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哥哥的身世之謎(光速走劇情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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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午飯是列車上的套餐。 列車上的廚師穩扎穩打的干了五六年,就算廚藝再怎么精湛,也總是會叫人發膩的。 程啟言無甚意趣的打開了蓋子,就見那原本坐在對面的狗狗捧著飯盒,一點一點的蹭到了自己左邊。 程啟言:“……” 他無聲的看著已經掀開蓋子悶頭吃飯的陸蕭,虎口夾著筷子拄著頰側,并沒有讓他蠢混過關,“你不覺得很擠么?” 陸蕭咽下嘴里的飯,格外無辜的看著他:“那不然……我用左手吃?”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跟自己挨挨蹭蹭,怎么趕都沒用。 程啟言覺得今天的菜吃起來味道有些不同。 也或許,是他好久沒有跟別人一起吃飯了。 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瞥著陸蕭蠕動的腮幫子,方才格外曖昧色情的一幕不受控制的涌入他腦海中,讓他將視線牢牢黏在陸蕭那雙尚且有些艷紅的嘴唇上。 ……他突然生出想要狠狠咬上去,肆意撕扯啃咬的欲望。 陸蕭在對方的視線下吃得十分艱難。 眼見著自己坐在旁邊都讓哥哥吃不下飯了,陸蕭只好耷拉著耳朵再次端起飯盒,“那……那我回去也行……” 他剛站起來,就被人一把捏住了屁股rou,對方甚至還用力擰著他一塊臀rou涼涼道:“我讓你走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陸蕭:“???QAQ” 他老老實實又坐了下去。 十八歲的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何況每天都要軍訓似的挨打,陸蕭把自己的那份吃得干干凈凈,然后乖巧的坐在那里等著哥哥吃完他好拿著飯盒去還。 只吃了一多半的程啟言:“……” 他把手里的飯盒推了過去,“不想吃了,拿去還吧?!?/br> 陸蕭“???”了一聲,“可是……你吃飽了嗎?” 程啟言故作不耐的回道:“吃膩了?!?/br> 陸蕭捧著飯盒呆了一會。 哥哥吃過的飯,還有用過的筷子誒…… 他咽了口吐沫,暗戳戳的問:“那……那我能吃嗎?”他又欲蓋彌彰的補了句:“不然好浪費哦,袁爺爺會生氣的?!?/br> “隨便?!背虇⒀詠G下這句話之后,眼見著那狗子開開心心的拿起他的那雙筷子扒起了飯,還時不時要嗦一嗦筷子。 他有些走神的想著,剩飯都能吃得這么香,簡直跟只撿來的小土狗一樣,好養的很。 因為昨晚睡得太晚,陸蕭午休時睡得格外沉,絲毫沒察覺到床邊坐了個人。 程啟言垂眸看著睡得無知無覺、半點防備心都沒有的陸蕭。 他甚至伸了手過去,指節觸到了陸蕭溫熱的唇瓣。 ……和想象中一樣軟嫩。 他又瞥見了陸蕭放在枕頭邊,還帶著紅痕的手。 那是自己揮開那一下用了太大力氣,紅痕到現在都還沒消。 似乎只有對著這樣熟睡到沒有半點反應的陸蕭,他才能暫時壓制住心里的惡魔,縱容自己依著心意把那只小手握進手里,用指尖輕緩的揉弄。 他知道陸蕭一直渴望跟自己親近。 如果自己在他清醒的時候能夠像這樣牽住他的手,他怕是會高興得瘋掉。 可沒有人知道,程啟言心中那道邁不過的坎。 縱然他知道陸蕭其實最是無辜,陸蕭卻不知,離家的那一晚,他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他把那只手放了回去。 陸蕭醒過來的時候,程啟言那件被哭濕的衣服已經經歷了洗衣機的洗禮,好好的被掛了起來。 他只好訕訕的笑著:“那要不……你還有別的衣服嗎?” “不必了,過來趴著?!背虇⒀圆⒉淮蛩阍谙挛缋^續進行嚴厲的懲罰,不僅是出于張弛有度的安排,也是想……稍微壓制一下心里的惡念。 于是陸蕭就只是被勒令一邊抄列車守則一邊被戒尺打屁股。 哥哥的戒尺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落到他被掀起下擺的光裸臀部上,發出格外清脆的響聲。 后來,程啟言甚至丟了戒尺,一巴掌一巴掌的往他屁股上蓋紅印子。 雖然程啟言的巴掌依舊不好挨,抽上去就是火辣辣的一片,但陸蕭就那么乖乖的趴在那里,撅著屁股挨揍。 他好不容易褪去紅色的兩瓣屁股再一次被抽打得紅腫發亮,看上去像顆水嫩多汁的桃子。 陸蕭紅著臉艱難的抄著列車守則。 但這一次影響他抄守則的不是身后的疼痛,而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幻想。 