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濱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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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懲教所地下監區,兩名持衡者在寬闊幽深的長廊間穿行著。 這里的空氣十分清新,聞不到半點腐朽、寒濕的氣味。然而高高的墻頂卻隱沒于深沉的黑暗中,兩側墻面上鑲嵌有一架架燭臺,造型古拙,雕刻的線條透著厚重的歷史沉淀感。 在軍靴冰冷、沉悶的踢踏聲里,長而粗直的蠟炬無聲地燃燒著,幽碧色的燭火投射出猙獰的魔影,忽左忽右,忽隱忽現,營造出一股陰森古老的氛圍。不過,只有親手觸摸才會發覺,那些照明之物并無實體,皆是欺騙視覺的全息投影。 在一條條宛若地下蟻xue般復雜的甬道中,不時便蕩起一陣波紋漣漪,地面冷硬的黑巖則會突然變得像奶油一樣松軟。四面八方浮起血管般縱橫交錯的凹凸之網,轉眼又消散泯滅,只在視野中留下一道道幻覺式的殘像。 只要行走于此間,路徑坐標總會無規律地發生變換。若無智能系統的指引,隨時可能因移動錯位的空間而墜入絕境。 偶有在外圍巡回的刑獄衛士路過,便會向二位權柄僅次于御手閣下的大人恭敬行禮。檢戒官們則少有出沒,更多地在地牢深處履行其職,亦或是作為外派人員執行任務。 前者歸灰影所管轄,后者皆為黑蕊的手下。這些兇殘又冷酷的家伙與監察廳的鷹犬沒什么不同,在真正的恐怖代言人面前,從來都乖得像一群食草系的小綿羊。 由于系統的干涉,在這幽暗莫測的地下世界,不論刑獄衛士還是檢戒官,每個人的面容都罩著一片模糊的光暈。 當失去了清晰可辨的五官,他們看上去就如徘徊于地底的無面幽靈。哪怕是浸yin已久的老人,某些時刻也不免會被同僚嚇到。而事實上,那遮面的光芒不止是為了恐嚇與隱藏,更是一層穩定精神的過濾性屏障,保護著長期處于扭曲環境下的人類心智。 灰影忽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右側。在那張奇詭的戰術面盔之下,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幻象與阻隔,落在某一間囚室內。 黑蕊步伐也隨之一頓,她召喚出一張虛擬光幕,簡單地瀏覽了下相關資料,說:“里面的人都已經壞掉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說了,還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我在想一個問題?!被野l的異種道。 黑蕊保持著一個嫵媚中透著肅殺的站姿,耐心地等了又等,卻沒再聽到下文。她挑了挑眉,說:“喂!還沒好嗎?我警告你,可別偷偷琢磨怎么把人還給那位少爺?!?/br> “怎么可能……”灰影明顯有些無語,“這種事連羅幕都不會做,難道我比他更沒節cao嗎?” “開個玩笑罷了,你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地缺乏幽默感?!焙谌镙p笑一聲,聲音慵懶而誘惑,“所以呢,你究竟在踟躇什么?” 灰影無表情地與她對視了兩秒,才說:“我在思考,應當如何諫言,才能讓御手閣下放棄這條線索?!?/br> 此刻正蜷縮于囚室一角的那個青年,即是由監察廳秘密押送而來,官方記錄上已被蓋過死亡印戳的軍事間諜,前武裝禁衛軍上尉——蘭盛巖。 