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論逃離兇案現場的錯誤姿勢
“誰知道!下手真狠,三個場子…一天之間全沒了!”回應的那人聲音低沉渾厚,忽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懷疑地向旁邊發問,“……你確定,他只有一個人?” “絕對只有一個!”旁邊那個聲音似乎著了急,語速相當快,“我親眼看著他砸的!當時太亂了,我沒看清他長什么樣,但是跑的方向絕對沒錯,對,他還受了傷!血跡就是到這里沒的……” “行…抓著人了回去算你一份?!?/br> “謝謝龍哥!” 低聲交談間,那群人也走過了拐角,顯出了各自的身影,十來個高大的男人,個個兇神惡煞,手里拿著武器。 ……來追殺的?這么兇殘? 阿凳忽然有點緊張,躲在黑暗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也不可能會有人注意到它。 巷道中靜得駭人,只瑟瑟的夜風偶爾卷起幾片枯葉,發出一點希索的響聲。 時間一點點流逝,尋找的那個人卻沒有半點影子,就像是憑空消失了般。 被稱作龍哥的那個男人臉色愈發陰沉了,狼一般兇惡的眼睛緊盯著每一個能夠藏匿的角落。他的小臂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刺青,順著肌rou凸起的手臂一直往上沒入黑色的緊身背心中。 他用力地往地上啐了一聲,鞋尖將那點微弱的火光碾滅,“倒是挺會跑的,媽的,東拐西竄的跟兔子一樣。分頭找,他受了傷肯定跑不遠!” “的確不遠?!币坏览涞遒穆曇糌5膹纳砗箜懫?。 不好! 男人一陣頭皮發麻,來不及思考便將手中的鐵棍猛的向后揮去。 太遲了。 身形看似瘦弱的青年速度快得驚人,幾乎是電光閃石間,他側身躲過了攻擊,抬起腿飛踢向男人的腹部,力道又狠又準,受襲的身體向后連退了好幾步,終是不堪痛楚,重重地跌倒在地。 其余人這時也反應了過來,紛紛向他發起攻勢,各色的武器劈頭蓋臉地襲去,刀光、棍影…幾乎數不清有多少道攻擊同時發動。 …… 頎長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反應敏捷,出手狠辣,與他交手的人像割韭菜般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跌坐在地上的龍哥緊緊捂著小腹,神情痛苦,哇地一聲吐出一攤鮮血后,他擦了擦嘴角,才終于借著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一頭柔順的黑發隨著打斗帶起的風飛揚,濃烈的容貌堪稱艷麗二字。 是那個人…… 怪不得,怪不得……心中的疑團一下子解開了,他早該想到的…鬧出那么大動靜還能跑掉的,也只能是那個人了…… 不是說他最近不在這片區嗎,不該心存僥幸的…… 想到這里只覺割rou般的后悔,他喉結艱難地上下滑動,開口時已經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原來……是你?!?/br> 在如水般傾瀉的月光中,青年身姿挺拔,眉目如畫。他的目光越過一地橫七豎八的尸體,落到那人身上。 “認出來了?” 他偏了偏頭,嘴角扯出一點弧度,那雙黑沉的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龍哥深深吐出一口氣,輕微地點了點頭,嘴里一陣發苦。 他不過管幾個分場罷了,也不知道總區那邊怎么得罪了這尊煞神,讓那煞神拿這邊開刀…… “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改天我們一定上門賠罪,求你這次……” “晚了?!鼻嗄晗蛑彶阶邅?,垂下去的手指間有道白光一閃而過。 快—跑—— “嗖——”破風聲乍起,劃破了夜色。 他的瞳孔急劇放大,緩緩地低下頭,鮮血從左胸膛里涓涓滲出,那上面,立著一個刀把。 清冷的月光中,青年長身而立,白色襯衣上沾染了大片鮮紅的血跡,緊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平坦的胸膛和精瘦的腰線。 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放在耳邊,在手機微弱光芒的照耀下,那張臉幾乎如同鬼魅。 “東陽街29號,來接我。還有找幾個人,” 浴血的身影頓了頓,漫不經心地抬腳碾過地上的某只手,“咔嚓”骨骼斷裂聲在無聲的巷道里顯得格外清脆,最后一聲慘呼后,四下又重歸死一般的寂靜。 “收尸?!?/br> 完了完了,要死了啊… 為什么它突然就變成兇案現場目擊者了啊,人生就是這么的猝不及防嗎…… 阿凳看著前方那個可怖的身影,感覺渾身都在哆嗦。 它現在該怎么做? 首先按照一般套路來說,如果它是一個柔弱善良的小女生,它現在應該兩眼一閉直接暈倒,或者勇敢地上前去指責他草菅人命,然后開展一段虐戀情仇;如果它是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它現在就應該趕快跪在地上哭著喊好漢饒命,或者死死地抱著那個人的大腿求他收了自己做小弟;如果它…… 好了打住,它誰都不是。 所以它只能亂七八糟地想著:殺人狂應該只對活物感興趣吧??或者至少不會輪著棍子劈一條板凳,呃…應、應該吧? 阿凳陷入了沉思。 自從被那個便宜買家搞成這種下場后,它就對人類這種生物產生了深厚的憂慮。 它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底線。 在阿凳胡亂的思索中,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越來越濃重,腳步聲也在一點點逼近。 …… 冷靜,冷靜。 別慌,它只是條板凳而已,正常人都不會注意到它的,等他離開就安全了。 噠、噠、噠。 越來越近了… 按照人類的描述來說,它此刻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抬起了左腳,下一秒就要越過它了。 呼——馬上就安全了。 正待它要松下一口氣時,抬起的那只左腳,放下了。 ……????! 接著它聽到了那人的聲音,清冽里帶著一絲古怪。 “……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