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寒意漸來
第二十章 寒意漸來 婚姻法第二十四條司法解釋的事情在網絡上發酵了幾天,這三四天蘇霓每天在微博首頁上看到的十條有三條都是關于這件事的,頻繁刷屏,那些被負債的受害者高呼的都是廢除24條這條魔鬼條款。 但是這一天蘇霓看到自己關注的那個被負債的博主居然說了這么幾句話:“24條是惡法,讓無辜的妻子身負重債,多謝大家的關心,我們被負債群體相信國家相信法律能夠給我們公正,最后還要說一句,我們不想和女權扯在一起?!?/br> 看到最后那一句話,蘇霓的眼睛頓時直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前幾天不是許多女權者在拼命轉發呼吁,為她們鳴不平嗎?為什么現在突然說了這么一句,有一種要和女權劃清界限割席分坐的意思?女權把她們怎么了嗎?到底中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連忙把這條微博轉進群里,結果發現剛剛已經有人轉過了,群里的姑娘們正在激烈地討論: “簡直是一群野狼,過河拆橋翻臉無情,前幾天都是女權姑娘們在幫她們呼吁,那么多女權大V在轉,把這件事炒了起來,結果轉過頭來居然反咬我們,讓大家都別和我們發生聯系,有這么狼心狗肺的嗎?” “她們最先求助的美南子也是女權者,不想和女權扯上關系,她們倒是別找我們啊,請人家幫忙回頭還要惡言相向,一臉嫌棄的樣子,她真這么有骨氣,當初別哭著喊著找人幫忙??!” “現在她們是看到有人關注了,覺得可以向男人討口飯了,覺得統治者會對她們仁慈一些,不再對她們那么嚴厲,因此可以甩掉女權,抱男權大腿哀嚎懇求以換得一點恩賜,真是蠢死了,真以為自己靠著乞討就可以過得好一點嗎?” “簡直和從前的同妻群體一個樣子,同妻也是利用了女權反過來就罵女權,最惡心的是她們居然說基佬騙婚都怪拉拉,如果拉拉肯和基佬形婚,基佬就不會對直女騙婚,這都是什么人???拉拉挖她們家祖墳了?她們被基佬騙婚,會受到傷害,拉拉和基佬形婚也會被強jian被毆打啊,合著別人替她們頂鍋就對了?!?/br> 蘇霓看到這里簡直是目瞪口呆,她加入女權的時間比較短,是在今年年初才參與的,因此從前一些掌故她就不是很清楚,現在聽這個叫“云崖”的姑娘一說,她才知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從前也聽群里姑娘說過同妻的事情,特別痛恨基佬騙婚,但是現在一聽居然有同妻想要嫁禍給拉拉,她頓時就感覺不好了,有一種被隊友捅刀的驚悚感。 云崖繼續又說:“基佬是最仇恨女性的群體,現在社會上還給他們洗白,尤其是腐圈,把基佬都美化成高富帥有品位的人,看到一個外表干凈端正的就品位這么好一定是基佬,我也真是日了狗了。當年我還參加過LGBT活動,現在想想就反胃,LGBT的話語權完全被基佬把持了,拉拉徹底邊緣化,有好事就說是基佬,有壞事就拉著拉拉一起背鍋,比如艾滋病,還有騙婚,拉拉騙婚能得到什么?婚姻里的虧一樣都沒少吃,那些和基佬形婚的拉拉都是腦子有包,過得很慘?!?/br> 蘇霓看到這里,說道:“其實基佬騙婚可以用一個方法徹底解決——反婚,這樣絕不會有被騙婚的危險,連二十四條也都省了,不會有人讓自己莫名其妙背一身債,省心?!?/br> 這時文青焰說:“呵呵,可是有的人就是想要被坑呢,一群渴婚的女人生怕自己不能夠跳火坑??纯椿械哪切衽紬l件,都是要老實賢惠的傳統女人,容易控制,而且我發現,越是這樣的女人越容易反咬那些獨立的女人,她們在男人面前溫柔似水,在女人面前就像母夜叉一樣。