這是個曾經在黑死訓練營的高淘汰率下脫穎而出的年輕人,膽魄、毅力與智慧無一不缺,綜合素質更當得起甲級評價。如果不是充當了敵人的密諜,遲遲未脫離禁衛軍的體制,他本該擁有更錦繡的前程。 可惜而又諷刺的是,蘭盛巖根本沒意識到,明日聯合會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腳。 這個可憐的家伙,本就是一枚預定的棄子,一個不自知的傳聲筒。當他在煉獄般的痛苦與恥辱中沉淪崩潰,腦海中不知何時被下達的精神暗示,才終于得以被觸發。 借由這位注定要被剝奪一切的軍人之口,那個盤踞于廢土深處的流亡組織,向時瑟傳達了一則訊息—— “尊敬的禁庭之眼,沙恩·考斯弗爾特向您致敬。此番周折,只為能更安全地告知于您,我們為您帶來了一樣貨物。那是僅此一件的,特殊而珍稀的貨物?!?/br> “為了獲得此貴重之物,聯合會曾為之付出巨大代價。此后又蟄伏了整整七年,才迎來適宜出售的時機。以您的野心與抱負,定然會對它產生興趣?!?/br> “為表誠意,我們將于‘冰藻之舟’大宴之日,在場內佩戴濱菊標識,靜候監察廳的音訊?!?/br> “順帶一提,在下幼時曾一度寄居于禁庭,所使用的名字為昆西,昆西·班寧。沙恩相信,您已套取出被赤金名門埋葬的血色秘辛……未盡之言,愿您心領神會?!?/br> “……期待與閣下的會面。我謹代表款冬之花,再次向您致敬?!?/br> 考斯弗爾特,這是在第一次凈土之爭中,戰敗方首領之一的姓氏。明日聯合會的徽標,象征著公平、正義與救贖的款冬之花,正是源于考斯弗爾特這一姓氏。 顯而易見,那個膽大妄為,不知死活,敢于下此豪賭之人的身份,即是明日聯合會最初的開拓者后裔。那支仍未斷絕的失敗者的血脈,又出了個狂妄而狠毒的家伙。 他手中握著怎樣的籌碼,憑什么篤定,三大隱秘機關執掌其二的黑暗巨頭,禁庭最強勢的護盾與權杖,會如其所愿,同意進行這場藏頭露尾的交易? 而昆西這個曾用名…… 只能說,幸虧蝎與鷲的繼承人當時不在場。 黑蕊收起笑容,神色凝重了幾分,平淡而冷漠地道:“聯合會拋出的鉤子,我們必須拽下來,若不接招,便會被視為軟弱與退縮!” 灰影卻搖了搖頭,說:“我倒是認為,抓到人后什么都別問,直接殺了最好。否則,萬一牽扯到某些禁忌,麻煩可就大了?!?/br> 黑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都是異種,星晚可比你聽話多了!他才不會對主人的決斷提出疑議?!?/br> 紅發的女人輕嘆一聲,又道:“反正是讓那幫執行官出手,就算有鍋也是由他們背,你我就不必多cao心了。我們這位上峰啊,何曾把別人的想法放在心上過?即使你敢勸,他也不會納諫的?!?/br> 黑蕊是真的不太關心自己同僚的顧慮。此時此刻,在那偽裝出來的淡漠與鎮定下,她的心情已非常不耐煩了。 只要一想到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想到那座絕不可提及的門,以及被御手飼養在門后的——那無窮無盡,一旦被釋放,必將帶來滅世浩劫的生態之敵,這位毒寡婦就會感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壓力。 蜉蝣…… 不,人類比蜉蝣更為渺小。也只有異種這樣的噩獸因子融合體,才會在行將進入那座門時,依然有心思煩惱日常的俗務吧。 作為難得能與異種正常打交道的人,黑蕊知曉一個秘密,一個連創造出這些可怕實驗體的研究者,都未曾掌握的秘密。那便是——如今仍尚存于世的初代異種,沒一個不討厭現有的生態環境的。 異種們強大而超凡,當然適應得了這顆原初之星。 可是在他們眼中,真正美妙、圣潔、溫暖、舒適的天堂,卻一定是超越了人類想象極限的,惡心、褻瀆、絕望而又昏黑的地獄。 