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猩白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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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期間,戈緹坐在雕飾有黑金細鱗與繁雜紋路的椅子上,身體前傾,以手支腮,盯注著在餐盤間噠噠地繞來繞去,就是不肯取食的小家伙。 長桌上投落下一圈金紅光斑,將小巧精致的白蜘蛛籠罩其內。興許是衍生體刻意內斂了威勢,又或者微調了能量紋路的分布,在它的人形半身之下,那間雜著緋紅花紋的蛛腹不再給人以猙獰詭異的感覺,反而在光照中愈顯晶瑩圓潤,居然透出幾分俏皮可愛來。 光源來自于不遠處的一面高隔斷。光滑如鏡的水晶墻上,烈焰羌鷲的圖騰顯影灼灼輝輝,煌榮威赫。 火焰流瀑的光芒不僅照亮了桌面,還染紅了另一側的單向透視窗。窗臺下是一排水培花槽,栽種著姿態各異、或當季或反季的植物。 鑒于黑女仆不及格的園藝水準,這些色彩紛雜的鮮花草木堆砌在一起,除了生機格外盎然以外,并無多少高雅美感。而不論她再怎么沒格調,所挑選的花草種類中都不包含玫瑰——這一象征骷髏與腐尸的惡魘之花。 也沒有在玄關處所見的,讓戈緹心覺意外的濱菊。 少年神色一動,驀然扭頭。 他敏銳地注意到,窗臺下那堆草木的生機正在迅速消退,枯萎凋謝。而一朵形如曼珠沙華的水生異花,正霸道地于殘枝枯葉間綻放……想來是白蜘蛛偷偷搬運過去的。 那花槽里的水光忽地變色! 只見清冽的水質漸漸渾濁,無火自沸,須臾之間,已然呈現為一派血腥與昏黃交織的不祥之色!一朵又一朵散逸著奇異香氣的異花旋舞而生,黑金紅白,華美詭譎。 實際溫度冰涼如雪,而特性卻可疑如強酸巖漿的血黃之水持續溢出,滴落在厚實、精美且綿軟,但配色不太協調的地毯上,昂貴的織物頃刻間濕透、融化、蒸發,消弭得一干二凈……天知道為什么容器和地板竟還完好無損。 幸虧這棟住宅基本上保留了舊式風格,沒安裝內環境數值波動監測器,抑或其它類似功用的裝置。否則警報聲已然響徹天際。 不過在隔壁會客廳的角落處,倒是有一具孤零零的機械人偶。雖然是最先進的技術結晶,造價足以抵得上令一群全能型高級仆侍終身效勞的薪酬,但由于少年心理方面的抵觸,人偶總是長時間處于關機而非待機狀態。 所以,它才未因芯片檢測到意外事故而自主啟動。 只有當碧尤娜搞出麻煩時,這具人偶才會被短暫地開啟,而那本應擬真得毫無瑕疵的面容,也被少年設定成了不帶五官的空白。 望著那塊地毯原本所在的位置,戈緹又感到一陣頭皮發麻,然而心底卻浮上一個有些好笑的念頭。 白蜘蛛……或者說身為其cao縱者的時瑟,對于黑女仆的審美隱藏著很深的怨念啊。當面不置一詞,裝了許久的淡然,結果還是忍不住做小動作換掉嗎? 唔,不、不!時瑟應當不至于真這么幼稚。 那么是否可以理解為,白蜘蛛其實被賦予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或是因某種常人難以理解的隱秘關聯而折射了主人的……深層思維? 戈緹模糊而又謹慎地推斷著。 他執起一柄細長的螺紋調酒匙,試探性地在白蜘蛛前方晃了晃,又輕敲了下它的一根步足,說:“把死之湖的生態搞到室內來,你也太亂來了!” 然后他就無語地看到,這個自稱懲教所中央管理智能系統——但絕對沒說真話的奇怪家伙昂起頭,在八根節肢優美奇異如舞蹈般的交替擺動下,幅度輕微而靈敏地調整著朝向……像追逐逗貓棒的貓咪一樣。 