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洪水閘門

    越漫晶將那張自己拍的燃氣灶那纖細幼嫩火苗的照片發到網上，好巧不巧正撞在熱點上，引起幾十條轉發。

    其中一個轉發評論者是大V，是她帶動了自己這條微博的轉發量，然而她說的那句話讓越漫晶覺得心里有點發涼：“姚雪垠那部著名的長篇全網下架”。有人在評論下面問：“是？”對方回答：“?！薄鞍」?，這是怕大家都拔桿子啊，當年這本書可是很順應形勢的?！?/br>
    越漫晶只覺得一陣頭疼，回頭看看還有什么物資需要囤積，一旦外面亂起來，自己要做好在空間中待十年的準備。

    沒過兩天，忽然中央發布了一條政策：從2029年十二月一號起，全面放開生育，也就是說從前的二胎政策取消，一直被國家緊緊管住的zigong口放開了，只要自己認為可以承擔得起養育責任，就可以自由生孩子。

    這一下網絡上可炸開鍋了，簡直是萬眾鼓舞一片歡騰，還有人高呼這是“仁政”，是這些年來最英明的決定，看她們那個樣子，簡直要普天同慶了，什么山西居民天寒地凍之際輪流供氣問題，什么大城市驅趕人口的暴行，全都不在焦點上了，只有一些女權者還有呼吁控制人口的計生派十分激烈地說，這是禍國殃民的政策，人口爆炸資源短缺要死人的！女權者更加憤慨的是，女性很可能又要淪為生育機器了，因為婚姻內女人很難掌握生育自主權。

    然而在一片歡笑熱烈的節日氣氛之中，這少部分人的觀點幾乎完全被淹沒了，無論她們是出自什么樣的出發點，是為了女性與新社會也好，還是為了給如今這個社會打補丁也好，她們都顯得那樣的勢單力薄，那樣的孤獨落寞。在一片激情澎湃的“萬歲”聲中，她們的言論雖然激進，然而與對方的熱情比起來，卻顯得如此的冰冷干巴。

    從前女權者與計生派在網上與支持開放生育者辯論得厲害，而如今“隨意生”派已經根本不把那兩方放在眼里，無論她們如何激動地講述后果，“繁殖至上派”已經壓根兒不理會她們，用繁殖派的話來講就是：“我們勝利了，蒼天終于開眼了，真理必勝，GCD英明??！GCD萬歲！不用理會那些反人類反人權敗類的狂吠，她們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看她們聲嘶力竭的那個樣子多可笑，一個個那么凄涼絕望，叫聲就好像秋天的蟬，‘寒蟬凄切，對長亭晚’啊，日暮途窮了她們，馬上就要徹底滅亡。我們加油把孩子生出來，就是她們發瘋而死的時候！”“說得對，最大的蔑視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耶！”

    在這一片舉國歡騰的氣氛之下，這樣一條微博便被許多人忽略了：菜粕的重大利空，福建停止水庫養魚。

    越漫晶是在一個女權者那里看到的這條微博，對方轉發的時候說：“與‘全面開放生育’的信息比起來，這條對于人們生活有更強烈警示意義的微博轉發量居然如此稀少?！?/br>
    越漫晶點開一看，原來是為了環保的緣故，福建全省停止了水庫養魚，大概一共有兩億斤的魚被清底撈了出來，集中大量上市，短期內市場上的魚類商品可能會跌價。

    那么長期呢？尤其是如今這種氣候不正常的情況下，魚類是很重要的動物蛋白來源，冰面之下的魚不會凍死，不像每年到了冬天，新聞上就不時傳來某地的豬凍死多少頭，羊凍死多少只，還有家禽有多少死于過低溫度，這一下子給砍掉了一個魚類重要養殖區域，水庫養魚產量很大的，讓大家今后吃什么呢？