哥哥都已經允許自己幫他紓解了……那是不是? 他其實……應該也沒有那么討厭自己的吧? 難道自己的口活意外的很不錯? 要不要再找機會試一試啊…… 哥哥那會兒是怎么硬起來的來著? 好像是……他插了自己之后才硬起來的…… 程啟言眼看著那狗子已經魂飛天外,面無表情的掰開他的臀瓣,賞了那小屁眼狠狠一巴掌,聽著他嘶哈吸氣才哼道:“挨打還敢走神?是不是只有含著姜條才能專心?” 陸蕭忙道錯了錯了,熟料在這個當口竟然有人敲了敲門。 陸蕭當時就嚇得什么似的,生怕哥哥真的讓自己光著屁股見人,好在程啟言把他搭在腰上的衣擺放了下來,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威脅似的拍了拍屁股上的腫rou,“好好趴著,不許亂動?!?/br> 陸蕭于是埋頭裝鵪鶉。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敲門進來的乘務員竟然有些為難的說:“被懲戒人的母親來了,要求會見懲戒師?!?/br> 陸蕭心里咯噔一聲。 他顧不得許多,蹭的一下爬起來站到程啟言面前說:“額,一定是他聽錯了,應該是見被懲戒人才對,那個我,我去去就回……” 他rou眼可見的慌亂讓程啟言暫且壓住了情緒。 新仇舊怨,他早晚都要找王美心清算,但考慮到那女人畢竟是陸蕭的母親,程啟言便點了頭隨他去了。 會客室里,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可濃厚的脂粉蓋不住她臉上的憔悴和和陰沉,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毒辣,頗有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的意思,就連身為親生兒子的陸蕭推門進去的時候,也因為這樣淬著狠毒的眼神而心中一涼。 他沉默的坐到了王美心對面,開口叫了聲“mama”。 雖然離家前剛剛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但見到心心念念的兒子,王美心還是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蕭蕭啊,在這里過得怎么樣?” 她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剛剛吃了一份半盒飯的陸蕭:“……” 他訕訕道:“mama,我很好,吃的好,睡得也好,你不用擔心,還是趕緊回去吧?!?/br> 他實在是非常不愿意讓哥哥和mama見面。 無論是誰傷害到了誰,他都會傷心難過。 王美心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那雜種逼你這么說的?他是不是欺負你了?蕭蕭別怕,有mama在……” 陸蕭被那侮辱性的字眼激得心頭火起,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王美心一愣,不可置信的看了過去,只見陸蕭隱忍著說:“媽,你別再說了,哥哥沒有欺負我,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坦白講,這兩天我睡得比六年來任何一天都要好?!?/br> “……你!”王美心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指著他罵道:“你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湯藥了!非要黏著那雜種不放!” “哥哥不是雜種!”陸蕭再也忍不住般大吼,“事實是怎樣的你難道心里不清楚嗎?那一次的DNA的檢測報告不是你換的嗎?為什么你能這么心安理得的自欺欺人呢!” 王美心的臉驟然變得慘白一片,甚至慌不擇路,抬手狠狠扇了一巴掌過去,“閉嘴!你給我閉嘴!” 陸蕭的頭重重的一偏,甚至因為扯破的嘴角而嘗到了血腥味。 這一巴掌,甚至比哥哥的那一下還要重。 他沒有去捂,他的心越來越涼。 他抬起頭看著王美心狀若癲狂的發瘋,“你為什么老是要跟mama唱反調!”她尖細的聲音片刻不停的刺激著陸蕭脆弱的耳膜和心臟,“mama只是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mama不想讓我們的家里出現外人!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不懂事。 陸蕭覺得很可笑。 他不想再唯唯諾諾的裝傻了。 六年了,他忍夠了。 所以他揚起泛著指痕的臉,半點不留情面的說:“為了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哥哥嗎?