它突然伸出雙手,牢牢抱住調酒匙的前端。 白蜘蛛揚起被敲過那根節肢,慢慢地、輕柔地碰了碰戈緹捏著銀制長柄的指尖,“那是因為你忘了找地方把花插上。還有胸針,你也沒想起來收好?!?/br> “所以說……”戈緹微瞇起眼,“你一路上都躲在我的胸針里?” “事實上,那是一個資訊傳輸與充能節點?!毖苌w搓了搓兩根詭麗纖白的節肢,盡力扮演一只純真無害的小爬寵,“我把自己的部分信息加載到了核心內部,加上存儲夠了能量,所以仍能以實體形式出現?!?/br> 戈緹并不太在乎這番話的真實度,道:“既然你這么說,我姑且信了吧?!?/br> 這時,一陣輕盈而不顯急躁的腳步聲傳來。 白蜘蛛通體驟然涌動起一陣流光!在繚繞飛旋的未知符號與蛛網般交錯的數據鏈中,及時切換為與懲教所標志一致的蛛形綱模板。 它分布于頭胸的數對血瞳明滅閃爍,雖如被鑲嵌的鉆石般不會轉動,卻讓人真切地感受到正在被凝視。 頭部口端的兩根螯肢如鉗般展開,那復雜而獰惡的非標準式口器忽快忽慢地翕動摩擦,頗有種要往上攀去吮吸戈緹手指的跡象,看得他心間陡生惡寒,調酒匙差點從指間滑落下去。 碧尤娜身姿如風地掠入餐廳。黑女仆對此間的異常之處視而不見,俯身將一只由深碧色合金絲纏繞而成,覆有拱形頂蓋的精巧蟲籠放在桌邊,便安靜地退了出去。 那座蟲籠的造型極富藝術感,籠條上爬滿了繁密的植物細胞組織,為冷冽的合金增添了一股怪異而別扭的生機。 戈緹辨認出這是種高度變異的夜光苔蘚,不可食用,具有近似智慧的靈性。如若某在光線昏暗的場景下,還會飄出星星點點的孢子光泡。 看似美麗夢幻,實則對籠內生物具有極強的抑制力。 戈緹不禁懷疑,少女是覺得他想裸養什么高危異蟲,怕他作死才挑了這么個保險裝置。 不過,碧尤娜這么想倒也沒錯。白蜘蛛藏于深處的危險與邪異,絕非少年在圖鑒上見過的那些怪奇物種所能比擬。 他可能的確在作死…… 白蜘蛛緊盯著戈緹明顯僵硬起來的身體,數只單眼的紅芒幽幽凝止,蛛軀表面則泛起一點虹光,猶若水光中的珍珠貝母般氤氳幻麗。 不知怎的,戈緹內心漫溢的惡寒竟莫名散去。他將調酒匙從白蜘蛛的附肢中抽出,在指間靈活又飛快地旋轉了兩圈,擲飛鏢般精準地將之投入了一個鏤花筒中。 “你剛才又嚇唬我!” 戈緹嘴角弧度揚起,將蟲籠拎到面前,笑嘻嘻地說:“為了過會兒我能有個好胃口,你這就可以進去了?!?/br> 白蜘蛛立即發出一記細小、柔軟且悅耳,足以激發少女們的愛憐之心,但與其未曾顯現過的原型威儀毫不相稱的蟲鳴! 然而戈緹卻無半分觸動,深黑雙瞳深處閃爍出點點藍意,頭上仿佛冒出了兩根小惡魔似的犄角。 在這位大少爺的注目下,白蜘蛛的螯牙與顎狀須肢無聲地碰擦了兩下,接著挺起臃腫又美麗的蛛軀,噠噠噠地爬向那對它根本不起作用的蟲籠,自己開門、入籠、關門,然后揣起節肢蹲坐下來。 察覺到另一邊的本體思維波動正上下起伏,其間涵義似怒似憂,又夾雜著矛盾的喜悅與自責,白蜘蛛搶先從意識中傳回一句:“我做出點犧牲,過后再拿報償?!?/br> 隨后,它便主動切斷了同調通感的連接。 然而下一瞬,時瑟卻又恢復了與衍生體之間的共享狀態,只是稍稍減弱了連接強度。 片刻之后,當時瑟端著一張巨大托盤步入餐廳時,眼中所見的景象,便是少年正拔了一根長須草,隔著蟲籠在逗弄他的衍生體……之一。 看起來非但不再害怕,反倒還有點玩上癮的趨勢。 特意微型化的白蜘蛛則在意識中評價道:“有時換一種互動模式,能起到良好的調劑效果。我們現在就相處得很愉快,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終將學會欣賞各色異類的生命形態?!?