就比如這一次的被負債,對女人可潑著呢,其實我真懷疑她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她們自己說的那樣無辜,因為有個號稱是不知情受害者的人滿口的罵判案的法官,還是女法官,詛咒人家被車撞,但是對害她背這么重債務的老蚣一句怨言都沒有,真是太詭異了,難道真的是愛男人愛到如此腦殘,毫無底線,連重債都不能讓她清醒過來?” 蘇霓越看越覺得心里發涼,她這時才發現,現實世界比自己所了解的要復雜得多,自己原來以為女權斗爭是黑白分明的,所有女人必然會團結起來對抗男權,即使有一些女人沒有加入斗爭,也是被蒙蔽欺騙的,哪知道竟然有這樣灰暗的地帶存在,對于這樣反過來要咬掉女權一塊rou的同性,她真的不知道應該以什么樣的心態去面對她們。 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斗志昂揚,現在發生了這么一件事,頓時讓她感覺到“草色全經細雨濕,花枝欲動春風寒”,仿佛是三春的草葉忽然被還帶著寒意的雨水兜頭一陣沖刷,又像是花骨朵被一陣狂風吹過,在枝頭搖搖震顫。 蘇霓覺得有點悶,便放下平板電腦,站起來在地上走來走去。幸好第二天就是周一,自己可以休息一天,否則可真的郁悶死了。 第二天,蘇霓早上起來干完了避秦津的工作,吃過早飯后一個上午都在海瀛洲的園林里修剪花木,澆水施肥,偌大一片園林打理起來真的好累人啊,園藝工作者實在不容易。 將近中午的時候,蘇霓騎著車子沿著甬道往回走,現在她要回去做中飯了,一個上午自己做了許多事情,園林里之前稍稍有些雜亂,現在看起來精致了一些,不再那樣野蠻生長了。 九月,外面還是一派炎熱,但是空間中已經略有些降溫了,不再像七八月時那樣炎熱,田地里的農作物大部分都已經收割完,只剩下一些蔬菜還留在地里,因此蘇霓一身輕松。 此時一陣風迎面吹來,路邊的柳樹長長的枝條在風中拂動,蘇霓的想象力十分古怪,那刷刷擺動的柳條竟讓她想到了清掃庭院這件事;雖然是秋季,但是假山邊花圃中秋季當令的花開得十分燦爛,尤其是大叢大叢的菊花正在最旺盛的時候,一眼望去絲毫沒有古詩詞中秋天慣有的悲涼氣氛;風里送來花草的氣息,這是一個怡人的正午,園林中寂靜安閑,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欣賞,那種擁有一切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蘇霓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首老歌:“我獨自穿越這條傷心的街,怎么忘記你回過頭的身影,我鼓起勇氣忘記這個距離,怎么告訴你愛已慢慢燒盡,不如遠走高飛自己解圍……” 嗯,除了第一句,其她的都和現在的場景沒有什么關系,即使是第一句歌詞,如果把“傷心”這兩個字換成“無聲”就完全切合背景了。 這時她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那里的只有一棟很普通的房屋,自己也曾進去過,不過那里面空空如也,看起來有點像是庫房,但是卻又不知道存儲的是什么。蘇霓覺得海瀛洲中不會平白無故建一座這樣無味又無用的房子,昨天她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今天就有點多動癥的癥候,雖然急著回去做午飯,但是此時卻有些不明智地將腳踏車停在院子前面,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一次她在房子里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遍,忽然發現撥去地面上堆著的稻草,地上竟然有一個銅環,銅環連著的不是青磚,而是木板。