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鴻門宴
虛空直指的前方,是將宋興文領入房間后便低首站在角落的古剛! 被手槍指著,古剛萬年波瀾不變的表情終于裂出一絲驚愕,同樣面露驚訝的還有宋興文。 “峯哥,我……”古剛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嚴景峯一步步緩緩靠近自己,冰冷的金屬槍口抵在額頭,他打了個冷顫。 “你說查遍了所有人,但有一個人你不會查,別人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眹谰皪o說,“那個人就是你自己?!?/br> 冷汗沿著鬢角留下,古剛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可是,我并沒有……” “金帝斯里都是我的人,我為何會在那個地方被人下藥?”嚴景峯厲聲道,“你自以為做到萬無一失,但那杯酒只經過那個酒柜管理員和你的手。對方區區一個普通人,為何能在須彌組的連番審訊下都咬死沒有承認?不過是你推出來擋槍的人罷了。你在那之前,就已經起了背叛我的心了吧?……讓我猜猜,你是怎么殺死胡文暢的?” 他的聲音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纏得古剛四肢冰冷,幾乎無法呼吸。他強撐著辯解:“胡文暢的事我——” “哦?所以金帝斯下藥的事確實是你做的?!眹谰皪o嗤笑一聲,忽然靠近古剛的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我知道你沒有背叛組織,你只是背叛了我。你覺得就憑這一點,我還會留下你?” 他的氣音一字一句盤旋在古剛耳畔:“就跟你推普通人出來擋槍一樣,現在我也需要人替我擋槍。宋興文需要一個借口,我需要一個掩飾,你死得其所?!?/br> 語畢他直起身,毫無猶豫地扣響了扳機! “砰——” 槍聲震耳欲聾地響徹整個須彌組! 槍響的瞬間宋興文的腿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是想替古剛說兩句話,但嚴景峯并沒有給他機會。隨著尸體倒地的聲響,一道洇開的血水橫亙在宋興文和嚴景峯二人之間。 宋興文啞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怒道:“你以為隨便拉個人出來送死,他就是叛徒?” “他確實背叛了我,而你也無法證明他不是叛徒,不是嗎?”嚴景峯冷笑,“還是說,二當家和我的手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聯系?” 宋興文臉色變換,慌忙否認:“當然不可能!” “沒有最好。組織條例上明文禁止高層之間穿插臥底的內斗行為,想必二當家也知道這么做的人有什么下場?!?/br> 通過宋興文的反應,嚴景峯確認古剛八成是被他收買而對自己下手,但是他沒有證據。相對的,宋興文也無法指證古剛不是那個內鬼。若是給古剛一點時間,他未必不能通過宋興文的幫助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他已經死了。 死人永遠不會開口。 宋興文面色不虞,卻也無從繼續問責,嚴景峯喚來另一個手下命令道:“放話讓全組知道,就說內鬼已經死了?!?/br> “是?!?/br> 事實上,在場的沈晏歌、嚴景峯與宋興文心里都清楚,這不過是為了穩定組織人心所進行的粉飾太平,內鬼依舊隱藏在組內,他可以是這個房間里的任何一個人。 