就像在文明之光璀璨輝耀的舊時代,人類破壞了無數森林、水域和土地,締造了城市林立的繁華盛世,卻也令無以計數的生靈種族,墜入再無法醒來的滅絕噩夢。 而最讓人深覺恐怖,倍感壓抑的真相是:門后的那些東西,足以為異種打造出一個美麗新世界。 黑蕊以漫不經心的手勢點了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繼而徐徐吐出。煙頭火光明滅,妖異的瑩綠色煙霧裊裊升騰,相當于強效安撫劑的氣體傳入她的肺腑,稍稍緩解了在胸中愈發彌漫的焦慮。 灰影似乎感應到了同僚的真實情緒,貼心地說:“你不舒服嗎?實在不想去的話,我可以一個人完成投食?!?/br> 黑蕊頓時在心底狂罵了一通:誰敢讓一頭異種單獨去開門??!要是一個興奮,開了不關怎么辦? 而且灰影這家伙平日總愛裝好人,可在面對新世界的誘惑時,還不如星晚那個變態可靠!戈緹少爺對他的態度那么惡劣,絲毫沒有被表象所蒙蔽,簡直太明智、太解氣了。 至于時瑟為何會弄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一座“門”,則絕非她可以探究的。而未來真要什么大變……也只能在那之前,爭取拿到“選民”的資格了吧。 二人交談之際,囚室內的青年仍舊一動不動。 他雙臂環抱膝腿,異常安靜地縮在墻角,雙目無神,瞳孔中不見一絲光彩。在這具并無多少傷痕的皮囊下,仿佛已是油盡燈枯,無喜怒,無悲苦,無希望,無懼怖,惟余讓人望之發寒的茫然空洞。 嚴格說來,蘭盛巖所受到的最大沖擊并非酷刑,而是被檢戒官扔給了懲教所御手豢養的“寵物”當零食。那等用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其內核的體驗,不含血腥,無有暴虐,卻可輕而易舉地摧毀一顆最堅毅的靈魂。 臨走之前,黑蕊又朝囚室所在的方位投了一瞥。 實際上,以蘭盛巖在各方面的才干,只要忠誠度沒問題,連她都愿意向他遞出橄欖枝。如此好用的一柄暗刃,過去都被他那草包又愚蠢的上司指揮著,實在暴殄天物。 最得力的部下被招呼都不打一聲地帶走,蔡司那軟蛋居然直接告病裝死去了。此舉雖為明哲保身,卻著實讓人不齒,有這等向鴕鳥看齊的高層在,難怪禁衛軍總被監察廳踩得抬不起頭。 然而再有遺憾也為時已晚。不久前還滿身硬氣,耐性韌勁強到極點的人,現已被破壞得徹徹底底。 ※ ※ ※ ※ 炬赫門中心域。 穿過一排排空樓和不見人影的街道,戈緹與時瑟終是來到歸處。在一陣低沉悠遠的顫聲中,四重大門依次敞開,顯露出封閉庭院內的綠蔭花池。 走入其內,一片廣闊幽沉的池塘即在眼前鋪開,靜謐的水面橫跨了大半個院落,除了外緣的草坪石徑,只有中央一條狹長筆直的小橋供人穿行。 時瑟緩步踏上深灰色鐫刻金紋的橋面,戈緹始終與他并行,在這時卻不好好走路,輕快地往前一躍,像只水鳥般往池中蹦去。 倏然之間,半截披覆鱗甲的獸軀自水下升起,仿如寬厚且穩固的浮水枯木,在一圈圈蕩開的水波中,不偏不倚地托住了少年的雙足。 隨著戈緹向前邁進的步伐,一條又一條格列姆鱷冒出水面,這些經過基因編輯的冷血爬行生物,以龐大的脊背、兇惡的頭部和修長的寬吻,構建出一段奇異而猙獰的水上之路。 只是無一例外,全都避開了緊貼池水的窄橋。 戈緹相當喜愛這群可愛又溫順的小寶貝。 假如是在深夜,那一雙雙幽黃色的眼睛,就猶如在水域上漂浮的花燈般迷人,眨動間又似原野上的螢火,清涼而夢幻,洋溢著生命的藝術感。 而在白天,它們時常會懶洋洋地癱在橋上,猶如一排整整齊齊的掛面?;蛘吲紶柵郎习度?,在庭院的空地上四處游蕩。那看似笨重卻十分靈活的身軀,不僅看起來賞心悅目,在天清氣朗曬太陽時,也可充當極具耐心的活靠枕。 