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二十四條軍規

    八月，店面人員有了變動，祥文辭職了，辭職原因是他已經來了半年多，但是一直都沒有轉正，而且店面工作時間太長，每周三個早班三個直落，早班是八小時工作時間，直落就是十二個小時的工時，實在太過辛苦，而且工資也不高。

    祥文一辭職，其她幾個工作了幾個月的老員工都火速轉正了，蘇霓的工作任務加了一項：客戶回訪，完成之后也轉正了。然后就是辦理社保的事情，剛好她的失業保險這個月到期，從九月份開始就可以買社保了，只不過社保的手續也是復雜啊，阿凱的證件遲遲不齊全，老板又很忙，因此一直拖在那里。

    送走了祥文，門店就又開始招聘，到了月底的時候，店里又招到了一位設計師，是個女孩子，叫做陳冬敏，是個很細致的清秀女孩，說起話來慢聲慢氣。

    九月五號這一天晚上，工作結束后蘇霓回到家里，洗了澡洗過衣服后回到空間沒有窩在床上看睡前，而是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一邊看片子一邊等待預定的時間。蘇霓一般來說是不熬夜的，今天如此不同尋常，是因為自己的曼幣已經達到了三千一百多，足夠換一套凝露枕，而且最讓她高興的是這一期的兌換積分降低了，這一套市價三千多的高檔枕頭只需要兩千五百曼幣就可以兌換到，還余下六百曼幣，八月底看到兌換禮物明細出來的時候，樂得蘇霓差點跳起來。

    蘇霓喝了幾口水，電腦里韓劇播得正熱鬧，那搞笑的臺詞讓她一下子笑了出來，然后她瞄了一下右下角的時間，剛剛十一點多一點，還有五十分鐘要過呢。

    終于到了十二點，蘇霓打開論壇，又等了幾秒，禮品兌換開始了，蘇霓手疾眼快立刻在凝露枕下面出價了，然后輸入自己的姓名電話，地址她猶豫了一下，最后填了老店的地址，畢竟老店一直有自己的同事在，而新店有時候自己不在，就只有師傅在，施工空檔期的上午甚至一個人都沒有，不是很方便。填了地址后按了確認鍵，完畢，大功告成！

    兌換成功后她看了一下，一共五件的凝露枕暫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出價，好在競爭不是很激烈。她本想關掉電腦去睡覺，但是好奇心驅使之下蘇霓又點開其她禮品項，只見那個這一次也降了積分的五百元曼幣的金百合幻夢枕搶了四個，一共只有十個放出來。她又看了一下其她項目，也有人在搶，看來今天晚上熬夜不睡覺的人有很多啊。

    看過了一圈，蘇霓刷新了一下頁面，這時她驚訝地看到幻夢枕已經被移到“往期交易”里面， 她點開這件禮品一看，就在前幾秒，最后一件幻夢枕被人兌換走了，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看來這種價廉物美的東西最受人歡迎了。

    到了這個時候，第一次兌換禮物的興奮感已經漸漸消退，疲倦的感覺浮了起來，蘇霓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應該已經有紅血絲了吧，真的是累啊，她關上電腦熄了燈，就摸到床上去睡覺，明天還要繼續工作呢。

    十四號的這天下午，蘇霓在新店看安裝前臺家具，忽然微信響了兩聲，她打開來一看，只見“emmin”的頭像在閃，有兩條新信息發過來，是那個新來的小姑娘。

    蘇霓點開來一看，只見對方說的是：“阿霓，有你的快遞！”“我放在你桌子下面了！”

    蘇霓立刻想到自己兌換的那一套枕頭，看來是凝露枕到了，她便回復道：“多謝多謝，謝謝冬梅！”

    過了幾分鐘，對方發來一個抓狂的表情：“我叫冬敏冬敏，不叫冬梅，阿霓你記錯我的名字了，要給我發紅包！”

    蘇霓一臉尷尬，默默地從網上下載了一個紅包的圖案發了過去，說：“先給你發這個，明天請你吃桃??！很甜很甜的蟠桃哦！”

    “好啊，你多帶幾個給我，你上一次帶來的梨很好吃，我喜歡吃你帶的水果（流口水）”

    “嗯嗯好的好的，明天一天你就吃桃子好了，不要吃飯了，學孫悟空?！?/br>
    “那可不行，飯還是要吃的?！?/br>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安撫下去，蘇霓摸了摸額頭，自己怎么會總是把冬敏的名字記錯呢？難道真的是古代看多了，腦子里想的都是春蘭夏荷，秋菊冬梅這些名字？這一次自己一定要死命記住，冬敏冬敏冬敏！

