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歸來
十六 歸來 姬蘇對書院的幻想第一天就破滅了。接下來更覺得絕望。 每天，每天，一早的課根本和搖頭晃腦念三字經不一樣，而是學禮。 禮是大課，從衣冠到坐姿，從坐姿到行禮，見什么人行什么禮，什么場合怎么坐，衣擺要如何注意撈、順，甩…… 穿越重生那都是快餐，做不得數，現實是真的到了古代，世家的教育嚴格得人心身備受摧殘。 因為每個孩子的學習能力不一，等到最后一個孩子最基本的禮課考核合格，已經是六月十七日了。 十七日開始終于換了新課開始教五禮之一嘉禮，也正式開始書課與雅課。 書課很有現代教室的感覺，不過不是用黑板，而是用泥盤。 長方形的竹盤里，泥混了水，保持著一定的硬度與濕度，支了竹子斜立起來，文先生便用竹枝在泥里寫了字展求給大家看。 三個字：弟子規。 姬蘇精神一振：和華夏一樣，不知道兩邊的弟子規內容是不是一樣。 文先生氣質謙謙溫和，面如三月春風：“你們泰半未曾啟蒙，故而初學不用緊張，每日三字，與輪流授課，回家記得多寫牢背，第二日是要檢查的?！?/br> 這課上得心情放松，姬蘇倒是滿意，下了課稍稍休息了，與其他兩個坐在二皇子身側的孩子一塊，跟在二皇子身后轉去雅課。 三人容貌各有千秋，有個孩子年紀十歲，個頭比營養不良的姬蘇要高半頭，纖纖細細臉也柔柔和和的，仿佛叫人看到一只真白兔。 可小白兔很有白蓮花套路，應是嫉妒姬蘇在三人當中長得最好，這個叫葉灝的孩子有意無意，總和另外一個高了姬蘇一個頭的瞿述牢牢的搶占二皇子身后兩側位置，把姬蘇擠到最尾。 姬蘇倒是不想湊上去，可二皇子是個真顏狗，老說著說著就回身招呼姬蘇，親親熱熱的問：你怎的這么慢?又或是阿季你快些到我旁邊來，瞧著你我身上的難受都要緩好些…… 這會兒也是，越過二人把姬蘇拉到身邊，并著一塊兒走著說話：“暑氣越來越重，本殿與院長說了，后日放一天假，侍衛在西郊外買了個小院子，養著并州府郎送給本殿的赤驥馬駒，可漂亮了，本殿領你去騎了頑?！?/br> “殿下準小民騎馬?” 姬蘇瞪大了眼，恰到好處的一臉激動并興奮，隨后忐忑不安的道：“可是殿下，小民……小民從未騎過馬……” 身后忽傳來不敢置信的聲音：“二皇子殿下，可是通體火紅色，奔馳起來如火云的赤驥?” 二皇子看向身后，說話的是瞿述。得意的點點頭，“正是名馬赤驥?！?/br> 瞿述不由兩眼放光：“千金好馬，殿下，小民厚顏求殿下能讓小民遠遠見識一下此等名馬的風采?！?/br> 說著竟還要跪。 這舉動惹得二皇子更高興，看向小侍，見小侍把人扶起來了，方道：“本殿自是答應的，你們也去見識見識?！?/br> 他們聲音并未掩飾，其他學子聽得一清二楚，俱都面露羨慕嫉妒。 姬蘇倒不是很想去，那葉灝脆聲道：“殿下，灝大伯今春送了灝一匹小馬，后日灝可以帶去同騎頑嗎?” 姬蘇：“……”不愧是詹府郎夫人娘家的子侄。 那瞿述一拍掌，激動得往前一步，便把姬蘇擠開了一邊：“殿下，小民家亦有車馬之物，若殿下恩準，后日小民也把馬牽來?！?/br> 葉灝靠上前咬著下唇一幅怯軟的樣子看著姬蘇：“阿季，我記得你家也有車?” 姬蘇嗯了一聲。當然有，有牛~車~ 后頭跟著的小桃歪著頭，反應過來了張開嘴想說話，被一側葉灝的隨叢突然撞了一下。 