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毒舌秦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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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出去巡山嗎?”趙文犀抱著胳膊,看著四個哨兵擺開了麻將桌,碼起了長城,忍不住問道。 丁昊邊點煙邊說道:“蘇木臺是最靠近邊界的哨所,我們不是每日巡邏,而是三天巡一次?!?/br> “越靠近邊界,不是應該越嚴密嗎?”趙文犀想著自己學過的邊防條例,忍不住問道。 丁昊不露聲色地和秦暮生、許誠交換了一下眼神,秦暮色叼著煙,吊兒郎當地說:“反正后面還有幾個哨所,我們這叫抓大放小,漏過去的自有他們對付?!?/br> 趙文犀的眉毛一下就擰了起來:“你們就是這么對待自己的使命的?這是邊防戰士該有的作風嗎?”他看了看周圍,胸口因為氣憤急劇起伏,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初來乍到的,很多事本來我不想說,但既然我已經是這個哨所的副哨長了,我該管的事我就要開口了?!?/br> 他走到炕邊,指了指炕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的內務設置是怎么回事?蘇木臺沒有向導,安慰室當雜物間我能理解,但你們就這么當垃圾堆一樣擺上去嗎?” “還有你們的宿舍,床上內務設置完全沒有,我看到你們早上連被子都沒好好疊,你們還有點軍人的樣兒嘛?”趙文犀一想到自己看到的景象,覺得肺都要炸了。 “誰給你的自信啊,怎么你就是副哨長了?”秦暮色把火柴往桌上啪地一拍,“咋地,給許誠擼了一管就覺得能在蘇木臺指手畫腳了?就你那小娘皮似的臉,能扛住蘇木臺幾天風吹都不知道呢,還關心我們疊不疊被?” “暮生!”許誠怒聲阻攔。 “許城你別做好人,真當他安什么好心呢?我都聽說了,現在想離開哨所,可是要哨所開證明的,你看他那個病秧子的樣兒,給你點甜頭就給你騙的五迷三道的,等他走了你還覺得對不起他呢?!鼻啬荷淖彀痛醵镜卣f道,“人家可是看外國書的高材生,能留在蘇木臺就有鬼了?!?/br> “你、你血口噴人!”趙文犀被氣的渾身發抖,沒見過嘴巴這么臭這么毒的,句句往心口扎刀子。 秦暮生咬著煙,晃悠悠走到他面前,趙文犀不甘示弱地怒瞪著他。秦暮生看著趙文犀倔強小牛一樣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將煙噴了一口,嗆得趙文犀直咳嗽。 “哈,哈哈哈,看你那樣兒?!鼻啬荷吨绨虻靡獾匦α似饋?。 “啪!”響亮的一聲,趙文犀一耳光就扇他臉上了。 秦暮生呆呆地站在那兒,嘴里煙掉了都沒察覺,他摸了摸自己臉,猛地就要往前沖??闯鲂蝿莶粚Φ脑S城和敖日根早就一把攔住了他。 “cao,這小娘皮敢扇我耳刮子!”秦暮生氣的使勁兒掙扎。 “秦暮生!”丁昊站起身,嚴厲地呵斥道,“道歉!” 秦暮生一臉不服:“你讓我給他道歉?”他扭頭指著趙文犀,一下子說不下去了。 趙文犀眼里噙著淚珠,這時候終于憋不住了,順著兩腮滑了下來,趙文犀用手背擦了擦,轉身就跑了出去。 秦暮生的手追著趙文犀指出去,都懵了,無辜地看著丁昊:“他打我他哭什么???” “追啊,這深山老林的跑雪溝里怎么辦!”丁昊氣呼呼地扇了一巴掌。 “老許你去!”秦暮生明顯慫了。 許城氣的嘆氣,就要動身,卻被丁昊拉住了:“誰闖的禍誰擦屁股,活該有人扇你這臭嘴,自己去?!?/br> 丁昊平時看起來性格好,但在哨所里有著說一不二的權威,秦暮生惱恨又無助地看了丁昊一眼,只得咬咬牙追了出去。 