    好吧，福建一個省的水庫不養魚，可能對于全國的影響并不是很大，但愿其她省不要跟進，這一個個搞“環?！币哺愕锰e極了，好像要趕盡殺絕一樣，要說確實是如果人類集體消失，那對地球的確是最環保的，然而可能嗎？甘心嗎？這邊開放生育，那邊講環保，當真是又當鴨子又立牌坊，簡稱又當又立！

    越漫晶把這兩條消息都發到牛rou群里，牛寶莉一看就說：“繁殖狂的春天來了，不過惠賢恐怕是不行了，她那zigong基本上已經廢了，如果再生一個再住ICU，她老公就得賣房子了。最近我要多吃水煮魚酸菜魚，如果將來魚類真的大漲價，這就是我困難時期的美好回憶，漫晶你那里這兩天有魚進貨嗎？”

    “我去問問，應該會有的吧！不用擔心，我們這里是沒有問題的，無論外面怎么缺水產，我們都不會缺的?！?/br>
    “但愿如此吧?！?/br>
    這時韓泳毅笑著說：“我估計這件事對阿姨觸動不大，她反正是不吃葷的?！?/br>
    牛寶莉苦著臉道：“可別說了，這件事兒絕對不敢讓我媽知道，否則她又要幸災樂禍了，我們天天這么殺生害命地吃葷，連D都看不下去了，更別說佛祖?！?/br>
    越漫晶激發起雄心壯志：“那看來這一次必須有蝦啊，一定要好好吃一頓河鮮，心里才爽快?！?/br>
    冬天越漫晶捕魚也不容易，湖面上已經結了冰，她要敲開冰面才能夠把網和魚籠蝦籠放下去，魚籠里還特意拴了rou條餌料，好在這時候冰面還不是很厚，因此沒費太大力氣。

    第二天晚上，她下班后去河邊起了漁網魚籠，只見里面不但有鯉魚鰱魚這類常規魚種，居然還有一條鱖魚，這在冬天可是非常難得的啊，一般這時候鱖魚都棲息在深水區，而且停止攝食，這一條不知道怎么居然鉆到自己的魚籠子里來，雖然這條越冬的鱖魚稍稍瘦了一點，不復三月時“桃花流水鱖魚肥”的風采了，然而畢竟是名貴淡水魚啊，rou質非常鮮嫩，而且刺還少，清蒸來吃最妙了，剛好品嘗鱖魚的那股鮮味兒。

    話說這不知原本位置是在歐洲還是美洲的湖里本來沒有鱖魚和大閘蟹，都是自己后來投放進去的，兩年時間以來出產也是不錯。

    越漫晶顧不得吃飯，便拍了照片發到群里：“有這些魚，還有蝦，你們要嗎？這里還有一條鱖魚哦！”

    牛寶莉當即拍了三條魚五斤蝦，準備把魚養在廚房里慢慢吃，至于那條鱖魚，牛寶莉說：“泳毅那鱖魚你拿吧，今天你姨媽來找你，給你送小米，說你最近身體不好，給你補補身體的，當時你沒在家，我爸爸打開門接了，你什么時候回來，過我家拿小米！”

    越漫晶一看，艾瑪對啊還有小米呢，自己空間里種了水稻糯稻和玉米小麥四種主糧，就是沒種小米，這東西據說營養價值很高啊，過去產婦都是吃這個的，好小米熬成粥很香的，泳毅身體不好，吃小米粥很有好處的，明年開春自己一定要種一些小米，再種一點高粱，豆類也要擴充品種，多吃雜糧更健康??！

    于是越漫晶就說：“泳毅身體又不舒服嗎？這條鱖魚我不收錢了，反正來得便宜，你拿去吃吧，保重身體哦！”

    “啊啊謝謝你漫晶，我再給你織一個毛外套吧，就是那種又厚又長的，你要什么顏色？”

    越漫晶毫不猶豫地說：“紅色，越紅越好！”

