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家庭聚會(懷孕之后,DNA鑒定結果)
江侑臉色蒼白,額頭冒著細汗,小腹如同有人在拿著鐵锨翻轉攪弄,赤裸的身體縮成一團,不停地呼痛。 他的意識還未清醒,身體卻已經先行感知到危險,弓著身子像極了尋求保護的初生嬰兒。 厲之行三兩下地走到妻子身邊,首先看向對方一直抱住的肚子,兩三秒之后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拿起手機給厲家的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把觀察到的癥狀以及自己的猜測交代完畢后,利落地掛斷。 趁著醫生火速趕來的空擋,他迅速地給江侑簡單擦拭了身體并穿上衣服,等做完這些,提著檢查器械的私人醫生也敲響了房門。 此刻距離結束通話不過十分鐘左右,厲家的私人醫生祖祖輩輩為厲家服務,就住在不遠處的公寓里,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醫生聽到了電話中雇主隱含的急切,哪怕還在睡夢中也迅速地調整狀態,以最快的速度呈現出專業素養。 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檢查后,厲之行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江侑懷孕了。 “夫人現在胎心不穩,有先兆性流產的趨勢,我開了一點藥,按療程服用癥狀就會消失,但不排除有復發的可能性。懷孕期間要讓夫人保持心情愉快,營養均衡,應該吃什么我列了個單子,您交給阿姨去做就行了?!?/br> 醫生收拾好裝備以后,有點猶豫地繼續說道: “一般來說,三個月以內嚴禁同房,夫人現在才一個多月,您如果非要做的話,必須要輕柔一些,當然能不做是最好的。到了五六個月可以適當同房,但也需要特別小心。懷孕后期是千萬不能做的,稍不留神就會造成宮縮引發早產,對母體和孩子都非常危險?!?/br> 說完這些,醫生頓了頓,又說了些零零碎碎的注意事項,厲之行雖然史無前例地有些慌亂,但面上不顯,沉著臉聽完醫生的叮囑,默默在腦海中復盤了一遍。 在目送醫生離開以后,他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江侑面前,看著對方在經過醫生治療以后又陷入昏睡的側臉,沉默不言,濃黑的雙眸里隱隱有颶風浮現。 江侑醒來以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向來萬事游刃有余的厲之行,竟然在盯著他發呆? 他皺了皺眉,還沒忘記昏睡之前發生的事,半夢半醒間小腹的疼痛,以及耳邊依稀的談話: “懷孕……流產……保胎……” 這些詞組匯聚在一起,哪一個能把他驚得垂死病中驚坐起。 迷迷糊糊的腦子瞬間清醒,他看著厲之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對方俯下身來盯著他的眼睛,冷淡地問道: “你懷孕了,一個多月,孩子是誰的?” 厲之行的眸色深沉而專注,語調冷淡就連表情也是冷冷淡淡,半分沒有得知妻子懷孕的喜悅。 江侑被他冷不丁投下的巨雷炸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段話信息量太大,等他消化完,對方已經坐了回去,雙臂環抱,眼神中帶著審視。 江侑腦子一團亂,不管是厲之行還是成鞘,zuoai的時候都不愛戴避孕套,他也無所謂,反正每半年都會做身體檢查,不存在健康或者衛生問題。 而且因為知道雙性人受孕率極低,所以在做完之后也從來沒采取過避孕措施,想著橫豎也懷不上,吃藥還傷身體,便從來沒有吃過。 哪能想到,這一下竟給他來了個這么大的“驚喜”。 ……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這一個多月,他跟兩人上床沒有定數,有時候白天跟成鞘,晚上跟厲之行,這要上哪兒去給孩子找爹啊…… 江侑絕望了。 “不知道?” 厲之行從妻子變來變去的臉色中瞧出的端倪,“再等幾個月能驗DNA就知道了,是我的就老老實實生下來,是jian夫的就打掉。我不在意有沒有后代,但如果不是我的后代——” 他看著江侑微笑。 “我很在意?!?/br> 江侑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不想生孩子,更不想給厲之行生孩子,生下來之后兩人的牽絆無疑又多了一層。不是愛情結晶的孩子,不是飽含著父母期待出生的孩子,出生以后也不會過得快樂。 如果,如果孩子是成鞘的……江侑迅速否定自己的那絲期望,別說厲之行不會讓ta出生,就是他自己,也不允許孩子帶著污點和陰影出生,永遠沒有健全的家庭、慈愛的父母、寬容的成長環境,這樣的人生誰人愿意接受? 這樣的以后,倘若孩子能夠選擇,怕是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過。 