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聽墻角(H)
8 我思來想去,還是不敢信任何人。 把義纖塵哄睡了以后,便到林中閑逛,沒想到不巧又聽了一回墻角。 只是這個墻角實在是聽不得。 林中藏了一個小水池,水從飛瀑另一邊來,是活水,許是師弟們老實,這么多年我也沒見幾個過來這邊。 沒想到一群外宗人來了幾日竟然喧賓奪主,不僅占了地方,還座這等事,真是世風日下。 “大哥——我要死了,大哥——” “胡說什么,夾緊腿?!?/br> 男人的喘息聲夾雜在水花拍打聲里,不知是聽不真切還是怎的,我竟然有些熟悉。 好一會兒,他們才鳴金收兵,我遠遠地躲在樹上,看其中一個靠在另一個懷里。 “大哥,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一個在撒嬌。 “回去做什么,”一個將他轉了個轉,面朝自己,好像又干了起來,“嗯?飛音宗不好嗎?” 我看清了那張面朝這邊的人臉,差點沒忍住笑。 好你個連荒轍,整天喊著扒了他的皮做成劍鞘,骨rou混合隕鐵做成寶劍。 原來哪里舍得,從來只在床榻之上磨劍。 “大哥,嗯,連荒轍,用力點……” “放心,哥哥今晚一定好好疼你?!?/br> 聽到這里,我也沒什么興趣了,自己方才才xiele一把火,沒必要再點一把。 可是他們接下來說的話又讓我停下來了。 “天垂門不對勁?!边@是連荒轍說的。 “你也瞧出來了,義纖塵的布置瘋瘋癲癲的,簡直跟死了丈夫的寡婦似的?!边@是連堯嵚說的。 連荒轍:“他將那小子推出來,就是要保住天垂門。我還能看不出來,不過看在他拼了命要攔我,又是為了厲亥,我才賣他幾分薄面?!?/br> 連堯嵚:“厲亥究竟怎么了?” 連荒轍:“大約是死了吧?!?/br> 連堯嵚:“厲亥怎么可能死了,去年不才,——竟一年多沒見過他了?!?/br> 連堯嵚:“義纖塵他是想拿到宗門大比的魁首,然后震懾其他覬覦天垂門的?天垂門什么時候淪落到這地步了?” “天垂門本就不是大宗,恐怕連他師父也出了事,”連荒轍出了水,“走罷,帶你換個地方?!?/br> 不曉得他們是發現了我還是怎的,很快穿衣離去,我心里一陣悵然。 我若是摟著義纖塵好好睡覺便罷了,出來闖什么風。 宗門大比半個月,王振脫了一層皮。 他每日都盼望著大師兄早點出關,他就不用這么勞累了。 可是大師兄究竟沒有提前出關。 王縛倒是會來幫一下忙,他想打點壞主意。 我當然看出來了他想把事務都交給我,哼,想都不要想。他還想鼓動義纖塵,沒用的。宗門大比結束前,我主動侍候義纖塵,義纖塵驚愕得要命。 他還惦記著要我拿頭名做魁首,我不答應。 “我不想做什么勞什子魁首,”我銜著他的那話兒挑逗他,“師兄不想我嗎?” “怎可能不想你?”義纖塵嘆了口氣,“都快結束了,你使什么性子?” 我眼珠子轉了轉,“要拿也是師兄拿才說得過去啊?!?/br> 我趁他睡著了試探了幾次,發現他體內靈力空虛,定是挪做了他用,不管他怎么纏我,我都不肯碰他。 我低估了義纖塵的自制力,他的那處抵在我后臀磨蹭徘徊,究竟也沒有試探性地刺入。 不需要為我輸送靈力和修為,他漸漸恢復了原本的八成實力,即使這樣,我們天垂門也只是屈居第二。 他很不高興,我看出來了,那夜我再次主動獻身,他終于沒有拒絕。 他的胸膛貼在我的后背,心跳仿佛在我背上。 “你怎么不是師兄呢?”他呢喃。 “在床上,你叫我爹都行?!蔽一仡^親吻他。 “去你的?!?