    越漫晶把魚很快給牛寶莉送了過去，韓泳毅回來的晚一些，只能晚一點再送。

    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韓泳毅終于回來了，她去牛寶莉家拿了小米，越漫晶將魚蝦也送了過去，她轉過身來正要回自己家，D號房門就開了，王惠賢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袋子。

    “越小姐，謝謝你上一次送菜給我們吃，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沒有太多東西能回禮，這個是我婆婆從老家帶來的干菜，菜園子里自己種的，沒有上化肥農藥，也算是農家菜吧，請你嘗嘗看味道怎么樣?！?/br>
    越漫晶連忙接過那一袋菜干，雖然拿在手里不是很重，然而這東西已經脫去了大部分水分，泡一下就膨脹了，往往一小把菜干就能做一盤菜，因此這一袋干菜就很不少了。

    越漫晶笑著說：“謝謝了，正好想嘗一嘗阿姨叔叔在家里種的菜呢，味道一定是很好的?！?/br>
    王惠賢笑了笑，說：“對了越小姐，說起來真不好意思，作了這么久鄰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br>
    “哦，我叫越漫晶?！?/br>
    “漫晶啊，我就這么叫你了哈！這么久都只看到你一個人住，你mama爸爸呢？在老家嗎？”

    “我mama是單身生下的我，現在mama去世了?！?/br>
    “哦只有你mama帶著你啊，那可夠不容易的?！?/br>
    “還好了，當時有我姥姥姥爺幫忙?！?/br>
    “哦哦，有姐妹兄弟嗎？如果是幾個孩子，mama就更累了?！?/br>
    “沒有，我媽只生了我一個，多了她就受不了了?！?/br>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是呢，看看我如今兩個孩子，說出去倒是好聽，‘兩個兒子’，其實都是要債的，兒子費錢啊，將來結婚都要買房，否則女方不答應呢……”

    越漫晶有點厭煩，簡單地說：“我是女兒，我mama和姥姥姥爺也給我準備了房子”……和存款，這個越漫晶就不打算說了，自己的底細沒必要讓別人知道，尤其是王惠賢。

    王惠賢眼睛一亮，道：“你也有房子??！你mama真是愛你！你的房子在廣州？”

    “不是，在老家，雖然那房子有一些舊了，而且老家房價也不高，但將來如果我在這邊待不下去，總能有個退路?！?/br>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不過結了婚之后可以考慮把那套房子賣掉，和老公一起再買一套大一點的房子，你看你在這里一直租房住也不是長久之計，女人啊，總要有個家的，否則就沒有根?！?/br>
    越漫晶皮笑rou不笑地說：“我有家啊，這就是我的家，我這么過著挺好的，這輩子都沒打算結婚?！?/br>
    王惠賢睜大了眼睛，一副震驚的表情：“這是你的家？這是出租屋??！而且女人哪怕是自己有房子，沒老公沒孩子就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算什么家呢？”

    越漫晶實在厭煩了，便笑道：“一個人怎么就不是家呢？我一個人自己說了算??！找個男人如果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還好，要是什么都聽人家的，那這個所謂的‘家’又有什么意義呢？給自己找個領導嗎？我在公司可是被上級領導指揮夠夠的了。而且生了孩子隨父姓我是絕對不答應的，我的孩子必須隨我姓，我可是不會把冠姓權‘賞’給任何人的。行了惠賢，外面太冷，你快進去吧，屋里開了暖氣能暖和一點，別在外面凍著了，小心感冒，醫藥費貴??！”

    她剛回到空間，只聽微信一陣聲響，那是特別設定的牛rou群信息提示。

    越漫晶脫了厚外套散了一下寒氣，從木質茶幾上拿過手機來坐在壁爐邊一看，只見韓泳毅說：“漫晶，剛剛惠賢拿了她婆婆家的干菜來給你??！看來她家也是很不錯的，禮尚往來，不像我們之前想的那么嚇人?！?/br>
    越漫晶“哈”了一聲：“可不是么，送了干菜之后就和我說什么一個女人太孤單，一定要找男人結婚生孩子，巴拉巴拉，我聽了心煩，趕緊回來了?！?/br>
    牛寶莉應該是剛巧也拿著手機，立刻說道：“什么？她怎么忽然和你說這個？不對勁??！她有沒有打聽你家里的底細？”

