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化學武器

    十二月十四號這一天正是星期五，越漫晶非常歡快地來到公司，每周最幸福的日子就是這一天，在她的情感之中，周五的幸福感簡直比周六周日還要強烈一些，休息日即將來臨，工作的空閑時間計劃一下兩天假期要怎樣度過，雖然還沒有真正度周末，然而那前面的預排卻是比真正休假還要愉快的。

    開過早會之后，越漫晶就開始緊張地工作，雖然是一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然而這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一天，如果這天出事，自己的雙休日都過不好了，為了周六周日兩天安心休假，今天一定要格外用心，不能疏忽大意。

    她正查詢著生產計劃，陶唧唧走過來遞給她一張單：“金兆的追加訂單，麻煩幫安排一下哈！”

    越漫晶接過單來習慣性地說：“好的，今天周五，不調整生產計劃，你這個不是急單吧？那就周一再調整?！?/br>
    “不是急單，這個下個月初能出貨就行，你下周再處理吧?！?/br>
    “那就好，生產管理部不喜歡我們總是緊急追加的?！边@時越漫晶才后知后覺地說：“啊，繼平，怎么是你寫金兆的單??？這個客戶不是振華的嗎？”

    陶唧唧一呲牙：“漫晶你還沒發現呢？振華今兒請假啊，經理就讓我暫時負責他的客戶?！?/br>
    “??！振華請假了？他怎么了，咳嗽更厲害了？”

    越漫晶：這真的不能怪我不關心振華，實在是營業人員比較多，三不五時還有人出差，所以那么多人頭兒一下子真沒發現少了一個人。

    “是啊，病得挺嚴重，實在支持不住了，正好兒明后天又是休息日，方便連休，所以今天就請假了?！?/br>
    陶唧唧說完就匆匆回到自己座位上處理其它事情。

    商務部的女孩子們都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嘁嘁喳喳議論起來，經理周君鷺也坐不住了，拿了幾張資料踱到營業部經理趙光明那里便說起話來。

    等她回來后，消息就通過主管的渠道傳到了職員中間：

    “振華的情況很嚴重了，原來只是咳嗽，如今發展到咳血了，而且呼吸越來越困難，再上班只怕要暈倒在這里，今天去了廣州第一醫院了，他這個樣子，只怕有一陣不能上班了?！?/br>
    “哎呀真嚇人，沒想到肺感染也這么厲害，他要是一個月半個月不上班，這個月工資扣得多不說，只怕年終獎都受影響呢?！?/br>
    “現在還想年終獎呢？這一劫能過去就算不錯了，保命要緊?！?/br>
    晚上回到家里，越漫晶就將這件事和牛寶莉韓泳毅說了：“我之前不是說有個同事一直咳嗽嗎？當時檢查說不是肺結核，只是肺感染，結果今天他就請假了，連咳血帶呼吸困難，估計這次休病假，時間不會短，醫藥費肯定也花費很多?！?/br>
    牛寶莉道：“這么嚴重可不像是僅僅肺感染啊，真的不是肺結核嗎？”

    “當初檢查的時候說不是肺結核，對了他連HIV都檢查過了，也是搞笑。好在他一直戴著口罩，其實當時我也想戴口罩來著，但是又覺得那樣是不是太傷人心了？”

    “應該戴，這種時候還管什么傷人心不傷人心的？講感情也不在這上面。如果你生了病，他會給你出醫藥費嗎？就算他給出錢，你自己的痛苦和損失他也替不了。不過好在他現在休假了，今后再有這樣的事可要及時采取措施，人情這個東西有的時候虛得很，不值錢。如今醫保報銷的范圍可是越來越縮小了??！”

    韓泳毅說：“如果黃瀚一家人知道肺病可能傳播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不再sao擾漫晶?！?/br>
    牛寶莉豎起大拇指：“好辦法??！泳毅果然生活經驗豐富，這下可一點都不得罪人，她們要是膽小的，自己就敬而遠之了?！?/br>
    越漫晶真有些哭笑不得，如今黃瀚那家人簡直成了瘟疫，連寶莉和泳毅都避之唯恐不及，連這樣荒唐的主意都給自己想出來了。

    雙休日悠閑地在家里看了兩天書，便又到了周一。

    十七號早上她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就跟特意等著她的一樣，D號房門也打開了，黃瀚mama走了出來，越漫晶一看這可真行，全家女男齊上陣，每天早晚掐準了點兒與自己巧遇，跟警察蹲點監視嫌疑犯似的，而且頂數女人出頭的多，跟先遣隊似的，惠賢和她婆婆都經常對自己秀慈祥秀好感，黃潮也時常來自己門邊轉，女男戰士數量比例二比一。

    黃mama瞇著眼睛笑著道：“漫晶啊，這兩天放假都沒看你出來??？”

    越漫晶禮貌性地含笑說：“是啊，到了雙休日就想在家里好好休息?！?/br>
    “那你在家里都干什么??？”