終于有那不甘心鼓起勇氣的學子冒頭，沖二皇子行了禮便大聲道：“殿下，小民家中也有馬，小民……小民懇請殿下恩準能伴殿下！” 有了一個出頭椽子，其他好些孩子便跟著叫起來。年齡大的一些路過學子聽了，到底比這些年紀小的學生沉著活泛，只不出聲，或慢了腳步或停了身形，看著小孩子行禮了，方跟著見禮。 姬蘇同情的看那出頭的孩子一眼。怕是回家要叫大人們好一頓抽打。 最前邊的二皇子被一眾人這么一求，愣了一下，面容有些不好看，葉灝一直注意著二皇子殿下的變化，正欲張嘴說話，擊樂聲響起，竟是上課時間到了。 得了這聲音，二皇子冷哼一聲進了課堂。 其他學子恨也無法，見先生們踩著木屐甩著大袖來了，只得做鳥獸散。 下了學，小桃抱著書袋奔在了前面，見到郭義便嚷：“公子，后天二皇子殿下邀小公子去騎馬頑呢，可是我們家沒有馬呀?！?/br> 聽到二皇子邀約，伙計們并匠人們都吃驚得瞪大了眼，滿臉羨慕與喜氣，唯有郭義臉上沒有變化，反而沉下臉看著小桃：“規矩呢?” 小桃叫他訓怕了，急忙剎住車跑到姬蘇身后老實的一步一步跟著小短腿慢慢挪。 一邊走姬蘇便一邊把此事詳細與郭義說了，說完了正好進了屋，郭義早早備好了水，蹲下身與姬蘇換鞋，便聽姬蘇幽幽的、滿是艷羨的道：“他竟然在郊外有小院子，還有據說是千金才買得到一匹的赤驥馬駒呢?！?/br> “是并州府郎大人特意叫人從胡蠻那里買來的?！?/br> “郭義，明明我才是皇子，可是我連出去玩都不可以，我們還沒有馬……” 等郭義站起身了，姬蘇猛的一抱，抱住郭義的腰，把臉埋在他腹上：“我就說說，我知道你怕我出去被壞人擄了，我聽你話的，我不出去，我也不要馬，不要院子?！?/br> 第一次叫人這樣抱著，郭義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是好，手里的巾子差點掉在地上，左手在半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下來，落在姬蘇的背上輕輕拍著。 “委屈殿下了?！?/br> 姬蘇搖頭，伸起手要郭義抱：“我不委屈，我有郭義呢，還有小桃，有白全他們。這里雖然小，可是很快活，我可以做事，做的新物能叫父皇吃驚?！?/br> 說著抱著郭義脖子蹭了蹭，把頭橫在郭義肩頭。 郭義穩穩的抱著姬蘇坐到地臺邊緣，靜了一會兒道：“殿下，明日請一日假，奴才陪您去買馬，也買個院子圈些地養著，您看好不好?” 怎么不好? 我這么不要臉的撒嬌就是等著你這話啊。 姬蘇滿意極了，把郭義摟得更緊了，又蹭：“好，買兩匹，我一匹，你一匹?！?/br> “你買匹又高又大，跟晁侍衛他們的馬一樣威風的；我買匹小馬，要漂亮精神的。嗯，要買一個顏色的?！?/br> 有了院子，有了馬，侍衛們在假皇子那兒，常孟人于淳廷有傷未來，為著我的人身安全，接下來請幾個武人保護出行也是很正常的吧? 很好，騎、射馬上就能解決了，剩下的，就是數了。 郭義抱著姬蘇，輕輕的拍著背，聞言眼里閃著碎星子，嘴角微微的掛起了笑。 滿室正溫情呢，有伙計不長眼來打擾了。 “公子，外頭來了兩位武人，說是家中護衛，辦事回來了?！?/br> 郭義：“……”莫非常尉令與于淳侍衛兩位大人? 姬蘇：“……”怎么有種不詳的預感? 