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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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色的花骨朵恐怕只有李禹翎一個觀眾。 它被銜著厚重冰柱的松樹給遮住了,羞怯地躲在窗角外。 “臘梅吧?!崩钣眙崞诘卣f,“真不錯?!?/br> 還能聞到拆石膏后,手臂的淡淡臭味。 另一手放下眼鏡包裝盒和購物發票。但拿到電話號,憑這個就欣喜若狂,有點為時尚早。 李禹翎用纏著紗布的右手,給低頭拉拉鏈的男人指向窗外:“跟你說話呢?!?/br> “切!” 責怪地投來眼神的元浩寧,「你自己切水果再次切到手,害我急忙又從學校趕來,體訓都耽誤了」仿佛這樣吐露心聲。 他走到窗邊,泄氣似的晃著腰,好像做伸展cao一:“你下床來看看吧?!?/br> “我已經習慣和床黏在一起的生活了。要下地得有正式的理由啊?!?/br> 李禹翎頹廢地翻看雜志。剛才護士特地拿來,對其他病人和以前的自己,也從沒這么熱心過。 “我爺爺都沒你這么無聊了,人家還天天玩手機呢?!?/br> “怎么了說話啊,秦北陸說給你驚喜,你也不給他好臉,”元浩寧盯著窗外說,“把他都氣跑了?!?/br> “我沒啥心情?!?/br> “嗯.....”元浩寧回頭,夸張地下撇嘴角,沖著窗外的臘梅,“真jiba惡心。這上面全是蟲子?!?/br> 因為植物不能動,比起能動的更高級別的動物來說就只能任由宰割。 李禹翎也下床看了一眼,“我去買瓶殺蟲劑。這個冬天真暖和,蟲子也沒被凍死?!?/br> 小綠豆一樣的蚜蟲,在枝干縫隙里到處都是。 元浩寧今天穿的依然很潮,腳上又蹬一雙超痞的高幫黑靴。 他一來李禹翎的病房,護士也樂意來,熱情地囑咐李禹翎吃藥,細心地給李禹翎扎點滴。雖然想說這護士名牌的樓層屬于樓上...... 如果是精致的帥也就是極限了,太精致會很像女人,李禹翎也不會對他多看幾眼。 他臉上粗糙的地方無遮無掩;漂亮、眼皮又大,但空洞、無神、毫無思想深度的雙目;并不是特別白皙的黃白皮膚;帶著一絲上癮者的病氣和挑剔;低級的目光。 這些丑陋的,是具有不帶矯飾、原生態、雄性的誘惑。讓人想大喊「這是老天賜予的」,和每看一次都感嘆實在媚帥的眼、鼻及整張臉,形成巨大反差。 這就是李禹翎覺得至今為止親眼見過的男人里,元浩寧最帥的原因。 漂亮的人,總有丑陋的地方。對此隱藏或者遮掩,就會讓人失去興趣。毫不在乎地袒露著的,那些原生態的、物理上的粗糙,造就了一種別樣的sao。得細品。 正是如此,李禹翎正是為丑陋正名。 在這粗糙、那粗糙之中,有身為1才能欣賞到的,屬于男人的絕頂性魅力。那份粗糙、強壯、不體面的丑中藏身的雄性之sao。 男人的美,對李禹翎來說,即是sao,是實打實的給jiba打勁。 在對男人的欣賞域,自己可算是專家界、精深門、廣泛綱、寬容目、全面科、罕見屬的一頭性獸 正如大白鯊,發出了怒鳴。 ——其實就是來者不拒,只要對方是個男的而且長相不到異形的級別,李禹翎都能負責地欣賞出對方的「sao感」。 也就是「美」。 但是呢、自己現在對這種意yin,也暫時立定成佛了。沒心情。 元浩寧摳開橘子皮,“我都習慣不鍛煉了,而且我們學校的體訓....太隨便。喏?!?/br> “謝謝。這橘子挺甜的?!崩钣眙岈F在對元浩寧是放松和無防備的狀態。 明明剛才在怪罪自己,現在卻又體諒人了。 總感覺最近元浩寧很奇怪。偷瞄自己,被發現后也壓根不繼續直視,而是趕緊偏走眼神。壓根不是他那爛漫而自我陶醉的性格。 就像要告白的人一樣害羞又純情。 不、不會吧? 細想他這些日子的料理,的確盡心盡力。自己像拉磨的驢一樣遭這些罪,雖然是為了元浩寧——但是源頭還是因為沈南星啊。他就像懸在眼前的胡蘿卜一直啃不到。 “因為看那個所以才把手切了嗎?!痹茖幷f。 “當時沒看梅花啦?!?/br> “我是說那個?!?/br> 元浩寧把玩了一下眼鏡盒,拆開來看,“你拿這個到底干嘛用呢?哈哈哈哈?!?/br> “我要去復健了?!睕]法跟他說。 元浩寧不知在樂啥:“真沒意思。你說,如果有仇是不是一定要報復啊?!?/br> 看來他也有煩惱的事。 “當然?!?/br> “是呢?!痹茖幮毖劭磥?,“所以,怎么想都很煩!擦!” “我聽說你之前讓我朋友跟你去幫沈昊那個sb做證了?!痹茖幍梢暥鴣?。 “為什么幫他減刑?他也是造成你住院的罪魁禍首?!?/br> “雖然沈南星是報警了挺有用的,但是我覺得他退學搬家還是太便宜他了?!?/br> 他一手撐在墻上,目光對李禹翎緊鎖不放。 “雖然我沒說,但是,”他握拳錘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我真的因為這個很煩?!?/br> 李禹翎是一點兒都不著急,早有準備他會知道。 元浩寧一鼓作氣說:“就算自己有多充分的理由,但讓人不爽就是不爽?!?/br> 他的眼睛就像棱鏡一下閃爍著光澤,“我說的不是沈南星,說的是你?!?/br> “我?” 元浩寧埋怨得偏頭,一縷白金色的發絲在他額上很yin靡。 “你好歹別瞞著我啊...” “還有沈昊?!痹茖幍哪樜⑽⒌嘏で?,“他媽的,很多人都因為他受傷,坤子也是,你也是,但是你還幫他減刑。我不懂你?!?/br> “還是為了籠絡沈南星吧?如果沒有他,你還會那么做?” “會?!?/br> “真的嘛?”“真的?!?/br> “真的咯?”“真的?!?/br> 左邊是元浩寧映著光的側臉: “真的么?” 右邊是李禹翎昏暗著的側臉: “真的?!?/br> “可是....你以前沒那么想跟我們一塊兒混著吧......” “呃...?” “因為你總給我這種感覺...”元浩寧在這句話變得怯生生的。 “幫沈昊,主要是因為我得善后?!?/br> “善后?” “防止他再對你們報復。我告訴他,是你們幫他減刑的?!?/br> “???我可不會那么做!誰幫他??!” “是我擅作主張。至少這樣你們的恩怨就沒了?!?/br> “我們和沈昊有仇和你沒關系吧?!痹茖幉粣?,“等沈昊出來,我還得收拾他?!?/br> “你可拉倒吧,怎么今天這么大的氣啊?!崩钣眙嵝蕾p著元浩寧認真嚴肅的樣子,自己卻毫無態度,懶懶散散,膩膩呆呆。 勸一個元浩寧還不輕松?安撫兩句,直接翻篇。 “你自己以為幫我們解決恩怨,做了這么多,可是都沒有考慮過我們樂不樂意。你把我們當什么?沈南星更重要吧?” 元浩寧說著,用手指在鼻梁上橫著蹭了一下, “你完全是為了沈南星吧???!” “雖然我在剛開始是完全為了沈南星,但執行中是因為你們才加深了這種....” 說著說著,李禹翎猛然噎住了。眼眶瞪了起來。 元浩寧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哦~” 他啪的伸出食指,然后食指像蛇一樣蜷曲,再直起。反復做著猥瑣的動作。 “剛才是假裝生氣,不好意思啦?!?/br> 什、什么....? 在元浩寧他們的視角,只是認為去找沈昊約架,偶然遇見黑社會,偶然被沈南星報警救了。一切都是偶然而已......前提是李禹翎為了他們和沈南星決裂。 什么叫最開始為了沈南星.... 都露餡了啊大哥,李禹翎你在做什么。 過度放松了吧! 元浩寧瞇起眼睛:“啊,報警的果然不是沈南星,而是你?!?/br>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br> “就是,就是,就是~吧?” 元浩寧蕩漾地抓住李禹翎的小尾巴,把他從豹子洞一下拖出來了似的。 “你套我話...”李豹頭趴在地上回望,屬實失態,“我...你套我話?” 計劃暴露了。紅燈,警報,謹慎起來也晚了..... “不然你不會說的吧?!?/br> 元浩寧故作天真,酷酷地賊笑道。 