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自作主張
御花園里亂作一團,影衛同行刺的內侍打在一起,修趴在地上,臉上濺上的是十七溫熱的血,千鈞一發之際,是十七替他擋了這致命的一刀。 遠處的朱闕踉踉蹌蹌地狂奔過來,直跑得束發的青絲帶也散開了,臉上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惶恐。 十七趴在修身上,意識已隨著流逝的鮮血漸漸遠去,我這就要死了嗎?十七迷迷糊糊地想著,耳邊修的呼喊聲也越來越弱了,費盡最后一絲力氣睜開眼看了看被自己護在身下的那人,這條命用在這里……不可惜…… 再說跟影衛打在一團的內侍,竟是逐漸占了上風,眼看著趕來增援的影衛越來越多,內侍自知再戰下去于己不利,于是從懷中掏出幾顆煙霧彈擲出,竟是借著漫天的煙霧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身了。 一眾影衛奮起直追,御花園也漸漸涌入許多護衛,修被扶上龍輦,抬往寢宮,宣太醫的宣太醫,抓刺客的抓刺客,一時間沒人理會孤零零躺在亭子里的十七,任由鮮血在地上蔓延。 聞訊趕來救駕的黑豹悄然落在似乎已了無生氣的十七身旁,探了探脈搏,徑直拎起十七走了,倒也無人在意。 寢宮內,修被一群太醫圍得水泄不通,左看看右摸摸,朱闕在一邊緊張得不行,臉上盡是自責,想上去詢問情況又怕打擾太醫看診,簡直是坐立不安。 終于,一位太醫不慌不忙地向朱闕拱手行禮道:“神官大人盡管放心,皇上龍體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許驚嚇,需要靜養?!?/br> 聽到這話,朱闕那一顆從修亭子里遇刺開始就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下地來,答謝過太醫后,朱闕忙不迭地撲到修的床前,望著修許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垂下了眸子,輕輕握住了修的手。 “堂堂神官竟在眾人面前披頭散發,太不得體了?!笔种形兆〉氖謪s輕輕抽離了開來,朱闕抬頭,直直對上了修似笑非笑的眸子,鬢邊散落的發絲被少年天子仔細地別到耳后, 只聽得修悠悠地說道:“他們終于忍不住了?!?/br> 朱闕見得修這與以往不同的模樣,不由得愣了一下,輕聲疑惑道:“陛下?” 修以一指抵在朱闕柔軟的雙唇上,輕聲道:“噓?!?/br> 朱闕輔佐先皇多年何等聰慧,一下就明白過來,雙唇略微有些激動地顫抖著,緩緩回了一句:“是?!?/br> “十七呢?”修接著問道。 “這…臣下當時只顧著陛下安危,竟沒注意到他,稍后臣下就安排太醫去醫治?!敝礻I略微有些尷尬的回答道。 “……當時沒注意?稍后才去?那他不是死定了嗎?”修嘴角抽了抽…… “不會?!币坏罌]什么情緒起伏的聲音從房梁上響起,隨即落下一道黑影,倆人定睛一看,原是冥豹。 “屬下已將十七安頓在太醫館內,此子以身護主,忠心可嘉,刺客出手很辣,想來勢必要取皇上性命,短刀上涂了見血封喉的劇毒,此子能否挺過這一劫還很難說?!壁け蛟诖睬按故椎?。 “……刺客出手不是存了勢必取朕性命的心,難道是打算跟朕玩嗎,朕覺得你在講廢話……”修嘴角再次抽了幾下道:“如果十七挺過去了,讓他加入影衛吧?!?/br> 冥豹行禮稱是道:“皇上圣明,屬下也有此意,方才探了下此子脈搏,竟發覺此子任督二脈皆已打通,常人16歲方開始習武顯然為時已晚,難成大器,但此子習武可事半功倍,如不是背后有世外高人相助,絕不可能達到如此境界?!?/br> 修聽罷點了點頭道:“嗯哼,有點東西?!?/br> 朱闕望向修疑惑道:“此子到底何許人也……莫非皇上就是知道這點才……” 修擺了擺手:“也不算,但也差不多,此事先揭過不提,攝政王那老東西該是忍不住了?!?/br> 朱闕略微沉思后皺眉否認道:“臣下認為不像,此次行刺顯然過于莽撞,并未考慮到大局,極不符合攝政王老謀深算的性格,如果他要動手,該是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后再起兵方才順理成章,此次更像是急功近利者的擅自行動?!?/br> 修聽罷,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道:“神官所想不無道理,如果真是刺客的擅自行動,那他為了大局著想,該是后面幾年都不能有太明顯的動作了?!?/br> 冥豹那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上也難得露出了些許輕蔑的神情:“豬隊友害人?!?/br> 與此同時,攝政王府,一間廂房內傳來一聲飽含著憤怒卻又不得不極力克制的低吼:“蠢貨!”,伴隨著瓷器破碎的聲音,還有另一道聲音在請罪:“王爺息怒,屬下擅自行動,壞王爺大事,請王爺責罰?!?/br> “本王現在責罰你又有何用?!”攝政王咬牙切齒地一掌擊在案桌上,可憐的木板承受不住這一掌的力道,頃刻斷為兩截,地上跪著的黑衣人瞟了一眼斷裂的案桌,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繼續叩頭道:“屬下辦事不力,愿以死謝罪?!?/br> “死?哪里會讓你死這么輕松?”攝政王氣極反笑道:“本王自有處置你的方法,不會讓你死的?!?/br> 聽聞這話,黑衣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聽聞攝政王處罰屬下的方式極其殘忍,輕易不讓對方死去,但卻每時每刻都要體驗生不如死的折磨,每每聽到私牢里傳來的那些慘叫,都讓人不寒而栗。賜死反而是攝政王的處罰里最溫柔的一種。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種?!笨吹胶谝氯说姆磻?,攝政王又冷笑了幾聲道:“好歹你也是從小就跟著本王,雖然這次犯蠢壞本王大計,但以前也曾立下過不少功勞,本王也不是那等無情無義之人,倒是不會讓你去私牢?!?/br> “……王爺?”聽聞這話,黑衣人疑惑地抬頭,在他長久以來侍奉在身邊的印象里,這人并不是什么會念及舊情的慈悲之輩。 攝政王看著大惑不解的黑衣人,再次輕笑了幾聲,伸手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頭巾,如瀑長發隨之披散下來,越發映襯得面前的人唇紅齒白,面冠如玉。 “你倒是還有最后一點用處,本王一向信奉物盡其用,還沒用完的東西,本王絕對不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