/br> “小緹對你的存在確實有所改觀?!睍r瑟淡漠而冰冷地回應,“可你索要的報償,對他而言即是最大的惡意。不要貪得無厭?!?/br> 白蜘蛛蹲伏在蟲籠中央,拼命地以頭部蹭著長須草的分叉,暗中糾正:“貪得無厭的不是我,不是我們,而是身為最終受益者的你!重申一遍,我對他的獵食沖動,源頭在于你的思潮沖擊。直面自己的邪惡本質吧,你首先得完全自控,不讓那些念頭浮現于心,作為次級衍生體的我們,才會放棄將你的想法付諸行動?!?/br> 白蜘蛛以一種溫順而無恥的姿態與少年嬉戲著,繼續對它那善于偽飾和擬態的本體抒發意見:“但你做不到,在你、我、它們——我們饜足之后,他未給出過激反應,這讓你更難約束思維的火花。你以為我離開那個地方,是因為沒能以原型享用心愛的祭品嗎?不!這只是你為自己創造的借口。你已無需與‘源核’引發的饑餓感做對抗,卻仍有不必要的食欲。沒錯,可悲而罪惡的食欲……而不是對戀人的正當性欲?!?/br> 說到最后一句,這頭衍生體已潛入精神維度,在一片深邃死寂的黑暗中,翻出了從本體意志深處輻射而來的恐怖訊息—— 進食,進食,進食…… 永無休止地享受美味,榨取最上等的精華之果。收割這悉心溫養的無上祭品,品嘗那墜入掌心的天選靈魂。 進食,進食,進食! 無數零碎、紛亂而深具力量的囈語交叉重復,匯聚成森然浩大的資訊洪流。毋庸置疑,沒有任何一個衍生體,可以抗拒這發自本源的指令。 它的本體沉默地斷絕了這種隱匿而特殊的“自我爭議”。 此刻偌大的餐廳中,在逐一亮起的壁燈輝光下,時瑟的風儀步態儼然無可挑剔,隱隱透出種近乎神性的完美,偏又帶著一縷恰到好處的煙火氣息。 這份經年累月精心編織的溫暖,獨特且極具針對性的誘惑,早已令最警覺的獵物自投羅網??上Э椌痛司W的每一根絲線,皆是掠食者以虛假的身份,設定的“人格”為基點,沿著時光營造出的泡沫幻象。 幻象一旦被戳破撕裂,慘烈的真實惟能帶來絕望與痛苦。而他不希望這種事會發生。 時瑟神色寧定,將托盤放上另一張主桌,擺好餐具,揭開罩住食物的保溫蓋,柔和地喚了一聲:“別玩了,快過來用餐?!?/br> 戈緹這才扔開手中的長須草,一下子撲到餐桌前。 時瑟在廚藝之道上也是精湛入微,每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二人對坐,戈緹低頭享用著這頓不算豐盛但令味蕾迷醉的晚餐,而他的戀人在飲下一口開胃酒后,只象征性地動了動刀叉。 白蜘蛛則被單獨留在副桌上,透過蟲籠的空隙安靜地注視著少年,口器似有若無地磨動著,仿佛受到了食物香氣的引誘。 “后天你抽得出空嗎?”戈緹叼著一根竹青色的可食用吸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抬頭詢問,“我得去‘冰藻之舟’赴宴,順便跟希翡道個歉,你來不來?” 時瑟以平靜舒緩且略帶遺憾的口吻道:“很不巧,到時候我會在監察廳。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要見我,我很愿意成全他。如果你在宴會上見到有執行官辦事,不必過多在意?!?/br> 戈緹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多半是又有人要生事,而主謀已確定將于“冰藻之舟”現身,抑或有誰不識相,在某些地方得罪了時瑟,獵犬們才會在后日的宴會場上實施抓捕。 他不關心那家伙是何等身份,妄圖與“禁庭之眼”過招,想來已有粉身碎骨的覺悟。 