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走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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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這轉世一事,難說的很,不見得就能找得到?!?/br> “便都是個緣分,也隨去了。我意已決,這相逢與否,也看天意吧?!?/br> “我是怕王到了那里要是有個什么……” “呵呵,不用擔心,那時之后,我這身子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哪還有那么多計較?又還能有個什么呢?” “王,您可切莫這么講,我們都……” “我都明白。也就,讓我放任這一次吧?!?/br> *?。。。。。。。。。。。。。?/br> “走走走,沒錢還討酒吃,哪來這種便宜事!”一個跟頭我栽出小陶居,店小二仰頭叉腰神氣像足了城西破山神廟里那尊缺了只胳膊只掛條爛襠布的二郎神。 我站起來拍拍膝蓋整整衣袖:“為什么那個青衫子公子就可以以詩換酒我就不能寫字換個兩口?” 小二眼一飄:“人家李公子的詩譽滿長安,豈是你這個酸秀才幾筆破字可以比的?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動笤帚了!” 算了,老子今天犯忌,不和你這種勢利小人計較。只是今天一點酒味沒沾唇,實在是難過啊。日頭正烈,就著困意老子歪歪斜斜奔著巷角先躺會。 依稀間隱隱水聲澗澗,山嵐拂面,如御六氣之辯,遨游徜徉,好不快意。忽而一股香氣直沁心脾,這是——酒! 猛然一睜眼,背著日頭一個酒壺面上晃來晃去。 “伯高,可是酒癮犯了?” *?。。。。。。。。。。。。。?/br> “我cao你娘的李太白,你小哥做人可夠意思了!剛才小陶居起哄就數你最開心了,老子被踹出來開心了吧爽了吧?這回又怎么了,巴巴跟上來,你這倒是唱的哪一出?”老子跳起來指著來人鼻子一通亂罵。 李白兩手一送遞上酒壺,道:“將相和,老段子?!?/br> 看他臉上還有兩分誠懇,氣一下消了一半。老子內心那個自抽了幾巴掌那個吶喊我他媽就一好人生不得氣見不得別人對你低聲下氣,硬是拉下個臉冷笑:“哦,還要老子給你負荊請罪不成?” 李白傾上來一臉諂笑:“哪能呢,這不我就負酒請罪來了嗎伯高?” “你倒還真殷勤的呢?怎么,減了老子面子就這么一壺小酒把老子打發了?李小哥你也忒大方了?!辈坏貌怀姓J,那酒味挺厚,直直鉤的我往他手上多瞟兩眼。 李白笑得愈發燦爛:“哪能哪能呢?我是來特地請您張大圣手回去揮毫潑墨讓讓幾個沒長眼的添點見識,所以這不是……”又晃了晃手中酒壺“好酒來請著嗎?小陶居老板壓箱底的二十年陳釀花雕,不能可惜了?!?/br> 一路上我就在心里狠狠抽自己耳刮子媽的張伯高你也忒沒骨氣了,人家一壺陳年老花雕就把你給勾來了,你他媽到底是不是男人! *?。。。。。。。。。。。。。?/br> 紙鋪上墨研勻,好酒開封。 果然好酒!前味辛辣后味甘醇,一口入喉唇齒留香,還有幾絲清意溢出直沖鼻竅頂得天靈一陣爽快!二十年的神韻沉淀,著實不凡! “好酒!”