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芳鄰有喜
第十九章 芳鄰有喜 越漫晶正在整理會議記錄,只聽旁邊雅楠輕輕地“哇”了一聲。 越漫晶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怎么了?出貨安排有問題?” “不是的,漫晶,你看這個!” 雅楠舉著手機到她面前,越漫晶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鎘是一種人體難以代謝的重金屬,長期鎘積累可引起機體嚴重腎功能不全,表現為腎小球過濾功能降低,并伴有骨質疏松癥狀。20世紀60年代,日本出現過因攝食被鎘污染的水源,引起‘痛痛病’在人群中爆發,其臨床表現為四肢疼痛、易骨折、腹脹和消化不良……” 越漫晶:反射弧真長,昨天早會上我說過這個鎘大米的事情,今天才想起來查資料。 “好嚇人??!沒想到這么嚴重啊,會有腎病哎,會不會變腎衰竭???哎喲還容易骨折,會不會一碰骨頭就斷了?好恐怖啊,每天生活都好像踩著地雷,一個不留神就骨折了,多嚇人呢!” 越漫晶一聽她說得如此形象,心中也有些毛毛的,更瘆得慌了:“這么一想,‘水晶心肝玻璃人’這句話前半句倒是不錯,說人心思聰明通透,后半句真不是什么好話,玻璃人一碰就碎??!” 對面的小菊很應景兒地唱了起來:“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會碎~,經不起~一點風吹~” 十年前的老歌啊,太貼切了! 第二天早上唱完廠歌后,一個綽號叫做“陶唧唧”的營業人員走到前面,今兒輪到他主持,陶繼平收起了平日總是嬉皮笑臉的表情,很窩火地講起最近天然氣供應緊張的事情,“大家知道我老家是武漢的,去年因為煤改電,天然氣就很緊張,今年更厲害了,每戶居民每月購氣不超過150立方米,說是要保障北方供暖,全國人民支援北方人民過冬,所以呼吁大家盡量使用替代能源采暖,節約用氣,共渡難關。你說你煤改氣,去年就知道天然氣緊張了,今年鋪開的面更大,氣兒更緊,每個月一百五十方,如果是春夏秋倒也罷了,如今是冬天啊,我們家也是天然氣壁掛爐,那一開起來氣表嗖嗖的,本來我媽爸在湖北老家,就她們兩口人,如果只是做飯洗澡的話每個月三四十方足夠了,壓根兒不用一百五十方,然而冬天不行啊,如今全球大降溫,據說還是什么小冰河,當然官方是始終沒證實的啦,她們做的一直是辟謠的事兒,可是不管‘科學家’們怎么論證吧,現在冬天冷得早冷得厲害是事實,誰凍誰知道啊,我們這里都冷成這個樣子,家里兩個老人能扛得住嗎?還說什么替代能源,可是如今電也貴啊,而且發展下去是不是電也限量?我們是城市居民,還能怎么用替代能源?燒煤燒木柴?就不說那些東西都難買,樓房里沒有煙囪通道啊,燃燒的煙氣往哪兒排?煤氣中毒很危險的!呃~最近天氣冷,請各位同事注意身體健康吧,大家還有沒有其她聯絡事項?沒有的話……” 沒等他“散會”兩個字說出來,劉振華舉著手跑了上來:“我有事情聯絡!各位,我最近不是總咳嗽嘛,去了醫院查了半天,說只是肺部感染,但不是肺結核。我查得特別全面,最離譜兒的是醫生連‘蛋白印跡實驗’都逼著我查了,你們知道那是什么實驗嗎?那是檢測HIV病毒的啊,就是俗稱的艾滋,我當時都要氣暈過去了,我怎么可能得這樣的???檢測試驗結果果然是陰性,這一下她們沒得話說了。就是我這個肺感染為了避免傳染大家,這些日子我每天都戴口罩哈,大家不用擔心,另外現在的醫院也是有點太胡鬧了,怎么讓人家查這個?就為了多賺錢?” 大家聽了一陣哄堂大笑,有人還開著玩笑道:“怎么,振華,讓你查艾滋了?是看你長得像基佬嗎?” 越漫晶能夠體會劉振華的心情,雖然他嘴里是抱怨的,然而心中卻十分輕松,最擔心的肺結核沒有發生,連天方夜譚一般的艾滋病也并未成真,肺感染不是很難治愈的病,慢慢治就好了,頂多多花一些醫藥費。 