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受襲
四十四 受襲 城墻上的戰事如何,姬蘇并不知道,每天只有傍晚吃飯的時候才能聽到戰報。 先生們一邊教授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一邊很不要臉的說什么非常時期可靈活運用時間,吃著飯菜解說今日的城戰,如何攻防,敵人又如何偷襲。 如果說這個時代和華夏的秦朝類似,聽到先生們講解現有的武器種類時姬蘇才發現軍事上其實也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目前大胤還沒有專門專業的軍事書籍、兵書;攻城主要靠投石儀,熱油等;兵士所用武器以刀、弓、劍、長槍為主。 長槍有意思,就姬蘇遇到過的一些士兵們所持的,槍頭與槍身鑲接的地方還做有一個倒勾似的尖刺,聽史先生的說法,這是用來勾住敵人兵器,而姬蘇則發現其形狀和明朝的長槍幾乎沒有差別。 午膳的時候,姬蘇把連銳攔住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先生們。 “二公子可從此事之中發現什么?” 史則之像四人之首,經常是他第一個發問,洪審則最愛保持沉默,至于謝必,姬蘇很想說請閉嘴,謝謝。陶長河比較溫柔,少問多聽那種。 姬蘇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知道先生們這是又來考校自己,歸了一下思路道:“吾看連小將軍眉眼里生氣得很,應該是戰事順利。而且有空來攔我,可見敵人退敗,城墻上得了休息的機會?!?/br> 說著眼珠子一轉,像只小狐貍似的:“幾位先生,可否帶蘇上城墻看看?” 幾人失笑,謝必睨一眼,拿著皮囊仰頭喝水,硬生生把水喝出了酒的灑脫狂放,就這一點,姬蘇都覺得這位老師實在是個人才了。 先生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常孟人的耳朵一直微微抖動,靜了好一會兒才把聲音壓低到最低線,粗略說了孩子們那邊的消息。隨后手指指指斜對面一處帳子,又指指自己耳朵。 果不其然,聽到他都覺得有些古怪的消息后,先生們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不過也就那么一瞬,隨后又開始尋常的對話,只是洪審去拿了紙筆,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寫東西,寫好了一人傳一人,想到什么便都留在紙上。 姬蘇看著唐山,寫了一句:世上可有易容法? 唐山點點頭,對姬蘇微微一笑,接過紙:自然。 謝必抹一把嘴角下頜的水,拿過紙刷刷留下一行:字軟無骨,每日點、豎、橫、鉤各五十。 …… 我謝謝你老人家。 看著姬蘇驚得一張嘴,又閉上一臉敢怒不敢言,最后像霜打的茄子,表情變化多端,謝必好心情的就著徒弟臉又多吃了一塊餅子。 皇子住處可見并不安全,可對方到底是什么人?真是胡人嗎? 姬蘇有點迷惑。 太多的電視里提到了兩個辦法:吃和香。 寫在食物里下毒的,和在香里下藥的,都成通用手段了,到了這個時代,高科技缺乏得很,想來這樣的下作手段才更有效率。 洪審難得的對唐山寫了一句:吃與人,皆查。 散會的時候姬蘇看一眼斜對面的帳子,若有所思。 人前人后一張臉,還是說他身邊的人有問題?又或者說,當媽的想太多? 好吧,人家有媽想太多很正常,自己這個沒媽的還得繼續吃幾個月齋素才盼得上rou,想什么想,做自己的事才是正道理。 反正呀,上頭的爹不就是該cao心的命嗎?就渣爹那種個性手段,誰能在他手里翻出花樣呢? 這么心念一轉,姬蘇沒事人一樣繼續去當他的跑腿小僮了。 天色黑得早,一黑下來就是回官衙的時候,這幾日都是唐山或常孟人抱著姬蘇走路回去,這日兩人卻不接手,反而是謝必把姬蘇摟在懷里,與史先生他們走在后方,與姬參一行說著客氣官方的調書袋的官面話。 謝必雖然嘴毒,可肩膀厚實,臂膀結實有力,還很會抱孩子,姬蘇窩在他懷里頭簡直昏昏欲睡,可又不敢睡,雖然大人們什么也沒說,但看這與以往不同的架勢,姬蘇總有感覺,大概路上要出幺蛾子。 胡人不會這么傻,街上來往巡邏的兵士們極多,想當街來個行刺吧? 然而過了兩個街口,還真從前面的方向傳來的廝殺聲。 常孟人與唐山刀箭在手,并無想要分出人手去打探消息的意思,反倒是姬參派了一個侍衛過去,一行人便退到一處開闊的房屋前。 姬蘇與姬參被圍在中間,姬參咬著下唇臉色發白,看起來像只嚇到了小貓崽子。 