江侑心臟越跳越快,一種莫名的沖動驅使他想要把決定立刻說出口,他張了張嘴巴,剛發出一個音節,便聽到厲之行說道: “這個孩子有可能是我的,所以你懂什么意思嗎?” 江侑保持嘴唇微張的狀態,半晌咬了咬下唇,“知道的?!?/br> 他沒有決定這個胚胎存活與否的權利。 厲之行滿意地向后靠背,“前三個月屬于危險期,醫生說了需要靜養,所以你的工作就暫時先停掉吧,專心在家養胎。注意事項我一會兒跟阿姨溝通,你有什么需要跟她說,或者直接跟我說,給你的副卡額度沒有上限,想出門就讓人跟著,自己多注意?!?/br> 江侑沉默地聽完丈夫的“關心”,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宣告,宣告他從此成為全職太太,從此成為以男人身份懷孕,甚至生子的可憐蟲。 他的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茫然,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去何種應對,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發著抖,看著厲之行的眼睛一時間無法聚焦,腦海中不停地回蕩著: “說不??!” “說不你不愿意!” “說你不想生孩子!” “說你想拍戲,想工作!” …… 可能是半小時,又可能僅僅過了半分鐘,江侑抖著嘴唇,最終看著丈夫,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厲之行觀察了江侑全程的表情變化,對于對方的心理活動多少猜到了一二,但他毫無反應,江侑想什么他管不著,只要對方不說不該說的,不做不該做的,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為人丈夫,他已經很大度了不是嗎? 江侑孕早期的妊娠反應很嚴重,每天除了把酸死人的青梅當飯吃,就是抱著垃圾桶、馬桶大吐特吐,家里廚師阿姨變著花樣的做飯,也沒能讓他多吃兩口。 兩個月不到,整個人活活瘦了一圈,整日里怏怏的,嘴唇和臉都沒什么血色,手腕細細的一圈,腕骨突出,要是用點力都能掰斷似的。 為了給他補充營養,飯桌上開始成堆出現的烏雞湯、大骨湯,各式各樣的高湯,連喝數日,江侑聞著味兒都想吐,但不喝又不行,厲之行虎視眈眈地坐在對面監督他。 頂著高壓,強迫自己把那每日例行的兩碗湯喝下去,等厲之行離開眼前了,再也忍不住沖到衛生間就吐得昏天暗地。 等到四個月時,他的肚子微微凸起來了,但不明顯,寬松的衣服便能遮擋??;妊娠反應逐漸漸弱,幾乎不再犯惡心;DNA的鑒定結果同時也出來了,的確是厲之行的孩子。 消息出來之后,江侑如釋重負,厲之行這幾個月對他的關注一天比一天多,雖然嘴上沒說,但每個表情和行動都在告訴他,這個孩子的到來,厲之行是期待的。 家里多出了一個嬰兒間,臥室里所有東西都是對方親自買回來的,每天添置一樣物件,似乎成了對方的新樂趣。 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厲之行的,江侑不敢想象期待落空的男人會做出什么事來,或許直接把他和成鞘這對jian夫yin婦扔海里喂鯊魚也說不定。 拿到鑒定報告以后,江侑跟著丈夫從私人醫院里離開,在車上時,他聽到對方打了一個電話,如果沒猜錯的話,聽到的女聲是他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兩次的婆婆,厲之行的母親,一個非常,非常討厭他的女人。 “一會兒我們回老宅吃晚飯,爸媽還有我弟都在,你要先回家換件衣服嗎?” 掛掉電話后,厲之行手扶著方向盤穩穩地發動油門,偏頭問向坐在副駕駛的妻子。 江侑從他打電話時的只言片語中推測已經推測出要回老宅吃飯,因此做好了心理準備,沒多大抗拒,對于厲之行難得的體貼,他搖了搖頭,“不用,直接回去就好,路過商場的時候停一下吧,我給他們買份禮物?!?/br> 他從懷孕到現在,滿打滿算四個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等到鑒定結果出來以后馬不停蹄地要家庭聚餐,很難不覺得厲之行早有打算,確認是他的種便立刻回去告訴父母。 這是普天同慶嗎? 江侑在心里嘲弄,不管怎么樣,面子功夫要做到,不然那對夫妻還不知道要怎么磋磨他呢。 “他們什么都有,用不著你買,再說你現在這情況,我也不敢放你去人擠人的商場,看著吧,我媽這回見你保準一口一個噓寒問暖?!?/br> 厲之行得到回答,熟練地轉動方向盤朝厲家老宅的方向駛去,對于妻子的擔心隨口寬慰,并不在意。 江侑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厲之行什么都清楚,他的父母刁難、打壓、嘲諷自己的時候,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