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遇襲
十七 遇襲 次日郭義果真替姬蘇告了假。 歡歡喜喜的吃了早膳拉著郭義,一出門就看到門兩側各站了一尊門神。 常孟人二人見四下無人,便輕聲道:“陛下曾有決斷,‘君之子為國子。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鹊钕禄貙m,欲與三位皇子設皇子師,教習禮、雅、書、御、射、數六藝,并以此為樣榜,推行民間書院。既然殿下要買馬,我等倒可提前教殿下御之術?!?/br> 姬蘇有點傻眼。 平日里有個郭義片刻不離身邊,這回侍衛們來了,還要管自己學東西了。 于淳廷微笑:“我等一定幫殿下挑匹好馬?!?/br> 聞言,姬蘇眼皮子突突一跳。 十九日一早,青縣西城門氣氛嚴肅,官兵衙衛們早早把街道城門守實了,于淳廷騎著馬經過好幾道的盤查方出了城門。 路邊兩輛小篷小馬早已等著了,葉灝與瞿述各穿了短打,蹬了鹿皮靴子身邊傍了長者坐在車轅上望城門張望,等了一陣見到出來的是輛青布牛車,趕車的年輕男子身姿挺拔高大,雖穿著青色麻衫,卻面容俊美,嘴角略帶著笑。 兩人皆有些失望,卻見那年輕男子看了這邊一眼后策著車竟望著自己過來。 這是? 及近了,這男子揚聲道:“可是葉家公子與瞿家公子?” 兩人點點頭,便聽到男子后方車里有悶聲傳來:“阿灝阿述,早?!?/br> 軟軟糯糯的,竟是姬蘇的聲音。 這俊美男子及到面前下了車掀起車前的竹簾,由著小侍扶跳下車的兩人方看到彎腰出來的姬蘇。 姬蘇穿了一身天青色短打,腳上蹬了薄皮軟底鞋,袖口扎緊,一頭烏黑的頭發扎了馬尾垂在腦后。 “我來晚了,實在對不住?!?/br> 落了地,姬蘇作揖,見同窗眼神打量自己的牛和侍衛,眼神便也落在于廷淳身上。于淳廷同自己一樣扎了個馬尾,腰間系了革帶掛了刀柄與皮袋都很陳舊的刀。衣衫是天青色麻布,腳上吧,穿著皮靴,可靴面暗淡無光…… 沒哪不對吧? 正想著,葉灝湊到姬蘇耳邊小聲道:“這是你家護衛么?怎的和你差不多式樣裝扮?” 姬蘇看于淳廷一眼,也小聲道:“正是我家護衛??墒撬┑氖锹椴家律?,不要緊的?!?/br> 瞿述聽了,在一旁不贊同的搖頭。 姬蘇沒有錯過他看向自己時一閃而過的蔑視。 扯了扯衣邊,姬蘇自己穿的是平常的葛布衣裳,反觀這兩位,因著今日和皇子頑耍,俱都穿了上好的絲料衣服。絲帛在陽光下微微反著光芒,一看便知輕薄透氣,面料貴重。 便是腰間的革帶扣,兩人的都是銀子上面鑲了碎細玉石寶石。 葉灝又道:“就只有他一個陪你前來?” “是啊?!边@沒啥不對吧? 瞿述便道:“阿季,這是家父。那位是阿灝父親?!?/br> 姬蘇早留意到他們二人身邊的年長男子,聞言上前一步作揖:“晚輩蘇季,見過瞿伯父?!?/br> 又轉向葉灝那邊見禮:“晚輩蘇季,見過葉伯父?!?/br> 于淳廷并不說話,只微笑著站在姬蘇身后一抱拳,全然一副武人游俠的派頭。 見此葉瞿兩家家長都皺了皺眉,面上倒是和氣的笑著虛扶一下:“既是犬子同窗,不須客氣?!?