當天晚上,越漫晶回到家里,只聽到D號房里面一陣人聲喧嘩,電視機也哇啦哇啦的,雖然說她家從前大兒子叫小兒子哭也是挺熱鬧的,然而今天顯得格外的人口興旺,越漫晶正在想這是怎么回事,她家里今天請客人了?如今那兩口子還有這個閑心呢?冬儲菜的事都搞定了嗎? 她正在納悶兒,連掏鑰匙開自家門的動作都暫停了,只見惠賢家里的內層木門打開了,黃潮的臉露了出來,然后就是外層防盜門也開了,越漫晶看到他手里提著大大的三個垃圾袋。 越漫晶越過他的肩膀看著客廳里重新如同戰地營房一樣,行軍床也排起來了,沙發上堆滿了衣服被褥,幾個人正坐在那里對著電視不住地聊天,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看屏幕上到底是演的什么節目。 “啊黃潮,你們今天來的嗎?什么時候到的?” 黃潮沖她點點頭,道:“是的,今天早上十點多到的,沒辦法,和去年一樣,老家太冷了,今年倒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啊,在全國人民的支援下總算保證不停氣,然而那氣價漲得太厲害啊,本來八塊錢一個方,如今說百分之十的價格都不夠漲的,要漲百分之二十,將近十塊錢一個方了,這不是要一個冬天幾萬塊錢取暖?就算是俺們不實行階梯電價,氣費還有一點補貼,然而也用不起啊,這樣一個冬天燒下來,一整年打工的錢不說全沒了,也剩不了多少,這不是燒氣,一張張燒的都是毛爺爺??!地里明明有許多秸稈,也不讓燒,說怕污染大氣,想省點氣都不行,所以只能又找我哥哥來了?!?/br> 越漫晶一聽,替代燃料要完,基本上不是氣就是電了,自己家里想燒柴取暖根本是不可行的。 “那么今兒上午誰去接的你們?你哥哥?” “不用她們接,我們去年來過,路已經認識了,自己坐車過來就行,鑰匙去年我哥哥也給了我們了,直接自己開門進來安置東西,不麻煩哥哥嫂子接站了,她們要上班,也忙,現在請假半天都要扣很多錢的??!” 越漫晶:這還真體貼。 這一天正是周三,越漫晶累了一天,這時候也沒時間“增進鄰里友愛”。又過了兩天到了周六的時候,她起早殺了一只鴨子,斬成塊后合著幾片火腿就下到鍋里,炒了一下之后就換了砂鍋,添了豬骨湯開燉。當灶臺里的大火將砂鍋里的高湯煮得滾開時,她就掂起鍋來,往火上壓了一些干草和樹葉,旺盛的火焰因為缺氧變得小了下去,這就是小火慢燉了。 越漫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看著火,火若是旺了,就再壓一些燃料下去,過了一個多小時,她揭開蓋子用筷子捅了捅,鴨rou已經燉得酥爛,夾起一塊來嘗了一下味道,咸淡正好,不用再加鹽了;越漫晶點點頭,把方才炒過的紅蘿卜丁放進去,還加了一些干的西芹和香菜,又放進去一小碗豆腐塊,蓋鍋又燜了一會兒,這一鍋云腿火鴨豆腐煲就大功告成。 為了省事,越漫晶也沒裝盆,直接就端著那口大砂鍋到了D號房門前,惠賢家的門鈴也是壞的,于是越漫晶就用身子撞了幾下門,她不擔心里面的人聽不到,畢竟黃潮她們就住在客廳。 果然里面很快就有了反應,黃瀚的mama過來開門,一看到越漫晶端了一口碩大的砂鍋站在那里,立刻就明白了,連忙接過來連聲客氣著:“謝謝你啊越小姐,去年的時候你就送了魚過來,今年這又是……真是讓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兒子兒媳婦就經常說起你,說你是個好人啊,去年小孫子出生的時候太急,把大孫子在你那里放了一天,真是辛苦了,那孩子很吵鬧的?!?/br> 越漫晶見她把鍋端穩了,自己就松開了手,笑著說:“阿姨不用客氣啊,大家都是鄰居,這是應該的,惠賢和黃瀚平時對我們也是很好的,您家里也馬上要吃飯了吧?我就不打擾了,先回了??!” 