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想讓哥哥留下來陪我嗎?媽,別再拿我當做擋箭牌了,千方百計想趕走哥哥的,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br> 被從來都乖巧聽話的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這讓王美心整個人都處在情緒崩塌的邊緣,她甚至咬牙叫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保養得極其得當的手再一次沖著陸蕭的臉扇了過去。 陸蕭感到失望和麻木。 曾經他也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好好跟mama說,mama也是能夠接納哥哥的。 但如今的他早就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美好又虛妄的幻想罷了。 哥哥的巴掌他不能躲,mama的巴掌他也不能躲。 好像從來沒有人考慮過他的感受,他不僅要承受雙方的怒火,還要誠心的去博得哥哥的原諒,他為mama犯下的錯向哥哥贖罪,mama卻在指責他不懂事。 ……他真的好累。 因為跟哥哥的關系取得進展的雀躍被盡數壓下,陸蕭苦笑著等待著那一巴掌的到來。 一只手趕在巴掌落下前牢牢的攥住了王美心的手腕。 程啟言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王美心:“王女士,這里是懲戒列車,請你不要不分時間場合的發瘋?!?/br> 王美心的眼神里迸發出無盡的恨意。 程啟言知道,只要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就永遠都無法高枕無憂。 他不介意讓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連誰都睡不著。 “你?!你這個狗東西!就是你把蕭蕭教壞的!你和你那個婊子媽一樣不要臉!” 陸蕭心驚膽戰的站在那里,瞬間便覺得無地自容。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讓哥哥有了些好轉的,萬一、萬一…… 熟料程啟言只是古井無波的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怒罵,“我最后再說一遍,離開這里,否則,”他笑得有些古怪,竟然忍著對王美心的厭惡俯身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了什么。 王美心的表情驟然變得驚懼萬分。 陸蕭茫然的看著眼前詭異的畫面。 程啟言松了手,有些嫌惡的在衣擺上蹭了蹭,篤定又玩味的說:“可以滾下車了嗎,王-美-心女士?” 王美心竟然哆嗦了一下。 她臉上瞬間就冒出了冷汗,連妝都快壓不住了。 她蠻不講理的霸道模樣調轉了一百八十度,竟然再不看去看程啟言一眼,落荒而逃般跑下了車,就連臨走前對陸蕭的話也都是“蕭蕭,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這樣的話。 陸蕭僵硬的身體一直到她離開也沒有完全放松下來。 他下意識的去探尋哥哥的目光,卻在與那視線對上時不安的挪開,兩手緊張的攥住衣擺,結結巴巴的問:“那、那我們……回去嗎?” 程啟言的視線落在了他留下了指印的臉頰和撕破的嘴角。 報復的快感逐漸被惱火代替,該死,早知道就不該同意讓他們單獨見面,王美心這個瘋子…… “走吧?!?/br> 陸蕭原本忐忑的心情被對方沉沉的聲音弄得更加失落,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也失了光澤,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最重要的兩個人打了解不開的死結,他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他們回到了車廂。 陸蕭顯得格外無所適從,他甚至主動把那柄被放在桌上的戒尺拿在手里,雙手捧著遞給程啟言。 除了挨打,他好像也不會什么別的來讓哥哥的心情好一點。 他沒空去管自己因為那一巴掌而千瘡百孔的心,也沒心思詢問哥哥到底說了什么才讓mama心甘情愿的離去。 他甚至不怕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只是害怕哥哥的心墻徹底的關上,讓他連一條縫隙都找不到。 