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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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試周 “……恰逢老君壽誕,朕不便離宮,賜宮例周晬禮器一套,金銀龍闌各三,賀嬌聲初庚之喜?!?/br> 宮里來人端起尖聲利氣,念出的金口玉言轉而倒掛房梁,籠罩在順王府眾人頭頂,皇恩浩蕩。李恭在前跪著接旨,屈身背影,陸琰抬眼可見。 初秋涼風未起,世子恰逢周歲。順王府一番cao辦,臨到午席,在廳堂之中擺下試周的器具,足有十多樣,各色花巧。玉琢粉面的小童剛由乳娘抱進來,陛下口諭便給一隊內侍遞進廳里,王府中人烏壓壓跪了一片,前來講課的陸祭酒也在其中,列于人后,并不惹眼。 依往日皇帝對孫兒的寵愛,這生辰應當入宮去,順王也能再見寡情父皇一面,得些圣恩;可入夏以后圣上就因天軌異動,移居星室專心道法命數,也不掛念順王世子的事了。里外傳說陛下是消解天下災殃,成大功績;可皇家糊涂者眾,朝廷清醒人多,陸琰陪著大家看笑話,太學課業和王府課業都要關心,轉眼就到了這天,遇上神龍露相,卻是關心試周之禮。 “世子拜謝皇恩,謹遵圣教,擇善而從?!笔抑徐o了片刻,仿佛是再等陛下更多教誨,直到順王忽而俯身,替小兒領謝賞賜。 這所謂的老君壽誕,是個虛日,按圣上篤信的宗派,每年不同,全憑喜好——皇帝送來諸多物件,仔細一聽,倒像是隔空敲打李恭,別忘了還有爹爹,坐在位上。 順王心里明白透徹,五體投地久久不起,身后無人敢動,只有乳娘抱的世子不樂意,咿唔咿唔地弄出點響動,像在提醒為首的內侍,待我大顯身手。 “陛下看不慣這樣,順王起吧?!辈恢@句是代表皇帝還是本人私心,內侍見李恭不動,又道,“東西沒地方擱,殿下趕緊著人騰空??!” 內侍身后諸人都捧著禮器,笑顏冷冰,等順王起身示意府上用人上前,收拾了一片玩意,等這圣恩屈尊降臨。 可內侍們巋然不動,還是前面那位高聲嘀咕一句:“還要上闌呢,不夠啊?!崩罟Я⒓雌鹕碜屄?,神色穩重,可腳下快了,有點狼狽。 陸琰進京年數不多,沒見過皇宮試周的陣仗,僅隱約聽過龍闌說法,是要圍在禮器周圍,守著幼童氣運,不受百害侵襲。但眼前鋪張一番后讓人引上來的一串金銀龍闌,不像吉物——一道道金銀鎖鏈似的,繞著禮器擺放,周歲稚兒無法逾越,只留了豁口,等待世子入甕。 望著乳娘在內侍威嚴下將世子抱了過去,李恭臉色壞了,壞在陸琰看得分明的角落。當今圣上登基早,順王出生應當已在宮中,那時的試周禮說不定也遇過龍闌,不大的孩子,被緊鎖在金銀獸籠里,給一圈圈長輩煽惑著從紛繁陌生中挑出一物,定了在父皇那兒的終身路?;始以囍懿煌鈧?,李恭那時是不是選了件不稱父心的,釀下大禍? 若有不稱心的,為何還要放在籠子里,非讓寵物看見呢?陸祭酒心底嗤笑,一眼張望了龍闌之中,別的不提,光是并排三冊書,就駭人得很,是先前順王妃籌備時不會想到的圣意。 釋,儒,道,三冊經典,考的是世子娘胎里帶來的悟性。若要討好圣上,該選哪個一目了然——只見順王正妃胡氏先一步站在那冊前,傾著上身,要吸引迷茫的世子多加注意。 李恭卻未有動作,垂眼盯在金銀交錯的龍闌上,對世子的選擇漠不關心。 世子并非出自正妃,生母家世不好,容貌妍麗得到順王朝夕眷顧,剛為王府添了榮耀就落下病來,親子讓正妃帶去教養,如今這滿歲的家宴都無法入席,更不用說見證世子此刻生趣。 陸琰看孩子無措了片刻,扭著腦袋好像是找不著熟悉的乳娘,左歪右扭著沒抓任何一件東西,偶爾發現胡氏的舉動,也沒反應,實在天真可愛——剛在廳堂窒悶中露出淺笑,那邊世子突然有了動作,雙臂勇健爬向一冊書本,恰巧在邊上…… ,是平日里陸琰會在王府書房里為世子念誦的儒家開蒙之書。若是小兒識字,那尋找熟悉的書冊還說得清緣故;可世子不過周歲,聽不懂人語的時光,還能找到個“孝”字,確實巧合天定了。 世子抓了兩把封皮深沉的顏色,沒抓住,發狠似的一記rou掌招呼過去,將書整個翻了過來,正落在他另一手上。