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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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還愿 01 師亦是誰? 神在一個逼仄,黑暗,無聲的空間里聽到這么一聲充滿哀傷的呼喚,好奇之下,想知道是誰來了,但他看不見,不知道來者何人,可他能感受到從臉上傳來的撫摸。 那雙手粗糙干裂,手指間還有勞作的繭子,摸上去不是很舒服,可他卻覺得甚是懷念,如果可以,他想靠在這雙手里,不停地摩挲,把他的恐懼傳遞給手的主人,讓他不要放開。 可這雙手離開了。 別走!神吶喊著,想動又動不了,也不能抓住離開的手,懊惱頹喪之際,才注意到,從剛才開始就有一股子清淡發苦的清香縈繞鼻端,是這個人的味道。 看來這人沒有離開。 神細心地聞著,聞到這個味道有時在那頭,有時在這頭,這個人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忙忙碌碌,沒有停歇,過了許久,才又聽到這個人的聲音,低沉暗啞,“師亦,我在這,別怕?!?/br> “我不會走的?!?/br> “我要陪著你?!?/br> 師亦是誰? 是我嗎? 神自問著,卻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這人說他不走了,要陪著他,莫名得他就覺得歡喜,歡喜得想要現身抱抱這個人,但他做不了,他能做的就是數著這人沉睡時的心跳聲,一下,兩下,三下…跳得可真好。 睡著的醫者似有所感地醒了過來,眼前的神像竟然落淚了,一滴,兩滴…斷線珍珠般地砸在供桌之上。 醫者爬上了供桌,小心地為神像拭淚。 師亦又在為他落淚。 師亦,果然…還在… 回到臨時鋪就的床鋪上,醫者一顆漂泊的終于落了下來,蓋上被子,他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02 醫者在廟里安了家,打掃塵土,添瓦砌磚,零零總總做下來,破廟變得煥然一新,案桌之上,鮮花果品不斷,蠟燭長亮,插上的線燒起裊裊的煙。 四方安定,之前的空村漸漸有了人煙,集市也開了起來。醫者偶爾會去逛一逛,買一點神以前喜歡的小食。雖說此刻的神吃不了,但可以擺在供桌之上,供起來,讓他聞聞。 醫者也會擺攤,賣點草藥,卻不再看病問診,他自認才疏學淺,救不了人,那就不害人了。 這一日,醫者從集市歸來,在回家必經的三岔路口遇到一行人。 主事的是一位耄耋老翁,衣著富貴,拄著杖,正低聲與身旁人說著什么,說話間,隱隱有咳嗽聲傳來,許是身體不好。 醫者從旁經過時,老翁叫住了醫者,“小哥,向你打聽個事兒,這附近可有一間廟?” 廟?方圓十里能稱得上廟的只有他與神住著的那間廟宇,這富家翁是要去那里做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醫者不得不防。 看到了醫者臉上的沉重之色,老翁知道是找對人了。這面相兇惡的大漢定是知曉那間廟的所在,只是不知為何會流露出敵意,但他還是誠懇地說出來意:“老朽我曾在那間廟里許過愿,到如今,已是過了兩載有余,老朽是來還愿的,并非尋事,小哥,大可放心?!?/br> 醫者看到老翁身后的家丁仆役提著幾個大食盒,里面裝的應是要上供的供品,還有花籃,香燭,檀香之類的物件,興許真的是來上香的,醫者也就答應了老翁的請求,他說:“老丈,請跟我來?!?