    “也不做什么，就是看看書?！?/br>
    “哎呀要說城里的閨女就是不一樣，成天就是看書啊寫字兒的，金尊玉貴的，不像我們村里的女人，成天摔打著，沒有這些講究。不過閨女，你放了假就光在家看書？就不干點別的？”

    越漫晶一笑：“還得做飯啊，否則我吃什么呢？好了阿姨，我上班的時間要到了，得趕緊走，不陪您聊了，回頭再見！”

    匆匆結束了每天早上例行的“晨聊”，越漫晶快步往外面走去，只剩下黃mama在后面直嘬牙花子。

    劉振華這一天當然是沒有上班，周二也沒有來，每個月中旬的時候往往比較輕松，沒有月頭報計劃月底做月結的煩惱，生產計劃也大體定了下來，不過這一天出了一件意外事件，所以越漫晶加班到七點多，這才回家。

    走到小區門口，卻意外地看到了黃潮，黃潮也是剛剛回來的樣子，看到越漫晶，有點高興又有點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漫晶啊，你也剛回來??？今天比平時回來得晚??！”

    “是啊，今天臨時有事加班?！痹铰Э蜌獾卣f，腳下速度更加快了。

    進入樓道快步上了樓梯，來到四層，只見黃mama正焦急地探著頭往下看，看到兩個人一先一后上來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啊喲你們兩個總算回來了，怎么今兒都這么晚？讓我剛才擔心的?！?/br>
    越漫晶：EXCUSE ME？？？這是把自己算作她們家的人了？自己沒答應和她二兒子結婚??！

    黃潮粗聲說：“今兒廠子里突然要趕工，咱是剛進去的，不能說不干，多累的活兒都得挺著，不然怎么賺錢？一家老小都等錢用呢！”

    黃mama眼神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慈愛感動，說：“男人苦男人累啊，都是不要命的干活兒，這是為了什么？還不都是為了咱們女人，還有孩子？你說是吧閨女？”

    越漫晶沖她一笑，打從剛才她第一句把自己和黃潮綁一起的那句話開始，自己就不想再說話了，如今更不想回應什么，掏出鑰匙就開門。

    黃mama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你看我這二兒子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和大學生不能比，可是他這身體壯實啊，能干活兒，什么粗活兒重活兒累活兒都不在話下，在俺們村兒里，多少姑娘追他啊，都看出來他是個踏踏實實能賺錢能過日子的人，想早點把他套住呢，可是我這兒子偏偏染上了城里人的毛病兒，找對象要看個‘感覺’，沒感覺的話哪怕對方再漂亮，家里陪嫁再多，姆們也是不要，你看看他如今……”

    “阿姨我要進去做飯了，您也忙吧?！?/br>
    “哎哎閨女啊，你看看你那屋里地上已經一層的灰，借著樓道里這點光亮都看得一清二楚，姑娘家可不能這么不講衛生，要干凈利落才行……”

    越漫晶輕飄飄地說：“我知道了，回頭就把掃地機拿出來?！?/br>
    “嗯嗯這就對了，啊什么？掃地機？你家里還有那洋玩意兒呢？”眼看著A號房的大門在自己眼前果斷關閉，黃mama帶著一臉震驚的表情想要再教育幾句的激情全被中斷了。

    周五這一天恰好是冬至，越漫晶前一天晚上九點鐘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四點的時候，鬧鐘就響了起來。越漫晶很快起了床，到外面忙碌了一陣之后，七點五十分準時出門。

    打開門一看，果然王惠賢在那里等著自己，今兒輪到她蹲崗了。王惠賢今天比平時走得稍微早了一點，越漫晶只得和她一起下了樓。

    “漫晶，今天怎么帶了這么大一個保溫桶??？平時你帶飯用的不是這個飯盒啊?！?/br>
    越漫晶眼珠兒一轉，她被那一家人sao擾了這么久也實在是很煩了，此時一下子就把前幾天韓泳毅說的那句話想了起來，越漫晶那促狹的勁頭兒上來也夠人受的，馬上一臉沉重地說：“我一個很要好的同事病了，今天大伙兒要去醫院看他，他病得很嚴重，咳嗽咳得好像肺都要出來了一樣，現在還大口大口咳血，呼吸都困難了，再發展下去就要上呼吸機，我帶了一點食物過去，也是我的一點心意?！?/br>
    王惠賢頓時驚悚了：“什么？咳血，這是肺結核嗎？天啊，上一次那個中學爆發出結核病就差點把人嚇死，這怎么家附近也有人得病了？到了這個程度，是晚期了吧？他病了多久了？”

    越漫晶沉痛地說：“斷斷續續有兩個多月了，如今還在醫院里等待確診?！?/br>
    王惠賢琢磨了一下，很快貌似關心地說：“漫晶啊，你們那個同事天天和你們在一個辦公室里辦公，他的病會不會傳染給你們??？可要小心啊，現在肺結核據說可能又要卷土重來了，得了病可是很麻煩的，慢慢地耗死自己??！”