姬蘇嘆口氣,安慰弟弟:“別怕,有先生們侍衛們,城中還有那么多勇武的將士,不會有事的?!?/br> 他不張嘴還好,一張嘴姬參的小嘴就開始扁,猛的伸手像抓住浮木似的抓住姬蘇的左手袖子,力道大大,布都繃直了。 “皇兄……皇兄……吾……” 說著姬參眼里浮現一層水光。 姬蘇頭大。 自己根本不會哄小孩,這一世自己也是個小孩,怎么辦? 下意識的,姬蘇看向常孟人。 常孟人身上應該還有糖,不知道拿糖能不能哄到姬參。 然而常侍衛在外圍,姬蘇看到他弓起的肩胛骨,因為雙手置于前握刀警戒,手臂與背上的布料都繃緊了,顯然侍衛正處于高度的精神戒備之中,準備隨時發力應付突發情況。 要糖是不可能的,姬蘇看向姬參,就這么一眨眼,這小子眼淚沒忍住,都流下來了,下唇咬得死緊,正死死盯著自己。 姬蘇無法,只好左手一翻,抓住姬參的小手,想借此給他點膽子叫他放松一點。 姬蘇不動還好,一握住姬參的手就似乎給了他點勇氣,兩只手都抱上來抓緊了姬蘇左手叫姬蘇動彈不得。 一隊胤兵靠近過來,領頭的人見了禮后道:“城內有胡人潛入,吾等護送殿下離開”。 有軍士在像是給人以安心感,姬參呼了口氣,先生們都松了松表情。便在此時這群胤兵突然兵器一轉,向姬蘇姬參一行人當頭當腰砍劈過來。 “去死吧!” “敵襲!” “殺了他們!殺了姬武的兒子,為吾等死去的將士家人報仇!” “保護殿下!” 侍衛們反應也極快,抬手擋住大部分的襲擊,就連先生們腰間用做裝飾的長劍都派上了用場。 唐山發出一聲古怪的尖哨聲,謝必踹翻一個敵人,上前迅速補了一劍,姬蘇幾乎叫這措不及防的一幕看傻掉,原來這些文人墨客們也有真本事啊~ 哨聲后現身的是隊穿著大胤鎧甲的軍士,有侍衛見來了援軍,大聲吼道:“胡人偷襲,速來保護皇子!” 見大隊兵馬前來,偷襲的這些胡人并不撤退,反而面露兇光。隨著領頭之人用胡語喊了句話,大半人向姬蘇一行襲來,一小半則回身砍向前來救援的胤兵,場面更加混亂起來。 抱著姬參的是個侍衛,好幾次有劍光差點劈到謝必,謝必閃身時因為姬參抓著姬蘇不肯放手,結果拖累侍衛身形踉蹌。 姬蘇見形勢嚴峻,右手去拍姬參的手:“快松開,別叫侍衛縛住手腳?!?/br> 如此說了兩三次,聲音一次比一次嚴肅,姬參最后才哆嗦道:“皇兄,皇兄,吾……吾……使不上力……” 這么小的孩子,是緊張害怕過頭了吧? 壓著自己呯呯跳得厲害的心,姬蘇甩了甩頭,血rou在眼前橫飛,腥味不受控制的往鼻子里鉆,叫姬蘇想起了自己曾經經歷的事情,腦袋開始產生一種微妙的眩暈昏沉感。 這種時候……這種時候……自己怎么能怕呢? 姬蘇心道,終于掰開了姬參的手,反身摟緊謝必的脖子,把臉埋到謝必肩窩里。 謝必感受到了懷抱里弟子的害怕,瘦瘦小小的身體在微微發抖,甚至把臉埋進了自己右肩頸處。 這還是個孩子,突然見識這樣殘酷血腥的場面,自然是會害怕的。 正想出聲安慰一兩句,肩頭一輕,眼角便看到姬蘇抬起了頭。 長相極其秀美,又異常靈動可愛的小弟子此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繃緊,眼睛泛著微微的血絲,手里握著與他體型相適合的小刀,眨也不眨的向看血rou橫飛的戰斗場面。 姬蘇的五官無一處不精致,可此時嘴唇發白,嘴角隱隱咬得流下一絲細細如線的血絲,神情堅定,仿佛這個小小的身體里生出一種面對危險都義無反顧的強大的氣勢。 他在逼迫自己面對現實,面對危險。 謝必的心微微動了一下。 踹翻一個敵人,劈手從旁邊不知敵我的軍士背后抽出一支箭來甩出去,自己躍到援軍后方,覺得安全了才抬手非常僵硬的學著唐山的動作拍姬蘇背心。 援軍源源不斷,胡人們再視死如歸也沒用,一刻多鐘后這場勝負早定的行刺便結束了,滿地的尸體瞧得前來支援的連薪皺眉不已。 方才各處偷襲行刺的胡人都身著大胤士兵的鎧甲,極大可能軍中還潛伏著一批,此等大事若不快些查個清楚,只怕要出大事。 連薪與姬蘇姬參見了禮,自責護衛來遲,姬蘇臉色不好,但還算鎮定的謝了連薪將軍兩句,姬參受到驚嚇一直在無聲的哭。 等被大批軍士護衛著回到官衙,一進院子,姬蘇連院子里多出來幾個人與自己行禮都沒瞧見,伸出手叫唐山。 “唐侍衛抱我進去。你們誰也不許進來!” 這是姬蘇第一次厲聲下令,甚至因為緊張聲音失去了平時的軟糯,有些尖厲。 唐山心頭一跳,大步上前抱起姬蘇便進了里間。 他關上門一轉身,便看到姬蘇軟軟的倒了下去。 “殿下!” ***************************************************** 笑,小郭沒現身,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