趙文犀其實沒跑出多遠,出了院子外面就是廣袤山林,今天倒是難得晴天,卻越發只能看到林海雪原,無邊無際,他又能跑到哪兒去。 聽到身后腳步聲,趙文犀扭過頭,一看是秦暮生,氣得又轉回頭去,只是眼淚越發停不住。 “你跑什么跑,掉雪溝里凍死你!”秦暮生沒好氣地數落道。 趙文犀一聽更生氣,抬腳就往外走。 “cao這么倔呢你,屬驢啊,趕著不走打著倒退,說別出去還往外走?!鼻啬荷琶∷?。 “撒手,撒手!”趙文犀狠狠甩了兩下,卻甩不開。他真有心再扇一耳光,可他真不是那樣的人,剛才那一下已經是連自己都震驚的極怒了,這會兒反倒沒了那魄力。 見自己甩也甩不開,趙文犀委屈得無以復加,一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跑到這么個深山老林里,被人誤解,被人輕視,還被這么欺負,一路積攢的委屈都爆發了,眼淚嘩啦啦地流,卻死咬著不肯說話。 秦暮生這下慌了,咬著牙無措地看著趙文犀。要是趙文犀撒潑似的大哭也就算了,偏偏不聲不響的,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眼睛都哭紅了,輕聲抽噎著,看著委屈到心坎里了,他只好主動投降:“我cao你別哭了行不行我求求你別哭了,你怎么說我怎么做行不行?” “道歉!”趙文犀咬著牙喊道。 “???你都給我耳刮子了我給你道歉???”秦暮生一下又別扭了,大老爺們臉上過不去啊。 “打你是我不對,什么時候使用暴力都是不對的,對不起?!壁w文犀先開口道歉,反將一軍,“該你了?!?/br> “……”秦暮生被趙文犀的利落給一刀斬于馬下,他寧肯讓趙文犀再給他百十來個大耳刮子,也說不出道歉來,他就是這么個寧被打折不肯低頭的性子,“行行行我嘴賤我道歉我錯了行了吧?” 他敷衍地連聲喊道。 “我是正式任命的副哨長,白紙黑字寫著命令,你說誰給我的自信?你是不是錯了?”趙文犀也不哭了,吸了吸鼻子,義正言辭地說。 “錯了……”秦暮生癟癟嘴,老實認了。 “條令里明文規定副哨長負責副業生產和內務衛生,我說你們內務不行是我職責所在,你是不是錯了?”趙文犀又問他。 “錯了……”秦暮生隱約覺得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初中老師,那是一個個子小小但講話特別有理有據的老頭,那也是少數讓他發怵的對象。 “我從昨天來到哨所到現在已經二十四小時了,我沒有一個字一丁點意思說我要回去。你是不是錯了?”趙文犀再次問他。 “錯了……”秦暮生滿頭大汗,他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惹到了一個他用熟悉的經驗無法戰勝的對手。 “最后,我看得書是葉斯卡尼語,因為葉斯卡尼亡國組織最近活動頻繁,最新文件要求每三百公里的范圍至少有一個哨所配備懂葉斯卡尼語的專業人才,蘇木臺位于最邊界,卻位于周圍五個哨所的中心,所以才把我這個八級翻譯派過來,你說我看外文書是不會留在這兒的表現,你是不是錯了?”趙文犀最后疾言厲色地問道。 “我錯了……我真錯了……我嘴巴子跟屁眼子長反了,你就當我剛才噴糞呢,成不成?”當秦暮生把他的毒嘴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就是真的知道錯了,他誠心實意地道歉。 趙文犀將秦暮生逐條反駁,這才終于散去心里的怒氣,哼了一聲。 看著趙文犀解氣的樣子,秦暮生思量了一下,抬起頭:“不過趙副哨長,有一件事你說錯了?!?/br> “什么?”趙文犀愣住了。 “我們不天天巡邏,不是忘了我們的職責使命,是我們做不到?!鼻啬荷戳丝催h方松林,又看了看趙文犀,臉上露出有些殘酷的笑容,抬手將自己的背心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