    “唉，都是同事，也很難防范那么多，是福不是禍吧，只好聽天由命?！?/br>
    “不是，漫晶啊，不能這么消極，找時間要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免得如果真的生了什么病，自己都不知道?！?/br>
    越漫晶一想，王惠賢這個提議倒是很有道理的，馬上就要過年了，自己是應該盡快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如果萬一真的有事，早治療也相對比較容易一些，花的費用也少，自己可不想守著空間結果卻被肺結核斷送了未來的大好生活。

    王惠賢此時再也沒心給她拉郎配，直到兩人在路口分別的時候，她都一直心事重重想著方才的事。

    越漫晶來到公司，很熱情地招呼道：“各位還有誰沒吃早飯的？這里有羊rou包子??！”

    小菊“哇”地一聲說：“今天是冬至，正是應該吃羊rou的時候，我剛好沒帶早飯，謝謝啊漫晶！”

    “快來吃快來吃，皮薄餡大而且還冒油，最新鮮的羊rou呢！”

    確實是，今兒早上頂著星星起來殺的羊，然后趕快包了包子蒸熟帶了過來，自己早飯也是吃的這個。所以越漫晶的這一桶羊rou包子其實是給同事帶的，不是要拿去醫院給劉振華。

    然而她今天早上對王惠賢卻也不是完全說謊，今天營業部的領導確實是要去醫院看看自己的下屬，畢竟也是為公司出力這么久了，劉振華的為人也確實一直不錯，然而普通同事就免了一起去慰問，大家各自都還有工作要做，因此越漫晶這也是移花接木，巧妙利用了這個機會。

    晚上回到家，越漫晶難得地發現老黃家門口居然沒有人“恰巧”出門撞到自己，看來今天早上那個“肺病陰影”效果不錯，堪比生化武器了。她松了一口氣，從容地打開門，如今拿鑰匙開門終于不用那么爭分奪秒了。

    晚了些時候，黃瀚家里一群人圍在餐桌前開始吃飯，這也是她們一家人每天聊天最火熱的時候。

    “哎喲媳婦兒唉，你說那個越漫晶怎么就傳染上那種病了呢？本來我看著她臉蛋兒紅紅潤潤的氣色不錯，想來是身體很好的，好生養，正想著如今皇恩浩蕩可以隨便生孩子了，將她娶進門來也不用管男娃女娃，生他三個四個，就算是女娃，也是給口水就能活，將來長大了正好給哥哥們換彩禮，可是她怎么就得了這種??？她就住咱家隔壁，不會把這病傳了給我們吧？我那兩個大孫子哦！這可怎么好！”

    “媽，她只是說同事病了，她自己未必生病啊，我早上和她說最好去醫院查一下，看看自己身體有沒有問題，等她那邊出了結果再說啊?！蓖趸葙t微微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堆在沙發上的那一堆珠子，好像一灘垃圾一樣，要說婆婆來了這里也沒閑著，除了帶孩子，有空的時候還攬了這串珠子的活兒來賺零錢，自己上班一整天，回來也被她拉著干這個，如今自己一看到珠子就反胃，老婆子也真是偏心，她自己的兒子就不干這個活兒，回來就歇著，真的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她婆婆繼續哀嚎道：“真的是要命哦！天知道她是不是身上也有病毒？可能是現在還潛伏著，沒有立刻發??？可得仔細盯著她點兒，一聽她咳嗽，趕緊戴口罩。本來那丫頭我看著就有毛病，一個女人家，成天守著一堆書，這像什么話？平時明明看她回了家，敲門也不開，見面一問就說是戴著耳機在聽音樂，這都過的什么日子？也不想著干活兒，家里地上都一層灰了，還是我提著說趕緊掃地，結果人家可好，要用‘掃地機器人’呢，彎個腰掃一下地就這么難？真是蜜水兒里泡大的，一點兒苦也不能吃?！?/br>
    （越漫晶剝著糖炒栗子，一邊往口里送一邊得意地說：就不吃苦，就不吃苦！我閑得難受呢，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去吃黃連？不會還讓我給你們全家人手洗衣服吧？）

    黃老爹那個老頭子吧嗒吧嗒抽著煙袋，說：“要說她那個嬌慣勁兒倒是沒什么，等她過了門，什么毛病都給她扳過來，我就沒見過爺們兒治不住娘們兒的，可是如果生了病，那可就不行了，這病毒咱沒辦法管教，別到時候把咱一家都傳染病了，我好不容易有了兩個孫子，不能讓她這么給禍害了?！?/br>
    （越漫晶：什么叫“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所謂的惡女人充其量是先鋒軍擋箭牌大內總管，跟女太監差不多，暴力統治者都是后面的男人，一旦前面當打手打頭陣的女人不管用了，后面的男主子就動手了，兇相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