越漫晶的午飯是鴨蛋焗土豆泥,上面還加了幾塊火腿片,這算是她自創的一道菜,有點像披薩餅和三明治結合的版式,可惜的是奶牛是今年剛買的,最快要到明年才能產奶,所以現在自己空間中就沒有黃油和牛奶,她又不愿出去買,所以只能用自己榨的豆油。 她這一餐午飯營養豐富而又簡便,吃完后越漫晶將碗放進洗碗機,等待晚上一起洗,然后在冷水盆里兌了爐子上保溫的熱水飛快洗了砧板菜刀,就拿著電紙書穿得厚厚的來到外面出租屋客廳里,坐在簡易沙發上看書。過了大約一個多鐘頭,終于聽到有人敲門。 越漫晶過去開了門,果不其然是惠賢站在外面,手里捧著那口巨型砂鍋。 “越小姐,真謝謝你了,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鴨子,燉得這么爛,一定費了不少火,如今天然氣這么緊張,貴就不說了,那火苗還細得跟一條線似的,這得燉多久??!” “啊,也沒什么?!痹铰掳投秳恿藥紫?,把蹦到嘴邊的那句“現在火力很小嗎?”硬是咽了回去,笑著繼續聊:“我的手藝還可以吧?各家口味不同,不知道阿姨叔叔奶奶爺爺吃得慣不?!?/br> 王惠賢臉上帶了一點高興的表情,說道:“哎呀越小姐你太客氣啦,你的廚藝那簡直是沒話說,這一鍋鴨子連一點湯汁都沒有剩下,我婆婆用米飯把鍋底剩下的一點湯都擦掉了,洗鍋簡直不費勁。唉我從來沒見過有鴨子長這么大個兒呢,這一只鴨子得有七八斤吧,我家九口人都吃得飽飽的,而且這鴨子rou也香,比我們平時買的好吃多了,我老公吃完了特意讓我來問問這是什么鴨子?” 越漫晶笑道:“是火鴨,也叫番鴨,個兒大rou多,是只好鴨?!?/br> 因為惠賢家里人口多,所以越漫晶特意挑了這種鴨子來燒,麻鴨顯得太小了一點。 兩個人聊了幾句,王惠賢便回去了。越漫晶沒有立刻進空間,她來到廚房打開了封閉好久的燃氣閥,擰開了灶具開關,只聽嗤嗤地響了幾聲,火苗從灶眼里鉆了出來,越漫晶揉了揉眼睛,真細,雖然沒有像王惠賢說的那樣“細得像線”,然而卻也比從前細了二分之一,那火苗又小又弱,看著簡直就像奄奄一息一樣,用這樣的火做那么一鍋rou菜,確實要耗費很久時間。 越漫晶拿過手機照了一張照片,然后才關了火和燃氣閥,進入窗簾遮擋嚴密的臥室后轉入空間。 王惠賢回到自家客廳,只見老公小叔公公婆婆一幫子人正圍在一起熱烈地說著話。 “那鴨子可真大,快趕上鵝了,rou多也就罷了,鴨血鴨肝鴨心也都燉在鍋里,還有豆腐蔬菜,就光這一鍋鴨子rou都夠咱們一頓下飯了,那越小姐可真是個實誠人?!?/br> “可不是嘛,咱來了兩年,每年她都送一鍋菜來給接風,真是個熱心人,你看那兩家就沒反應?!?/br> “惠賢,你有沒有問這到底是什么鴨子?”見她回來了,黃瀚揚脖子問道。 “是火鴨?!?/br> “是嘛!趕緊查查!唔這火鴨很不錯啊,味道鮮美,營養豐富,蛋白質含量能達到三分之一,比豬牛羊rou都高,難怪那么好吃,還富含B族維生素和不飽和脂肪酸,高營養健康rou類啊,高檔酒樓要賣到一千元一只呢,越小姐這人情可是不小啊,破費大了!” 黃潮也在一旁撥拉著手機:“嗯嗯還耐粗飼,以草食為主,耐寒耐熱,而且不一定非要下水,可以旱地圈養,媽咱們明年回家也可以養幾只,草我們鄉下有的是,而且出rou又這么多,味道又好,真是太好了?!?/br> 他mama隨口答應著,轉過頭來問王惠賢:“媳婦兒啊,那個越小姐好像一直一個人住,去年就看她總是自己進進出出,今年剛來幾天,好像也沒看到有別人在她家,她沒結婚??!” 王惠賢點頭道:“是啊媽,她還單身著呢?!?/br> “她今年多大了?” “好像有三十了?!?/br> “哦哦,她家經濟條件不錯吧?我看她又是魚又是鴨子地送,應該賺錢不少吧?” 黃潮在旁邊嗤地一聲笑。 王惠賢看了看他,偏巧婆婆也狠狠瞪了自己這個小叔子一眼,王惠賢道:“跟我們一樣,都是公司職員,天天也嘆經濟形勢不好,擔心著被分流呢。不過她畢竟是一個人賺錢一個人花,不用養孩子,所以寬裕一些,日子過得也滋潤,三十歲的人看著像二十四五似的,不像我們,天天就想著省錢,把自己熬得跟老干菜似的?!?