蘇霓腦子里的那根弦立刻“?!钡匾宦曧?,她拉住銅環往上面用力一提,咯吱一聲,木板打開,下面是黑漆漆的通道。 蘇霓望著那漆黑的仿佛深不見底的通道,腦子里立刻嗖嗖嗖掠過無數詭異離奇的聯想,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是古墓探險的女主角,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似乎有白色的霧氣從下面升起,帶來一股森森的冷意。雖然頭皮有些發麻,但是蘇霓還是掏出手機打開內置手電,照亮了下面的臺階,然后一步一步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向下走去。 走了幾十級臺階,終于到底了,蘇霓縮著身子微微發著抖舉起手機往四面一照,一塊,一塊,又是一塊,都是行李箱大小的四方體晶體,通體潔白透明,難怪這里這么冷,原來是一座冰窖! 蘇霓哆嗦著在冰窖里大概走了一圈,嗯,很正常的地下冰窟,沒有冰凍的古尸,沒有幽幽泛著熒光的寶石,沒有任何出乎想象之處,就只是一座冰窖。在這里沒有發生盜墓中的神奇情節,似乎有些令人遺憾,這樣精美的園林之中出現這一座冰窖,也好像有點煞風景,不過蘇霓打了個噴嚏之后想到,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古代沒有冰箱空調,那些貴族豪門便想出用窖藏的冰來解暑的方法,大夏天弄個冰鎮酸梅湯啥的,甚至在柜子里藏冰,既能夠出冷氣,又能夠儲存食物,這些都要用到冰??! 既然有人隔離出了這樣一個空間,在這樣一個完整的古典小世界中,夏天如果沒有解暑的方法,不是很遺憾嗎?難道要讓這座典雅寬廣的園林里面原本住著的姑娘大夏天一身是汗?因此出現這樣一座冰窖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讓蘇霓感到無比抑郁的是,現在將近九月下旬了,天氣已經涼爽下來了,自己為什么直到現在才發現這里有一座冰窖啊啊??! 蘇霓揉著鼻子快步沿著臺階走了上去,來到地面上再回過頭來看,她發現的確不是自己的錯覺,下面真的在向上散發絲絲白汽,看上去仿佛是帶了一點靈異的味道一樣。蘇霓將木蓋板重新蓋好,然后將那一堆稻草又鋪在蓋板上,兩只手交叉在身前使勁摩擦著自己滿是雞皮疙瘩的胳膊,走出了房子。 可能是在冰窖里受了一點涼,蘇霓吃過午飯后蓋了被子睡了好一陣,這才覺得元氣滿滿,起床后她刷了一會兒曼幣,就去避秦津捉了一只雞殺雞拔毛,如今雞群已經繁衍擴大開來,吃雞可以大方一點了。廚房里有前兩天剛剛拾取的新鮮栗子,然后將雞塊先炒后蒸,和著栗rou一起蒸了三十分鐘,最后澆汁,就做了一個栗子燜雞。 蘇霓將晚飯擺在庭院里面,竹林中有一張石桌,兩個石墩,桌子上還刻著棋盤,旁邊泉水淙淙,很有一種“幽林棋罷指猶涼”的韻味。 不過這一回石桌的布景卻沒有什么幽情雅致,此時蘇霓面前擺著一碗米飯,一盤栗子雞,一碟青菜,然后就是茶壺茶杯。月上黃昏的時候,蘇霓已經有些餓了,她抄起筷子夾了一顆栗子就放進嘴里,嗯,滋味好美,栗子的香甜融合了雞rou的醇厚,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對于蘇霓來說吸引力甚至大過了雞rou。燒魚的蒜瓣,燜雞的栗子,都是很特別的美味??! 蘇霓大口大口吃了一會兒,肚子里落了個半飽,就拿起手機來隨意地刷屏,忽然她看到廣州新聞里面有一條:“松泰公司因引進新生產線,員工集體抗議,現在工會與公司正在協調之中?!?