/br> “勞煩小哥了?!?/br> 一行人到了廟里,醫者去后院給老翁燒水沏茶,老翁叫仆人上了供品,換了香案,然后屏退了仆人,自己一個人跪在蒲團之上,點了三只最好的檀香,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爐里。見四下真的無人,老翁這才說出心里話。 “想當初,老朽在這得神明垂憐,求得雙耳恢復聽覺,為得是聽孫兒喚一聲爺爺。未曾想,這其中大有玄機。這玄機還救了老朽一命?!?/br> “要不是聽到惡仆心中要謀財害命的心聲,老朽這把老骨頭就要入土了?!?/br> “可這是福也是禍,老朽是時日不多的人,想過清靜日子,既然已經聽得我的孫兒叫老朽爺爺,就不想再聽那些心口不一的人說的話,讓人心煩?!?/br> “求神明能拿走此個玄機,讓老朽安生過完最后日子?!?/br> 老翁誠心一拜,再起身時,耳畔萬籟俱寂,悄然無聲。他知曉神明是又回了他的愿,口中連說:“神明顯靈!神明顯靈!” 這話入了走進來的醫者的耳。神明顯靈?師亦是做了什么嗎? 老翁見到醫者,請求道:“小哥,可否麻煩你帶老朽去外面的馬車那里,老朽已經還愿完了,要回去了?!?/br> 醫者小心地攙扶著老翁,送他上了馬車,目送一行人離開,回到廟里,見著神的塑像,問道:“師亦你這是做了什么?” 神自然無法回答他,此刻,世間萬物之聲皆在他耳中,但沒有哪一個比得上眼前人說的話來得珍重。這是喜事,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更想要拿回自己的眼睛,這樣他就能見到眼前人。 慶幸的是,神的“眼睛”已經離他不遠了。 03 陌生人來到廟里的時候是個陰雨天,醫者不在。 神龕之上的神聽煩了雨聲,滴滴答答,落個沒完,突然,里面多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靠近之后,門吱呀被打開,進來之人帶進來雨天的土腥味和一點微不可察的血腥味道。 跪拜,叩頭,來人做完這一切,張開了口,一個渾厚卻又疲憊的聲音,“就是這里了吧?!?/br> “一別經年,沒想到我還能回到此地?!?/br> “此間的神聽著,我,劍雨并不想虧欠別人,亂拿別人的東西?!?/br> “當初求這雙眼睛是為了護小傻子周全,現在想來是我有眼無珠,這人哪里值得我全心去維護?!?/br> “他的心跟哪些貪官污吏一樣,自私自利,爛透了!” “這世間多的是腌臜事,我不想看到,這雙眼睛不要也罷?!?/br> 來人說完,傳來了一陣刺破血rou的聲響,像是在拿手指攪動著什么,伴著一些壓抑在喉間的慘嚎,噗呲一聲,聽上去是挖出了什么東西,那東西被隨意丟棄在供桌,發出咣的一聲響。神知道那是他的眼睛。 眼睛歸位,眼前驀地一亮,神的目光開始在廟里游移,尋找有可能是他想要見到的那個人。他見到了采買歸來的醫者焦急地抱著軟倒在他懷里的高大男人,拍打著對方的臉,希望能將其喚醒,“兄臺,醒醒!” 醫者沒能叫醒他懷里的人,一打量,便發現其臉上有兩道駭然的血痕,連忙將人抱到自己床上,察看傷勢。這人身上有一些刀傷,劍傷,都是些陳年舊傷,不礙事。手腕腳踝上則是鐐銬銬著的擦傷淤痕,還很新,但也算得上是舊傷,這是新傷堆在舊傷上,一層一層堆積成這種青紫的固色。醫者還從此人私密處發現了一些不可言說的傷。 醫者都不敢去想象這位應是學武的大好男兒遭遇了什么。 再糟也沒有眼前的情況糟糕,這人竟然生生挖出了自己的一雙眼睛。兩個血洞就在醫者眼皮子底下,可眼睛卻不翼而飛。 眼睛去哪了?