/br> “哦。她平時花錢是不是大手大腳的?” 王惠賢想了想:“去年淘寶上倒是總買東西,今年來她家送快遞的少了?!?/br> “哎喲,女人家就是要會過日子,要為家里打算,不能總是圖自己享受。她人雖然挺好,就是手指縫太松了,那錢都漏了下去,我聽你說過,她和這層樓另外那兩家走得也挺近,不時地就送個東西什么的,她要是看著誰都像和人家一家人似的,那么熱心,可是要麻煩?!?/br> 黃潮懶洋洋地說:“媽,咱們中午剛吃了人家的鴨子?!?/br> 他媽打了他肩膀一下:“你個傻小子,咱家是咱家,那能一樣嗎?我和你說,那越小姐模樣兒不錯,又是大學畢業城里工作,看她這樣子,手里有幾個錢。你要是覺得中意,就多搭噶搭噶,她雖然有點愛花錢,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將來進了咱家的門,肯定能把她這個毛病給扳過來?!?/br> 黃潮好笑地說:“媽,你也不看看人家和咱家,人能看上咱?” 這時他爹說話了:“有什么不能的,我兒子還配不上她?她雖然是很不錯,可是年紀大了,都三十歲了,轉過年來就三十一歲,這在咱們村子里都成老太婆了,她還挑揀,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有什么資本挑男人?兒啊,你如今可也不小了,二十七了,在村子里你這個年紀如果還沒結婚,這輩子估計都要打光棍兒了,爹媽都跟你丟人啊,出來進去被人家問‘你家二小子有對象了沒?’‘沒有??!’我們這老臉可往哪兒擱??!你一個人沒個媳婦兒,我們就是死了也閉不上眼?。ㄗ魍葱募彩谞睿?!我之前還納悶兒呢,那越小姐一個人住著,買這么大一個砂鍋做什么?現在看來她也是一門兒心思想快點嫁人,只不過臉上不露出來,真有個鎮定勁兒,其實心里不定多著急呢,如今可不是就送了鴨子來給我們吃!這意思就是‘我想有個家’??!老二你趕緊給我加把勁兒,你哥這里地方小,如果你把那個女人娶過門兒,今后咱們來了就能分住在她那里,也不用這么多人擠一起了。老大媳婦兒,你去打聽打聽那女人娘家還有些什么人,腰桿兒硬不硬,打聽明白了底細我們才好動手,尤其是城里的獨生女可就更好了,不但城里不興要彩禮這件事兒,說出去讓人笑話,而且她那份家產整個兒都能帶過咱家里來,就是吃‘絕戶’了?!?/br> 王惠賢本來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心中暗笑這幾個鄉巴佬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叫自己時的稱呼也讓人厭煩,從來不叫名字,都是什么“老大家的”,“老大媳婦兒”,好像自己沒名沒姓似的,然而此時聽公公這么一說,王惠賢的心思頓時轉了個彎,她雖然是死巴著黃瀚,然而對老公家里這一幫人卻是打從心里往外那么膩歪,若是黃潮能把越小姐娶到手,自己雖然不能完全擺脫了這一家人的拖累,然而總能推出去一些,自己又是大嫂,長嫂如母,說什么話她總該聽三分,休息日讓她幫忙帶帶孩子也是好的,上一次自己緊急去醫院的時候她曾經照看過偉銘的,偉銘說越阿姨對他特別好,看來她是喜歡偉銘的,將來讓她幫著帶偉銘準沒錯兒,于是便也盤算起來。 飄雪的空間中,壁爐的火堆上吊著一個大水壺,這是準備灌進暖壺里的水,方才燒的那一壺熱水又是洗菜洗rou又是清洗廚房用具已經用完了。 因為不是做飯時間,廚房里的灶火已經熄滅,如今別墅里只有一處燃燒著木柴,就是客廳壁爐。壁爐里爐火熊熊,這種“替代能源”自己的空間中是很充足的,而且煙囪功能十分不錯,排出煙氣很通暢,不用擔心中毒的問題。 越漫晶在搖椅上拉長胳膊伸了個懶腰,真舒服啊,冬天最幸福的事情可能就是:有充足的燃料,也有充足的食物,溫暖而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