時瑟提前打了招呼,戈緹也就懶得細問,無所謂地說:“那我想想怎么甩開圍堵吧。嗯,你既有事在身,我也不會去打擾的?!?/br> 白蜘蛛對本體冷冷地道:“若你的猜想是正確的,還是告訴他實情為好?!?/br> “那小緹一定會去見他們的?!睍r瑟不動聲色地微笑著,目光溫柔而清澈,“這是必須避免的事?!?/br> 夜色漸深,空中無月,唯有各個地燈投射出慘淡的光芒,整個炬赫門顯得更為空寂幽冷。 戈緹走上三樓,進入臥房。他換了一身灰藍色的絲綢睡袍,赤著雙足踩過鋪滿地面的厚毯,在床邊坐下。 時瑟為少年熄了過亮的燈光,將煥發出迷幻熒光的蟲籠掛于床頭,溫聲細語地道了聲晚安,繼而轉身走出臥室,關上了房門。 戈緹的睡意并不濃郁,他斜靠著枕頭,視線掃向那扇緊閉的暗色木質門扉,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們同塌而眠的次數非常稀少。 問題出在戈緹自身。 他無法容忍臥榻之側有活人的氣息,而且枕下必須備有防身利器,否則定會失眠至天明。時瑟無疑是例外,他自然可以在戀人懷抱中安然沉睡。 可是在二人為數不多的同床經歷中,偏偏也出過狀況。只那一次意外,便讓戈緹心有余悸至今。 那時他和時瑟還未正式成為戀人。 少年主動邀請與時瑟在此間共眠,卻在半夜陡然驚醒,當察覺身畔有模糊人影時,他完全是本能地瞬間暴起——在頭腦清楚地意識到那是誰之前,就已經持匕翻身,揮刃而下,凌厲、兇狠且又悄無聲息地刺向對方心口! 那把鋒利輕薄的匕首,是他從時瑟手中挑來的,那近乎必殺的武技,也是由時瑟量身所授的。 隨即戈緹就被當場制住,時瑟輕巧地奪過匕首,將他的四肢力量抽取一空,令他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然后打開壁燈,靜待少年從不甚清明的狀態中抽離。 在那個本應一片寧靜融和的夜晚,在時瑟那雙依舊沉和溫淡,兼且透著點安撫意味的瞳孔倒影中,戈緹看到了自己茫然中仍略有魔怔的表情,以及眼神深處遺留的暴虐與殺機。 自那之后,戈緹重又選擇了獨自入睡。 他不敢保證未來自己不會再有同樣的反應。雖然時瑟不會介意此事,而且以這位“禁庭之眼”的能力,少年絕無可能傷得了他半分,可他仍對此感到沉甸甸的負擔和壓力。 這等對枕邊之人殺意沸騰的場面,實在太過難堪了。 戈緹轉而又陷入其他心事,近日諸般遭遇如一顆顆石子,在心湖表層漾起圈圈漣漪,旋即沉沒,歸于深不見底的水域。 在床頭那一團微亮的光輝與人耳難以捕捉的聲波里,他側身縮進被窩,將臉埋進柔軟舒適的枕頭,雙目閉合,困意漸漸上涌。 而瑩綠與紫芒相間的幽光蟲籠內,蛛形的衍生體悠然立起,揮動節足打開籠門,如一片落葉般飄然而下,盤踞于少年的枕邊。 白蜘蛛的周身同樣亮起了朦朧光團,神秘的銀華與妖異的猩紅交相輝映!一根根能量絲線在臥室中從無到有,結成一張虛實無定的緋白之網。 現實中的蛛網巨大而詭異,映射到夢境內的蛛網則更為震撼可怖。 在一片昏黑浩瀚的世界深處,戈緹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此際的意識與邏輯十分清晰,全無尋常做夢時的混沌迷蒙,略一回憶,便認識到自己正身處于夢中。 而這顯然不是一場由大腦自主構筑的夢。 出于在學院中得到培養及強化的神秘學直覺,他產生了某種難以名狀的認知,覺得這是個真實存在的世界,與現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卻又不在同一維度,唯有在睡夢中才有機會潛入。 