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記不住,就把你腿打斷
夜深,司家。 明亮寬闊的大廳中,數盞精致的玻璃吊燈懸掛于天花板,散發出的暖黃色燈光籠罩了整個大廳,卻仍然壓抑不住空氣中隱隱浮動著的沉重氣息。 身穿黑色管家服的高大男人站得筆直,如同勁松般立于主位前。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歲月在他的眼角留下了不少痕跡,而那穩重溫和的神態氣度卻如同上好的佳釀一般,愈發地香醇迷人。 目光在那低垂著眉目的青年身上來回掃過,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終是開口輕聲喚道。 “少主?!?/br> “……您又去北區那邊了?” 坐在主位上的黑發青年并未回答,只專注地把玩著放在腿上的某個東西,眉頭微微蹙起,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果然還是這樣…… 在司家多年,宋卓對這樣冷淡的反應早已見慣了,他也本該知趣地閉嘴的。 可他實在無法看著自己向來呵護愛戴的少主變成這樣。 老爺已經走了四年,少主這種失了控的行為卻非但沒有任何改善,反而愈演愈烈,也越來越讓他揪心。 內心幾度掙扎,他還是挺直了背,咬著牙繼續說了下去。 “太危險了,您不應該鬧這么大的,雖然其他幾個區的力量并不足為慮,可若真的惹得他們聯起手來,場面還是會有些棘手…” 不動,不看,不言,宋卓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 “而且…如果老爺還在的話,他肯定也不希望……” “別提他?!鼻嗄杲K于有了反應,他抬起頭,向來淡漠的眼眸下暗潮涌動。 果然,只有提到老爺…… 宋卓低下頭,終是選擇了沉默。 “……是?!?/br> 氣氛如實質般地凝住,兩旁站立的侍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將那人的怒氣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座上的人卻冷不丁地再次出聲。 “把這個洗了?!?/br> 右手微晃,之前還在手中把玩的東西便被拋向了一旁,他略微頓了一下,目光閃爍,像是在考慮什么,“……然后送到我房里?!?/br> “???好、好…”站在一旁的女孩手忙腳亂地接住,將其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懷中。 “少主…這是?” 先前還如同罰站一般的管家目光一掃,嘴角隱隱有點抽搐。 之前還沒注意,現在一看樣子,難道…不,肯定不會是他想的那種東西…少主怎么會帶那種東西回來…… 青年,或者說司家的現任少主司昭,聞言看了看女孩懷中的東西,好看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點迷茫。 “……板凳?!?/br> 應該吧? …… 宋卓的嘴角已經掛不住了。 ……所以真的是那個玩意嗎?! 有誰能想到,他們冷酷無情、寡言少語的少主,竟然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里…… 撿了一條板凳回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嗎? ……或許他真的應該加緊安排少主的下一個治理療程了。 然而就在宋卓急急忙忙地去聯系風先生的時候,某個應該接受治療的人的房間里卻發生著這樣的對話。 “叫什么?” “……” “不說話?” “……” 未得到回應,司昭便微微俯身,凝視著桌上的阿凳。他墨色的雙眸像海一樣深沉,燈光映在他眼中,海面上便灑落了點點細碎的星光。 “就這么不愿意?” 先前清冽的嗓音刻意低了下去,帶著些許不悅。 剛洗過的半長黑發還滴著水,細小的水珠順著濕發尖滑落,有幾滴灑在了阿凳身上,讓它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寒顫。 講真,阿凳快委屈死了。 ……親祖宗誒,它明明就有說啊,只是你聽不到而已??! 誒,不對,既然如此的話……到底是為什么當時它會被發現?。?! ……是它擺的姿勢不對嗎? 順勢在桌邊坐下,司昭伸手摸上那個被自己撿回來的奇怪板凳,指腹輕輕地摩挲著,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溫軟的觸感、光滑的肌理,還未散去的清淡香氣…… 消失了。 那種日日夜夜,烈火灼燒般的痛楚、那種無法克制的想要摧毀一切的嗜血殺欲……都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指間傳來的淡淡暖意。 他睜開眼,眉目舒展。 就在這里。 他的藥,他的因果。 抓住了。 阿凳看見那個人慢慢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讓它莫名地感覺有點發涼。 “沒關系,你遲早愿意說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記住兩個字?!?/br> 手指在凳身上慢慢勾繪,滑過的地方像被羽毛掃過,有點發癢。 “司昭,掌司的司,日月昭昭的昭?!?/br> “我的名字?!?/br> 言罷,那個人緩緩靠近它,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嫣紅的嘴唇上下觸碰,緩慢而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記不住,就把你腿打斷?!?/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