郭義給姬蘇又擦了遍臉與手，伺著姬蘇光腳踩了布屐一起去了小花廳。 兩個高大的身影早已候在花廳，姬蘇遠遠瞧著便認出這兩人正是一別好幾個月的常孟人與于淳廷。 郭義把人都遣了，等姬蘇坐下，于淳二人方上來見禮。 “我等護衛不利，累及殿下，請殿下責罰?！?/br> 姬蘇蹭蹭的過去扶他兩人：“你們一路保護我，卻受了刑罰，反是受了我的拖累?！?/br> 帶了自責的說著，姬蘇扶起了常孟人，轉過臉去扶于淳廷。一抬眼與于淳廷視線遂不及防撞在一起，剎時頭皮與脊背的皮膚繃緊了，感覺汗毛都不受控制豎了起來。 傍晚光線還亮，天邊云彩呈桔、紅色，一些光芒仍不舍的留念于花廳里，于淳與常孟人二人背了門面向著姬蘇，即使跪著，高大的身影也把光線擋了去，徒留面容與胸前晦暗陰沉。 于淳廷的臉與姬蘇記得的并無二樣，也許是背光的原因，一雙鳳眼在陰暗里熠熠生輝，仿佛兩束陰影當中唯一的光源，瞬間使姬蘇想到潛藏狩獵般的野獸。 姬蘇僵硬著伸出手。 見到姬蘇來扶，于淳廷微微笑起來，低聲道：“殿下近來可好?” 于淳廷順著姬蘇的動作坐起來，好似并沒有幾個月未見的生疏，極是自在的說話：“殿下瞧著又瘦了些?！?/br> 郭義見姬蘇像受了驚嚇般猛的往后一退，趕緊上前扶住道：“無法，殿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只是要守孝，用不了葷腥，每頓只能食用素食。進了六月天氣又炎熱，殿下更是沒什么食欲，眼下只能忍忍了?！?/br> 感受到郭義就在身后，姬蘇小小的松了口氣。又抬眼打量于淳廷，眉眼身形確實是他并未錯，剛才那可怕的一瞬間怕是自己的錯覺。 姬蘇笑道：“為了季娘子，一直吃素我都愿意的?！?/br> 頓了頓，姬蘇略有疑惑的看向常孟人：“你們等會要去皇子府那邊嗎?” 常孟人搖頭：“我二人并未在并州現過身，無人認識，自然是跟在殿下身側保護殿下?！?/br> 于淳廷亦點頭，神情大方的直視姬蘇：“此次我等定護好殿下周全，不叫殿下受半分傷害?！?/br> 姬蘇點頭，巴掌小臉像是又高興又激動，透上了淡淡的粉色，迎了光微微熒亮，漂亮極了。 “你們回來就好啦，郭義，快安排兩位侍衛房間，趕路那么辛苦，一定很累了，快好好休息?！?/br> “對了，你們也肯定餓了?！奔K一拍掌?！耙弈镒咏o你們多做些好吃的?！?/br> 郭義看姬蘇坐到地臺緣邊，趕緊蹲下給姬蘇套布屐。 “殿下放心，奴才會安排好的。奴才先送您回房用膳?！?/br> 姬蘇的腳又白又小，腳趾有著淡淡粉色，長得圓圓整整。布屐乃是姬蘇叫崔娘子照著草屐搓了各色葛布碎條編成，因著天熱，布色挑了淺綠翠綠淺藍與女子衣裳的淺黃，各色纏著很是好看。如珍珠似的指頭夾了屐帶，極是小巧可愛。 天熱姬蘇這幾日在家便這樣穿著，然而今日腳一落地走了幾步，便感覺有視線落在自己腳上，很是不自在。還未待姬蘇奇怪，身體突然一輕。 于淳廷抱起姬蘇，笑得溫和：“殿下，在下送您過去?！?/br> ******************************************************* PS：明天開始，套路戲精蘇和偽劣黑心爹正式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