宋興文沉默片刻,忽然對嚴景峯露出假笑:“咱們這樣斗下去,只怕會讓別的人漁翁得利?!?/br> 嚴景峯挑眉,等宋興文把話說完。 “今天晚上王府酒樓的貴賓包廂,我做東,我們把話說開。到底是同一個組織的,羅剎不至于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吧?” 他的話無可挑剔,嚴景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他頷首應下,宋興文卻將話鋒對準了依舊坐在沙發上的沈晏歌:“現在你總有空和我們共進晚餐了吧?” 他在“我”這個字上咬字略重,嚴景峯聞言眉間微蹙,想開口替沈晏歌拒絕。后者看了嚴景峯一眼,眼底浮出一些笑意,對宋興文道:“有?!?/br> 事關嚴景峯,他永遠有空。 晚餐很豐盛,宋興文出手向來大方,但沈晏歌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嘗過,早已過了口腹之欲的階段。對他來說,聽宋興文和嚴景峯表面互相恭維,實則暗藏風涌的對話比美食要來得更有意思。 菜過五味,宋興文示意手下取來一瓶珍藏的酒。沈晏歌憑借在金帝斯做侍應生的經驗,猜測這瓶酒的價格至少要六位數起步。 宋興文親自起身,將酒斟入玻璃杯中,推到嚴景峯面前:“這么多年共事下來,也算得上是兄弟一場。我替你滿上,你喝下這杯酒,我們這幾年的恩怨就一筆勾銷?!?/br> 他姿態難得放得這么低,嚴景峯實在找不到拒絕喝這杯酒的理由。 他的指尖動了動,后脊微僵,明白這杯酒是宋興文光明正大的陽謀。 他若是在此刻翻臉,也就意味著和宋興文的勢力徹底決裂,而宋立輝會在三個月期限未到的時候站在他和宋興文哪一邊,答案不言而喻。他七年的隱忍即將功虧一簣! 為了大局著想,就算宋興文此刻遞給他的是一杯毒藥,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喝下去。 嚴景峯恍惚回想起了剛加入須彌組時遇到的第一個考驗,那場仿佛要將整個后背的骨頭刺穿、在靈魂深處打上恐懼的烙印、漫長無止境的折磨。 存在于過去、仿佛永遠沒有消去的,后背不存在的灼燒感讓他認清現實,他心中哂笑自己方才的猶豫:一切代價,在他決定加入須彌組時就已經做好了付出的準備了,不是嗎? 他的手不再猶疑地朝那杯酒移去。 在他即將碰到那個杯子時,另一只白皙纖細的手在他之前拿起了那杯酒。 “二當家只倒了一杯酒,怕是沒把我放在眼里?”沈晏歌打量了一眼在杯中如同琥珀的晶瑩液體,嘴角噙笑望著宋興文。 宋興文面不改色:“可惜這酒實在難得,我的收藏里也就只有這么一杯,不然怎么說我也會陪著干一杯的。我想這足以顯示我的誠意了?!?/br> “那我倒偏要嘗嘗它的滋味了,你們不會介意吧?”沈晏歌說。 宋興文眼中閃過片刻詫異,頓了頓道:“當然,你們誰干了它,都是我的榮幸?!?/br> 嚴景峯仍停留在沈晏歌搶過酒杯的震驚中,眼見杯沿抵在了那兩瓣薄而柔嫩的唇上,他才驟然驚醒,倉促開口:“不行——!沈……” 喉結上下滾動,沈晏歌將那杯中的液體盡數吞入腹中。 啪,啪。宋興文緩緩鼓起了掌。他臉上再難掩笑容,沖房間內的兩人說了句“合作愉快”,起身便往包間門口走去。 嚴景峯下意識往宋興文的方向走了兩步,拳頭捏得極緊。他上位之后很久沒有用拳頭說話了,這一刻卻有股強烈的要揮拳往宋興文臉上捶去的沖動。對方似有所感地轉回身,露出曖昧的笑容:“你不抓緊時間照看你的小美人兒?這個時候的滋味是最好的,沒準你還會感謝我呢?!?/br> 嚴景峯悚然一驚,回頭望向沈晏歌。后者坐在了椅子上,一張臉的氣色出奇的好,愈發襯得面若桃花,唇若落英。