李禹翎自己,不驕傲的說,在這事兒也算老謀深算了。但竟然還是被自己給予過恩惠的、明顯是笨蛋的、可憐小混混給看穿了。 不悅,和苦笑堆積在一起。 誰都行,沒想到是被元浩寧給涮了..... 元浩寧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拍拍床邊示意。李禹翎一步三挪過去。 “沈南星告訴你的?!” “我看他也不敢,怕說出來后連醫院都進不了吧?”此刻的元浩寧宛如魅魔。 那自己千辛萬苦想出來的「絕密X計劃、絕對不可能露餡的大計」怎么會...... “秦北陸他們也知....?”李禹翎嬉皮笑臉地問。 “我沒跟他們說?!?/br> 元浩寧精致到離奇級別的眼睛,輕佻地擠著,“其實,我也該被你騙了對吧。我當時也很混亂,壓根沒看出來誰報的警。而且也的確是沈南星的手機?!?/br> 對??! 沒想到被這種混混(白癡)...... 在智商這一塊,應該是自己更加優秀吧。這是自己和他們相處一直矜持而偷偷享受的長處。 看元浩寧笑都不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吧。他不幫自己隱瞞,秦北陸也會暴怒的。 秦北陸無法接受被別人騙,自己就是第二個哨子了。雖然自己做的是好事,但也會有芥蒂吧。 自己也沒那么大的價值比秦北陸還對元浩寧有用,元浩寧自然不會幫自己保守秘密。 只是時間問題罷了。齊磊、金正坤,一個個都會知道的。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誒? 本意是主要為了沈南星脫困。順便幫他們而已.... 怎么、現在反而如果被他們知道的話,會有非常大的無力感。 “你是問我舅才知道...不對他也不知道....難道是林、” 林凱你這白白白白癡!不要什么都亂跟人說??! 李禹翎竭力呼吸著,表面上卻淡漠地強行面無表情。五官都在抽動了,雖然頻率很輕....有點嚇人。 元浩寧驚訝地看著李禹翎表情的裂縫。在他看來:他早就知道哦,李禹翎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安靜又隨和。 元浩寧眼底映著夕陽的紅霧,突然用拳頭輕輕向上,懟了一下李禹翎的下巴。 “我們,是兄弟吧?” “當....當然?!崩钣眙嵝箽獾?。 “那你為什么天天沉個臉。跟我說,我就告訴你我為啥知道的?!?/br> “這!因為、”李禹翎的眼神發直,“我....不想去找沈南星了。我現在很亂。我想了很多,腦子很亂?!?/br> 每天都多一點退縮之意。與其面對莫測的反應,不如暫時靜止。 “那就別找?!痹茖幷f。 “說得輕松....” 元浩寧說:“我也不懂你們gay?!?/br> “我說,”元浩寧雙手撐在床邊,他的腿比李禹翎的腿長,低著頭的元浩寧,有幾分莫名嫻靜的溫順之感,“你是好人。我知道。 如果真的是沈南星報警的話,現在他都把他哥送進去了,為什么還要搬家,灰溜溜地跑了。 他以前氣焰有多囂張,你壓根都不敢想?,F在完全變了個人。但他只是被他哥在未成熟期給折斷了骨頭,暫時養傷的狼罷了。 以前初中的人,都叫他「大星哥」,是被他逼的。 而且,他那么喜歡我。他怎么可能不來在我面前裝裝逼?!?/br> 元浩寧錚亮地看過來,“只要稍微揣摩一下,就知道咯~” “但是你就這么發現.....了?” 李禹翎最后一個字,輕飄飄地幾乎都沒發音成功。 這算什么??? 產生懷疑的理由就是 「如果是沈南星報警,那么他絕對會繼續痛擊沈昊,而不是搬家逃走」而已?? 對于考題只有一道標準答案的李禹翎,元浩寧這樣無疑是作弊。 真是學渣的作風。 ——只是用情商判斷啊。 怪不得元浩寧之前一直偷瞄自己。原來想說這個。 李禹翎不好意思地笑了。 元浩寧卻只在想,李禹翎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他都被李禹翎弄懵了。已經吸食「李禹翎暗戀自己無法自拔」上癮了。