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秋儲

    經歷了八九月兩個酷熱的月份，十月初天氣就涼快下來了，每天最高溫二十五度左右，低溫二十度，溫度十分的宜人，經過了一個酷暑，此時簡直是心曠神怡。

    近幾年來，每到了十月都是廣州人最開心的時候，盛夏終于過去，金秋到來了，從前的時代這個時候天氣還是很熱呢，有老廣州人告訴新遷居過來的：“那時候十月里秋老虎很厲害，還要開空調的，一出門渾身是汗，太陽曬得臉都疼，你們算是趕上好時候兒了！不過就是冬天冷了點……”

    不僅僅是溫度降低的原因，這時蔬菜水果特大量上市。其實從前糧價倒是一直比較穩定，然而副食品價格波動比較大，十月收獲季終于到了降價的時候，菜rou蛋都便宜了一些，雖然因為經濟運行一直都還可以，即使是冬季也不至于勒緊褲腰帶生活，然而畢竟如果價格高了買東西就覺得信用卡賬單咬手，如今可是能夠放開心懷買食品了。

    王惠賢這時也忙活了起來，大包大包蔬菜買回家來，晾在陽臺上成菜干。

    這一天下午，韓泳毅在牛rou群里說：“寶莉，這兩天我看到牛叔叔，覺得他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過了一陣牛寶莉回復道：“可別提了，我媽如今更邪性了，要說她從前跟上黨課似的每天要寫讀佛經的心得體會也就罷了，現在發展到半夜起來打坐，兩三個小時之后打坐結束了繼續睡，她這么撲棱一下子坐起來吵到人都不算什么，要命的是有時候打坐結束后一時間睡不著，就到廚房去剁菜，DuangDuangDuang一陣菜刀剁案板的聲音啊，這一下我和我爸都睡不著了，尤其是我爸又和她睡一間房，影響更大，所以我爸就很怨念?！?/br>
    越漫晶將一份報表發了出去，然后打字道：“天天寫讀后感簡直好像是備戰高考??！這樣不好啊，不但影響親人，而且自己也休息不好，對身體有損害啊，阿姨過年的時候剛病了一場，如今這么熬，怎么能行呢？寶莉你得勸勸阿姨?！?/br>
    “我能不勸嗎？說了不聽??！為這事我都和她吵過幾次，你知道我這個人脾氣也不是很好的，她這么折騰，我肯定受不了啊，平時一天只吃一頓飯，還是吃的油里撈出來的素食，如今半夜又添上了不好好睡覺，這是作死呢！她可不信呢，覺得她這是修行更上一層了，跟小龍女寒玉床似的夜晚練功不輟，免得把白天的功果在夜里睡覺的時候退了，這一回是晝夜不息，從此就再不會生病了?！?/br>
    韓泳毅說：“可是我這些天都沒聽到你家里深夜有剁菜的聲音??！”

    “那是！因為隔壁的孩子開始哭了啊，王惠賢家的那個小包子如今可是補充了元氣了，半夜哭得哪個響亮啊，把我們家里廚房剁菜的聲音都蓋住了，所以才萬幸沒有人投訴，大家對于小孩子還是格外寬容一些的。幸虧有她們家打掩護，否則我家就成了這棟樓的害群之馬，要被排擠出鄰里關系圈兒去了！”

    越漫晶聽了心中暗叫萬幸，幸好自己睡在空間里，否則如果睡在外面，每天夜里孩子哭菜刀響，自己真的就不用睡了，那可怎么上班？從前剛剛定居空間的時候還覺得夜里有點太靜了，除了外面的風聲和鳥叫聲這一類自然界的聲音，基本上沒有任何人工聲源，比如周末鄰居家里卡啦OK的聲音是絕對聽不到的，因此起初的時候自己稍稍有一些不習慣，覺得心里有點空空的，后來雖然習慣了，也沒有感覺有什么特別，如今看來自己真的是逃過一劫。

    越漫晶想了想：“可不可以讓叔叔和阿姨分房休息？這樣半夜阿姨起來，就不會打擾到叔叔了?！?/br>
    “沒辦法啊，我家就兩居室，除非是我爸爸睡到客廳里去，然而我媽從臥室里出來又要吵到他。哦對了聽我爸說，他看到這幾天惠賢往家里足足搬了幾十斤的菜，惠賢說不但要曬菜干，還要做腌菜，等再過些日子菜干曬得差不多了，就把新鮮的白菜土豆堆在陽臺上，這一個冬天基本上不需要買菜了，能省好多菜錢?！?/br>
    牛寶莉的爸爸已經退了休，基本上每天都在家里，因此比這幾個上班族能看到多一些事情。