/br> 瞿父道:“陪著我們年長一輩實在無趣,你們小輩還是自去說話吧?!?/br> 正說著,城門有sao動傳來,幾個人下意識都看過去,便看到衙衛們騎著馬開路,后頭一輛高頭大馬拉的大馬車。正是姬蘇來青州所坐的那輛豪華版馬車。 駕車的是個灰衣年輕人,車右側窗邊,晁知義身穿深藍葛布新衫,腰側掛刀與箭筒,背后還背了弓,腳上皮靴锃亮。 姬蘇下意識打量于淳廷一眼。 很好,看不出來兩人其實一個級別。 于淳廷時刻盯著姬蘇,見姬蘇打量自己,溫和一笑,又與晁知義交換了一個不知意的眼神。 浩蕩的車隊在路中間停下,晁知義隔窗說了幾句,車簾便從內打起,二皇子探出頭看向姬蘇等人?!澳銈兊箒淼迷?,都上車來一起說話?!?/br> 瞿葉二人父親眼帶喜色,推著二人道:殿下召喚,還不快去。 他二人忙不迭的跑過去,姬蘇跟在后頭,慢悠悠上了車。 車里已經不是自己來青縣時的模樣,換上了細細的竹簾,地上鋪的也不是一整塊厚熊皮,而是好幾層的絲帛,一角放了一個四四方方大大的青銅箱子。 “這是冰鑒?!?/br> 見到三人都好奇的看著那個青銅箱子,二皇子得意的介紹,指揮小侍青竹去打開?!敖o本殿與三位公子拿些冰鎮的瓜果出來?!?/br> 青竹應了,跪于青銅箱子前伸出手。 :“祭祀供冰鑒?!?/br> 在華夏,“冰鑒”算是人類最早使用的“冰箱” 。 設計奇巧、鑄造精工的鑒缶被譽為中國古代的“冰箱”。鑒缶由盛酒器尊缶與鑒組成,方尊缶置於方鑒正中,方鑒有鏤孔花紋的蓋,蓋中間的方口正好套住方尊缶的頸部。鑒的底部設有活動機關,牢牢地固定著尊缶。鑒與尊缶之間有較大的空隙,應是夏天盛放冰塊、冬天盛放熱水之用。沒想到大胤也有這么高級先進的東西。 姬蘇借著手放到膝上的動作,隱蔽的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心里大悔:沒有空調的夏天,怎么能忘記冰呢?怎么能忘記冰呢?怎么能忘記冰呢?那么多穿越重生文里,制冰可也是一條重要的發家制富道路??! 好吧,有了冰,自己不會被古代衣服捂出痱子;有了冰,可以睡得舒服吃得香;有了冰……就有了硝石。有了硝石……火藥還會遠嗎? 打住,自己好像想太多了?文科生應該和理科生界限分明。 青竹掀開蓋子,一陣白霧冷氣涌了出來,馬車里頓時涼爽起來。葉灝與瞿述瞪大了眼驚嘆無比。 姬蘇見狀,趕緊也露出一副驚奇的表情。 “你們吃吃這瓜。用冰鎮了一夜,格外消暑?!?/br> 二皇子接過青竹遞上的碟子,上邊西瓜青皮紅芯,上邊鋪了一層極淡的白晶,顯得西瓜分外粉、鮮。 一塊吃下去,從嘴里一直涼爽到肚腹,姬蘇默默的感動,這次真心實意的跟著葉瞿后頭不時插幾句嘴說幾個拍馬的詞兒。 葉瞿兩人家世都極好,然而看到冰鑒與冰都一副驚奇贊嘆的樣子,可見這個時代冰是顯貴皇家才能用上的東西,民間還不知道硝石制冰法。一路上因著這樣新鮮事物,幾個少年倒是聊得很歡暢。 車隊行進速度并不快,搖著晃著突然聽得一陣奪奪之聲伴著慘叫聲。 姬蘇心頭一跳,晁知義在外大喝:“保護好殿下!” 