六年了,那場鬧劇給他們兩個帶來的傷害和折磨,甚至都分不清誰的更重一些。 手里的戒尺被接了過去。 陸蕭逼著自己回過神來,小聲問:“我……我還是趴到桌上嗎?” 程啟言卻把戒尺丟到了一邊,“去那邊坐著?!?/br> 坐、坐著? 陸蕭懵懵然的坐在了那里。 他的手放在了膝蓋上,像小學生等著老師過來一樣,規矩又拘束。 ——很顯然,王美心的到來,對他的影響更大。 程啟言拿了消腫的乳液,徑直走到了發呆的陸蕭面前,一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陸蕭狠狠的激靈了一下。 這小家伙就這么紅著眼眶,含著要掉不掉的眼淚,眸子里夾雜著千言萬語的委屈,卻一句都不敢往外說。 “……跟個受氣包一樣?!边@是程啟言的結論。 指尖蘸了涼涼的乳液,擦在了臉頰上的紅痕上。 陸蕭抽了一下,眼淚唰唰的就掉了下來。 程啟言的手頓了頓,有些無奈的問:“你這樣哭,我要怎么擦藥???” 陸蕭卻是真的憋不住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還要艱難的回復程啟言:“等、等……一會……一會……” 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僵直的脊背逐漸佝僂起來,整個人哭得壓抑又無助。 如果不是程啟言的縱容,他或許還能勉強忍住,這會卻只能胡亂的抹著臉,抽噎著道歉,“對、對不起……我……我忍不住了……” 程啟言把藥瓶放在桌上,坐到了他旁邊。 兩秒后,他略顯生硬的說:“靠過來點?!?/br> 已經抱膝縮成一團的陸蕭把頭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程啟言偏頭去看哭得淚眼婆娑的小人兒,抬手放到他腦袋上呼嚕了一把,“別試圖跟她講道理了,如果你不想讓你們的關系更僵,那就繼續在她面前裝傻吧?!?/br> 陸蕭猛烈的搖著頭。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逼著自己揚起頭,露出一張哭紅的、脆弱中又帶著一絲韌勁的臉,“不……我再也、再也不想裝傻了?!?/br> “我不會……”他用力的咬著自己的下唇,是痛苦卻堅定的承諾,“不會再讓她肆意的去傷害別人?!?/br> ……嘖,個小屁孩,難道還打算保護自己不成。 程啟言把他的狗牙掰開,“先保護好你自己再說吧,我要是不去攔著,你就傻站在那挨巴掌?” 被捏住嘴不大能說話的陸蕭:“……唔唔?!弊旌猛磁?。 程啟言松了手,“哭夠了,可以上藥了?” 陸蕭蔫噠噠的點著頭。 然后又被哥哥捏著下巴在臉頰和嘴角上藥。 他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還在這邊雄心壯志的要保護哥哥,結果還不是哥哥保護了他。 哥哥的狀態……好像并沒有那么糟糕? 是因為那句話嗎?是不是……哥哥的手里有mama的把柄? 看出狗子的疑問,程啟言只模棱兩可的回答,“王美心再不會敢來找我的麻煩,你只需要擔心你自己?!?/br> 陸蕭小心的眨了眨眼睛,“那……之前,你為什么沒有……?” 程啟言的手頓了頓。 他把藥瓶擰好,疏冷的眼神望著空中的某一點,“因為這是一步壞棋,她咽不下這口氣,又被最討厭的人結實的捏住了命脈,她的精神狀態會越發趨近崩潰,陸鎮聲不會坐視不管……做好準備吧,很快,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會徹底了結了?!?/br> 陸蕭的喉結不安穩的動著。 他顫顫的捉住程啟言的衣袖,脫口而出的擔心幾乎都快化成了實質,“那……你別……你能不能別再一個人走得遠遠的,把自己封閉起來與世隔絕?” 程啟言偏頭看他。 他的眼神染上了極為復雜的情緒,是此時的陸蕭根本無法讀懂的。 他看著陸蕭說:“或許等到那時候,能不能不是由我決定,而是由你來決定了?!?/br> 他今晚沒再定下任何的懲罰措施,除了撰寫懲戒報告,偶爾也會端著一杯咖啡,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陸蕭坐立難安的度過了這一晚。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程啟言真的一語成箴,第二天早飯剛過,他的父母就齊齊來到了列車上,要求與程啟言會談。 程啟言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讓陸蕭膽戰心驚的瘋狂,那時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恨意,他像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此時只需一個小小的火星,就可以徹底被燃爆。 