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頭再來

    七月的天氣無論在空間內外都是最熱的，于是越漫晶就很想游泳消暑，然而可惜的是空間中是那種老派莊園，沒有現代別墅必備要件——游泳池，所以周末的時候越漫晶只好到湖邊換上泳衣跳下水去，好在湖水也十分清澈，沒有工業污染。

    雖然已經練習了一年多，然而越漫晶如今的游泳技術還不是特別好，所以不敢往湖心深處游，只能在靠近湖岸的地方撲騰一下，其實她倒是覺得挺驕傲的，起碼自己如今已經敢不用游泳圈了，就好像扭了腳的人終于拋棄了拐杖，去年這個時候她還要套著游泳圈才敢下湖呢，說實話跟著視頻教學學成這樣也不錯了，請真人教練太貴??！

    游泳果然是夏季消暑的最好辦法，而且還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方式，雖然天氣炎熱，然而湖水仍然是沁涼的，因此每次下水之前都要先活動一下身體，免得進入湖中因為溫差而導致腿抽筋。

    越漫晶此時的游泳姿態是最簡單易學的狗刨式，雖然樣子沒有蝶泳仰泳那么優雅，然而實用性卻也不差，最起碼如今越漫晶感覺到自己如果意外落水，可以不用擔心淹死了，關鍵時候這就是救命技能。

    在湖水中漂了一會兒，越漫晶便感到身體里之前那種因為天氣炎熱而產生的焦躁感終于消失了，一種清新舒爽的感覺油然而生，大腦也靈活了許多，思路更清晰了。

    一個滑溜的東西貼著自己的腳倏地滑了過去，越漫晶轉頭一看，透過游泳鏡可以看到一道銀白色微光飛快地一閃，劃出一條小小的波紋，那是一條魚貼身而過。湖中的魚很多，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吃，雖然有時給朋友分送一點，然而仍然不足以降低這里的魚類密度，當她在湖中游泳時，不時便會有魚從她身邊游過，然而這些水生動物比她的游泳技術要好得多，所以她幾乎沒有機會徒手捉魚，雖然她確實曾經嘗試過。

    雖然捉不到魚，不過采一些蓮子卻是輕而易舉的，越漫晶折了幾個蓮蓬，叼在嘴里往岸邊游去。

    爬上了岸，越漫晶用事先放在那里的毛巾和清水擦干凈身體，湖中游泳的一個問題就在于，每次上岸都要踩一腳泥。她換好衣服，用一張大荷葉將蓮蓬包了放在車前筐里，踩著腳踏車帶著游泳用品和收獲的食物就一路奔回了房屋。

    越漫晶打開自己收集的食譜，開始想著蓮子應該怎樣烹調，看來看去，最讓她感興趣的是這道菜：鴨游荷花池。

    想一想自己空間中的那群雞鴨也養了一年多了，今年春天開始，種群就擴大了，因此現在自己吃一只鴨子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越漫晶眼前浮動著那三十幾只數量規模的鴨群，這群鴨子每天早上被自己趕到池塘里草場上，十分歡脫，如今終于到了自己享用的時候了！

    決定了晚飯的菜譜后，越漫晶跳起來就去捉了一只麻鴨，宰殺拔毛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將鴨屁股去除掉，整只鴨子在鍋里焯了一下水，然后便抹上調味料放進冰箱里腌制。

    做完這些事，越漫晶去浴室洗了個澡，這時候她才感覺有點累了，畢竟下午游了一個多小時的泳，雖然是鍛煉身體見成效，感覺到身上的肌rou更加勻稱結實，肺活量也增加了，不過畢竟有一些疲乏，今天的午覺也沒睡，因此越漫晶就拿著手機回到臥室，躺在那里一邊刷微博一邊準備打個盹。

    隨便刷了一會兒，一條消息赫然跳入越漫晶眼中：白血病“救命藥”恢復供應后，依托國企解決市場失靈。

    越漫晶第一個反應就是：全面公有制的先聲？開始呼吁了？這可太嚇人了，看人家挑的這個產業——醫療行業，這可是救命的行當啊，因此簡直是不可拒絕。事實上她是聽說有一些藥物由于利潤微薄，藥廠不愿意生產，然而政府可以補貼利潤啊，市場運作就仍然是有效的，然而祂們的方式是——要么沒有藥大家等死，要么國有化才有救命藥，兩條極端道路二選一。

    最可怕的不是國有化，而是這種極端思路，讓人感覺到有一種異常狠辣滿含殺氣的態度，不寒而栗??！越漫晶有一種預感，這些人在祂們認為必要的時候是會毫不猶豫毀滅數以千萬計祂們所認為的敵人與絆腳石的。