一時間打斗聲兵器相接聲綿綿不斷的響起,車里的二皇子大驚,一把扯過青竹擋在自己前頭,瞪著瞿述道:“快掀窗看看外頭發生何事!” 葉灝嚇得緊緊抱住了姬蘇,還未說話,一陣奪奪的響聲落在馬車上,駿馬似是受了傷,長嘶一聲猛的撒開蹄子狂奔起來。 巨大的慣性使得里邊坐的少年們向后滾倒,有人大喊:“二皇子跑了,快追!” “爾等攔住賊人!你等幾人快隨我去解救殿下!” 姬蘇滾著撞到馬車后壁之上,剛準備翻身,奪奪奪幾支閃著寒光的箭頭破壁而入,釘在車壁上險險擦著姬蘇額角而過。 葉灝整個人壓在姬蘇身上,見狀大叫一聲,忙不迭的往后退,不防狂馬一個轉彎,車子向右傾斜了,他撞上移位的案幾又滾到了二皇子殿下身上壓住。 馬車頂上呼嘯聲傳來,猛的一聲重響,似是有人落在車頂之上,姬蘇一個翻身滾到青銅箱子邊抱住箱腳縮成一團,便見車簾與窗簾被兩把長劍挑起。 以黑布蒙了大半臉孔的人眼神銳利,快速掃過車里,隨后車門處的人指著二皇子方向道:“應是這個,帶走!” 車窗那人聞言猛的伸手一扯,抓住葉灝的背便甩到車門處。那人正好接了,一劍柄敲在葉灝頸上。 “阿灝!” “阿灝!” 姬蘇與瞿述撲到車門前扯開簾子,只見那兩人扛了葉灝點在樹枝上,身形如大鵬展翅劃過半空后落在飛馳的馬背上,一扯韁繩,兩匹馬嘶鳴著轉了個方向奔逃。 后面有黑衣人與衙衛們打斗著向另一側撤走。 姬蘇再待看,晁知義已經奔上前來,就著飛馳的速度突然躍身到車轅上。 “殿下可好?” 姬蘇見晁知義看向自己,忙點點頭。 “賊人把葉家阿灝擄走了?!?/br> 晁知義似是眼里帶了一點笑,伸頭看了看車內。二皇子見了他,哭著尖聲道:“晁侍衛,快救本殿!” 晁知義點頭,一臉慎重:“殿下放心,在下現在就把馬車勒住?!?/br> 又囑咐二人:“快進車內?!?/br> 瞿述聞言迅速縮回身子躲到二皇子身邊,姬蘇正要動,眼角一花,身邊出現了一抹天青顏色。 于淳廷竟騎著許是搶來的馬追了上來。 他大手一攬,便把姬蘇抱到馬背上,順手給姬蘇順了順背:“小公子別怕,有我在?!?/br> 姬蘇:“……”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和晁知義打眼色。 這是又拿自己做什么幌子呢。戲演得可真假。 隨著晁知義大力勒住韁繩,狂馬嘶鳴著前立,但只立了一半便蹄子重重落在地上,伴著厚厚的塵土,總算是停下了身形。 見車停了,二皇子大聲喊晁知義:“晁侍衛!晁侍衛!快護送本殿回去!” 晁知義應了是,看向后方。 葉瞿兩家的馬車正向這邊跑來,晁知義看向一邊的衙衛道:“膽敢襲擊皇子,擄走葉家公子,罪不可恕。衙令何在?賊人帶著葉家公子往那方向逃了,速派人前往搜山,務必要把葉家公子救出來!” 他聲音洪亮,于淳廷把姬蘇臉往自己懷里一按,嘴里卻柔聲安撫:“公子別怕,賊人打跑了,打跑了,您別怕?!?/br> 姬蘇眼淚花花的冒出來,兩只手抓著于淳廷腰下的衣裳:我的鼻子啊。鼻梁是不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