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十五珍貴妃真討厭!
顧瑤話語里的挑釁讓珍貴妃睜大了眼睛。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讓那個婊子站在了她頭上。 一個婊子,憑什么? 好在珍貴妃也不至于讓顧瑤一句話破了功,隱忍著怒火,甚至有些樂觀地想:一定是她們得知了消息,知道我又有新辦法來籠絡帝心,于是急不可耐地向我示威。 珍貴妃露出得體的,仙女般的笑容,音色溫和:“長樂又在胡鬧了?!?/br> “已經嫁了人,還像姑娘家般調皮,”珍貴妃神情柔柔,似是好心提醒,“——容易遭受夫家厭棄?!?/br> “長樂的駙馬明后天就要南下了吧?總會見些鶯鶯燕燕的。男人呢,哪里會有不偷腥的?” 顧瑤最見不得她這副姿態。 珍貴妃仿佛真把自己當成了什么仙女下凡,端出一蓮花般的圣潔與好意,像蛆蟲一般惡心你。 她那點陰陽怪氣對顧瑤來說真不算什么,但她那股“我知道這種話最能戳女人心窩子”的勝券在握,讓人不得不想起一坨被精心雕刻成神女的屎,渾身上下都是屎味,只有屎自己把自己當神女。 你要是順著她的話嘲諷她,她還覺得你是被逼急了跳腳。 或者諷刺她有男人喜歡又有什么用,你如今自身難?!滟F妃這種人也是聽不進去的,還會認為你就是在酸她。 顧瑤只能師夷長技以制夷了,目光打量:“多些姨娘提醒。姨娘掛念瑤瑤,不妨將心思放些在盛陽身上?!?/br> 她睜大圓溜溜的貓眼,又嬌又憨,做出回想的模樣,隨后憂慮道:“盛陽昨日府中一夜進去了三位美男子,女不教母之過,誒呀誒呀,不對,姨娘這樣好的女人,怎么會不管教自己的女兒呢?” 顧瑤嘟囔道:“母后就一直教我要怎么做一家主母,不想嫁了個事事順我心意的。至于盛陽,至今未嫁吧?她那些行徑,不會是……” 她眨眨眼:“跟您學的吧?” 珍貴妃被打蛇打七寸,唇縫里擠出一個氣急敗壞的“你”,還未將這個字眼吐出來,就立刻勉強笑了一下,只作為女兒傷心的慈母姿態,一言不發了。 倒顯得像是顧瑤在欺負人。 噢,不是顯得。 本來就是。 顧瑤揚起下頷,連掩飾都懶得掩飾,洋洋得意地睨珍貴妃一眼,先一步進了坤寧宮。 珍貴妃眼角便有了濕意,黯然垂眼:“這孩子我是從小看到大的,又與阿晨是同一天生,我心里是喜歡的……” 侍女道:“娘娘不必為此憂心,方才乾清宮的公公已經回去了?!?/br> 看到便好。 珍貴妃勾唇淺笑。 不枉費她故意叫了人來,還慢下幾步,特意等著顧瑤那小賤蹄子。 顧瑤進宮后,皇后正聽著侍女的耳語,余光瞄見了她,轉手讓侍女退下,笑道:“真是不用看都知道你同珍貴妃說了什么?!?/br> 顧瑤坐下來,側身抱著太師椅的靠背,委屈地把額頭抵在檀木上:“她還叫人來旁觀呢。臭不要臉的,又賣慘,我偏要罵她?!?/br> 皇后笑道:“你啊,逞一時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 顧瑤嗚嗚道:“我不管嘛!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br> 何止是氣,簡直就是對她莫大的侮辱。 想她也是做過堂堂永安王,在天都權力中心瘋狂蹦迪的男人,平日里的算計最起碼也是為官為名為財為命,連宋時清那種段位的敲打她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而珍貴妃這種后宅手段,純粹是奔著討男人歡心去的,可不就是,嗐,奇恥大辱! 皇后道:“之前讓你去見林統領,你可拜會過了?” “珍貴妃拜見——” 珍貴妃輕挪蓮步,慢入殿內,朝主座上行了個禮,一派氣定神閑,眉眼間無所欲求。 神情只在掃過站著她位置的顧瑤時微微一凝,很快又淡笑開了。 她也不自討沒趣,坐在了顧瑤對面。 “不知皇后娘娘尋臣妾,是有何貴干呢?” 皇后笑而不語,便有宮女取來懿旨,在殿中宣讀。 讀罷懿旨,皇后親切道: “之前一直忘了吩咐宮宴的事情,連累珍貴妃勞累許久,好在迷途知返,本宮思來想去,還是讓長樂試試?!?/br> 珍貴妃張了張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不是,這,這有什么意義!雖說是讓她給顧瑤做了嫁衣,但這般cao作,純粹是氣人…… 她心頭頓時涌起一股委屈: 若不是那婊子是正室,這兩個賤人怎么配一次又一次地折辱她? “這樣,不太好吧……”珍貴妃用手指死死絞著衣角,“長樂畢竟沒有經驗……” 皇后一笑:“所以讓她試試嘛。玩玩而已?!?/br> 珍貴妃幾乎要嘔出血來。 這么多天的心血,在皇后眼里,就是玩玩而已?! 她怎么敢——?! 珍貴妃幾乎快咬碎一口銀牙,強行維持著笑,企圖補救:“臣妾是向陛下說過的,得過陛下口諭?!?/br> 皇后娘娘顯然沒放在心上:“女人的事情,一個男人懂什么?” 珍貴妃:“……” 珍貴妃沒辦法再拖下去了,不然就有抗旨不遵的嫌疑,只能扯著僵硬無比的笑容接旨。 