    下午空閑的時候，蘇霓刷了一會兒積分，招呼了兩個來看清樣貨品的客戶，余下的這幾個床頭柜梳妝臺已經被壓到很低的價格，能賣掉自然好，如果實在賣不掉，瑛姐說就內部處理一下，當作員工福利，只是不能轉賣。蘇霓感嘆真是做一行有一行的福利，只可惜自己家里什么都不缺了，因此自己如今只要專心工作，有空刷分就好。

    送走了客人，蘇霓坐下來刷微博，這時她發現首頁很多互關的伙伴在轉一個叫做“被負債—蘭瑾”的帖子，對于婚姻里的烏糟事有一些了解的蘇霓一看帖子的題目，就知道是夫妻一方巨額欠債的問題。話說她曾經看到過一些知音生活雜志上里寫的鬧心事，很多都是男人在外面欠了債，結果要求夫妻一同償還，有一些甚至是惡意欠債，就是為了報復想要離婚的女方。

    于是蘇霓立刻就轉了，矛頭直指反婚，因為這種事情在婚姻內部根本避免不了，只要枕邊人想害自己，基本上就逃不掉，婚姻將兩個人捆綁得太厲害了，女人想要在這種狹窄封閉的關系內占據主動，是非常非常難的，婚姻本質上就是有利于男性。

    說一個最簡單的原因，在這種封閉性近距離單對單的關系內，肢體暴力作為最后的解決手段絕對是有利于男性的，在這方面女人單獨面對一個男人，根本無法博弈。這就好像將人和藏獒關進一個籠子一樣，人的競爭力是大腦，因此馴服了各種猛獸，但是如果將人和藏獒關在一起，而且又沒有槍械工具，最后的結果會怎么樣呢？所以蘇霓是堅定反婚的，即使沒有空間，她也不會往家里引進男人。

    她的那條微博被人轉發了很多次，果然有人在說，要大家提防這個叫做“海上浮洲”的人，她是在帶節奏，應該修改的是不公平的婚姻法，而不是直接否定婚姻本身。

    蘇霓聳聳肩，沒有去爭論。

    第二天早上，蘇霓果然帶了一大袋桃子來到老店，進了門就招呼：“冬敏冬敏（咬重音），來吃桃子了！大家來吃桃兒，很新鮮的桃子??！”

    冬敏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路小碎步攆過來說：“阿霓你終于記住我的名字啦！哇這么多桃子，今天有水果吃了！”

    蘇霓笑道：“再不記住你要罰我的款了。阿庭，積臨，阿凱，快來??！小土豪，味道怎么樣？”

    微信名“亂世小土豪”的阿鋮一邊吃桃子一邊說：“很不錯哦，沒想到在這里上班還經常有水果吃，這個是公司福利嗎？”

    印庭笑著說：“什么公司福利啊，這是阿霓自己的?！?/br>
    阿凱也說：“就是，你以為阿霓是老板親戚??？”

    蘇霓從自己座位下拿出快遞紙箱，拆開來看了一下，頓時引起大家的驚嘆聲，好漂亮的枕頭啊，凝露枕的名字果然不是空的，上面一層藍色的透明膠質顆粒，有按摩頭皮的效果，整個枕頭摸上去也十分有彈性，可以想到枕在上面會是多么的舒服。

    積臨抱著一只枕頭說：“阿霓，兩個枕頭啊，你一個人怎么用??？要不要送給我一個？”

    蘇霓笑著把枕頭拿回來裝進盒子里，說：“我上半夜枕一個，下半夜枕一個?！?/br>
    阿凱笑道：“這才是真正的土豪，枕一個看一個?！?/br>
    然后蘇霓就開始干活，從十點鐘到兩點，整整忙碌了三個多小時，除了報表統計，安排安裝位，她還要抽空打掃一下店面衛生，其她人都在忙著畫圖，這種清潔衛生的工作一般只有她做，好在老店這邊店面比較小，容易打掃，如果是新店那二百多平的面積，打掃一次可真的有點累。

    下午工作告一段落后，蘇霓拎著空了的保溫桶和新到的凝露枕，來到商業街口等候內線巴士往新店趕。其實她曾經想過要不要去公用洗手間一次，把枕頭放進空間中然后再出來，但是轉念一想附近有攝像頭，還是謹慎一點好，幸好凝露枕的包裝箱頂部有一個塑膠提手，拎起來比較方便，才不至于讓她抱著箱子上車。