最重要的是,有這些一旦辨識出陌生氣息,就會轉入兇暴狀態的格列姆鱷在,能夠極為有效地讓人打消上門拜訪的念頭。 兩人一個走橋,一個走鱷,同時抵達了池塘對岸,隨后踏過一片草地,走到盡頭,進入那棟外墻上攀附著深綠藤枝的洋房。 回身關門之際,戈緹目光掃過玄關區域,忽然咦了一聲。他在一叢白瓣金蕊的花卉前蹲下,喃喃道:“又換新品種了?這次是濱菊啊……真是好久沒見過了?!?/br> “你似乎很在意這花?!睍r瑟溫和的語聲在耳畔響起。 “這是我弟弟的生辰花?!备昃熭p柔地摸了摸一朵濱菊,立起身來,平靜地道:“小時候研究過這類無聊的舊時代遺俗,所以到現在還記得。而且在生日當天,他也很喜歡以濱菊為裝飾點綴?!?/br> “可你好像沒這個習慣?!?/br> “我不在意這種事嘛!再說了,我和亞素的生日其實不在同一天?!备昃熑魺o其事地擺了擺手,說:“雖然是雙生子,但因為深夜出生的時間差,我的生日是9月22日,而他則被定在23日。這一前一后,可讓我們倆連星座都不相同了?!?/br> “原來如此?!睍r瑟輕緩地說。 他的眼神卻在某一瞬間變得極致冰冷。任何人在此時對上這雙深邃幽麗的瞳孔,都會因無法形容的驚恐與窒息而昏厥。 在戈緹即將接觸到那目光之前,一個清脆又熱情的聲音遠遠傳來:“哇……少爺,大人!你們回來啦!” 話音剛落,一道體態玲瓏且健美的身影便飛奔而來,旋即驟然急停,在二人面前站定。 盡管明知不會相撞,可在那如猛犸巨象奔騰般的沖勢前,戈緹仍下意識地往后一仰,難掩想躲閃的沖動。 這名很有些冒冒失失的少女,即是此處私宅的唯一女仆,兼園丁兼管家兼寵物飼養人。特別申明:無證上崗,業界之恥,家政水平無一合格,往往還需啟動機械人偶幫忙善后。 少女混有濃郁的黑人血統,厚唇齒白,眉弓發達,鼻梁高挺。她梳著一頭極具風情的臟辮,五官輪廓意外地神秘性感,色素灰暗的肌膚光滑細膩,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倘若能把黑發染成亮銀色,幾乎就是從繪本里走出的黑暗精靈。 戈緹脫下斗篷,掛上衣架,隨口問了句:“碧尤娜,這幾天沒鬧出什么動靜吧?” 碧尤娜雙手各拎起圍裙一角,以不太標準的姿勢行了一禮。在那套特別定制的黑白女仆裝裙底,不知藏著多少把殺人武器。 總體而言,戈緹對這位打掃、廚藝、洗衣、服侍、園藝皆不精通的女仆還是挺滿意的——若不是她武力夠強,硬生生干掉了一打各方強塞過來的競爭對手,他每次回家要面對的,可就是一群肌rou壯實的猛男了。 而他討厭絕大多數的雄性生物。 黑女仆抬起頭,露出真摯的笑臉,回答說:“來挑戰守衛一職的倒沒有,應該是還沒找到新的沙包。不過呢,少爺,有三人來自薦……啊不,是想給我打下手!因為是漂亮柔弱的男孩子,家世又很好,我不便直接動粗,就提出讓他們喂魚,結果一個個都調頭跑了?!?/br> 戈緹聽得有點尷尬,咳嗽了一聲,“辛苦你了?!?/br> 他又轉過頭,對時瑟道:“看吧,你一段時間不過來,那幫人又開始玩花樣了。說起來,怎么都是打我主意的,就沒一個沖你來的嗎?這也太沒意思了?!?/br> 時瑟則浮起柔和溫雅的淡笑,說:“我們自是不好相提并論的?!?/br> “喂,你這不像是在說好話啊……” 兩個人隨意地說笑著,一邊路過餐廳,黑女仆則猶如一只幽靈,悄無聲息地跟隨在后。 然后戈緹就頓住了。 他盯著餐桌上擺放的一盤盤新鮮菜肴,臉色慢慢變得難看。少年深吸一口氣,語氣痛苦而夸張,“親愛的碧尤娜小姐,神通廣大的女仆大人,你又下廚了?” 少女響亮地應了一聲,滿懷期待地看著戈緹:“少爺,我真的有進步了哦!到飯點了,您不嘗嘗嗎?” 戈緹不由地扶住額角,有氣無力地說:“不了……讓機械人偶重新做一份吧?!?