/br> 他那孽根堵在我的身體里,如同追風嶺的謎團纏繞在我心里。 我能不能相信他?我無數次拷問自己。 義纖塵對我什么情誼,有目共睹,我怎么能不信他? “義纖塵,——”我終于開了口。 “嗯?”義纖塵挺進深處。 “你相信人死復生嗎?” 如果一年前,有人突然跑到我面前同我說,你相信人死復生嗎?我指不定要抽他,夢到十殿閻羅請你去作客了吧? 過了黃泉路,怎的不喝孟婆湯? 可是,我就是死而復生了。 義纖塵僵住了。 在我以為他要斥責我的時候,他將臉貼在了我的頸側,“我信,我信?!?/br> 他為什么要說兩遍? 這些都不重要了,義纖塵預感我要說什么,緩慢抽了出來,草草地為我擦拭身體。 “如果說,我才是厲亥,那個厲亥是王縛,你會信我嗎?”要是我絕對不信。 可是我沒想到,義纖塵他哭了,他一把我懷里,用眼淚訴盡了他的情緒。 他斷斷續續地告訴我,他早就發現厲亥不對勁,行為舉止都很不對勁。某日他一詐,厲亥就什么都說了。 “王縛真是個蠢貨?!蔽胰滩蛔「锌?。 “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義纖塵噙著眼淚,哀怨地望著我。 “我這不是怕你不信我?!蔽覍擂蔚匦π?。 “王縛究竟去哪了?” 義纖塵閉了閉眼,“王縛魂魄離體,我嚇壞了,送去師父那里了?!?/br> “師父不是閉關了嗎?”我問道。 “那日王蘭師弟,將你二人帶回宗門便力竭而死……師父命我將師弟葬了,回來后便為他護法。他燒了壽元,逆轉禁術,修補你的身體,你只是傷得重,還有救,可王縛師弟,心臟破碎,……只怕是就不回來了?!?/br> “師父閉關前,叮囑我,你醒來后要順著你的意,沒想到,醒來的不是你,是王縛……他將我哄騙到床上,我……” 義纖塵沒有說下去。 “我去見見王縛?!蔽遗呐乃氖?,示意他不必介懷。 “你們還能換回來嗎?”義纖塵期待地看著我。 “換不回來也沒所謂,你不是已經看習慣了這張臉了?” “我,……”義纖塵點點頭,“好吧?!?/br> 我們見到王縛的時候,他處于半昏迷狀態,手里緊緊抱著一把劍。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師父,看到師父為了救我原本的青絲都變成了白發,禁不住哽咽起來。 “王亥,你變了?!睅煾皋壑殗@氣。 “我不叫王亥!”我眼淚一下子就止住了。 “纖塵,你說,哪個好聽?”師父將目光轉向義纖塵。 義纖塵略作思忖,折中地說道,“都還好?!?/br> 緩解了思念之情,師父開始同我們解釋,那日不知道追風嶺發生了何事,我們與失心派起了沖突。 我和王縛重傷,王蘭師弟剛拿到傳承,勉力支撐著將我們送回來。 “王縛應當也傳承了寶劍,只是這寶劍并不聽從他的?!?/br> “反而親近我?”我的手指敲擊劍身,那柄寶劍立即戰栗地要從王縛手里掙脫。 “若是生了劍靈,那么這個劍靈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蔽覠o奈地說道。 義纖塵笑了笑,“你取下寶劍試試?!?/br> 我拿走了寶劍,王縛渾身一震,立刻就醒了。 師父恍然大悟,捶著坐墊,“原來如此!” “師兄,師父?”王縛迷茫地看著義纖塵和師父,看到我時大吃一驚,“這是哪個?做什么占著我的身體?” 看來他離魂多次,傷了魂魄,記憶有所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