釋,儒,道,世子沒遂胡妃之意,但這個選擇在皇上那邊,未必不好。 內侍清了清嗓子,是大局已定,宣道:“世子至純至孝,子愛利親,善事父母,乃人之常情?!狈路鹗莵碇耙呀洷唤淮嗣恳粯佣Y器的批語,內侍說話,都是圣上的口吻,“朕甚感欣慰,吉日賜名——” 此話一出,李恭微不可見地震了震肩頭。 “俅”。 陛下給皇孫賜一個“俅”字,是恭,是順,是又一個帝王期望的模樣。 順王欣喜跪謝理所應當。內侍看親王再度伏地,提高了音調:“朕給一字,順王文思細密,再添一字報來,限三日吧?!?/br> 宮里人來時安靜,走得熱鬧,自王府拿了不少禮錢,回去帶個好。周晬禮器留下了,金銀龍闌留下了,連剛得名的世子,也留在圈里,嗚嗚呼呼一陣,光亮閃動的雙眼追著父王去了復返,直納悶。 李恭又盯著那一圈闌干,忽道:“都撤了?!?/br> 李恭,順王,不喜恭又不喜順,不得不恭順在皇帝看得見的每一處。府上用人們看得眼色,王爺不要的是龍闌,趕忙收下堂去;幾個眼疾手快的,發現王爺從世子身邊踢走了幾樣璀璨華麗的小玩意,撿走了轉身塞在懷里,回頭還能說是御賜珍藏,反正李恭不會計較。 “我兒來,試試?!彼麑κ雷友矍暗臇|西滿意了,后退兩步,要忘卻那一本的敷衍。似乎世子天生就懂得在皇爺爺面前,扮個乖巧偽裝,打出生就學會了親爹三分本事,可不能將爹爹也糊弄了。 “王爺,不可再試……”胡妃明白了,總覺王府人多眼雜,說不定就會傳到陛下耳朵里,先湊過去攔著順王。 李恭輕笑,抬手安慰:“無妨,兩三次的自古有之,府里圖個樂吧?!?/br> 他冷靜了。盡管讓人撤去闌干的時候外人大約看不出忿恨,可陸琰平時與他離得近了,自然有所觸動。尚未帶過心緒轉向世子那邊,順王不知是想起何事,進廳堂以來頭一回看向陸琰,似乎需要太學祭酒對試周禮做個解釋,又好像是讓他沉默,靜待稚兒的隨心之選。 “方才怠慢了,師傅請坐?!辈粌H是陸琰,胡妃和側室幾位內眷都隨李恭廳邊落座,許多顆懸吊的心稍一平復,私語切切,熱絡起來。有個活潑的側室向世子揮揮手,世子竟轉過去樂呵,其他人也學會了逗弄世子,各自選了一件東西,打算比比誰能讓世子選中自己挑的。 順王沒有參與,看胡妃眼神附耳過去,邊聽邊將視線,放在了陸琰身上。 古怪。他與順王不是每逢早課就有勾當。李恭防人心重,陸琰會藏,以為隱秘,王府中只有一人見過——世子又怎會與旁人說道呢?他想仔細分辨胡妃悄言用意,可既然眼神與李恭對上,彼此糾纏起來,一時將試周的熱鬧拋下,沉靜得如同天地間僅有清幽書聲,和著琴上潺潺水流,看到山巔松下,白鶴臥膝,釋卷默經…… 有人呼喊一聲,陸琰閃神,是被拽住了緋紅的官服,力氣大得,要將他拉低了才好。 不知是否還摸過什么旁物,總之眼下世子是盯準了陸琰的衣服不松手,以為他也是試周禮器;又或許是世子獨自爬了太久,找不到乳娘,最近最親的,便是常給他念書的師傅。 世子聽見哄然響動,似是得意似是害怕,拳頭緊攥,扭身退后,真將陸琰拉扯俯身,無奈只能向他伸手,將他整個兒捧起,托在腿上,穩穩護住。 陸琰認定是某個內眷戲耍,拿他取樂,支使世子過來的,于是環視一圈,最終發現大笑出聲的,是李恭。 “我兒還是,偏要師傅!”順王說的可不是試周的事,是曾在床榻上說笑的,乳娘之事。這話令陸琰登時有了脾氣,剛開口,世子自己掙扎,撲在師傅懷中,扯著他胸前那塊花樣,像是民間子弟初庚就抓著了官祿。 李恭難得如此,更加爽朗,將宮里送來的怨氣一掃,眼底盈滿趣味。在他看來,這抓的,不是官祿,不是師傅,而是小兒賴以生存的一口香乳。 何況陸祭酒真真不曾如此局促。 順王靈光閃現,拊掌道:“我想到了另一字,師傅聽聽可好?!?/br> 陸琰被孩子揪住毫無辦法,只得窘迫一句“殿下請講”。 “添一‘少’字,年少可親,弁服俅俅——”眼前可親之人,不止是無知年少的孩兒了,“‘少俅’?!?/br> 少年之少,虧缺之少,他剛脫去少年氣,到底能否在可親之人面前,脫去那點假情假意呢? 李恭不置可否,但名字是個寄托,寄情此時,情托此刻。 李少俅,順王世子的名字定了,無需祭酒建議,這名字自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