    看來自己所在公司的逼退外資、國資進駐只是國有化浪潮第一波之中一個小小的浪花，如果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她真的不知道最后的結局是什么，現在的世界畢竟不是幾十年前了，外面在飛速變化，一旦自己的國家退回到舊殼子里去，后果可能就不是很妙了。

    越漫晶本來因為游泳健身與即將到來的美食而十分愉快的心情頓時郁悶了，只覺得胸口有些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重物壓在上面一樣，連喘氣都不是那么順暢。

    不過這個消息倒是起到了一定的催眠作用，正所謂“悶來愁腸盹睡多”，心中煩悶的情況下精神頭兒也就不那么好，因此越漫晶過不多時就覺得有點迷糊了，這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她本來想著不要睡得太久，只瞇一小會兒緩一下精神就好，哪知道一睡過去就沒了限制，越漫晶睡得很沉，當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外面已經暮色暗淡，太陽快要落下去了，只剩一點點余光，再一看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六點半了，足足比自己預定的起床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越漫晶此時的心情既有一種因為耽擱時間而產生的焦躁，又帶了些“反正也已經延遲了，不如索性便拖延著好了”的懶散，雖然睡了一覺，然而卻感覺身上更加沉重了。

    她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作為午覺的尾聲，然后終于無法再拖延，再拖下去就有了一種頹廢的感覺，于是越漫晶爬起來去洗手間用清水洗了一下臉，夏日黃昏的自來水也帶了一種溫溫吞吞的感覺，她本來想用涼水讓自己清醒一下，然而如今看來收效甚微。

    晚飯其實做起來還是很快的，越漫晶將鴨子從冰箱里拿出來，把那張荷葉也清洗了一下，然后用荷葉包裹著鴨子和剝去了外皮抽去了苦芯的蓮子一起放進蒸鍋里開蒸，這邊就開始做米飯。

    半個小時之后，鴨子蒸熟了，越漫晶將鴨子連著荷葉都放進大湯碗里，然后把昨天的雞湯調了咸鮮味，加了一點麻油，倒進了湯碗里，這一道海派鴨子菜就做成了。其實越漫晶做得還是太簡略了，按照菜譜本來是應該再加一朵荷花的，碗邊插一朵荷花，下面襯著一張荷葉，蓮子散落在碗里，真的有一種蓮花池的美感，是一道徹底的藝術菜，然而自己如今還是算了，對于菜品上純粹的裝飾部分越漫晶一向沒什么興趣，如果荷花瓣可以燒熟來吃倒是不錯。

    餐廳的燈打開了，越漫晶坐在餐桌邊，面前是一碗米飯，一盆蒸酥鴨子，一碟涼拌秋葵，堪稱豐盛了，只那一盆鴨子就讓自己感覺到異常的豐足踏實，午覺之前的那種郁悶被掃去了許多。

    用鮮荷葉包裹著蒸出來的鴨子帶了一種獨特的清香，原本的肥嫩之中增添了一股清爽的感覺，讓越漫晶感覺自己好像又來到湖邊，滿眼都是湖面上的荷花。

    第二天便是周一，越漫晶早上將昨天晚上剩下來的鴨子rou撕成條，加了一點青菜絲做了鴨子rou粥，就是一頓早飯了。那剩余的鴨rou晚上還有得吃，連明天的rou菜都夠了，只要隨便配個素菜就可以，要說那鴨子養了一年多，確實是十分肥大，自己又是一個人住在空間里，一只麻鴨要分幾餐來吃才吃得完啊，養的那鵝和火鴨就更不用提了。

    上了幾天班之后，周四這一天下了班，幾個要好的同事一起相約逛街，越漫晶很有勁頭，雖然經常在網店里淘東西，然而她已經很久沒有逛過商業街了，很懷念那種拿著一盒小吃邊吃邊逛街的味道。

    雅楠云澄越漫晶幾個人連晚飯都沒有正經吃，街上有許多推著食品車賣小吃的，各人挑著自己喜歡的口味買了一些食物，云澄買了煎餅果子，雅楠買了蛋餅，小菊拿著一袋炸雞排用竹簽子扎著吃，越漫晶則買了一份蘿卜牛腩。幾個人簡直是走一路吃一路，還要不斷地進出服裝店精品店，雖然還有一天才是周末，然而她們此時卻已經非常放松，好像明天就可以放假了一樣。

    越漫晶看著街上的攤檔，說了一句：“好像賣小吃的不是很多??！”

    雅楠有些傷感地說：“城中村拆了，許多人就離開這里了，我記得這條街從前有一家賣咖喱魚蛋的，非常好吃，可是這一回走了一路也沒有看到她，可能也是走了?！?/br>
    越漫晶站在一個烤生蠔的攤檔前，說：“要一打生蠔，嘿你們都能吃蒜蓉生蠔吧？我讓他多加蒜了！”