/br> 蘇霓頓時楞了一下,那不是自己從前工作的地方嗎?現在生產線發生了什么狀況,引入新生產線不是很好嗎,增加產品種類,可以擴大就業??! 她仔細看了一下,原來是引進了全自動的生產線,雖然生產范圍更廣,而且成本降低,競爭能力增強了,但是一條生產線只需要一兩個人開機就可以,原本一條線幾十個人的,如果引進成功,大批裁員勢必無可避免。蘇霓一下子就明白了,難怪工人要鬧,機器代替人工,飯碗要保不住了啊。 蘇霓連忙給崔嘉穎發了一條微信:“嘉穎,公司現在要上新生產線嗎?我剛看新聞里面說工人在鬧了?!?/br> 崔嘉穎遲遲沒有回消息,直到蘇霓這一餐晚飯將要吃完的時候,她才回應道:“是啊,新生產線一旦引進成功,生產線上要裁員百分之九十,力度非常大,年輕人還好辦,但是有一些老員工就非常危險,上有老下有小,家里還有房貸,一旦失業整個家庭都崩潰了,現在工作很難找的,尤其是同等待遇的新工作?!?/br> 蘇霓一想,的確是這樣,如果不挑揀工資,工作倒是不那么難找的,比如自己現在這份工作,但是如果一個家庭要靠著夫妻兩個人每個月一共兩萬元的收入來維持,老人孩子再加上房貸,那可真的是要命。話說自己從前的工作與現在這份工待遇足足差了一半還多,幸虧自己有空間,否則每一天也會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蘇霓又問:“現在大家還是堵在工廠門口不讓新設備進廠嗎?” “是的,不然還能怎么樣?已經有人在說,如果設備敢進廠,他們就能阻止工場開工?,F在工場里氣氛太緊張了,簡直好像一個火藥桶,一個火星就能引發大爆炸,我們每天上班的心情都很壓抑。對了阿霓,你最近怎么樣?聽雪清說你的新工作還不錯的,離家里近,就是工作時間長了點?!?/br> “還好吧,上下班方便,工資不高,但是夠生活費。有一個特別好的福利就是可以刷積分換禮物,我剛換了枕頭,兌換禮品好開心?。ㄐδ槪?/br> “嗯,這樣也不錯,起碼比較省心,看來你現在挺開心的,我也為你高興?!?/br> 和崔嘉穎聊了一會兒,蘇霓喝了幾口茶水,就站起來收拾碗筷。在公寓廚房中將碗泡在滴了洗潔精的盆子里,一邊洗碗蘇霓一邊想著生產線工人罷工的事情,果然是工人階級力量大,想當初公司大規模裁撤辦公室人員的時候可沒有這么大的動靜,大家都是乖乖地將辦公室里面的東西收拾進文件袋里,抱著那一點家當離開了公司,但是如今不同了,簡直是海嘯一般的震動啊。歷史上英國工業革命的時候工人可是曾經砸機器的,這一次工業自動化程度提高,不知會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蘇霓洗完了碗,回到空間中又覺得有些口渴,因為今天晚飯吃了雞rou,比較肥甘厚味,所以格外需要多喝一些水。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立刻覺得味道有點不對,這杯子上怎么一股雞rou味?哦,對了,自己剛剛吃飯的時候也用的這個杯子來喝水,沒想到這杯子竟然這樣吸味道,將自己方才嘴唇上的飯菜味都吸附了上去,一直保留到現在,一想到這個,蘇霓立刻感覺到茶杯上沾了一層油膩膩的東西,那是雞rou的油脂從自己的嘴唇上轉移到杯子上。 頓時蘇霓就覺得這細白瓷的茶杯沒有了之前那種如冰如玉的脫俗,簡直是有一種酒rou穿腸過的爛俗了,她一下子就想到紅樓夢中劉姥姥用了的茶杯是如何被妙玉嫌棄,看來自己也有點糟蹋了這茶杯(′Д`) 于是蘇霓連忙拿著茶杯來到白石渠邊,用清冷的泉水將杯子洗了又洗,直到湊近鼻子再聞不到一點點油腥味,她這才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