醫者的眼睛與神像的眼睛對視上,從剛才開始,就有一股子視線落在他身上,灼熱得仿佛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 “師亦是你嗎?你的眼睛看得見了?”隨著他的話落,那股子視線熱度稍減,但依舊牢牢地落在醫者身上。 神在看醫者,看這人的臉,眼黑眉濃,胡子拉碴,帶著滄桑的粗獷,是他心目中的那張臉,但還要更沉寂一些,像是經歷了許多的長者,沉穩內斂,能予以依靠。 醫者暫時沒時間去搭理神,他急著救人。給傷眼包扎上藥,又熬了好入口的稀粥,藥盅還在火上咕嚕咕嚕冒泡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人悠悠醒轉。 “兄臺,你醒了?!贬t者說著,把這人往眼睛上摸去的手拿了下來,輕聲囑咐,“我給你的眼睛上了藥,興許可能會有些疼,但是別著急,慢慢都會好的?!?/br> “這里還有熬好的粥,兄臺多少喝一點?!?/br> 醫者捧著粥,小心地吹涼了,喂到床上的人的嘴里。一碗喝完,床上之人雖然微弱但也清晰的聲音傳到醫者耳朵里,“不用叫我兄臺,叫我劍雨?!?/br> “劍雨兄弟,這里還有藥,一并喝了吧?!?/br> 劍雨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藥極苦,他卻絲毫沒有變臉色,微微發青的臉上滿是疲色,顯然是不愿與人多談,蓋著被子就睡去了。 接下來的小半月里,劍雨在此處修養,除了一開始的那句自我介紹,他未給醫者透露更多,沉默地待到了他辭行的那一天。 醫者是希望他多待一些時間,傷根本沒好,但劍雨執意要走。 “我有要做的事,這事對我來說很重要,望師弘大哥莫要再挽留,我去意已定?!笔治臻L劍的劍雨,眼前雖蒙著布,卻還是有一股子劍客的鋒銳之氣,氣勢驚人,他并沒有被身上的傷所累,一個輕身就騎上了醫者為他購置的好馬。 他與醫者告別,“愿有一日能與師弘大哥江湖再見?!?/br> “后會有期?!?/br> “后會有期。駕…” 劍雨一夾馬肚,揚起馬鞭,策馬而去。 醫者看馬跑遠,回頭盯著神像,“這回滿意了吧,人都被你趕跑了?!?/br> 神是真不待見劍雨,丟個瓦片,扔幾塊磚,是常有的事,若醫者給劍雨上藥多親近了一些,這廟就要抖一抖,落點塵土,以示神的不開心。 “說你孩子心性,你還真的像個孩子一樣,什么情緒都外露?!贬t者看著虛空中的一點,突然正色道,“還有…不許偷看我洗澡?!?/br> 為什么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好想去堵那雙專門冒出他不想聽的話的嘴,神這樣想著,盯著那厚厚的唇使勁瞧??上€是被困在神像里,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雙手雙腳什么時候能還給他,他想要付諸行動。 04 醫者在廟的后面開墾了一小塊地,種了一些菜,還搭了架子,架子上垂著成熟的絲瓜和黃瓜,有一只手正在摘一條黃瓜。這手看上去粗短黝黑,摘了一條又一條,摘下了四五條的黃瓜,這手才不再動了,從黃瓜架子下爬了出來。 這是個臟兮兮,臭烘烘的叫花子模樣的人,手上的黃瓜也不擦一下,直接放嘴里咬一口,脆甜生津,很是好吃。這人連著吃了三條,才覺得心里舒坦。 這人咬著半根黃瓜,看著這個小菜圃,發現了其中種了一小片的土豆,心中大喜,上前扯著一根土豆秧子,帶出一串的土豆,個頭都不小,正好可以帶在路上吃。抖摟抖摟上面的土,正想要塞在懷里,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是誰?” 