他難得強硬的對陸蕭說,“你就呆在這間屋子里,哪兒也不許去,否則,我將立刻辭職,將你的懲戒委派給他人?!?/br> 陸蕭心生慌亂,哥哥這般強硬的將自己支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呆在屋子里不聞不問? 他還是第一次違背了程啟言的命令。 他請求了列車員很久,終于磨得對方答應讓他躲在會客室門外,并且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只要他掩藏得足夠好,不被哥哥發現就沒事。 而屋內,也終于由陸鎮聲打破了這場沉默。 “有些話,我念在你死去母親的份兒上,一直沒有明說,”陸鎮聲的眉心有兩道深深的溝壑,平日里倒不覺得有什么,只是他一旦擰著眉頭面露嚴肅,就會露出幾分戾氣來,“不管你對我有著怎樣的怨念,也不該以任何形式傷害我的妻子、破壞我的家庭,你這樣胡攪蠻纏,叫你死去的母親看到了,她難道不會嫌丟人么!” 程啟言垂眸輕嗤了一聲,“你也配提她?” 陸鎮聲狠狠的一拍桌子,“我問你!你到底跟美心說了什么!” 程啟言抬起下巴,露出一雙厭惡至極的冰冷眸子,“……那你怎么不問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才會心虛成這樣???” 王美心在那一瞬間抖若篩糠。 陸鎮聲卻只以為她是受了威脅,一時之間怒火更深,“程啟言!” “陸鎮聲?!背虇⒀越z毫不退的與他對視,“自負和愚蠢也要有個限度,你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她是因為有事瞞了你,所以才會怕成這樣的嗎?” 陸鎮聲的神情終于閃過一絲疑慮。 而此時的王美心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竟然忍不住顫著聲音說:“別……不要……不要說了……” 程啟言發出了一聲譏諷的嗤笑,“王美心,我給你個謝罪的機會,你自己把你做過的那些事,一件一件的說出來,怎么樣?” 謝罪。 這個詞實在太重了。 陸鎮聲不是沒有發現妻子的反常。 他知道妻子一直都有些小女人的虛榮心,可能會當著程啟言的面炫耀或是嘲諷幾句,但他怎么也沒想到昨晚妻子回去之后,竟然會變成了這番模樣。 她簡直就像是對程啟言恐懼到了極致,再也不想、不敢看見他了一樣。 陸鎮聲本以為是程啟言用了什么威脅的手段,但就算他再怎么偏聽偏信,此時也逐漸起了疑心,王美心,究竟瞞了自己什么事? “美心,別怕?!彼贸鲆桓焙美瞎淖雠?,將妻子摟到懷里安撫,熟料王美心登時從他的懷里掙扎了出來,疊聲求他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簡直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 陸鎮聲耐著性子說:“美心,我們是夫妻,有什么事就應該說出來,就算我帶著你離開這里,我們之間也會有了心結,你難道希望我帶著猜忌和你過一輩子嗎?” 王美心流著淚搖頭,她的臉被眼淚暈染得像是斑駁的畫布,程啟言卻還在冷聲對她繼續施壓,“怎么,不敢說了?需不需要我來替你說???” “不!不要!”王美心堪稱驚恐的說,“求求你,求求你別說……我會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陸鎮聲心頭火起,“程啟言!” “陸鎮聲!”程啟言陡然加大了音量,露出一副跟方才截然不同的面孔,那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瘋狂和可怕,“你看到她現在的痛苦了?可你知不知道,她所經歷的,跟我所承受的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他將有些扭曲的面孔轉向泣不成聲的王美心,機械的牽起嘴角,“王美心,你說,對不對???” 王美心連聲點頭,“是……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程啟言對著陸鎮聲用下巴指了指蜷縮在座位上的王美心,“你現在還覺得,是我在威脅她嗎?我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從此以后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要干涉陸蕭的選擇,我可以放過你們,讓你們一、家、人,”他將這三個字咬的極重,“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br> 車廂里靜默了一瞬。 “——我拒絕?!标戞偮暃]有猶豫太久,瘋狂又偏執的模樣簡直和程啟言的臉隱隱重疊在了一起。 “我今天,現在,就要知道所有,全部的真相?!标戞偮曇е?,一字一頓的說,“你們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真相?”程啟言冷笑了一聲,“你真的確定你能承受得住真相的重量嗎?你這個害死發妻的懦夫?!?/br> “我最后再說一次,這一切,都是你母親咎由自取——” “你找到證據了嗎?”程啟言雙目泛紅,咬緊牙關字字珠璣的質問,“我問你,有找到任何我母親出軌的證據嗎?” 陸鎮聲的氣焰陡然一窒。 程啟言看向一旁崩潰大哭的王美心,勾起的唇角殘酷又冷血,“或許的確是有的,畢竟美心阿姨費盡心力了好久才讓你相信這個事實呢?!?/br> 陸鎮聲就知道他要拿這件事來做文章,“你又想說親子鑒定書是美心換的了?” 程啟言聳了聳肩,“我說什么重要嗎?你信什么才重要?!?/br> 陸鎮聲對這件深信不疑了九年的事保留著絕對的偏頗,“別再自欺欺人了,不是你的,你再怎么爭取,都不會是你的!” 程啟言歪了歪脖子,“那么請問你覺得,王美心女士是因為什么在這里對一個她看不慣了十幾年的人低三下四的求饒的呢?” 陸鎮聲擰著眉頭看向一旁懦弱到崩潰的妻子,他有些惱火于對方的不配合,幾乎是有些強硬的扳過王美心的肩膀,“美心,你看著我,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怕他!真的是因為做了什么虧心事么!” “別問了!求求你別問了!”王美心痛哭流涕道,“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 程啟言笑了一聲,他笑得越來越大聲,隱隱竟是有瘋狂之態,“你錯在哪兒了?” “我問你錯在哪兒了!”程啟言厲聲的質問,他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勾起的唇角帶著陰冷的笑容,“你沒有機會了,王美心。連你男人都不愿意為了你息事寧人,你最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你即將變成下一個我!不!你會比我凄慘上十倍百倍!這是你應得的!”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王美心掙扎著嘶吼了回去,她的腦中一片混亂,眼前也隨著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出現了斑駁的色塊,氧氣的缺乏和極度的慌張讓她甚至出現了幻覺,她看見程啟言的母親帶著那一副病態慘白的面容,睜著一雙可怖的漆黑眼睛,伸出那雙干癟的手要來掐她的脖頸,偏生陸鎮聲也不放過她,不停的在她耳邊追問,“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說呀!美心!說出來!我是你的丈夫!你要相信我!” 王美心胡亂的掙扎撲騰,慌亂中竟是將陸鎮聲拉扯她的手劃出了幾道血痕,“你別過來!別逼我!走開!滾??!滾!” 她這一副犯了癔癥的樣子讓陸鎮聲怒火更甚,他強硬的扳過王美心抖若篩糠的身體,終于忍不住露出了一絲不耐和怒斥,“你冷靜點!好好看看我是誰!” “程芳!你是程芳!你這個陰魂不散的賤女人!和你那雜種兒子下地獄去吧!” 程芳,是程啟言母親的名字。 程啟言倒是對她的咒罵早已免疫,“你看見她了?那么你敢不敢對著一個已死之人說一說,你究竟做了什么?還是說,你早就在心里認定,自己永遠都比不過她?” 最簡單的激將法,卻無疑戳中了王美心心里梗了最久的那根刺。 她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時時刻刻都需要人將她當做公主一般哄著,程芳卻不是,她不過是個被生活壓彎了脊梁、心懷怨懟得不到撫慰的普通女子,陸鎮聲以為她的脾氣已是潑辣,但和王美心在一起之后,他時常都會有更加心累的感覺,但一想到對方本該有個更加門當戶對的丈夫,他便將這一切都隱藏了起來。 可即便陸鎮聲極少提起,心思敏銳的王美心卻還是能從對方的細微表情中,看出些自己不如程芳勤儉持家的意思來。 她那滿腔的恐懼通通變成了女人的怒火,“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她再能耐不也還是死得透透的了么!就連唯一的兒子也被我趕出了家門!有爹不能認有家不能回!我才是勝利者!” 她瘋瘋癲癲的說,“程芳,你臨死前一定很痛苦、很恨我吧?哈哈哈哈!” 程啟言冷眼看著她,倒是陸鎮聲終于驚疑不定的問:“你什么意思?”他用力搖晃著王美心的身體,“你說??!你到底干了什么!” 王美心睜著一雙飽含癡怨的眼睛看向他,“是你!都是你的錯!是你猶猶豫豫放不下她,是你在那個賤女人病入膏肓的時候動了把這雜種帶回家的念頭!