我大喝一聲,抓起筆就著酒意洋洋而書。 佳釀陶然天地客 恰似回風舞清河 豪卷一筆千秋掃 再煮青梅會孟德 “罷!”把筆隨手一丟,將壺中酒一飲而盡,暢快! “好筆法!”像是中了邪一般,此時叫好聲此起彼伏叫好者不計其數,偏偏就這一聲清清楚楚落入耳內?!∵@個聲音不高不低平和淡淡竟讓我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曾聽過無數回一樣。我向人群中望,看見一人抱琴而立,稱不得扎眼卻令人分外親切。 他抬起頭微微頷首一笑,我一下怔住,卻像這片人山人海一時都化做了剎那飛煙。 一霎那間,覺得此人確是舊時相識。 我穿過人群走到他面前,一拱手,道:“兄臺繆贊,伯高慚愧??垂颖俣?,定是風雅之人,伯高才疏,有意相交。在下張旭,草字伯高,敢問公子名姓?!?/br> “在下,應雪柔?!薄”偃说恍?。一瞬間仿佛三千桃李灼灼齊放,月宮掠過蟾影仙娥,淺淺的湖水一汪漣漪蕩漾。 老子,頭有點暈。 *?。。。。。。。。。。。。。?/br> 小陶居雅間,把盞言歡,燈芯挑過幾條,蠟燭也換了一只。這場酒老子的酒喝得極爽快,一壇壇只管干。李白也很夠意思,陪著老子一壇壇灌,肚子脹了不少,差點繃壞皇上才賜的一條玉帶。應雪柔看似贏若卻也海量,一壇壇下去仍面不改色坐得安穩。 “好爽快!”看著應雪柔仰頭一飲把壇子翻個個倒倒底,以示見空,老子發自肺腑感嘆此人著實好酒伴。李白喝得有點高,大著舌頭喊來小二:“再去拿個十一二壇來!快!”小二腿一抖,顫聲道:“幾位爺,這小店的酒也不多,爺們也著實喝得多了,不如小的安排安排送幾位爺回府吧?” 不想賣么?有生意不做還是不想做老子生意?我叩叩桌面,哂笑道:“小二哥,你是怕我們付不起酒錢?”不等小二作答老子跳起來往桌子上用力一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應雪柔一怔,隨即拍桌大笑道:“好,好!好一個‘與爾同消萬古愁’!張兄,我再敬你!” 小二被嚇得忙下樓去老實添酒,李白靠著墻笑得面部抽筋:“你,哈哈,與爾同消萬古愁,你學的倒快!” 老子拍拍面前的空壇,咧開嘴:“這場酒倒是喝得不同以前,忒暢快了?!鞭D過頭對這應雪柔:“應雪柔兄,你認為呢?”應雪柔淡然一笑:“確實比月陵淵只身獨酌要有趣的多?!?/br> 月陵淵?好熟悉的地方!估計老子喝得也高了,一瞬間覺得應雪柔帶著三分凄然兩分幽怨看著我,甩甩頭揉揉眼,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嘿嘿,看來我剛才真眼花了,不過現在看他,怎么,有四個? 眼前是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花,就似掉進了七色染缸,青紫黃黑綠紅白,該有的全不差。呃,這回是有點過了。 迷迷糊糊被人架了起來,迷迷糊糊我還在叨著再來一壇老子還能喝,迷迷糊糊嘴忽然被個軟軟的東西覆上了,迷迷糊糊像是兩口涼茶,迷迷糊糊就迷迷糊糊了。 迷迷糊糊來到一棧斷橋邊,對面的斷橋上一個紫衣人抱著壇酒獨飲,可惜臉看不分明,但酒卻香得不得了。風里斷斷續續傳來對面的嘆息:“這熏……味道還是那么醇厚,可惜樓……喝不上了,明……梅花應是雪白的了,可惜樓……看不到……” 紫衣人嘆罷就要走,老子一琢磨那壇酒估計還有兩口則么說也要拉著他讓老子抿兩口,當即沒多想朝他大吼:“兄臺,且慢!”