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混亂
書迷正在閱讀:《(ntr)被丈夫嫌棄之后》、撿來的花苗成精了、gv拍攝中、快穿之玩弄青澀美人、扶她的自我修養、暴露情事、誘惑引發、被修車工修理的雙性小網紅、相親遇到自己爸爸怎么破、【貴亂】玫瑰百合(雙性換妻NTR)
程啟言如愿將心底的怨恨和惡念盡數爆發,他大步流星走得毫不留戀,一如九年前,他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將檢測報告拼好之后,用極快的速度收拾好為數不多的行李,邁開步子走出那個再也容不下他的家一樣。 王美心在自己支離破碎的心上用謊言搭建了一個溫馨的家庭,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再出現在自己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他。 她該拿著自己不要的東西滾得越遠越好……可命運弄人,她那寶貝兒子卻偏要追著自己不放……太荒謬了。 程啟言坐在車廂里的座位上,單腳踩著椅子,明明應該因為仇人正在雞飛狗跳而肆意快活,漆黑的眸中卻仿佛正在醞釀一場雷雨。 他的頭又開始痛了。 明明經過秦雙冽的調理,這兩年頭痛的次數越來越少,此刻神經卻好像被尖銳的刀叉劃過一般,發出刺耳的噪音。 他恨。 他恨恬不知恥、將陸鎮聲當做接盤俠、耀武揚威了十八年的王美心,恨識人不淑有眼無珠的陸鎮聲,他甚至恨早早故去的母親和無知無覺只顧著糾纏自己的陸蕭。 ……當然,他最恨的還是當斷不斷,既不能當場說出真相也不能將事實一輩子爛在肚子里的自己。 陸蕭……多可笑啊,他喜歡上自己還可以以無知為借口,恍然心動的自己愛上的卻是一個仇人之子、奪走自己一切的人。 從未痊愈的傷口被生生扯掉了繃帶,露出潰爛腐敗的一切。 在頭痛欲裂的折磨中,他看著陸蕭推門走了進來。 他冷眼看著陸蕭頂著張明顯痛哭過的臉,單薄的身體勾起怯懦的弧度,緩著步子走了過來。 他在等著陸蕭開口。 但讓他失望的是,除了逃避,陸蕭拿不出任何的解決辦法。 他甚至又去捧了根藤條過來,努力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試探的詢問道:“那個……今天還在懲戒期呢,總不該耽誤了正事?!?/br> 他管這叫正事。 程啟言低沉喑啞的呵了一聲。 他一把掐住了陸蕭的下頜,“除了用挨打來逃避,用疼痛來讓你的心好過一些,你還會什么?” 陸蕭睜著一雙忍不住落淚的眸子,逼著自己維持唇邊的弧度,“我不是……我、我……” 程啟言垂著眼眸冷冷的看著他,“你只是想贖罪,想讓我用這種方式把心里的怨氣發泄出來?陸蕭,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天真還是蠢,你永遠都不知道問題的正確解法,口口聲聲說著要贖罪,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想要什么?你第一次糾纏我,王美心跑到我學校讓我那么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你第二次糾纏我,讓我被逼著把藏了九年的事親自捅出來,順便讓你自己也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你滿意了?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忍辱負重、十分偉大???” 陸蕭怔怔的掉著眼淚,甚至在對方松了手之后都沒反應過來。 他一顆心被刺得鮮血淋漓,此刻卻只能無條件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或許的確……是我不該一直纏著你的?!?/br> “可是……”他的聲音哽咽得變了調,連句完整的話都說得極為費力,“我只是覺得……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想讓你切斷跟這個世界所有的聯系……” 他扶住桌子,揚起頭發出一聲酸楚的啜泣,“我可以……我也很想把你的一切都還給你……可是十八年了,我已經擁有了這個家庭十八年,我要……我要怎么還呢?” 他失力的癱坐在地上,眼前就是程啟言的衣角,昨天他尚且可以撒嬌似的拉一拉,今天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去觸碰了。 他祈求似的看向程啟言,琥珀色的眸子已經徹底碎裂成數不清的碎片,在閃爍的淚光下折射出絕望的光,“你告訴我……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想要我怎么償還……你告訴我好不好?”他的聲音輕得像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仿佛被風吹幾下,就會支離破碎成細小的灰塵,“只要你說……哪怕你叫我去街上乞討、或者在這里受一輩子懲罰,只要你心里能好過一點……我什么都可以做,你告訴我好不好?” 