    韓泳毅嘆道：“她家那么小一個廚房也真是難為她了?！?/br>
    越漫晶說：“她也是沒法子，兩個孩子要養，小的又時不時七災八痛，一兩個月就要上一次醫院，她們夫妻兩個工資都不是很高，還要接濟老家，難免現金流緊張。要說囤積冬菜這個事情還是我上一次提醒她的，沒想到她行動效率可真高，居然有這么宏偉的計劃，要存夠一冬天的菜，我以為曬一點菜干就可以了呢?！?/br>
    牛寶莉笑道：“可不是嘛，四口人的冬菜呢，今年冬天不知道她婆家人來不來，如果來了，這些都未必夠。我閑著的時候替她計算一下，每個月兩個人兩萬塊的實收入，又要生活又要還房貸，那小的還三災兩難的，基本上每個月攢不下錢，如果不用信用卡恐怕手頭更緊，那小包子早產時候兩個月的ICU掏空了家底，她家如今是純粹的過路財神‘月光族’，如今如果不想法子節省一點，日后若是有了什么事情，只怕拿不出錢來，有時候我都替她愁?！?/br>
    韓泳毅道：“惠賢最近可是挺累的，我今天早上看到她眼圈兒黑黑的，眼睛都好像有點睜不開了，可能是晚上照顧孩子自己睡不好，白天又要工作，所以精力不足。就這樣還要每天做飯做家務照顧孩子，休息日也要弄冬儲菜，干活兒還很有力，簡直是個鐵打的人，熬不壞的一樣，我真佩服她有這樣好的身體，像我自己一個人住，只要照顧自己就好，結果身體還總是不太舒服?！?/br>
    越漫晶和牛寶莉連忙關心了幾句韓泳毅的身體，勸她注意營養，適當鍛煉，然而她們兩個都不是醫學專業出身，也只能說這些了。

    晚上越漫晶回到家中，進入空間后她沒有立刻去做飯，而是先繞到谷倉。谷倉寬大而堅固，看外表是剛修建不久的，如今里面堆滿了稻谷麥穗和玉米，都是今年剛剛收割的糧食，旁邊一小堆是去年剩余的陳糧。

    看到哪一點點陳糧，越漫晶有點慶幸的感覺，幸好新糧及時收下來了，否則儲備糧就要斷了，雖然自己一直十分節約主食，然而去年自己第一年種地，本來就收得不多，又分送出去一些，因此就有些緊張了，雖然即使吃完了空間出產的米面也可以到外面去買，但是越漫晶卻不愿那樣做。

    今年春天新買了耕種收割的農機具，自己又熟練很多，所以堪稱是大倉滿小倉流，自己可以賣糧了。

    她又轉到蔬菜倉庫，這里堆滿了南瓜冬瓜蘿卜馬鈴薯之類，好在這些東西可以儲存比較久，因此也可以算作是冬天的“鮮菜”。

    她回到廚房里，這里除了幾個腌菜的壇子，還堆放了許多干菜，空間中的秋季結束得比外面早，九月的時候天氣就涼了下來，那時候越漫晶抓緊時間晾曬干菜，雖然即使錯過了空間中最后的溫暖期，外面也有廣州的九九艷陽天可以彌補，然而越漫晶本能地想把這些工作都限定在空間中，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太多關于自己的事情。

    周五晚上的時候，牛寶莉在群里頗有點氣急敗壞地說：“漫晶，真的要氣死我了，我媽把我們從你那里拿貨的大米拿走了許多過去給她師傅，要說她平時拿一點過去會餐做飯也就罷了，這一次一下子拿了一半過去，還說什么她師傅說了，如今是末法時代，外面的米都不干凈，被魔氣侵染，吃了會生病，她那師傅趕巧兒了是湖南人，當年出了毛主席的地方，本來應該無神論的，結果弄這些迷信來騙人，不就是知道我們這是新米，比陳米好吃嗎？”

    越漫晶看了也一陣頭疼，雖說自己糧倉里糧食不少，但也并不是無窮無盡的，照許阿姨這么個折騰法兒，那就是個無底洞，別說是牛寶莉和自己，就算是英國女皇也頂不住，這真是家賊難防??！

    “寶莉啊，你可得勸勸阿姨，我能弄到的糧食有限，也差不多就夠我們三家吃，如果后面她那幾十個佛友都要米要面，實在是沒有那么多的貨源?！?/br>
    “我知道的，你就算能走門路弄到一些當年新下來的糧食，難道還能把國家糧庫搬進家里來不成？所以漫晶，我想以后就先一次性付錢，然后把糧食先放在你那里，我家吃一點拿一點，每次只拿三斤兩斤，她就算要倒騰也有限?！?/br>
    “好啊好??！”