    “能的能的，謝謝漫晶！”

    四個人每人分了三只碳烤生蠔，這生蠔十分肥大，吃起來非常爽，小菊一邊吃一邊說：“幸好這賣烤生蠔的沒有走?！?/br>
    越漫晶心里想：“空間雖然物產豐富，只可惜沒有海產品啊，像這生蠔，自己是非常愛吃的，然而空間中不能出產，就只好在外面買了。唉要說自己好一陣沒吃海鮮了，真的有點饞，改天買了八爪魚來配芥末吃，那東西嚼起來咯吱咯吱的，可脆生了?！?/br>
    幾個人正走著，忽然一家店門口的音響里一陣激情澎湃的歌聲響起：“昨天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勤勤苦苦已度過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風雨。我不能隨波浮沉，為了我摯愛的親人，再苦再難也要堅強，只為那些期待眼神?！?/br>
    這深沉的調子之后就是激昂的高潮了：“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艾瑪挺勵志的一首歌啊，人生道路上磕磕絆絆總是難免，就算是自己有空間，也不知哪天就要倒霉呢，最起碼疾病這件事是公平的，無論怎樣受挫都不能屈服啊，否則就是永遠掉落下去，再難翻身了。而且這歌手胸腔共鳴很不錯，鼻音也很有特點，唱得挺好的。

    然而走著走著，越漫晶就覺得這件事好像有點不對，這首歌自己從前似乎有印象，到底是在哪里聽人說起過來著？哦是果子貍！她們之間的對話比較多，對于一些重要的事情，越漫晶大概都記得，不過兩人當時是怎么說起這首歌來的？有些記不清了。算了，先逛街要緊，回頭再問果子貍。

    走了一路，云澄請吃了油炸臭豆腐，越漫晶吃得滿嘴流油，邊吃邊說：“我今后一定要去長沙旅游，聽說長沙很多好吃的！”

    云澄笑著說：“你來我們四川，成都是美食之都，街邊隨便一家店進去，都吃得美美的。我再帶你到我家去，我家鎮子附近有山，我爸媽在山上開了一小片地，家里許多菜都不用買了?！?/br>
    越漫晶的莊園里雖然有許多植物，然而還真的沒有起伏的山峰，大片大片都是平原，頂多有一些小山丘，因此她也十分有興趣，立刻和云澄勾著手開始計劃自己的四川之旅，小菊和雅楠也是愛玩兒的，你一言我一語都說要找時間去云澄家里湊熱鬧。

    晚上將近十一點，越漫晶才回到家里，一進入空間，她就想到了那首歌的事情，拿起手機就給果子貍發了一條私信：“果子果子，我今天逛街的時候聽到一首歌，什么‘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有一次好像聽你說起過這首歌，而且我如今仔細回想了一下歌詞，好像不是很對勁兒啊，就是……不太吉利那種?！?/br>
    越漫晶沒想著對方能很快回復，如今已經快接近半夜，果子貍可能已經睡覺了，明天看到了再回復自己也正常，于是她就到浴室洗澡去了。

    等越漫晶洗澡出來，用風筒吹干了頭發，坐在床頭拿過手機一看，果子貍已經回復了：“嘎嘎嘎那當然是不很吉利了，你可以查一下這首歌產生的背景，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下崗潮的時候興起的這首勵志歌曲，鼓舞下崗工人不要難過不要抱怨也不要害怕，自己創業謀生活的，可謂緊跟形勢，也算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吧。時過境遷之后這首歌很少被人提起了，如今突然街頭又開始唱，看來基調已經是定下了。今年五一的晚會就唱了這首歌，當時我姥姥一聽，眼淚就差點掉下來，那段時間太苦了。如今這首歌又響起來，看來不是好兆頭啊，今年我可得看看春節晚會，如果晚會也有這首歌，那可就是時代最強音了，大失業沒跑兒了，估計接下來私企要關一大批?！?/br>
    越漫晶捂著臉說：“我對于晚會之類頂沒有興趣，不過今年我可以看看節目單，瞧一瞧到底都是神馬?！?/br>
    果子貍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好主意，這樣就不用把臭雞蛋整個兒吃下去了?！?/br>
    “啊果子，我還在想你這么晚了一定已經睡了，想著明天再和你聊呢，沒想到還沒睡?！?/br>
    “哈哈哈馬上就睡了，我家小姑娘今天晚上特興奮，纏著我不肯睡覺，剛剛總算把她哄上了床。我現在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安安??！”

    “晚安！”

    越漫晶關了手機又關了燈，寂靜的夏夜分外漫長，如今已經接近十二點，越漫晶的生活規律有點被打亂了，她一時睡不著，就靜靜地躺在那里，聽著空間中此時存在的一切聲音，漸漸地，她感覺自己仿佛聽到了空間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