他就那么跪在那,仿佛連脊梁都承受不住這份巨大的愧疚和折磨,他很想把自己埋進塵埃,卻還要問程啟言愿不愿意在他身上踩上一腳。 程啟言的頭痛得越發厲害了。 他不想要,陸蕭所說的這些,他通通都不想要。 那是自己用盡一切護住的孩子,他憑什么又怎么可以說放棄就放棄?如果連他的人生也就此隕落,那么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到底還有什么意義? 他的語氣越發的暴戾陰冷,“我告訴你?好啊,那我就告訴你,我不會再給你用疼痛贖罪的機會,我要你永遠背負著這份愧疚行走世間,我要你永遠銘記自己鳩占鵲巢、享受了十八年虛假的父愛!” 陸蕭發出了一聲幾近崩潰的泣音。 可偏偏,他連委屈的質問都沒有資格。 他被架在審判柱上,身下的烈火已經熊熊燃起,這場大火被定下永久不熄滅的刑期,讓他痛苦到恨不能立刻死去。 可他不能。 他能做的就只有接受裁決和審判,一邊絕望落淚一邊輕聲應著“好?!?/br> 他抬起一只顫抖的手,牢牢的按在胸口,“我記住了……我把它們……都刻在心上……我會永遠都記住,我搶走了你的人生,我是個……恬不知恥的……小偷……” 程啟言一只緊握成拳的手搭在膝蓋上,指甲牢牢的刻進皮rou,卻絲毫不能讓他擁有任何感覺。 不對……錯了……這一切都錯了。 他不該在頭疼的快要炸掉的狀態下跟陸蕭對話,他不該將所有的過錯推到陸蕭身上,他不該指望陸蕭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做出連他自己都做不好的決定。 他壓下腦中絞痛的混亂,“出去把你們一家人的關系捋好,懲戒期推遲,我現在不想看見任何人?!?/br> 冷靜些……至少等到他們都冷靜些…… 到那時候,他怎么也該好好跟這孩子談一談。 車廂的門卻被毫無征兆的推開了。 王美心面如鬼魅的站在門外,卻沒見陸鎮聲的蹤影。 她看見跪在程啟言面前做出一副懺悔模樣的陸蕭,眉頭一豎,厲聲質問:“你為什么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站起來!陸蕭!你不嫌丟人么?!” 陸蕭痛苦的抱住了腦袋,“夠了!夠了!丟人的是你!是你破壞了哥哥的家庭!是你欺騙了爸……陸先生!” 王美心渾身顫抖不已,她起身撲到座位旁,幾乎是生拉硬拽的將他扯起來,“站起來!我的兒子絕對不能跪在她的兒子面前!我不允許!” 陸蕭崩潰的大喊:“那你怎么不問問我允不允許自己占據別人的人生!你什么時候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王美心瘋癲的搖晃著他的肩膀,“媽都是為你好!你親爹不認你,難道你要媽一個人帶著你被人戳著脊梁骨過活嗎!鳩占鵲巢怎么了!那也是我們母子倆的能耐和福氣!” 陸蕭有些無力的推開了她,他只覺自己好像說什么都是錯,哥哥不愿意聽他說話,mama聽不進他說話,他是不是真的不該出現在這里,又或者說,他是不是,就不該被生下來?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攥住王美心的手腕,力所能及的為哥哥做最后一件事情,“我們走吧,別……別待在這里了,怪惹人煩的?!?/br>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王美心掙開了他的手。 他只來得及聽到一句喃喃的“只要你死了就好了”,再一偏頭時,悚然的發現王美心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 ……哥哥的位置卡在桌子和座椅之間,他很難躲開! 頭痛得神情恍惚的程啟言甚至連他們在爭吵些什么都沒太聽清,他只是隱約看到了一抹淬著陰狠的寒光,還有王美心那張因為猛地沖過來而放大了的、扭曲得像鬼魅一樣的臉。 而這一瞬間程啟言腦海中想的竟然是,自己跟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上輩子的仇怨,不然怎么他第三次糾纏自己,就直接變成血光之災了呢。 鋒利的水果刀狠狠的刺破了皮rou,就連鮮血都像是沒反應過來般,過了半秒才緩緩的滲出來。 程啟言驀的睜大了眼睛。 王美心面上一片空白的看著刺進陸蕭胸口的刀子,仿佛燙到手般想要松垮,她茫然的蠕動著嘴唇,艱難的問:“為……為什么……” 這次,鉗制住對方手腕的變成了陸蕭。 他強忍著胸口的劇痛,唇上血色迅速褪去,卻還要強撐著怒吼,“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死了……才肯放過我?!” 程啟言鐵青著臉接住陸蕭失力滑落的身體,他看上去很冷靜,捂住陸蕭胸口的手卻在劇烈的顫抖。 他按響了每個車廂都會有的緊急鈴聲,那是列車設為特等緊急的信號,專門為尋死或是出現生命危險的被懲戒人準備。 陸蕭卻仍不肯放開王美心的手,程啟言甚至從沒見過他這樣堅定又決絕的目光,“你再敢……做出傷害、傷害哥哥的事……”隨著他情緒的波動,傷處有更多的血涌了出來,程啟言被迫低聲吼了句,“別說了!” 