如果輸給沈南星,那他的魅力算什么。 元浩寧說,“你是真心地想救我對吧,李禹翎。不為別的原因,是嗎?” 以前很混,但在這上面,他得問清楚。 李禹翎是不是單純的、只是想救他這個朋友呢? 冬季下雪后,也會「落雪」。房檐和高處的雪突然落下,啪嗒的聲音,謎一樣地出現,又瞬間沉靜。 “啪嗒、啪嗒” 現在正是窗外落雪的時候。 .....對不起,元浩寧,最大部分是為了沈南星。 理由的話,沈南星是0,而你們是直男。對自己這個1來說,老婆候選陣營里的0,做了什么都可以寬容。 對直男奉獻不如對0奉獻。因為幫助0會有rou體和精神的巨大回報。就像龍蝦和大閘蟹一樣,他和沈南星才是同類,直男是另一族群。從最開始,就理性地保持著這個概念。 做什么事,都要最大化利于自己求偶,這是李禹翎作為雄性此生的信條。 現在卻依舊光棍一條。理性的自己被愚蠢誤事的感性給打臉了。 開心不起來,其實是這個原因。 和這群混混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混混沌沌,傻了吧唧的。偏偏自己還樂在其中。自己撕裂成兩個在廝斗,哪怕是現在也在咬著彼此的喉管,誰也不會第一個松口。你咬著我的脖子,我咬著你的脖子。哪怕就剩一口氣, 「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不讓你做這種蠢事,不要妨礙我」 感性,理性。 反省,得意。 ..... 最后誰贏都沒招,畢竟兩方都那么強盛。 半晌,在元浩寧眼底激動起來時,終于聽到了清明的聲音。 元浩寧心里祈禱,李禹翎不要說「單純為了幫你」。 最好李禹翎只是為了沈南星。 這樣他就正式戒癮。 早就覺得自己沉迷被同性暗戀,以此增補自尊,這種行為太墮落了。 因為他感覺自己要「變」了。 這感覺太強烈了,青春期的人會看見手腳突然大面積爆皮,據說人每七年細胞就會全部換新,和以前的自己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舊有,新生。 兩方都很有道理,自己也不知道該任由發揮,還是主動挽回。 在安枕而眠時,他元浩寧的「新生」,是不是正在來的路上呢? “起初是那樣?!?/br> 李禹翎的聲音聽來很有主見,能讓人幻想出一個調皮的男人,“因為怕你受傷后,大家會非常生氣,這樣就不原諒沈南星了?!?/br> 元浩寧的肩膀抖了一下,“???”他雙手抓著李禹翎的肩膀,像哥們兒對談一樣盯視著身邊的他。 “如果是秦北陸挨揍的話,我大概會在旁邊看著。但是,是你的話就得幫忙。因為你沒有腿是不行的,秦北陸沒有腿還可以畫他的美術,但是體育生不可以....” 李禹翎徐徐地說:“在幫你的過程中,我已經沒一刻去想別人了?!?/br> ——看看元浩寧那個幼稚的樣子,他就算知道真相又怎么樣。還是小笨蛋一個。 “你要是參加不了高考咋整,萬一你右手廢了的話!”元浩寧的背脊像擦著火焰的火柴一樣,身體白亮亮的。 “沒關系。當時我想的是,哪怕我手廢了也無所謂?!?/br> “我沒有什么夢想。未來怎么樣也無所謂,你的未來比我重要?!崩钣眙嵴f。 ——因為啊,李禹翎本來就不把自己的未來當回事。 “你、”元浩寧臉頰發紅地抽搐著,“你也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br> 李禹翎的告白太炙熱了。元浩寧壓根緩不過來。 “這算什么、”在元浩寧義氣地抱過來時,有一種被元浩寧懷疑很煩躁的寂寥,“對不起,騙了你?!?/br> “我不告訴磊子他們?!痹茖幷f,“我嘴很嚴的。但你也學會小氣一點。顧顧你自己吧?!?/br> ——我自己的話、很自私的。而且還有交友潔癖。 李禹翎和元浩寧擁抱的時候想,友情的話....如果看見元浩寧大街上被槍指著,他也會上去幫忙的 ,哪怕自己被槍殺。 不是要幫他,而是活著沒意思。 小時候就一邊玩雪一邊想,這個世界,無聊。