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看著熟睡的項權西，因著這人不愿意別人睡他身邊，所以這樣的項權西，他見的次數并不多，但他記得他總是在睡著的時候眉頭緊皺。今天不一樣，項權西好像夢到什么開心的事，嘴角都掛著淡淡的笑。

    “在看什么？”項權西的語氣里帶了些剛睡醒的慵懶。

    宋晨回神，強自鎮定地轉過頭：“沒什么?！?/br>
    項權西沒再追問，只說：“餓了吧，出去吃？”

    “好?！?/br>
    項權西起身整理衣服：“想吃什么？”

    “我記得有一次，你要帶我去吃一家新開的粵菜館，后來好像有些事耽誤了。以后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上正宗的粵菜，不如今天去吃吧?！?/br>
    項權西詫異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好，就他家?！?/br>
    被宋晨有意無意的一提醒，他才發現，他和宋晨一起吃飯的次數，不多了。

    車昨天被司機送了過來，項權西握著方向盤問：“什么時候的機票？”

    宋晨說：“宋玟過幾天要回來，我還是要見她一面?！?/br>
    項權西頷首：“這小丫頭以前不識好歹，現在應該也回過味來了?！?/br>
    宋晨接著說：“祁醫生說，宋浩醒來的可能性不大，讓我做好心理準備?！?/br>
    “你打算怎么辦？”

    “這件事，還需要和宋玟商量?！?/br>
    項權西點頭：“宋玟現在長大了，是不能什么事都要你擔著了?！?/br>
    說話間，已經到了菜館門口。

    宋晨愛吃辣，項權西擔心他的身體，沒有點特別辣的東西，把店里的招牌全點了一遍。

    “要不了這么多?！?/br>
    項權西把菜單遞回去，跟他溫和地說：“宋晨，這幾天聽我的?！?/br>
    吃了飯，項權西又帶他去了一趟超市，買夠這幾天需要的東西，一直到晚上才回去。

    他們這幾天里，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及以前的事，好像是分別之前留給對方最后的體面。

    似乎一場劇烈的悲傷過后，總有一段時間的茫然，也許在之后的某一天午夜夢回，他們會被驚醒，然后再也無法入夢。

    項權西每天早上都會早早地來他房間，然后看著他再繼續補個覺，頭幾天宋晨被他煩得很不爽，之后他干脆向前臺多要了一張房卡，讓項權西自己開門進來。

    項權西自覺得很，每次來的時候都要提上早餐，他怕宋晨睡過頭，犯懶不愿意出去吃飯。

    那段時間，宋晨真的沒有再服藥，不是因為晚上不再失眠，而是因為早晨項權西睡在沙發上，讓他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在，他心里沒來由的滿足。

    他們在早晨雙方陪著的片刻，享有來之不易的安逸。

    宋玟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宋晨正跟項權西爭論電視里男主最后到底有沒有和女主在一起。

    項權西接過宋晨遞來的一瓣橘子，塞進嘴里，不等咽下去，就急著反駁：“他們這么相愛，一定在一起了?！?/br>
    “這個男人之前做了那么多錯事，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彼纬堪琢怂谎?，抬手躲過他試圖拿橘子的手：“你胃不好，太涼了，最多一瓣?！?/br>
    項權西還要爭辯，就見宋晨接起電話：“宋玟，你到了？好?！?/br>
    宋晨掛了電話，轉頭問項權西：“宋玟到了，我去接她，你要一起嗎？”

    項權西笑：“我去不合適?！?/br>
    宋晨愣了愣，想起了之前他撞上項權西和宋玟在一起的情形，一時語塞，悶聲說：“那我出去一趟?！?/br>
    “誒！宋晨，等等?！?/br>
    宋晨等在玄關，眨眼的功夫，項權西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條深藍色圍巾，他走到宋晨面前，俯身幫他圍好，接著認真地說：“外面冷，開我的車去，早點回來，我等你?！?/br>
    宋晨看著他發起呆，直到項權西摸他的頭發，問：“想什么呢？”

    他回神，輕聲說：“好?！?/br>
    項權西聽到后看了他一會，突然笑了。

    四年不見，宋玟再也不是那個小太妹，她穿著一件純白風衣，又長又直的頭發披散下來，被風揚起，讓宋晨想起了他的養母。

    宋玟盯著他脖子上那條和他風格極不搭的圍巾，愣了許久。

    宋晨是交了女朋友？

    不過她不好問，只是說：“我想先去看看哥?！?/br>
    宋晨點頭，載她去醫院。

    宋浩這幾年沒什么大變化，除了每個月花掉巨額醫療費，似乎也和這個世界沒什么交集。

    宋晨沒有進病房，在外面等宋玟出來，他很自覺的把自己排除在這個家之外，只希望可以消減他們對他的恨。

    “怎么一個人能坐在這？”

    “祁醫生?！彼纬空酒饋?。

    “來看你弟弟？”

    “宋玟回來了，我陪她?！?/br>
    祁奕笑，這人和四年前一樣，一句話都不愿意多說。

    “項權西沒和你一起嗎？”

    宋晨搖頭：“他……有事?！?/br>
    “行吧，那你幫我轉告他，手術時間安排好了，讓他做好準備?！?/br>
    宋晨臉色變了變：“什么手術？”

    祁奕驚訝：“你不知道？就是他那個舊傷，四年前你踹了一腳，他一直不肯就醫，最近疼得厲害，我好說歹說他才肯來做手術?！?/br>
    宋晨聽后臉都白了：“他……他一直沒來醫院？”

    祁奕嘆氣：“他那個倔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起來，他當年中的那一槍也是九死一生，是個蛇頭打的?！?/br>
    蛇頭是人蛇的首領，而人蛇是專門偷渡的人。

    宋晨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問：“他怎么和蛇頭扯上關系的？”

    “他前些年一直在找一個人，聽說是走失的哥哥，那個蛇頭販賣人口，知道點線索，項權西那個時候大學都沒畢業，單槍匹馬就去找人家，我們一幫朋友提心吊膽幾天，明里暗里打探，最后見到的是個沒了半條命的項權西?！闭f到這里，一向斯文的祁教授氣罵，“這個傻愣頭青，活該！”

    宋晨當即愣在那里，走失的哥哥，那不就是他嗎？原來項權西也一直在找他。

    他想起了七年前第一次見項權西的那天晚上，項權西一直說他很熟悉。

    原來如此么。

    從一開始一切就冥冥注定么。

    宋玟出來以后眼圈發紅，該是兄妹倆多年不見，說了悄悄話。

    宋晨見狀，起身告辭：“祁醫生，我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br>
    祁奕：“好?！?/br>
    等兩人走后，祁奕才一臉得逞地笑：“兩頭倔驢，不信治不了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