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第二天便是放假前的最后一日，許暉的小組組員因選修課程時間的差異，最后敲定了晚上八點鐘再實驗樓見。

    許暉帶著秋林在外面吃了午飯，吃飯時秋林得知他下午可以陪玩，興奮地推翻了原本的行程，準備兩人去坐渡輪游江。

    許暉哭笑不得地拉住他，直奔旅行社。他包了一輛車，又請了一位導游跟車。

    “渡輪有什么可做的，跟導游一起規劃一下行程，咱們最后到輪船上吃晚飯?！?/br>
    秋林嚇了一跳，摸出手機扭捏著說：“我的預算沒這么多……我只能從卡里先預支給您了?！?/br>
    許暉使勁打了他的帽沿，轉頭看了一眼旅行社門口貼的渡輪票價，指著上面的數字說：“就打那個給我吧，反正你就只想著拉我去坐渡輪，連帶座位的游輪都沒有?！?/br>
    秋林抬眼看了看那個價錢，一口氣打了兩人份。

    許暉點開四塊錢的紅包，抬腿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從船上下來，兩人站在碼頭，許暉問秋林：“你是回家，還是再轉轉？我得回學校?！?/br>
    秋林說：“我能還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等您么？”

    許暉想了一下，說：“也行，你要是嫌悶，也可以來聽我們討論?！?/br>
    秋林連連點頭。

    秋林跟著許暉來到實驗樓，整棟樓靜悄悄的，只有零星幾間教室亮著燈。

    許暉走在樓道里，聽見從約好的教室中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他輕松的推開門，帶著笑容看到了正從課桌前直起腰的沈知節。

    秋林從他背后好奇的露出頭，看清對方的臉后，迅速縮了回去。

    沈知節繞過課桌向許暉走過去，許暉松開門把手，退到樓道中。

    秋林貼著墻壁站著，他都快哭了。

    自從他上次被許暉警告后，隱約就知道了許暉對沈知節的想法。他不想去破壞這份感情，只想能給自己找一個心靈上的慰籍與依賴。如果之后許暉和沈知節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變化，他會很知趣，不會要人趕的。

    但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劇本里標準的小三，雖然他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但這個情況和偷情時被原配捉jian在床有什么區別？

    “我，我要不先走吧，我去咖啡廳等您……”

    許暉冷著臉，說了一句“沒事”。

    沈知節出來后，關上了門，看著許暉說：“你的組員來找我答疑，我就跟著來了?！?/br>
    許暉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知節抿唇，說道：“上周我去X大做了一個學術交流，今天上午最后一講，下午回來的?！闭f到這兒，他看著秋林說：“還說沒在X大看見你，原來到Z城來玩了?！?/br>
    秋林看了許暉一眼，看他沒什么反應，便馬上又看回沈知節，咬著嘴唇，叫了一聲“老師”。

    沈知節笑著說：“來參加討論么？今天晚上他們要確定研究方案，一起來聽聽？”

    秋林轉頭看向許暉，他無比希望許暉開口趕他走，他一定好好找一個遠點的住處，明天就回X大。

    許暉從兜里摸出鑰匙，遞給秋林，說：“你先回家吧，我晚點回去?！?/br>
    秋林接過鑰匙，說了聲“是”。他根本不敢看沈知節的表情，低著頭沖他微微鞠了一躬，逃似地奔向了大樓出口。

    許暉看了一眼腕表的時間，已經八點了。他推門進了教室，走到了組員那邊開始了今天的討論。

    沈知節站在樓道里沒有進去，他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窗邊。

    他去X大的路上，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和許暉說一聲。他拿著手機反復點開許暉的頭像，直到空姐提醒他關機。

    他覺得沒有必要，一個sub的行程，如何值得主人去關注呢？

    小時候是他永遠在等待穆丹青，長大后是他在等待dom的選擇。而現在，他正在學習如何去追隨一位dom。

    他站在講臺上，以以前沒有過的角度，俯視的觀察許暉。他突然發現，曾經他最欣賞的、最熟悉的那個眼神變得陌生了。

    許暉的眼角更鋒利，定睛時，眼珠卻又微微發亮，能從里面看到他對視線所到之處的熱愛。

    穆丹青卻是漠視而沒有溫度的。

    曾經最能讓他在慌亂、焦躁時，迅速平靜的背影，現在卻會在目睹的瞬間瓦解他的平靜，甚至想讓那背影轉過身來，張開雙臂叫他一聲。

    沈知節想象著那個場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