他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雙眼的焦距卻是渙散的,隨后噗通一聲,他連人帶椅摔倒在地上。 嚴景峯的心臟驀地一緊,再也沒有顧及宋興文的余裕,兩步走到沈晏歌面前將對方扶入懷中。 他的四肢一點點泛起了冷意,熱量似乎都被胸膛的怒火所吸收,他的呼吸急促,太陽xue由于極度隱忍而泛著微疼。沈晏歌這番的神態他再熟悉不過,在他寸斗寸金的生意的買家里,在道上走入不歸路的那群人中,在沉迷享樂的腐敗圈子里,他常常冷眼看著那些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他不知道有一天他會對這樣的神態如此慌亂且無力。宋興文竟敢,竟然真的敢—— 他往杯子里倒的是整整一杯的冰毒! 他的雙指帶著點無法克制的顫抖探入懷中人的口中,試圖用催吐的辦法讓沈晏歌將剛剛喝的液體吐出。然而他的手指剛放入撬開的雙唇,沈晏歌霍然睜開雙眼,防衛本能般地合攏雙頜,牙齒深深嵌入嚴景峯的皮rou。 嚴景峯眉角微跳,并未吭聲,維持著冷峻到有些嚇人的神色,說出口的話卻竭盡所能的柔和,像在哄不經人事的孩童:“沈晏歌……是我?!?/br> 他的尾音帶著點破碎和沙啞,他自己也很清楚:就算現在把沈晏歌催吐,也已經太晚了。 被咬傷的雙指根部滲出殷紅的血,將沈晏歌的嘴唇染上妖異的美感。他眨了眨眼,混沌的視線略有對焦,接著沖嚴景峯笑了一下。他松開牙關,舌頭舔過對方的傷處,又順勢沿著指腹舔弄到了指尖。 他的挑逗意味太過明顯,而這番舉動又跟清醒時的他少有兩樣,讓嚴景峯驀地一怔,緊接著懷里的人翻過身,反將他壓在身下,一只手已經熟練地探入他的衣服下擺。 熟悉的戰栗感順著脊柱蔓延至全身,嚴景峯強忍著咽下一口低喘,喉結上下滾動,下一秒那塊脆弱的骨頭便被對方用不輕的力度咬了一口。 “嘶……”脆弱的咽喉處被啃咬讓嚴景峯發出低吟,但他并未抵抗。相比起被牙齒咬噬的痛楚,舌頭舔弄傷處和嘴唇的吸吮帶來的熱度更讓他難以忍受。 在沈晏歌移開腦袋時,他忍不住望向對方的雙眼,試圖在其中看到一絲清明。 那對琉璃般的眸子并沒有平日里的那番神采,瞳孔焦距時而渙散,更像是鑲嵌上去的漂亮裝飾品,眼白處泛起了血絲,看著他的視線像在看一道食物。沈晏歌的身體很燙,呼吸也逐漸急促,他的動作帶上幾分粗暴地準備撕開嚴景峯的衣服。 他嘴角帶著緋紅的血跡,視線是毫無掩飾的炙熱。比起人,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野獸。 作為須彌組的高層,嚴景峯對這反應并不陌生,就連宋興文都很清楚這之后會發生什么。 這是吸食毒品后的本能行為。 上衣被沈晏歌扒下時嚴景峯的身體閃過微不可察的僵硬,緊接著肩膀處被啃咬,對方一雙guntang的手游走遍他的全身,很快喚起他身體深處的記憶。即便意識不清,沈晏歌的本能依舊讓他能夠輕而易舉找到嚴景峯的敏感點,帶他乘上情欲的浪潮。 似乎連疼痛都化為快感之一,燒得神經幾欲斷裂。 “嗯……!”嚴景峯輕喘了一口,竭力放松身體,準備迎接比起任何一次都要來得粗暴和失控的沈晏歌。 他要用自己的身體替沈晏歌散冰。 須彌組。 宋興文走入三層深處的房間,姿態頗為隨意地從柜子中掏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上,坐在沙發上悠閑地抿了一口,隨后道:“沈晏歌廢了?!?/br> 落地窗前的老板椅中,宋立輝露出和宋興文如出一轍的陰翳笑容,對自己的兒子點了點頭,低笑道:“做得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