那人似乎沒聽見,只是朝前走,我也急了,拔腿就追。我好像忽略了什么,這個,是斷橋吧?!臨掉下去我還不忘沖著對面大吼:“你別走!” “咚”!臉和地板親密接觸了,頭上李白笑得陰陽怪氣:“看來夢里別有風光無限吶,可是追上了佳人?” 我坐起來摸摸鼻子臉皮有點熱,訕笑道:“還好,就是夢見金子飛了?!?/br> *?。。。。。。。。。。。。。?/br> 路邊小攤上,我和李白對坐著啃包子喝粥。 李白端起碗吹了吹:“昨個兒你張大爺可真舒服得不得了,我和那個應雪柔兄弟顛顛把你攙到客房,幫你梳洗弄弄整到深夜。把你往床上擱的時候您老也忒厚道,一把把應雪柔搡開,穢物嘔了我一身?!?/br> 我一口包子卡在喉嚨里差點噎過去,忙灌了兩口熱粥順氣結果把舌頭燙麻了,大著舌頭道:“那他,他沒事吧?”李白臉貼近幾分,皮笑rou不笑:“你倒是心疼他,我那件新袍子找哪個賠去?”我干笑道:“咱倆誰跟誰,你也不是沒吐過我一頭一臉的,哪還有這些計較。那應雪柔呢?”李白掰著包子慢慢送粥:“他倒真是個好脾氣的人,打水洗臉寬衣喂水,伺候你到快天明?!?/br> 打水洗臉寬衣喂水?想來我老臉一陣火燒,才剛認識的,就這么麻煩了,卻怎好意思?我老著臉再問:“那,然后呢?”李白丟給我一個白眼:“你把人家折騰了一夜還不得補覺去? 說是午時后再來看你?!?/br> 我干笑兩聲,又塞了個包子。 對付完包子和粥我拉著李白就要回客房。李白慢悠悠摸出幾文錢遞給攤主,斜了我一眼:“還回去做甚?有金子挖?”我腆著臉道:“你不是說應雪柔午時后來看我嗎?總不好意思讓人家白去一趟,昨晚之事,我還得好好道謝?!?/br> “哦?看來你對他還真上心嘛~~~”李白這小子一旦拖著音來說話誰也受不了,好好一個音被他拖得一波三折九曲十八彎讓人發毛。老子聽得背脊生涼,一時怔怔回不上話。李白看我的傻樣明顯很受用,道:“我昨個兒就跟應雪柔說了讓他找你就到我府上來。放心吧,能找到你?!?/br> 往李白家的路上兩旁是勾欄酒館茶社,胭脂飄香酒旗招展茶香淡淡。二層對著街的樓閣窗臺上不少才梳洗的紅伶青倌對著樓下搔首弄姿。李白前頭走得迤邐歪斜笑得春花燦爛,我后頭跟著腦子有點不著調。 于應雪柔,我覺得我自己還真有點不對勁,但,說不上來。 *?。。。。。。。。。。。。。?/br> 午時,應雪柔來了,換了件湖藍長衫在門口衣袂飄飄,我忽然覺得他和夢中那個鐵公雞有點像?!吧盗??”李白掩著嘴偷笑,表情很欠抽。 我瞪了一眼過去,一轉頭,應雪柔一直定定看著我。說實話老子看他有點臉熱,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只能不停抱歉。一路抱歉到飯廳,李白掏掏耳朵:“我耳朵已經長繭了,你要是再抱歉咱們這頓午飯也可以抱歉掉了?!?/br> 來李白家沒有不喝酒的道理,但這一頓我們都沒亮底,只是推杯問盞,敲著杯子唱詩接句,倒也風雅。 李白敲了敲杯沿,點點兩個清音:“白丁自不識風月……”應雪柔笑著抿口酒:“胡尋清廟亂撞鐘?!边@編的又是哪出故事?一杯酒推到面前,應雪柔道:“準備罰酒了?”造孽還真造孽!老子在瞎編故事上還真不是他倆對手!剛才編了一個小姐和書生要私奔,奔著奔著李白卡來一句“書生揮袖遁空門”應雪柔接了句“佳人斷發伴青燈”,我想娘的奔著倆全奔空門去了我還接個啥?