所以我才去偽造了他的鑒定書!沒有什么出軌、更沒有什么野男人!他是你的兒子!這樣夠了嗎!你滿意了嗎!你是不是就是覺得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比我的孩子強!你是不是還打算重新認回這個雜種,然后把我和陸蕭趕出去??!” 四周像是電視屏幕被按了暫停鍵,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陸鎮聲臉上是驚愕不已的不可置信, 方才的氣焰消失得干干凈凈,端的是復雜到無以言表的神情。 他看著瘋瘋癲癲的妻子,突然覺得事情變得這般荒唐可笑,他不該是來找程啟言興師問罪的么,為什么被興師問罪的變成了他?他心心念念想要維護的妻子,為什么突然反過來指責自己的不是?還有,程啟言明明就不是他的兒子,為什么現在反倒成了自己指鹿為馬有眼無珠? 他腦海中陡然閃過了一絲什么,事實上那是支撐著他這么多年來一直安穩活著的支柱,“混賬東西,別想著騙我,就算美心偽造了第一次鑒定書,那第二次呢?那鑒定書是你親手交到我手上的,她總不至于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偷梁換柱一次吧?” “她當然不會,”程啟言笑得詭譎,爆發之后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也絲毫不想考慮任何后果。 他忍耐了太久,克制了太久,叫囂的欲望時刻沖擊著他那點被逼得岌岌可危的理智——他想看到這個人露出后悔到崩潰的神情,他想看這個人痛苦的懺悔,他想看著這個罪孽深重最該下地獄的人,得到他應有的懲罰,“因為第二次的鑒定書,是我換了樣本?!?/br> 陸鎮聲的表情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王美心則徹底癱在了座椅上,被迫迎接屬于她的審判。 “你、你、你……”陸鎮聲的喘息聲猶如年久失修的風箱,他緩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程啟言細細的欣賞著他面上的驚愕和無措,只覺內心的痛苦和怒火得到了極大的撫慰,這種快感將他全部的情感和理智盡數燒成了灰燼—— 復仇。 這兩個字實在是太美妙了。 “當然是因為我想看你現在的表情啊?!背虇⒀园l出了幾聲可怕又森然的笑,“父親,您先別高興,我還有個大驚喜要送給你呢?!?/br> 被他叫了父親的陸鎮聲全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怎么會,怎么會,他竟然真的是……那,那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王美心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尖叫著發出刺耳的噪音,“閉嘴!你給我閉嘴!小雜種!我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滾??!滾出去!” “你知道被我換掉的樣本是誰的嗎?”程啟言的笑容是帶著邪氣的愉悅,他仿若一個降臨人間的惡魔,抖落出黑色的羽翅,恐怖得讓人遍體生寒,在王美心尖叫聲中,他就那么一個字一個字的將最殘忍、最齷齪的真相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出來,“……那是陸蕭的,是我偷偷拿了他的頭發,替換了我的樣本?!?/br> 王美心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陸鎮聲瀕臨崩潰。 門外的陸蕭臉色煞白。 程啟言終于站起身來,看著快要承受不住、根本不敢看向自己的陸鎮聲,“老實說,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既然你自己撞上門來,我就欣然享受了,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我親愛的,父親?!?/br> 他膨脹著的所有情緒在見到門口蜷縮成一團的陸蕭時驟然凝固在了那里。 好一會之后,他才哼了聲,故意輕描淡寫道:“早說了讓你不要過來,陸蕭,你總是這樣不合時宜?!?/br> 他邁開了步子。 身后的哭聲越發大了。 程啟言發泄過后變得空蕩的內心卻傳來了痛苦的聲音。 ……不,你不想這樣的。 明明……你不想讓他知道這些。 明明當初瞞下一切離開家,除了對陸鎮聲的徹底失望以外,還因為陸蕭那一聲疊一聲的哥哥。 你明明……是想最后一次保護著那個傻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