把雪像白色泥巴揉搓成球,往遠處亂丟。 所以說真話的人總是被排擠,自己和雪球都那么稀爛。身邊的人,也一個個的離開。當時如果失血過多死在手術臺就好了。但是沒死成就賴活著吧。 比起「抑郁的輕生者」,來形容自己更合適的是「隨便的輕浮者」。 表哥死掉之后,他破罐子破摔了,才導致現在的局面。 不過,不是因為悲傷、絕望而破罐子破摔。 而是回歸自我。因為奮斗的理由消失了。 互相緊咬脖子的內心派系,已經全都流著血躺倒了。 「沒一個贏嗎」 體內真正的靈魂或許和這種癟三小混混一樣,自甘墮落、放縱。蟄伏著等待呼吸新鮮空氣的這一天。 「竟然都死了」 “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痹茖幒屠钣眙嵋匀^輕輕相碰,嬉皮笑臉,他覺得未來一定非常美好, “因為我們是關系最鐵的好兄弟嘛~” 因為,那是有李禹翎的未來。 — 元浩寧吹口哨是一絕,他的嘴就像一柄花瓣形的口琴。像麻雀一樣在李禹翎耳邊嗡嗡直轉,那聲音讓他腦殼更加浮想聯翩。來到儀器前,輕輕甩動著左臂。聽到了不靈活的嘎吱嘎吱聲。 “真疼啊?!痹茖幉辉俅悼谏?,哎呦哎呦地呲牙,“聽著真疼。你怎么樣?” “不疼了?!?/br> “你真為我遭罪了?!?/br> 元浩寧坐在椅子上,兩手向上攀住那條僵硬的胳膊。他閉上眼,又輕又慢地說:“謝謝?!?/br> “恢復得還挺快呀!”復健室內一個男護工對另一個病患說。李禹翎動作僵硬,對護工那神似沈南星的背影盡量當沒看見。 就像要用旋風陀螺臂撈點什么,李禹翎甩動著胳膊,帶風地逃出了復健室。 元浩寧回病房后,先是滿臉迷茫,然后像小少爺一樣,毫無心機地笑起來。 天快黑了,一起吃完飯后,元浩寧看李禹翎依然沒有出院打算,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你住多久都可以?!?/br> 這個不用你批準吧.... 元浩寧開門要走,李禹翎忽然說:“對了,之前你說,沈南星是被打掉牙的狼吧。在這一點,我有不同看法?!?/br> 元浩寧努努嘴。 “我覺得,他更像吸血鬼魚?!?/br> “雖然是看起來很恐怖的長著牙的魚。但是其實它的牙是骨骼,也只有一厘米兩厘米那么短?!?/br> 元浩寧拖長了音,耷拉著胳膊,模仿軟塌塌的僵尸關門,笑嘆道:“你都從哪知道的這種奇奇怪怪的~” “.....?!?/br> —— 因為是用父親的錢住院,多住幾天最好。李禹翎臨出院,給爹打了電話。 “給我交醫藥費,謝謝了?!?/br> “給你打了八千塊錢而已。我手頭也緊?!?/br> “八千不夠吧。三萬八千六百多還有康復相關費用六百?!崩钣眙徇呎f邊盯著自己寫在草稿紙上,給沈南星打電話時預備的演講稿。 “還有?!崩钣眙嵊终f,“五百三十二的那個阿....” 其實只是想和他多說說話。盡是些廢話。 “八千?!睂γ嬲f,“剩下的錢,跟你舅說了,他墊一下。那我就不用他還那部分的債?!?/br> “可我舅說應該是你給的醫藥費。你也有醫院卡號吧?!?/br> 那自己的手術費誰交的??? “你舅那個男的就是見錢眼開的人?!?/br> “你說什...???” “我是你爹。就算你向著外人,我也沒招兒?!崩习中Τ黾?,“房子那邊,你按照電費新標準給我交,物業費欠了三百二十塊,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了?!∈畤嵥粋€月就夠了。一個月生活費給你兩千,讓你隨便花,但不是讓你濫用?!?/br> 他很反感李禹翎的沉默: “以前不是沒跟你說過讓你來南方,是你自己不來。真麻煩?!?/br> 切,如果是真的接自己過去還則罷了,其實是想把他接力弄到國外。 以前,爹那邊還有表親戚啥的沒法生育可以認養李禹翎。被他拒絕了。 “我當時不想去國外?!?/br> 李禹翎拿起一只橘子,捏得稀巴爛,汁水流進手指縫。 “你每次都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受害者?!?/br> “我要養的是成功的兒子,讓你能站在時代潮頭。狼孩計劃聽過沒....成功的人就是像狼一樣。你卻連去國外都不敢,怕外國人嗎?” “你就不尋思尋思你自己,就你現在這個死出,以后看上哪個男網紅,你能不能搞到手?” “我像你這么大,銀行的小科長被我玩得吐舌頭、跟條狗一樣。我擺攤第一個月賺了多少你知道嗎?做人,得圓滑,不死守規矩。你有什么本領,你什么都沒有!太沒出息了。以前連初中都要多讀一年。說話啊?!?/br> 從來都是這樣。真讓人覺得悲哀。 “......兒子,你的傷怎么樣了?”爹又說。 李禹翎在手機屏幕上看見了自己的臉。窗簾靜靜地垂在雪幕般的窗玻璃一邊。說實話已經不需要父母了。小時候還會想要依賴,但現在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即是就算在街上看見一家三口大笑嬉戲,也根本只把他們當路人。 捏橘子不是因為悲憤,不是因為痛苦。就是很無聊。 累計到99個煩躁度,現在增加了1點,達到100點后,就涌起了嚴重的厭煩情緒。 李禹翎想,為什么暴雨那天要拒絕沈南星呢? 本來能完全賺到小男生的眼淚和愛意,讓他一輩子都把rou體和心靈都奉獻給自己的機會——為此甚至傷筋動骨——結果被自己腦子一抽給完全浪費了。 放棄了。請再出現一個和表哥長得像的人來拯救我吧—— 之前沒有這個人,還想著慢慢接受表哥的死。一旦出現了,就無論如何接受不了已經失去表哥的事實。 “雖說你也很成功,”李禹翎忽然發出一絲笑聲, “爸,如果受欺負了,和我說說也可以嘛。 每次受刺激,說話都顫音了。輸給別人也沒辦法。我也好想安慰你?!?/br> 真讓人覺得悲哀——這樣的父親,當別人上門女婿受盡憋屈。 他那張嘴就會吹牛,編造過去的謊言來裝逼...啊,不會他自己都信了吧?他雖然是在拙劣地pua自己,但更像是在悲郁地吐著黑泥的光頭青蛙。 父親掛了電話。李禹翎一向是鋸嘴的葫蘆,突然來這一出,會讓他有種自己被兒子透了的恐懼。 距離表哥去世,實際是只有兩個多月。走出醫院時也只是十二月初。 出院之前,用滅蚜寶把那些臘梅骨朵上的蚜蟲都殺滅了。但是下一波蟲子來了自己沒辦法。 金正坤說好幾次要帶自己去看牙醫,但都推辭了「又不疼」。 元浩寧給李禹翎介紹他的幾個新歡,每天都給李禹翎發消息,說「不要吃她們的醋,你是我最鐵的兄弟」 「為啥要吃你的醋???」 在舅舅家也不想維持體諒人的假笑。 ——誰懂我啊.....李禹翎想要吶喊。 普天之下,哪有知己。 自己可以懂別人,但是哪有人懂他呢? 索性在一天晚上偷偷跑回了自己家。 坐電梯上去時,電梯里還有一個身材不錯的男路人。棉襖的帽子又寬又大。牛仔褲里的臀部卻那么小巧。 那人在三樓出去了。 李禹翎看著關閉的電梯門想,表哥,我這輩子愛不了別人了吧。 走進黑乎乎的房子,深吸一口室內潔凈空氣。欠費沒電。好像表哥還在臥室里熟睡,等待著自己。 想去陽臺,但是玻璃門已經被元浩寧打碎了吧..... 借著手機光,一路走到陽臺,玻璃沒破。那就是另一個陽臺。 結果也沒破。地上也沒有玻璃碴子。 “靠?” 李禹翎打嗝,噴出酒氣,撓了撓頭。 拉開陽臺門,晚風裹挾著雪花,一下子拂到臉上。陽臺的花盆已掩上細細的薄雪。 在這個良夜,雖然沒電,但李禹翎鼓足干勁收拾著行李要去H省。 之前是想高考,然后去沈南星所在的省。但是現在,連學也沒心思上了。又想當好人,又想當惡人。他很糾結。繼續找沈南星,就是在利用他來緩解自己失去表哥的痛苦。 看不見自己的未來,不管哪條路都是錯的。真的很煩。 本來這個世界上,什么都是沒意義。 收拾完行李,借著幾根蠟燭光,癱坐在沙發。頭腦混亂風暴。 到底自己是想去找沈南星,還是去找「表哥」呢? 良心受到了譴責。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