沒奈何輸了一杯。下一個也夸張,好不容易編到書生中狀元回家接娘子一推門應雪柔送了句“可憐白骨伴梁灰”把人家小糟糠給整死了,老子又憋了。 正舉起酒杯,忽然門房沖了進來:“李,李大爺,那個,宮里來人找?!?/br> 李白眉頭一蹙手上筷子點著杯盤:“卻是哪個找我?” 門房順口氣:“是,是高公公,門口正等您呢?!?/br> 李白斜斜眼:“呿,也是個穢物?!闭酒鹕碚陆螅骸澳銈儌z先慢用,我去去就來?!蔽倚睦镆魂囆δ镎O你李太白當宮里是后街頭菜場是吧還去去就來,面上應道:“等你回來繼續?!睉┤崾持笍棌椌茐兀骸安诲e?!?/br> *?。。。。。。。。。。。。。?/br> 留下我和應雪柔相對,老子有點坐不住。不知道為什么,老子獨和他處著,有點心虛?!澳莻€,應雪柔兄,昨日之事,伯高實在慚愧?!睂ψ赖娜搜劢穷┝祟?,端起酒杯:“什么都別說,都在酒里了?!崩献幽樢粺?,干笑道:“對,都在酒里,在酒里?!?/br> 咋地你就沒話了呢?!我內心自抽幾十記耳光。沒話說只是碰杯,不知覺到了晚上,倆人都喝得有點麻。 我大著舌頭趴在桌上看著應雪柔:“嘿嘿,應雪柔老弟,我其實一直是個多話的八哥,但每次一看你也不知怎么了,都不知道該說什么?!睂γ嫒艘才恐?,笑了:“看來張兄嫌棄紫某做不得朋友?!蔽也渲烂婊位文X袋:“不,交你這個朋友,老子沒悔的!榮幸!暢快!”不知道是不是我眼又花,三分幽怨的眼神又閃了一下,接著一句話悶了我一雷:“即便紫某不是此世之人,也不悔么?” 不是此世之人?!老子直起身怔怔看著對面的人,也直起身和我對視。 彎起的眼里波光滟漣,嘴角沒有起伏。忽而腦海中閃過小陶居那抱琴一笑化其余為飛煙,如驚鴻復掠。 我抓起桌上的手:“我,不悔!” 對座的波光閃得粼粼,老子頭又有點暈。 過了半晌我發現我還抓著應雪柔的手,不免尷尬,干笑兩聲,胡亂又灌了幾口黃湯。 *?。。。。。。。。。。。。。?/br> 李白靠著窗,撩起帳子,無比惆悵。 昨日進的宮,今早醉成一灘被人抬了回來,昨晚留宿的應雪柔和我一道把他打理一番送上床,過了午時醒了,打發門房請我過來,看著他靠著窗惆悵。 一炷香,都沒開口。不自覺老子打個呵欠。李太白什么人老子最清楚,他要是想說話你拿針來也縫不住,他要是不打算開口你宰了他他也不哼一個音給你。 “伯高?!苯瘕斂偹汩_口:“天下無不散筵席,咱們,混賬日子算是過到盡頭了?!?/br> 我被這話給嚇了。什么叫混賬日子?李小哥你忒能用詞了,教你書的先生看來詞藻貧乏?!斑@個,什么叫混賬日子???” 李白走過來,笑得陰惻惻:“你別跟我說你這段日子過得對得起你吳郡老家那一幫人?!崩献幼旖浅槌樾挠悬c虛:“這個,年少風流,斗酒拼詩,也不算荒廢吧?”李白笑得越發欠抽:“我是擔心你曾外祖父虞老在冥府不肯原諒你?!?/br> 老子背脊一陣涼,娘的怎么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堂? 李白忽然正了神色,肅然道:“昨日皇上下了文書,我要進宮了?!蔽覇∪?,覺得李白雖就現在就站在幾尺外忽然就離我遠了仿佛幾里,嗓子眼里干巴巴蹦出倆字:“恭喜?!?/br> 是了,天下無不散筵席,想當初李白意氣風發對著我吼“仰天長嘯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我就該明白蛟龍終非池中物,遲早是要徜徉天際的。