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到來
四十三 到來 姬蘇這邊按著自己的節奏過日子,姬莊與姬參那邊就有些不好了。 姬莊的四位先生乃真正的學究士大夫之流,骨子里堅挺嫡長繼承大統,雖然很是不見待姬莊,但也在心里有一絲期盼:姬莊年齡還不大,若得了自己好生教導,再大些開了竅,加上嫡長這個身份,自己運作運作,將來的太子之位應是跑不了。 正因為有這些想法,在姬莊得知姬蘇成天跟著先生們在外頭頑時吵鬧著也要去的時候硬是把姬莊壓下來,叫侍衛守住了,連上個西間都跟緊看著,每天必學習史經策略等。 并勸誡姬莊:“殿下,您未能追上陛下儀仗便已經叫陛下不悅,二皇子狡詐,來了大留竟連獻幾策利國利軍,眼下更親力親民,若跟著行事,也只是拾人牙慧落了下乘。三皇子年幼,跟緊哥哥反而顯得天真、兄弟友愛。您為長兄,倒不如自成一路,抓緊學習暗中蓄力。須知陛下有心拿下胡蠻之地,可見陛下欲擴大胤之心,且陛下年富力強,正是好戰之時,若陛下親征,京中必留太子監國。若監國,朝中上下誰人不知殿下勤學有才?如此徐徐圖之,是為上策?!?/br> 這四位先生思想刻板嚴肅,議好按部教學,之乎者也背得姬莊一天下來走路都是個飄的,有心想找姬蘇哭訴,可這弟弟在外頭頑得找不到北,總是夜深才回來,姬莊只好化悲憤為力量,一個勁的吃吃吃。 姬參聽說二哥去了傷營幫忙做事,于是第二日一早就在門口堵住了姬蘇,說要隨姬蘇一同前去幫忙。 多個人手多一份力量,姬蘇笑咪咪的應了,于是兄弟兩和先生侍衛們都去了傷營。 一天下來小腿兒沒跑斷,也累得夠嗆,姬參年幼,養得精細,哪吃過這樣的苦頭,腳板底都磨得紅透了,還起了水泡。 先生們看著咬牙憋住哭讓侍衛挑水泡的姬參,心里暗自點頭。同時與姬參分析姬蘇。 “二皇子殿下心智實在深沉。如此看來,緊隨陛下先至此地已經讓陛下另眼相待?,F在為戰事獻策,為傷員出力,既表現了才能,又迅速展示了一番親民如子的行動力,陛下得知自會更加高看一眼。殿下,您與大殿下晚來一步,便錯失許多良機啊?!?/br> 又有先生言:“二皇子出彩在前,不止陛下,便是將士百姓們心里的稱贊也已先叫二皇子得去,殿下跟著二殿下再去傷營,殿下縱是好生表現,也只是印象平平。不過平有平的好處,二皇子越是出眾,自認為皇長子必承太子之位的大皇子將來便更會視之為敵,介時殿下只要坐觀鶴蚌相爭?!?/br> “故而殿下只要跟著二殿下行事而行事便可?!?/br> 又問了侍衛們打探來的大皇子的消息,便連姬參都發笑:果真是些迂腐的學究舊文人,以為成天鉆研圣人賢文便真能叫姬莊那個傻貨變成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才子能人?瞧瞧,人家就只知道吃! 笑完卻也并不放下輕視之心,姬參謝了幾位先生指點,目送他們離開后,方看向江夫人送與自己的侍衛。 “吾兒去了大留必要小心,刀槍不長眼,若叫誤傷了母親可是要傷心的?!?/br> 想到出行前拉著自己的手溫聲細語說話的江夫人,姬參甜甜的笑著睡下了。 被兩邊人馬說成狡詐深沉的姬蘇真是冤枉,若知道一定要罵句:傻逼,吃飽了撐的想多了。 事實上姬蘇純粹就是憑心做事,哪知道自己兄弟的先生們和一個小弟會想得這么寬,累得腰酸背痛,姬蘇并未直接睡下,為什么? 晚課沒上,睡什么睡? 于是在姬莊睡得像豬一樣沉,姬參夢里笑出聲時,姬蘇還在可憐巴巴的寫一日工作學習總結,并打完十趟拳,耍了五套刀法,最后才累成一條狗爬進唐山制的黑乎乎散發出不好聞氣味的藥湯里硬坐了半個時辰。 把累得坐在藥湯里睡著的姬蘇抱出來擦干凈,又給他換上里衣放在床上了,兩個侍衛看著姬蘇明顯更小的臉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太累太乖巧了,雖然有自己與先生們,更有陛下的逼迫,學習繁重,可殿下自己也把自己逼得很緊。 兩人抱著刀,仍舊分了工,唐山出了房,轉進了檐下柱子后的黑暗里。 如此過了好幾日,姬蘇一如既往的吃了糟糠難咽的餅子去傷營,剛進了一個熬藥的帳子就被一個孩子攔住了。 “二公子?!苯凶〖K的孩子六歲,看到姬蘇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姬蘇身后的常孟人眼珠一轉,轉身站到帳門口攔下了想跟進來的姬參。 姬蘇對這孩子笑笑,耳里聽到常孟人說帳子里人手夠了,姬參便道自己去另一處幫忙的話,對這孩子一笑,指著爐子上的藥道:“還要熬多久?