/br> 這位黑女仆在烹飪方面的天賦堪稱神奇。做出來的每一道菜皆是外觀正常,而個中滋味催人淚下,余韻無窮,嘗一口懷疑人生,再嘗一口魂飛魄散。 上過幾次當后,少年就再也不敢相信她的努力了。 時瑟顯然也對那一桌豐富的菜品敬謝不敏,溫言道:“機械程序的出品你還沒吃膩?等一會兒吧,我來做?!?/br> 看著戀人拿圍裙的動作,戈緹立時就又有活力了。 他讓碧尤娜退了出去,沒讓她收拾那張備用的副桌,自己則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隨即悄悄彎起唇角。 戈緹像一條不聽指揮的小尾巴,鬼鬼祟祟地偷摸到廚房,而后——就被時瑟堵在了外面。 他趴在上鎖的玻璃門外,盯著戀人在廚房間忙碌的景象,幾乎要撓門了,“讓我進去!我保證,不會搗亂的……” 時瑟已換了一身素色的居家常服,在外系著一件風格簡約的圍裙,垂落的棕發重又束起,顯得風雅而又干練。料理臺上擺著各式廚具,諸多食材已經過初步處理,他手中運刀如飛,仿若在表演一場花哨的戲法。 聽到戈緹在門外的哼唧,時瑟神色淡淡,頭也不抬地說:“你在這方面的保證,就和碧尤娜的廚藝一樣不可信?!?/br> “我是真心想幫忙!” “時瑟,開開門,讓我先嘗兩口?!?/br> “哎呀,你真是一點情趣都沒呢?!?/br> “……” 在廚房外繞了半天,戈緹仍是沒能成功鉆進去。他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漫無目的地在樓房各處溜達起來。 當戈緹提著一只噴水壺,對著客廳內一株半人高的觀葉植物灑水時,某個半人半蛛的異形之物從植株背面爬了出來。 這個頂著時瑟面容的異類生命,輕若無物地攀上一片碩大的闊葉,在最合適的角度停下,八足撐起蛛軀,寧定又無辜地看向少年。 戈緹的動作霎時一僵。 他面無表情地注視了它整整半分鐘,然后將噴霧頭對準白蜘蛛,唰唰唰地連噴了幾下。 白蜘蛛眨了下眼,旋即像某些洗澡后的小寵物那樣,高頻而無聲地抖動了一番!頃刻間水珠四濺、霧滴迷蒙,它的人身和蛛軀從濕漉漉的狀態重歸干爽。 戈緹緩緩直起身,快步走到一邊,按下墻上通訊機的按鈕,說:“碧尤娜,立即給我找個蟲籠……越快越好!嗯,對,能裝大型蜘蛛的那種?!?/br> 寬敞明凈的廚房內,時瑟持握粉罐的手微微一顫,險些撒錯了調料分量。 與此同時,白蜘蛛腹部的足節倏地一打滑,呆呆愣愣地滾落到地板上,在劃拉幾下蛛腿后,翻身躍起,慢騰騰地向戈緹爬去。 在戈緹垂首投來的目光中,白蜘蛛挺直迷你人偶般的上半身,伸出兩條纖細的手臂,輕輕扒住他的褲腳,以那與時瑟別無二致的聲線道:“……你真記仇?!?/br> 為免再遇一回被爬上身的體驗,少年略一遲疑,還是彎下腰去,雙手十指一扣,捉住白蜘蛛的半身,接著舉到眼前,沒好氣地說:“我都被搞出心理陰影了!你還敢跟出來?” 白蜘蛛歪了歪腦袋,辯解道:“你認為我們都是一伙的,但我還沒干壞事,你不能把賬全算在我頭上?!?/br> 戈緹只覺額角青筋都在隱隱跳動。他有意無意地往廚房的方位瞟了一眼,忽然冷哼一聲,抓著白蜘蛛走進餐廳,在高高的餐椅上坐下,往擺滿副桌的菜肴一指,說:“把這些食物都消滅掉,我就不追究了?!?/br> 少年視線不可及之處,時瑟緩慢而優雅地擦了擦手。 他唇邊噙著一縷微笑,琥珀色的雙瞳溫柔如水,輕聲自語道:“這可不行啊,‘進食’,終歸是要挑剔些的?!?/br> 白蜘蛛則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委屈且認命的氣息,小聲地嘟囔:“……我還是進蟲籠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