只是我又何時能一展抱負? “伯高,你不會閑著的?!崩畎孜⑿Χ⒅曳路鹂创┝宋业男氖?,低聲道:“我不曾忘了你,皇上封你常熟尉,十日后也該去上任了?!闭f罷走到我面前懷里掏出樣裹著綢子的物事,一展,我吸口氣,確是上任的印信書函。 “和應雪柔兄,也該告別了?!蔽乙徽?,伸向印信的手,僵了。 *?。。。。。。。。。。。。。?/br> 傍晚時分,翠香閣送來品香帖。李白捏著紅底金紋描邊的帖子,嗅了嗅:“云袖換了胭脂,沒以前的味道雅致?!睉┤嵯葡撇柰肷w:“聞香識美人,李兄倒情趣?!蔽倚睦锿敌┤嵝帜闶遣涣私膺@李太白和云袖的關系,這云袖美人的胭脂香粉一向是李白挑的,這回換了味李白就不太是個滋味了。 李白熱情相邀:“那應雪柔兄有沒興趣會會這位美人呢?” 香車寶馬,翠香閣好人做足,臨上車李白在我胳膊上擰了一把:“該說的,今晚就找機會說了罷?!蔽倚牡蓝嗍履慵笔裁?,老子是去做官又不是投胎,分別后還是能會一會吃杯酒,嘴上含糊一句好。 *?。。。。。。。。。。。。。?/br> 云袖的琵琶愈發精湛,一曲珠玉滿堂,歌喉婉轉如黃鶯出谷乳燕投林,娓娓余音共月光纏綿。 應雪柔從榻上撈過一直隨身的琴,笑邀云袖舞上一曲。 泠泠七弦一撥,仿佛山嵐掠起驚松濤,飛瀑如銀簾高掛沖白燕。纖腰一擺,廣抒水袖。一時間回風舞雪伴著疏星淡月,蓮步下隱隱云涌,指尖上奕奕生風。 “好舞,好曲!” 李白推過紙筆:“一抒胸臆,不寫不快?!?/br> 提起毫筆,半就濃墨伴就酒,揮墨伴琴舞,肆意狂放。 泠泠七弦水袖回 絲竹伶歌纓絡飛 一曲動驚天上人 清宮月娥慕羅帷 “張兄好筆法!”應雪柔拾起卷紙,回首向我:“這幅字,能否贈與紫某?”眼波流轉處,一雙眸子彎進我小心坎里,三魂登時去了兩魄。娘誒老子要成變態了!云袖旁邊裊娜多姿娉亭而立,被她旁邊那人一映照,老子覺得她姿色竟減了兩分。 “伯高,發什么愣?人家等你回答呢?!崩畎着呐奈业募?。 “呃,好?!鄙n天啊,老子真成變態了! 一席酒喝到天明,該說的還是沒說。 老子又做了個夢。還是那棧斷橋,只是這次我倒站在上次紫衣鐵公雞喝酒的地方。一樹梅花繽紛,看得老子有點傷感。 “你回來了嗎?”斷橋對面紫衣人忽然出現。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我愕然,什么叫回來了? 紫衣人的臉仍不分明,但我覺得他是在笑:“熏風,我幫你留了幾壇,都在樹下。你,千萬記得來喝……”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走。 娘的搞了半天還是沒看見老子。不過聽上去這熏風定是好酒,這回怎么說也要撈兩口嘗鮮。我忙追上去大喊:“你等等!” 我似乎又忘記了,這是斷橋…… 醒來一睜眼,右眼應雪柔左眼李白一人一邊盯著我看。李白嘴角一咧:“這回追上美人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蔽沂檬米旖?,干的,還好:“是美酒,美酒?!?/br> *?。。。。。。。。。。。。。?/br> 李白收拾著歌本詩書,看看站在門口的我:“你和他說了?” 我搖搖頭,:“沒,這個急什么?” 李白案邊坐下翹起二郎腿:“伯高啊,我還不了解你么?你小子一動眼珠我就知道你想什么。