    “算是打聽了吧，問我mama爸爸的事，我說我媽單身生育，現在mama不在了，不過mama和姥姥家給我在老家留了房子。然后她就來勁兒了，和我說什么要趕緊找男人，然后把老家房子賣了和男人再合買一套大房，老家房子我怎么能賣？那是萬一有事的退路??！”

    牛寶莉機關槍一樣地說：“漫晶千萬別聽她胡說八道，如果真要結婚，你mama姥姥給你留下來的房子屬于婚前財產，是屬于你個人的，賣掉了再和男人合買另一套，就是夫妻共同財產，你婚前的財產直接給共產了，這還沒說如果是男方付首付，那房子就屬于男的，你共同還貸也不行，將來要是離婚，你只能拿到還貸的錢，這還得你自己平時保留轉賬證據呢。而且就算是沒上這個套兒，婚姻法還有24條呢，如果你老蚣在外面欠債，你是要共同還債的，雖然說可以提供證據說明借的債沒有用于夫妻共同生活，但是這種事情舉證很難的，到那時婚前財產也保不住。24條的意思就是，既然夫妻雙方緊密綁定在一起，有共同財產，那就債務共擔，先把債權人的錢還清再說，至于你們夫妻兩個人內部的事情，還了別人的錢你們自己撕捋去，就是想離婚，也得先還債。王惠賢這是自己當年就賠光了血本，如今拉你下水呢，難怪我爸說她小叔子這兩天有時候就賊眉鼠眼地瞄著你家的門，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韓泳毅也一頭黑線：“這也太離譜兒了吧！我剛剛把魚拿進去，一時沒來得及關門，看到王惠賢和你說干菜的事情，我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回禮，哪知道還有這些打算呢！要說她家打的這個主意有點過分了，畢竟兩家條件相差太多，漫晶就算是結婚，也得找一個廣州戶口，工作比較不錯的人，哪能找一個農民??？也不是看不起農民，但是結婚真的不僅僅是愛情的事情，這里面經濟條件很重要的，還有雙方背景之類，黃瀚一家一看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和她小叔子結婚還能有好日子過？沒看惠賢自己都熬成什么樣兒了！”

    越漫晶回想了一下，這時候她就覺得方才王惠賢說話的神情態度果然有點不太自然，看來對方也知道這是拽人進火坑的事情。

    她簡潔利落地說：“放心吧，不管是什么有錢有勢的男人，我也是絕不結婚！”是的，尤其是有了空間之后，自己可以確定是不會有生存困境，所以絕對不可能結婚。沒空間自己都盡力堅持不結婚，如今有了空間還結婚，自己這是找死呢！就算是為了寫空間文拉動劇情也不至于這么作??！

    牛寶莉見她態度這么堅定，很顯然松了一口氣，抹了一下頭上的汗，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對了漫晶，今后再別理那一家人了，就因為你對她們太客氣了，才把你當一塊肥rou，你看看我和泳毅從來不往上貼，她們就沒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br>
    韓泳毅笑道：“估計是看我年紀大了，不好生孩子，所以才放過了我?！?/br>
    牛寶莉道：“天知道呢，可別掉以輕心啊，四十歲的女人也能生孩子，看最近的風頭了嗎？全面開放生育之后，四十歲的zigong也是生育黃金期呢，再吹下去估計五十歲都是壯年zigong，反正離她們那一窩兒都遠點。漫晶可千萬別讓她們知道你能買來出農場價的食物，否則更要盯住你不放了?！?/br>
    越漫晶連連點頭：“放心吧，除了你們兩個，我對誰都沒說。嚇死人了?！?/br>
    （福建水庫養魚在2017年秋冬季被停止，我是從微博看來的消息，不知其她媒體有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