他原本因為頭疼而煞白的眼尾染上一抹痛苦的紅色,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更沒有想到陸蕭竟然頭一次明目張膽的違背他,像一只失去一切、孤狠的狼崽一樣,死死盯著王美心,一字一句、艱難又擲地有聲的說:“我就把……就把這條命……還給你……還給你……你別……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王美心失聲尖叫起來,程啟言則一把將周身染血的陸蕭抱了起來,大步邁過癱在地上失聲大哭的王美心,盡量平穩又快速的朝著救護人員趕來的方向迎去。 陸蕭仰面看著程啟言崩潰的神情,眼淚順著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 他欠哥哥的債,是不是真的只有用死亡才能還清? 可是……可是他好不甘心,明明、明明就差一點,哥哥差點就對自己敞開心扉了。 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來到哥哥身邊,熬過那樣羞恥難堪又疼痛異常的懲罰,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朝著他靠近。 為什么,為什么他總是離成功就差那么一點點…… 這樣就……要結束了嗎? 他好像……有點冷。 把渾身是血雙眼緊閉的陸蕭送進手術室,程啟言把沾染上血紅的手放到眼前,隨后緊握成拳狠狠的砸在了一旁的墻壁上。 “啊——” 他發出猛獸般劇烈的嘶吼,眼前更是一片斑駁的血色。 他的頭脹痛得快要炸掉,余光瞥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美心時更是一把攥住了她的脖頸。 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王!美!心!”他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陸蕭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扔到鐵道下面讓你被碾成rou泥!” 不遠處的陸鎮聲站在那里,竟露出一股近鄉情怯的懦弱,被釘在原地般,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 列車長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強硬的將程啟言的手掰開,由著王美心癱在地上咳嗽不已。 他將手里的手機塞進程啟言手里,語氣堅決:“接電話?!?/br> 程啟言狠狠的揮開了他的手。 列車長早有預料般牢牢的握住手機,再次攥住程啟言的手腕,強硬的把手機貼在了他的耳朵上。 “程啟言,深呼吸?!?/br> 是秦雙冽的聲音。 程啟言雙目赤紅,對著電話咆哮道,“她殺了陸蕭!” “冷靜點!”電話那頭是秦雙冽的呵斥,“陸蕭不會死,醫生說那一刀沒有傷到他的要害,你現在繼續發瘋的話,事情會更加難以收場?!?/br> 程啟言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竟然真的沒有再吼叫。 秦雙冽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他語氣平緩不急不躁,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周圍有沒有椅子?你先坐下來?!?/br> 程啟言目光沉沉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的坐姿有些頹喪,一只手舉著手機,另一只手則胡亂的搭在腿上。 “頭疼了嗎?”秦雙冽問。 “嗯?!背虇⒀詰脩玫幕刂?,他好像再沒有多余的精力,又或者聽從秦雙冽的話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 “深呼吸?!鼻仉p冽平穩的聲線讓他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列車長知道他是在接受治療,便讓人將閑雜人等請了出去,包括哭喊著不愿意離開的王美心和身份尷尬的陸鎮聲。 四周終于變得安靜下來。 “你現在的心情是怎么樣的?” 程啟言沉默了好一會才嘶啞著開口,“……頭暈,惡心,渾身都疼……胸口最疼?!?/br> 秦雙冽并不知道DNA檢測報告的事情,只能根據程啟言的狀態進行猜測和分析。 “……是在心疼陸蕭嗎?你在為他感到傷心和難過嗎?” 程啟言的睫毛劇烈的顫了顫。 他突然有種極其陌生的感覺,劇烈沖撞的情緒凝聚成濕熱的眼淚,含在眼瞼里搖搖欲墜。 “……是?!彼澲曇艋卮?。 “……啟言?!鼻仉p冽似乎輕嘆了一聲,“記住現在的感覺,下次見到陸蕭的時候,知道要對他說些什么了嗎?” 程啟言重重的閉上了眼睛,那顆眼淚也終于承受不住沉甸甸的感情,失重般滴落下來,“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br> “我該對他說,不是你的錯,我不恨你……我,喜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