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驚嚇
四十五 驚嚇 唐山一向穩重,他這一聲驚呼雖然聲音極小,但常孟人與幾位先生貼門而站,從門縫處聽了一清二楚,加上姬蘇方才的不對勁,只一想頓時便都坐立難安心往下沉。 姬蘇耳朵里像是有電子信號傳送一樣,一直滋滋響得厲害,眼前也是一片昏暗看不清東西。 太難受了。 難受里還有惡心想嘔吐的感覺,心臟跳動得太快,每一下甚至牽扯著肌rou血管神經都發痛。 這種巨大的痛苦感帶著一種熟悉,甚至有一種深刻的恐懼,自己是不是又要死了? 不——! 害怕使姬蘇心底猛的生出一股愿望,誰能來、誰能來救救他? 在生存的強烈意志下,姬蘇死死摳緊了拳頭,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大吼。唐山眼里的姬蘇此時狀態極為嚇人,渾身細小但激烈的顫抖著,緊緊握住的雙拳因為用力,小手的青筋與血管都迸突著,像盤旋了一條條細蛇。雙眼大睜著,卻散漫沒有焦點,瞳孔甚至比平時要大了一圈,眼珠鼓起像是要從眼里睜出來般的在恐懼害怕。 因為離得近,能聽到充滿血腥味的嘴唇在微微蠕動,像是說著什么話。 他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身上發生了什么? 這些唐山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緊張得手都要發抖,迅速與姬蘇把了脈,猶豫了一下,唐山一咬牙并指往姬蘇身上連點幾下,隨后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玉石的瓶子,拔了瓶塞,把瓶口往姬蘇嘴里塞。 姬蘇此時已經意識不清楚,本能的拒絕張嘴,唐山只好用手指摳進上下間的縫里,硬生生把姬蘇下唇往下掰。 失了意識的姬蘇力道極大,像身體里爆發出一股極大的力量,感受到口腔被襲,上齒猛的往下咬。 鮮血順著唐山的手流到手腕,這個一慣溫和的侍衛此刻臉色如冰,未有半分動搖的用手指撐住姬蘇的牙,再次把瓷瓶口往姬蘇嘴里塞。 外頭一行人急得心如火焚,度日如年,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才看到木門打開了,唐山一身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衣裳大片大片洇出汗漬,額頭與頭發像被水洗過。 “放心吧,殿下無事,眼下睡著了?!?/br> 沖在場的人點點頭,“殿下應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還好并未有傷,只是刺激過巨,怕是近日易疲易驚,須要好生休養一陣,身邊離不得人?!?/br> 唐山語音一落,一道人影便應聲:“唐侍衛放心,奴必小心看護殿下?!?/br> 幾位先生對此人聲音感到陌生,轉頭看去,卻是一個瘦高的年輕人,聲音細尖,很像內侍。 郭義上前見了禮,匆匆道了句:“奴郭義,乃殿下隨侍。奴先進去伺候殿下,請各位大人諒義失禮?!?/br> 常孟人與唐山這才發現郭義不知何時來了。 不過來得時候正好,郭義心細,且在青縣時姬蘇便極為依賴他,有他精心伺候著,想來殿下要好得快些。 一眾人都進去看了看睡著的姬蘇。 大大的衾被現出小小的身體輪廓,姬蘇巴掌小臉沒有一絲血色,靜靜的躺在那里,被上零亂的還有未干的血跡刺人眼目,與人第一印象竟是恐慌的想問他是不是死了。 好在眾人冷靜,看了一下看到衾被的微小起伏,才又松了一口氣。 唐山上前掀起衾被一角,把姬蘇的手輕拿出來置于被上,喚郭義上前,聲音略有嘶啞道:“殿下太過用力,手與唇都自己弄傷了,你擦拭時輕些?!?/br> 郭義死死咬牙,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知眼下殿下身體最為緊要,趕緊點頭喚小桃。 小桃被緊張氣氛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端水的手都不停的抖,好在水并未濺傾出來。 一眾人見郭義拿了巾子細細與姬蘇擦額,方才從里間退出來,目送唐山離去,史則之撫須道:“殿下今日遇刺之事,是吾等失職。待老夫修書一封,請連將軍加急送與陛下,請陛下處置?!?/br> 洪審看著門外,聽了這話才收回眼光。 “看唐侍衛那樣,方才只怕極為兇險。謝先生一路護著殿下,可把路上情形詳細道來?” 謝必點頭,臉沉得幾乎能擠出墨汁。 幾位先生顧不上用膳,就著所發之事點點細節商討紕漏,郭義在里間小心的用巾子給姬蘇輕拭身體。 明明分別時那么鮮動可愛,軟語糯聲的笑著,燈下看自己的眼睛好像兩汪清潭一樣明亮。 “郭義,汝快些處理好這邊事物,吾等汝。