    在新店里大致收拾了一下，蘇霓又坐下來看群消息，群里面討論二十四條正熱烈，蘇霓就說出了一個自己的疑問：“有人說既然財產共享，那么債務就應該共擔，這個也是有她的道理啊?！?/br>
    有人立刻就說：“財產可以放棄，債務可以放棄嗎？”

    很快一個叫木節的姑娘就說：“那么可以財產分開啊，說好了兩個人的財務不共有，各自經濟獨立，債務也就算不到自己頭上?！?/br>
    “可是那樣子還叫結婚嗎？還不如單純同居算了?！?/br>
    蘇霓腦子里正想著要么共同債務共同簽字，以免婚姻中的一方惡意欠債，這時又有人轉了女權主義貼吧剛發出來的一個帖子，里面有幾句話讓蘇霓印象深刻：“在西方重視婚姻傳統的地方，同樣是婚內財產和債務共同承擔，為什么在中國就會發生這么多事情？”

    女權貼吧的觀點一向很客觀很理性，因此看了這份帖子，蘇霓的想法忽然有些不確定了，再加上這幾天看到的一些質疑聲，她不由得想到，難道那些被負債的人都是無辜的嗎？真的都像她們自己說的那樣純潔無瑕嗎？而且為什么會出臺這樣一條法律呢？

    這一天晚上回到家，蘇霓的感覺與平時有些不同，雖然工作了一天本來應該是勞累的，但是今天她卻覺得身上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她將手里的大紙盒放在桌子上，打開來后，里面是兩個嶄新的記憶棉枕頭，她把枕頭拿出來走到床邊，將床頭原本放著的那只舊枕頭拖到一邊，將兩個凝露枕并排擺放在那里。舊枕頭被她轉身就放進外邊公寓的床上，這張單人床終于不再是光禿禿的了。

    蘇霓飛快地洗了個澡，回到空間中，一頭躺在凝露枕上，啊，果然好舒服！高低適中，軟硬適度，彈性也很好，不會被頭部一壓就立刻軟綿綿地扁成一張棉片。后腦和頸部都被恰到好處地支撐著，讓頭頸部完全放松，在睡眠的時候得到徹底的休息，貴價枕頭和自己五百多塊錢買來的大路貨就是不一樣??！

    房間里熄了燈，床帳沒有放下，可以看到外間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映得地上一片白亮，新買的豬籠草也在桌子上幽幽地泛著綠光。這一段時間她很少關窗，除非是下雨，因為天氣比較熱，開窗正好可以通風，空間中的電器被她簡化到最少，空調冰箱都沒有布置，最大限度保持了那古雅的韻味，因此開窗降溫就是必要的。

    蘇霓在床上打了個滾，腦袋從一個枕頭上翻到另一個枕頭上，啊，獨占一張大床就是爽??！床頭并列放著兩個枕頭，卻只有一個人在睡，雖然容易讓人聯想到伴侶分散、形單影只的落寞，但是如今蘇霓卻不覺得有什么復雜惆悵的情緒，聯想不到親愛遠離的孤單長夜中，寂寞空閨懷念愛人的纏綿悱惻的情懷，那種“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或者“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的愁腸百轉她是半點都沒有，此時蘇霓只感覺自己可以從這邊滾到那邊，而且還不會把頭落到平平的床板上，簡直太舒服了！

    蘇霓躺在床的外側，手摸著頭部下方新到的凝露枕，禮物的感覺真的很美好。

    她看著被幽瑩白光映照的外間，感覺到這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實在是無比的安全愜意，自己絕不用擔心突然有哪一天從法院發來傳票，告訴自己要償還幾百上千萬甚至是上億元的欠債，那是自己的另一半在自己不知情或者不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借貸的。自己永遠不用擔心某天會被天外飛來的重債巨石所壓垮，連婚前財產都保不住，整個人都要被榨干骨髓去還債。

    想到那如山的債務，蘇霓不由得輕輕抖了一下，這真的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最讓人討厭的事就是自己無法控制的事，完全不能由本人來把握，對方造成的一切，自己只能承擔，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她輕輕吁了一口氣，自己從沒有感覺在空間中會孤單寂寞，自己在這里一直是像魚在水中一樣自由自在，莊子那幾句話讓她有很深的共鳴：“與其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br>
    蘇霓翻了個身，呈大字型仰躺在那里，啊，竹林環繞的房屋果然涼快一些，自己曾經測過溫度，這里比珍瓏院的溫度要低三四度，這個夏天不需要空調也不會怎樣辛苦，積蓄下來的電能都可以用來冬天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