說老實話,你對應雪柔,就沒什么特殊感覺嗎?”小心肝一抽,被這話戳了一下:“這,這不就同往常一樣么……” “呵,是這樣么?”李白站起身來繼續整理案幾:“伯高啊,你可從來不贈人詩書的?!?/br> 老子覺得被雷劈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下午,磨到晚上轉到應雪柔房前,抬起手卻木了。 說什么?一番告別的話,作揖而別?里面會是什么樣的眼神等我呢? “應雪柔兄,你在嗎?” “請進?!?/br> 一推門,燈下人正展幅字卷在看,不正是我昨日寫的嗎? “張兄,請過來坐?!睉┤崞鹕硇Φ溃骸坝惺旅??” “呃,這……”叫我怎么開口?奶奶的張伯高不就是道個別么你磨嘰個鬼??!“那個,我……” 正琢磨該把什么做開場白,一陣風掠了進來,掀起桌上字張直飛向一閘燈火。 接下來的事老子目瞪口呆。一向面相平和的應雪柔臉色大變,滿是驚慌,伸手直接籠在燈火上,把字張抓了回來。 “你瘋了!”我一把抓過他的手,燈火雖小,還是燎起手上幾個紅泡:“一紙詩歌而已,不值得你這樣!” “這,是張兄你送我的?!鼻橐馍钌铘贼运歧R湖的一雙眸子,桃花似的面頰,娘的老子要是說沒個心動怦然老子才真不是人!我捉著眼前人的雙肩,細細看著風華之姿,什么離愁別緒現在要是擺出來老子就是畜牲! 我俯首貼上了柔軟的唇輾轉反側。我承認,口感很好。長安幾個有名的勾欄老子哪個沒品過香,都不如現在懷里的這個。 你把應雪柔當成了什么?!我cao,張伯高你真是個畜牲! 我一把推開眼波朦朧的應雪柔,徑直沖了出去。 *?。。。。。。。。。。。。。?/br> 鹿景苑的頭牌紅官人玉良一曲紅遍長安,現在聽來確實不錯,只是較起那日在翠香閣的,就有差了。 想到這里我順手就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娘的張伯高你好做死了! “張公子,你沒事吧?”玉良柔荑纖纖撫在臉上,冰涼舒服。 我躺在玉良膝上,酒意上來了,閉上眼:“玉良姑娘,再唱一曲好么?” 隱隱中入了周公的席。我,又做了一個夢。 第二日我晃晃悠悠從鹿景苑出來,歪歪倒倒回了李白的家。 我扶著頭,還有點暈。門房見了過來攙了一把:“張公子,您沒事吧,扶您回房歇歇?”歇?老子歇了一晚上還歇個什么勁?“應雪柔公子在么?”門房一怔:“在,沒出去過。要不扶您去他房里?” 我直起身子:“不用了?!?/br> *?。。。。。。。。。。。。。?/br> 過廊上我杵在應雪柔門前,忽然有點心虛。我昨天去了鹿景苑……回頭一想不對老子不就是去了趟勾欄會了次佳人聽了場小曲心虛個什么?年少風流,誰沒做過?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朋友作別,再正常不過扭捏做甚! 我抬手叩叩門:“應雪柔兄?我是伯高?!?/br> 里面聽著有動靜,但就是不應門。 再敲,還是不應門。 老子急了,直接推門進去,場面把我下巴下了幾寸。 本來裝飾著蘭草圖的墻上多了個黑漩,應雪柔抱著琴正要往里走。 “應雪柔!”我沖上去一把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這次我很清醒,看清楚了凄然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張兄還記得紫某曾說過自己非是此世中人么?”