汝要快些,說好了,噓~趁于淳侍衛不在,快來拉鉤……” “聽說北邊羊rou美味,吾去買好多好多留著讓崔娘子做給汝吃。汝太瘦了,要多吃些,不定還能長得更高……” 他的生機勃勃的殿下怎么就瘦了,還遭了如此大罪躺下了呢? 郭義混混沌沌的想著,幾乎不敢使半點力,直到好一陣聲音在耳朵邊響起,才漸漸回過魂來看向小桃。 小桃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雖在路上已經知道了小公子與這位隨侍的身份,可到底腦袋里小公子的稱謂深刻,此刻見到天真可愛的小公子像是受了重傷似的,郭隨侍又像得了離魂癥,嘴里一個勁在嘟喃著,手卻一個勁的抖,嚇得小桃想哭又不敢,一個勁的喊郭義。 郭義回過神見到小桃一臉驚慌,扯出一個笑來,道:“把盆放下,汝再去燒桶熱湯來?!?/br> 又道:“喚崔娘子與二殿下的絲衣薰艾草,殿下喜歡艾草清苦味道?!?/br> 小桃擔憂的看了郭義一眼,又偷瞧了床上的姬蘇一眼,應聲出去。 等小桃出去,郭義方洗了巾子掀開衾被。 應是唐山給姬蘇脫了衣扎過針,姬蘇白瘦的身體與四肢上有好些一目了然的針孔痕跡,只把郭義看得又是一失神,好一會兒才抬手顫抖著與姬蘇擦拭身體。 姬蘇方才驚嚇過劇,嘴唇此刻皸了皮裂開好幾道血口,嘴角也咬破了一大塊,兩只手因為指甲深摳進了掌心,甚至有兩片指甲斷在rou里,出血有些嚴重,已經叫唐山挑了止了血,滿是殘血的微攤開了,應是等著仔細清洗了再上藥后包扎。 這兩處的傷因為殘留大片的血,看起來觸目驚心,郭義的心絲絲抽痛著,卻也知道此時只有自己清醒著才能伺候好姬蘇,因此忍著胸口的痛意,頗是費了些時間郭義才把傷口清理干凈。 姬蘇像是睡得很沉很沉,動也不動任郭義給自己翻身,穿衣,最后又把頭發梳整齊,拿了水用巾子沾濕了浸著嘴唇喂水。 做完了這些郭義側立于床尾,給換了干爽衣物的唐山讓開位置為姬蘇上藥。 洗過后手心的指痕傷口便赤祼祼的出現在唐山眼里,入rou極深,半彎的十個傷口裂開,皮rou翻起來,像十張邊緣泛白內里血紅的口。 唐山皺眉,招呼郭義:“郭隨侍,吾點了殿下xue道上藥。創口太深,恐會極疼,夜里殿下醒來怕是難受會亂動,汝須警醒著守好殿下,寅時在下與汝換值?!?/br> 郭義點頭應下。唐山左手五指都裹了輕紗,也不知受了什么傷,單單傷了五個指尖,但卻不影響他一慣的靈活動作,捏著瓶子,抓著姬蘇的手開始小心傾倒藥汁。 這藥汁也不知如何配制而成,一沾皮rou姬蘇猛的一彈,仿佛被丟上岸的魚,力道極大,好在唐山點了姬蘇xue道,姬蘇并未醒來,只是渾身還是叫這藥刺激得身上細顫。 上好藥唐山去了外間,與幾位先生合衣擠于地臺上休息,常孟人與郭義守在里間。 一眾人一日下來心神俱疲,到了夜半郭義開始腦袋昏沉,正點頭之際,忽然感覺手中握住的姬蘇的手開始顫抖。 這顫抖先是微小的,慢慢便激劇起來,伴著顫抖姬蘇嘴里快速的在細細喊叫,聲音里充滿幾化實質的恐懼與害怕,嚇得郭義一激靈清醒過來,半跪于床前,忘記了尊卑,握緊姬蘇的手焦急的輕喚:“殿下?殿下?” 常孟人喚醒唐山,唐山急奔進來急指點了幾處xue道,姬蘇身體像丟上岸的魚猛彈了一下后便不再動,只是嘴唇還無聲的在蠕動,像在說話,又像是別的什么最后猛的住了嘴。等姬蘇靜下了,幾人方發現只這短短一個瞬間姬蘇竟是一身大汗,汗珠大滴的掛在臉上脖子上。 “郭隨侍去叫水,再與殿下換衣,在下去配安神的藥,常尉令,且要麻煩汝抱著殿下安睡,讓殿下靠于汝胸聽著心跳,手掌輕力拍撫背心?!?/br> 快速分了工,三人分頭行事。 出了門,唐山想了想,轉去了下人房,輕敲門窗,不一時一個宮女前來開了門。 “汝喚何名?” 唐山問。 小宮女不知這位二殿下身邊的侍衛前來何事,垂頭恭聲道:“奴婢阿藍,大人有何吩咐?” “穿好衣,去二殿下面前伺候?!?/br> “進去里間后也不需要汝做其他,讓殿下側躺于懷,耳貼于汝胸口,再以掌輕拍殿下背心手肩膀既可。若會曲,輕哼些小曲與殿下好眠?!?/br> “可做得到?” 唐山下了指示,想想又溫聲問了一句。 這叫阿藍的宮女點頭應了:“大人放心,奴必伺候好殿下?!?/br> 得了肯定答復唐山放下心來,領著匆匆披好披風的宮女無聲的穿過院子進了姬蘇房間。 ——殿下受到的驚嚇太過劇烈,只怕如此下去心神傷害更深,生生拖垮了身體去。也許,女子柔軟溫暖的身體與懷抱會令殿下驚懼中感受母親的撫慰,從而放松些? 但愿此法有效。 唐山心里焦灼面上不顯的如是想著,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施了輕功如大鵬掠過夜空往傷營去了。 ********************************************* 又是走劇情一章,劇情進行緩慢,諸位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