰分的多，比如那些住別墅的人就應該多分，畢竟人家投入在房產中的資金比我們高得多，這就好像把錢存在銀行，肯定是誰的本錢大，誰得的利息多，別墅區的人還沒說話呢，我們就少說兩句吧。她當時就蔫了，一聲兒沒言語，回自己家里去了?！?/br>
    韓泳毅道：“只怕她今后再也不提這種事情了?！?/br>
    姚遠珊說：“我覺得還真未必，這樣的人不愿意承認按資分配，事實上也不想承認按勞分配，祂們想的是按人頭分配，根據自己家的人口數直接從社會分得一份資源，這要是發展下去就是明搶。祂們覺得自己家里的人就代表了一切，無論如何，社會都應該滿足祂們的需求，然而不是這樣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每個家庭也應該為自己負責，其她人對于自己都只是一種合作關系，不是家長式的負責關系。祂們對于自己的力量或許有所錯估，也對社會資源存量有很大的誤解，像這樣討還欠債一樣的方法得不到祂們需要的東西，即使真的進入全面計劃經濟體制，祂們也沒有辦法和別人分到同樣的資源?！?/br>
    越漫晶腦子里浮想聯翩：“我在想如果是在行尸末世的時候，這一家人是不是會成為團隊中那個貢獻儲備食物最少，求生技能最低，勞動態度最差，負累最多，還要求平分一切資源的角色？她家小兒子身體不好，需要很多藥物，到那時候她會不會逼著大家冒著嚴重的生命危險去城市里給她小兒子找藥？如果其她人不愿意去，就說別人沒人性，沒有同情心，沒有人間大愛？艾瑪說著說著我自己都惡心到了！”

    牛寶莉笑出了眼淚：“天啊漫晶，你這想象力夠豐富的，真別說，很可能是她家做得出來的事情。我給你補充一個情節，如果團隊里有我們這樣知道她家底細的也就罷了，如果都是陌生人，她們可能就會說‘多可憐的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又偏偏趕上這樣的末世，如今只能靠阿姨叔叔們的愛心才能夠活下去了’，半句不提自己那么多次墮女胎的事情。還人間大愛，她們用愛發電??？如果有愛就行了，還要資源做什么？還要權力做什么？男人拿著‘愛情’哄小女孩，把人家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把自己的rou割給那個雞賊男人，然而這幫人如果想忽悠我們，那是辦不到的?！?/br>
    空間中的天氣也熱了起來，越漫晶來到湖邊，換了泳衣跳進湖里游泳。過了一陣，荷葉叢中忽然冒出來一個頭。越漫晶甩著臉上的水，透過游泳鏡看了看周圍，好一片荷花啊，粉色的白色的蓮花已經大片綻放，荷葉也已經長成大大的圓盤狀，自己頭頂如今就遮著這樣一片荷葉，將自己的臉完全罩住了，如果這時候下起雨來，這張大葉片完全可以當做一把傘來遮擋雨水。

    越漫晶在荷花荷葉之間徜徉了一會兒，便漂出了這片加上煙霧特效就是如同老電視劇西游記里面瑤池一般的地方，一個猛子扎下去，游出了好遠的距離。如今越漫晶的游泳技能已經非常好了，達到了如果有人落水，她自信可以救人的那種程度。

    在水中自由自在游了一陣，身上的暑熱已經完全消退了，越漫晶一時心血來潮，便鉆在了湖水中東摸西摸。

    雖然是接近中午的時候，水面上雖然陽光刺眼，然而潛入水中之后，周圍的光線卻很快昏暗起來，即使她在護目鏡后睜大眼睛也難以看清周圍的一切。過了一會兒，越漫晶漸漸適應了水下的光線，雖然因為光亮度的問題不可能看得完全真切，然而大致的輪廓卻已經可以看明白。

    她在水下潛泳一會兒，再到水面上換一下氣，這樣往復幾次，這一回當她再進入水下時，忽然發現前方一道淡淡的白光掠過。越漫晶下意識地飛快伸出手去，此時她手的動作比腦子的轉動快得多，一下子便將那東西抓在手里，感覺到手中那活物在拼命掙扎，馬上就要脫出去，越漫晶兩只手加勁握住了它，兩腳踩著水飛快浮上了水面，借著陽光她看清了，手里抓著的果然是一條大魚，那魚正在奮力甩頭擺尾，想要重新回到水里去。

    越漫晶頓時大笑三聲：“哈哈哈，太好了，沒想到我也能徒手抓魚了，從前在片子里才能看到的鏡頭，今天我也能親身cao作了……哦哦哦千萬別，好容易捉到的??！~”

    眼看手中的魚掙扎的愈發厲害，而且魚身上極其光滑，自己這是第一次空手撈魚，馬上就要掌握不住被它逃掉，越漫晶心里急得要命，情急之下靈機一動，她的身影轉瞬間就在湖面上小時，下一秒一個濕淋淋的身體便出現在了客廳之中。就在這關鍵的幾秒鐘之中，那條魚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可以想象如果她轉換空間晚了一點，這條活魚就要重新回歸江湖之中暢游了。

    越漫晶將那條魚放進廚房的水槽里，免得它在地面亂蹦，然后她正要回到空間中，從湖水中游上岸來，忽然聽到惠賢尖利的聲音叫了起來：“早就告訴你不要給兔子喂黃豆，那黃豆都是很貴的，兔子有草吃就好了，偏不聽，還喂了那么多，如今脹死了一只，明明再養幾個月就可以下崽的了，現在就是吃rou也沒有幾兩rou，個敗家倒霉孩子！”

    黃瀚的怒吼聲也響了起來：“知道現在兔子崽兒多少錢一只嗎？又要花錢買！我養了你們兄弟倆，就是養了兩個討債鬼，小的三天兩頭生病，你又不住地敗壞東西，都是在要我的命啊，有你們兩個，我得短壽十年！”

    越漫晶皺起眉頭，趕緊返回客廳進入空間之中，當她再次出現在湖水中時，第一件事不是立刻往岸邊游，而是仰躺在湖面上靜靜地漂了一會兒，讓方才耳邊縈繞著的喝罵聲漸漸消散，然后才翻身游向岸邊。

    從廚房里取回那條魚放進折疊水桶里馱在單車后面，越漫晶一邊騎著車子往回走一邊想：“當初盼星星盼月亮生下來的蛾子，如今又罵又嫌棄，這可是何苦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