在極為短暫的驚疑后,戈緹沉下心來,認真打量起這片脫離了現世的空間。 在他的四周與腳下皆是濃稠深沉的黑暗,流動且如有實質,盡管是璀璨光明的反面,卻透著一種無上的圣潔感。而視野之外,仿若潛伏著許多隱秘而無形的存在,它們好似在游弋呼吸,既無敵意,亦無善意,只在無光的罅隙之間盲目徘徊。 在頭頂無邊無垠的天穹上,掛著一顆幻覺般的虹光星辰。當戈緹仰頭試圖觀察時,虹星即會被涌動的黑暗所遮蔽,而等他轉開視線,又會變幻著色彩投射在少年意識中。 不知為何,戈緹總覺得這顆星辰是一種象征。它就像一顆強大、冰冷又傲慢的靈魂,以永不墜落的超凡姿態,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萬物萬靈。 可是他并不覺得這顆虹星討厭,反而有些隱隱的熟悉與親近之感。 戈緹所不知道的是,在遙遠而偉大的主神空間內,高懸著一條介于虛妄與真實之間的銀河。其上閃爍的每一點星芒,都指向一位仍舊存活的契約者。 而不論或強或弱,或明或暗,只要星辰不直接從虛空中墜落,哪怕星光徹底熄滅,其所對應的那名契約者都有復生的可能。 象征著時瑟的那一顆星辰,正是虹色。 與代表了無數契約者的星之長河相對,主神空間內還豎立著一道道“公敵柱”,柱上刻著一個個必須被鏟除的名字。 他們大多是不受束縛且有違主神規則的強橫生靈,或者不應存續下去的有害族群,另有部分則是舊日的契約者,現今的叛逃者。無論哪一種,統統被劃分到墮落陣營。 而那些晉身高階的契約者們,則有義務與墮落陣營的敵人追逐廝殺。 時瑟既已在輪回穿越中走向巔峰,由他親手集成的追獵名單自也長得驚人。每當虹星的投影閃耀于某個位面之上,皆會有扭曲而可怕的災厄降臨世間。 在擊敗、征服和毀滅了眾多敵對乃至本陣營的‘異常存在’后,其余契約者們送給了他一個“惡之告解者”的稱號。而墮落陣營則以“伊塔奈梅”來代指這位神之側的獵犬,意為永恒的噩夢。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以那顆虹星所展露出的絕對傲慢,兼之其對同陣營契約者的無情,究竟怎么會至今仍未背叛主神的???從諸多跡象來看,他距離正式反叛似乎只差一線,為何就是不跨出那一步呢? 戈緹在真實無虛的幻夢中漫步著,在這無邊無垠的世界里,虹色的星光一路伴隨著他,如同一道不滅的靈魂之火,始終為他照亮了前路。 倏然間,戈緹怔在了原地。 濃郁且無垢的黑暗深處,一根根不知來處看不見盡頭的細線徐徐顯形??v橫交錯,層層疊疊,鋪天蓋地地迎面撲來! 那一張張只能以奇幻壯闊來形容的蛛網,閃爍著銀白與緋色的神光,而在無窮蛛網的最中心,一只高大猙獰、華美威嚴的半人生物正安寧而愉悅地盤踞在那處。 見他站定不動,那個恐怖存在露出一個微笑,龐大如山巒般的體型開始快而穩定地縮減,最終定格在接近人類的大小。 他的雙肩各有兩條手臂,肋下還有一雙,肌rou線條比例完美的胸膛上,覆有少許氤氳著柔光的天然甲殼,白底緋紋,與散布著猩紅條紋的蛛腹相似。 即使不看他下半部分的蜘蛛軀殼,依然充滿了令人汗毛倒豎的異類感。 尤其是他人形半身的腹部下端與蛛軀相連之處,更有兩根緊貼蛛軀的腹面延伸而來的,類似于觸肢的特化器官,二者糾纏為一體,化作飽具邪惡美感的攻伐利刃。盡管此時保持了雕塑般的靜態,但從那奇特復雜的結構上來看,恐怕實有伸縮自如,恣意藏露的應變功能。 半人半蛛的衍生體垂下頭,刀鋒般強而有力的八足擺出優美的弧度,上半身則六臂次第舒展,朝少年敞開了懷抱。 戈緹一瞬間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