我來看火?!?/br> 抬手按住這個孩子欲張的嘴。 姬蘇記憶好,他記得這個孩子是街角吃糖用聽甕聽動靜的其中一個。眼下找到傷營來,只怕聽到了什么事情。 等常孟人回來,姬蘇便讓常孟人跟著這孩子走一趟,常孟人走后藥熬出來,便有人念了藥是哪帳哪床的傷員的,姬蘇端了便出了帳。 才走上兩步路,前路就叫人擋住了。 “汝是二……公子?” 來人像是知道姬蘇在營里未表露身份,有些遲疑的用上了對外的這個叫法。 姬蘇只看到眼前一片銀甲,抬起頭來一瞧,卻是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將軍。 這少年濃眉大眼,英氣陽剛,鎧甲并不明亮,像是經歷過磨礪錘打,上邊布著一些劃痕,顏色微暗,有些地方還有黑色與褐色的血痕。未被鎧甲裹住的左臂衣裳裂開,能見到里邊胡亂包扎的布帶,還有鮮艷的血液從里頭滲出來。 這人上下把姬蘇從頭看到腳,姬蘇問有何事,見他不回,便抬腳想繞開他去送藥,結果這人牛皮糖似的跟在身后。 一邊走一邊道:“吾乃連家六郎連銳,汝想的法子好,昨夜胡人果然箭襲了一波,叫吾等白得了他們好多箭支?!?/br> 說著居然還拍了拍姬蘇肩膀。 “好樣的,多謝。等戰事了了,吾來找汝喝上一碗?!?/br> 說完便走都不給姬蘇說話的機會,姬蘇端著個碗哭笑不得,心里回想了一下這少年將軍的名字,很快就和守城將軍連將軍對上號。 應是連家的子弟,不過十五六歲就開始上戰場了,換做現代的孩子,還中二病個個不肯老實坐教室里上學,整天想的談戀愛當扛把子。瞧瞧人家,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了。 和平的現代社會和古代社會差距真的是天上地下。 這么想著手腳并不慢,把藥送到姬蘇又拿著新的名錄往回跑。 遠處姬參瞧著姬蘇奔跑的身影,咬了咬下唇,心道方才那少年將軍是誰?鎧甲有血手臂受傷,應該是守城的將士。 莫非,在自己不知的時候,這個心思深沉的二皇兄憑著那幾道計策已經攏住了守城的將軍或軍士了? 這邊傷營還是往常一般,那頭常孟人聽完孩子們說了的消息,又從懷里摸出一些糖來分給大家,溫聲道:“做得好,你們繼續聽著,只是千萬別叫人發現了,現在戰事吃緊,胡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又偷襲進城,都當心些?!?/br> 孩子們拿著糖歡快的道:“知道的,知道的,謝謝二公子和常侍衛?!?/br> 又找幾個年紀大性子沉穩的好生叮囑了一番,常孟人才離開。一邊走一邊思索著聽來的消息。 這些孩子們聽到的消息很雜,但其中有一個卻有些古怪。 這是一個睡著了忘了歸家的孩子,因為家中父親為胡人所殺,寡母在傷營照顧傷患,他這幾日便在傷營睡的覺。這日因為睡著,醒來后已經快夜半,睜開眼后從頭下的皮甕里聽到一些腳步聲。 城墻上下軍士來往腳步聲重,可這幾個腳步聲卻輕,還遠,然后便是奇怪的索索聲與蓋陶罐蓋的磕碰聲。 大半夜的誰起來弄飯吃? 常孟人問過,這孩子想了一會兒很肯定聲音應該是從城中心那邊傳來。 城中心,最讓人惦記的,便是皇子們暫住的官衙了。 這個消息不好判斷真假,但常孟人不敢輕視之,想著速速回去把此事告訴幾位先生們并殿下。 官衙里,姬莊硬是賴到現在才肯起身,起的時候還覺得冷,喚本是武帝面前伺候的宮女阿紫阿青:“怎的本殿的早膳還未送來?快使人去瞧瞧?!?/br> 等阿青出門欲去廚房,便見廊下一個小侍提著食盒正一邊擦汗一邊小跑著往這邊來。 阿青趕緊招手:“宋隨侍快些,殿下等得久了,現在正生火氣呢?!?/br> 小侍趕緊加快了速度。 而面向大胤的城門那邊,巡查的軍士們攔下兩輛車。 車是平常人家的抹了桐油防水的青布小車,只是拉車的馬,一輛居然是匹個頭矮小像馬駒子,還長得了一身灰癩斑的小馬;一匹則是頭牛車。 領頭的將士打量完手里的符,抬眼又打量從車里出來的人。 十八九的年紀,高高瘦瘦,穿著像是有錢人家,長得也秀氣,像是讀書人的樣子,便說話并不咄咄逼人:“眼下戰事吃緊,不管爾等尋何人,且先隨本將去營地坐坐,待查證實了方可放爾等入城?!?/br> ********************************** 笑,小郭子來了,還拉家帶口帶人來伺候了。 PS:周六周日有事及去醫院,停更兩日稍休息一下。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