我怔了怔。 “我已聽門房說了李兄入宮和張兄你要去常熟赴任之事。天下無不散筵席,紫某和諸君,終是緣盡了?!鼻锼劾锟酀?,眼神看得我仿佛千把刀子在心里扎?!皬埿纸諄硭朴惺乱妥夏痴f,不也正是此事么?”小小心肝瞬間被扎成了馬蜂窩。 被抓著的手掙脫出來,轉身發梢掃過鼻尖:“紫某,告辭了?!?/br> 什么是夢?為什么會做夢?作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是從來沒想過這檔子事沒見過個臉,巫山云雨也入不了襄王夢。 昨夜的夢里我終于和紫衣鐵公雞站到了一塊,他怔怔喊我句“景兄”,我即覺得親切又有點冒火。管他景兄是誰的兄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我張旭張伯高!我狠狠把他壓在身下堵著紅潤的唇,瘋狂地占有他。梅花下如霞的桃花臉我這回看得真切。 應雪柔。 “不要走?!泵棵繅衾飺撇恢陆沁叺娜诉@回切實抱在懷里,溫潤如玉。 背對著的臉看不見表情,平和的語氣里有了起伏:“你,不悔么?” 我扳過他身子,定定看著他,一灣秋水里覆著蒙蒙的霧?!拔覐埐?,此生不悔?!?/br> *?。。。。。。。。。。。。。?/br> “我是個癲狂之人,這輩子不是個為官做宰的命。此次赴任,也不知道以后會成個什么樣的官。你跟著我,怕是以后會吃苦?!睖剀浀纳碜虞p輕倚我肩頭上,呼吸勻和。 “犬不嫌家貧,子不嫌母丑,跟了你這么個瘋子,我也認命隨你天涯走?!鄙ぷ永镲h出聲音貼著脖子一路滑進耳朵,眼里波光滟漣。 *?。。。。。。。。。。。。。?/br> 許多年后一個細雨蒙蒙的桃花天,虎丘的桃花開得正好。放眼望去一片云蒸霞蔚桃粉云靄。我摟著懷里的人吃吃地笑:“還記得那時你說你不是此世中人時,我還以為自己遇到的原是仙?,F在看來你倒更像是妖精了,這么多年還是同一張臉?!?/br> 應雪柔閉著眼任我有一下沒一下梳弄著頭發,淡淡道:“怎么,看得膩了?” 我俯首吻了吻秋水般的眼睛:“哪能呢,只怕我走得太早,你寂寞了?!?/br> 懷里人一個激靈反客為主,拉著我歪他身上,低聲道:“無論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哪怕你轉了千百次世,也休想丟下我?!?/br> 我嘿嘿一笑:“只怕入了畜牲道,你找到也不想認了?!?/br> 應雪柔眼里彎處波光粼粼,笑道:“那我也養著你,養得肥了……”低頭在我頸子上啃了一口:“再把你給宰來吃?!闭f罷空出一只手摸過琴,緩撥慢挑,輕吟低唱: 月陵尤存紅梅恨 把盞西窗酒尚溫 筆走歌飛狂一世 三生石畔再相逢 我抬頭看著漫天桃花夾著細雨紛紛,風光正好,春意闌珊。埋進應雪柔懷里靜靜嗅著他的發香。 我張伯高癲狂一世,有他相伴,也值了。 “應雪柔,你,一定要找到我……”伴著泠泠琴聲我聽著他不急不緩的心跳,初春有點寒,我有點困。 “嗯?!?/br> 思緒幽幽飄回那年相識一幕,小陶居抱琴一笑的絕代風華,灼灼齊放的三千桃花。 那天天氣,不錯。 *?。。。。。。。。。。。。。?/br> 別,別動手!我上有八百老母,下有,呃,下還沒有,別殺我,別殺我! 刀口被日頭映著一閃,寒光咧咧,眼看就要落到我脖子上。 爹,娘,孩子不孝,就先別過了…… “等等,我買了!” 