皇后還心情頗好地同她寒暄幾下,夸贊了她的衣服首飾,緊接著就下了逐客令,讓她麻溜滾蛋。 珍貴妃憋著一肚子的氣,巴不得早點走,再次行禮,步履匆匆地走了。 顧瑤還嫌不夠,等她快要走出門時,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 “婊子?!?/br> 珍貴妃足尖一頓,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仿若未聞地離開。 切。 沒勁。 顧瑤還想看珍貴妃瘋狂跳腳呢,沒有成功欣賞到,只能悻悻地端正坐好,結果轉眼間就對上了皇后娘娘審視的目光。 顧瑤呆:“捏?” 心下警鈴大作,發出了宋麗紅的聲音。 皇后娘娘緩聲,明艷的胭脂涂抹在眼尾,撫平了歲月刻下的細紋,威嚴肅穆: “倒不知你何時學來的這些話?” 顧瑤心臟一停。 失算了啊啊啊啊怎么突然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她應該罵罵傻逼就好的嗚嗚嗚,怎么會蹦出婊子這個詞? 顧瑤緊張地用腳尖扒拉扒拉地面,對了對兩手的食指,連忙甩鍋:“我錯了我錯了,母后我錯了,瑤瑤是個乖乖的好女孩,母后瑤瑤錯了啦?!?/br> 皇后捧起玉杯,小指微微翹起,掀開了涼玉茶盞,垂下艷麗的眼眸,瞧不清其中神色,而輕吹茶沫。 顧瑤知道如果她不能說清楚,這關是肯定過不了的,張口就說: “是珍貴妃之前罵你被我聽到了,母后你知道我喜歡偷偷摸摸到處跑的,我就是看不慣她,母后——” 皇后噗嗤一笑。紅蔻指尖如同綻放的月季,輕飄飄地將茶杯放下了,她朝顧瑤斜來一眼,道:“隨你。也許她沒罵錯呢?!?/br> 正松了口氣,又聽皇后轉變了態度:“隨你怎么罵,別罵女人是婊子?!?/br> 顧瑤不是很理解:“怎么了嘛?” 皇后沒第一時間回答她,許公公卻是當即笑起來:“公主殿下,自古以來,笑貧不笑娼呀?!?/br> 他的語調很幽默,有些插科打諢的意味,翹著蘭花指:“要吃飯的嘛,不寒磣!” 顧瑤似懂非懂,只乖乖地說:“噢?!?/br> 不能這么說女孩子呀。 但拿來侮辱男子呢? 唔——尤其是在床上。 她侮辱過宋時清是母狗,但顯然端方正經的駙馬爺不會接她的話,畢竟他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受了王錚刺激后,對顧瑤發出的隱晦邀約。 那么,王錚呢? 論風流模樣,王錚其實也只在永安王面前有過顯露。 甚至與其它紈绔相比,王錚頂多叫不學無術,真算不上什么聲色犬馬,畢竟還沒有子嗣,納妾收通房也實屬常規cao作。 對長樂公主而言,王錚最多口上逗弄,一旦顧瑤不悅立刻道歉,跟輕浮浪蕩沾不上邊。 而在宋時清的暗示下,顧瑤只記得王錚腰窄腿長易推倒,全然忽略了他也是個矜貴教養的世家嫡子。 顧瑤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王錚再如何也是她這么多年來最好的朋友之一,臟口侮辱可以,但是心里真這么想未免太膈應自己,也顯得他們的情誼太脆弱了。 顧瑤不由得蹙額,目光有些游移。 她忽然覺得有些無趣了。 背叛宋時清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王錚——說實在的,他們之間的關系頂多也就是這樣了。 不過是,一別兩寬,各自嫁娶。 顧瑤打算跟他好好講清楚,全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王錚也不會怪她的。 顧瑤可以拿出很多東西補償他,盡管王錚似乎沒有損失什么,但是顧瑤覺得,如果她真的那樣做了…… 她不甘心。 如何能甘心呢? 每次走入坤寧宮時,她都會想起當初的情景。 彼時王錚正與她和煦地微笑著,輕佻又帶著些埋怨地問她:你還不明白么? 得知王夫人自縊后,又轉瞬變了神色。那雙眼眸中的光支離破碎,展露決絕的裂紋—— 便只剩下背影了。 她理解他,也同情他,卻也想問他一句:你能否為我放棄一切呢。 要被我cao控心弦,為我付出自己的一切,刨下血rou拆去筋骨地向我證明自己的價值,乞求我的回眸一眼。 為我生。 為我死。 顧瑤不由自主地用齒貝壓住了指甲,下頷挪動,摩擦出輕微的白色痕跡。 她甚至合攏了雙腿,女性的身軀沒有那么明顯的反應,但她卻能感受到自己的—— 情動。 想著他人為自己絕望痛苦,又被情欲束縛,永遠掙脫不出這樣的折磨。 顧瑤的腦海里忽然變得無比混亂,像是有無數似曾相識的畫面在她的腦海里重疊,人看不清面孔,事辨不出因果。 煙花炸開,銀蝶破碎,萬千霓虹般的光輝驟然暗淡,凝成黑暗中的斑駁血跡,隱約間耳畔響起重重似真似假的雷鳴。 唯有共情般的情緒愈發累積,解脫、期冀,和讓靈魂顫栗的興奮,讓顧瑤在一瞬間頭皮發麻,精神上的快感沿著脊髓向下,尋找出了宣泄口。 …… 她咬緊手。 …… 原來,“掌控”一事,光是想想,就可以讓她擁有這般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