    和牛寶莉將這件事商量定后，越漫晶也覺得有點可笑，許阿姨是有恃無恐，反而是牛寶莉顯得跟做賊的一樣。

    第二天周六，越漫晶出去超市買了一大塊冰凍鱈魚rou回來，雖然空間中魚獲豐富，然而淡水魚與海魚畢竟是不一樣的，她并沒有韓國人那種“身土不二”的想法，固守本土食品，事實上她很渴望嘗試外來飲食，只不過從前為了財務節約，盡量不在外面買東西，然而如今經過兩年的空間開發，物產已經很豐富，雖然為了建設這里，她也花了不少的錢，然而現在這里面大件設備基本上已經添置得差不多了，后面應該沒有大筆支出，因此她便覺得自己的身上輕松了很多，又因為這兩年節約了許多食品費，因此她便覺得自己很可以稍稍享受一下了。

    回到公寓樓，她忽然聞到樓梯間里一陣煙氣味道，就是那種寺廟里燒香的氣味，是有人家里在拜佛嗎？越漫晶立刻想到了許阿姨，這位阿姨雖然從前常常翹家不歸，在師傅那里“刻苦修行”，不過卻真的很少弄得煙熏火燎的，聽牛寶莉說原來她家的確是有一個觀音像，從她奶奶家里拿來的，不過后來不知道給了誰了，因此家里門上雖然貼著符咒，卻真的沒怎么燒香上供過，所有如今許阿姨是更“勇猛精進”了，開始玩兒火了？

    越漫晶走到三樓，發現三樓D號的門前放著一個小巧的香爐，幾根線香插在里面，正裊裊地冒出香煙來，一個老婦人正在那里雙掌合十，沖著香爐直點頭。

    越漫晶捂臉：媽呀，又一個！

    老婦人很快念叨完了，轉過身來看到越漫晶，便很慈祥地說：“姑娘，買菜??！”

    越漫晶雖然看著她眼熟，然而卻沒怎么聊過天，于是便笑著說：“是啊阿姨，剛剛買了菜回來。您這是在拜佛嗎？”

    老太太點頭道：“是??！這是求菩薩保佑，讓身體能夠好一點?！?/br>
    見越漫晶一副不知該說什么好的表情，老婦人微微一笑，道：“我和你說啊姑娘，信這個是靈的，我從前身體不好，總是去醫院，然而仍然是不舒服，如今每天念佛，身體就好了，這兩年都沒怎么生過病。我老伴從前鼻竇炎，有時候還嘩嘩流鼻血，我和他說一起念佛，他現在鼻竇炎也好了，這么久都沒發過病，所以念佛是有用的，起碼心里面踏實，心情好?！?/br>
    “阿姨，那您念佛有什么規矩嗎？要去廟里嗎？要捐香火錢嗎？”

    老太太把頭一搖：“不用的，就是自己在家里念，就這念念就管用，每個月只不過是花幾十元買香的錢。姑娘我和你說啊，凡是那些和你要錢的一概別信，那都是騙人的，真正的佛菩薩修行人是不會要錢的，都是自己種地吃飯?！?/br>
    越漫晶一陣猛點頭，老阿姨這幾句話真應該給許阿姨聽聽，“精明理財型宗教信仰者”啊，一分錢都不帶錯花的，這才叫利用宗教而不被宗教所用，達成了目的還沒花冤枉錢。要說宗教這個心理安慰的作用確實是很大的，就算是去找心理咨詢師都得花不少錢呢，按小時收費的，可是看看人家阿姨，一個月就搭幾十塊香錢，性價比何其高！要說那香也 不白燒，還能熏個蚊子什么的，這一點花費簡直都給利用盡了。

    不過這樣的宗教信仰者，那些大師傅們自然是不喜歡的，她們最喜歡的大概就是許阿姨那樣的人，不僅僅是賠錢，如今連米面都送過去了，大有承包生活物資之勢。

    回到空間中，越漫晶連忙就把方才這件事告訴了牛寶莉，然后鉆進廚房里去做飯，她將鱈魚用鹽、胡椒粉和檸檬汁腌過一陣后，沾上面粉裹上蛋液，又均勻地裹了一層面包糠——那是昨天烤面包之后剩下來的，然后便是下油鍋開炸。

    炸好的鱈魚配著芝麻菜裝盤，旁邊小碟子里的蘸料是羅勒番茄醬，今天的西式午餐十分配合莊園的西方古典風情。越漫晶拿起刀叉，坐在餐桌前悠閑地開始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