刀在離我脖子一寸三分五厘之處,停了。 救星啊救星??!我一撇頭,門口一個紫衣小哥一個壯實小伙,紫衣小哥看著我尤其親切,真是活菩薩! 紫衣小哥把我抱在懷里,似是十分開心。露著胸肌的小伙在旁邊不停絮絮叨叨:“王,這家伙命長得很,還是由著被人宰了再入輪回比較好?!?/br> 我恨恨看著他,娘的我娘我老子生我這么大容易么,說宰就宰,你還是人么你?! 紫衣小哥笑道:“我怎么忍心九看著這家伙被人手起刀落?要殺……”摸了摸我的頭:“也該我來動手?!?/br> 娘的還是要吃我!我扭頭往抱著我的手上狠咬一口,上頭一聲“哎喲”一聲吃了痛,手一松我一落地,在街上飛奔。 “王,這王八跑了!”胸肌小伙邊追邊喊。 廢話!不跑等你燉了我補血養氣?!我在大街上七沖八撞。 奔到路中間,忽而聽到一聲馬嘶,既而奔雷之聲貼著地面席卷了我。 不,不是吧?我殼很軟。 在馬蹄踏下來的一霎那,我想,早知道不跑了,被他吃了,比被馬蹄吃了要好得多。 *?。。。。。。。。。。。。。?/br> “少主,你把它拿遠點啦!好惡心!” 我扭扭身子,小姑娘懂什么呢,等兩天后我做了蛹再過個七八天,那時你還巴不得把我捧在手心里呢! 紫衣小哥笑了笑:“待它成蝶,你倒要愛不釋手了?!笔菢O是極,我換了邊葉子,繼續啃。 本來我一直和兄弟姐妹在一小林子里住著,天天啃著樹葉睡著覺。除了偶爾的鳥患威脅生命安全以外,其他都很好。我恨樂觀,很滿意。 我大哥說咱們好像叫個什么玉帶鳳蝶,還有人管咱們叫什么梁山伯與祝英臺,說咱們好看得很。我當時聽了一陣熱血,擠了擠旁邊的小妹子:“長大了你就是我的祝英臺!” 在等大長大的漫長歲月中的某一天,紫衣小哥忽然就出現了,我和小妹子遙遙兩相望,他帶走了我。剛開始我真挺恨他,但他待我真的很好我也不愛恨誰,我也就樂觀了。 他時常一個人陪我坐著看我啃葉子還和我說話,說他想我變成蝴蝶后一定很好看。我決定,等我真破繭了第一個給他看。 沒幾天我做了蛹,在黑暗里等待再次的光明。 時間過得說快也快,我擠了出來,重見天日。外面,一個人沒有。內心有點失落。 我在房間內飛了一周,沒有收獲。去外面找找吧。 剛飛出窗,蝶翼就再振不動了。一雙腥紅的眼向我靠近。 是在窗沿上覬覦了我許久的蜘蛛娘子。 待他回來,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我的干尸。希望蜘蛛娘子口下留情,留我個全的。 *?。。。。。。。。。。。。。?/br> “我cao,?;瞬黄鸢?!” 二月十四扛著這一把花了血本的玫瑰興沖沖去和對我有點曖昧心尖上的美人?;ㄐ〗愀姘?。剛到她樓下看見她正傍著個禿腦門啤酒肚的老頭親來膩去。我還以為是她爹八成還是我未來老丈人理所當然極熱情恭敬吼了句“伯父好”。結果話音剛落就被?;ㄐ〗闩^蓋臉一痛臭罵,搞了半天老子還是個礙眼的貨色耽誤了他們老夫少妻共度佳節。 我嘲笑著?;ㄐ〗銣S落至此,眼里看著手里一把紅心里一陣鳥火燒。 扔了干凈!我隨手向后一拋。 “可惜了這一束花?!鄙砗蠛鋈挥腥苏f話。 這聲音平和淡淡也談不上有多磁性卻像是有魔力一般楞生生使我扭頭向后。 “扔了浪費,送我如何?”紫發紫衣的小哥把玩著花束,淺淺一笑。 一瞬間,我仿佛又看見了三千桃花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