這聲大喝把人嚇得不輕,本來就不是什么偷雞摸狗之輩,只是想偷點吃的,填填肚子,此時懷里的土豆黃瓜滾了一地。 醫者瞧著眼前這逃難模樣的人,話也沒多說,把人迎了進去,燒了一大桶的洗澡水。 這人洗了澡,看著就是個面相敦厚的中年人,摸著自己的頭,笑得憨直,“大兄弟啊,能給點吃的嗎?俺餓了?!?/br> 醫者去燒東西了,中年人這才有時間打量周遭,是一間廟,還有點眼熟,來不及深想,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中年人去開門,進來了一個文秀清瘦的年輕人,一臉的風塵仆仆,好不狼狽。 年輕人正眼都沒去瞧一下中年人,直接奔著神像去了,上了香,一叩首,娓娓道來心中之憾,“神啊,愿您寬恕我這罪人來遲了一步?!?/br> “我已是通緝要犯,不便在此間行動,怕是不能履行當年之約,為您鞍前馬后?!?/br> “想我尹子謙活了二十幾載,有過如花美眷,有過大胖兒子。一個讀書人,金榜之上有過我的名字,在這亂世之中,亦不是個籍籍無名之輩。我這輩子,無憾了!” “到如今,我已經心存死志,在我自戕之前,要還您一件大神通?!?/br> “這件大神通是…” “原來你就是尹神箭,俺,隔壁山頭的牛威武??!”牛威武突兀地開了口,一只大手按在了尹子謙放在背后的手上,讓他拿不出背在他身后箭筒里的箭。 尹子謙畢竟是文人體質,抵不過牛威武這種粗漢的手勁,被他桎梏了一只手,還得聽他自說自話。 “俺早就聽聞您的大名,可惜沒見過,打仗時隔了老遠看不清,現在看清了,您果然跟俺手下人說得那樣,長得可真俊,是個讀書人模樣?!?/br> “您可能都沒聽過俺的名字,俺其實不叫牛威武,俺叫牛二?!?/br> “手下說要起個威武霸氣的名,俺就叫這個名?!?/br> “俺不想打仗,俺是為了口吃的和那一點軍餉才當得兵,就是不知道為啥越爬越高,最后他們還給俺起了個一字并肩王的稱號?!?/br> “俺斗大的字都不識一個,讓俺做什么王爺,俺做不來,俺只想帶著兄弟一起活下來,可惜…兄弟們都死了?!?/br> 說到此,牛威武臉上那種憨憨的笑維持不下去,想到最后一役,手下的兄弟為了他,全部都死在敵方的刀口之下,而他躲躲藏藏一直到現在,就覺得愧對兄弟,但是他也沒法報仇子,殺他們的是如今打進京城的那一支軍隊,此刻怕是都已經改朝換代了。 他是不行,可是尹神箭為什么也敗了。 尹神箭的軍隊可是出了名的良善之師,只殺狗官,從來不傷害百姓,而且尹神箭有一手百步穿楊的好箭術,箭不虛發,一只穿云箭能在百里之外射穿敵軍首級,比起他那個飛毛腿厲害多了。 這樣想著,牛威武也是這樣問的,“尹神箭你怎么也敗了呢?” “你看如今的世道如何?”尹子謙答非所問地問牛威武。 “很好啊,天也不旱了,老百姓有活路,狗官也殺得差不多?!?/br> “那便對了,我意不在那張龍椅,我只是想殺盡那些魚rou百姓,為富不仁的狗官們?!?/br> 話說得如此漂亮,尹子謙心中是不是升起過要坐一坐龍椅的沖動,未曾可知,但他確實對那名進了京城的小將起過殺心。他射過三支箭,無一射中。他這身本領來自于神明,卻不能將小將射殺于箭下,或許這小將便是天命之子,所以才會讓他無計可施。 現如今,大局已定,他來到此間賦予他大神通的廟宇,是為了還其神通,然后他便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了結自己,去尋陰司鬼府之下的妻兒,一同上黃泉。 尹子謙想著又是一拜,帶著牛威武一起,他問:“你是否覺得這里眼熟?我的一手好箭術是從這所得,你的本領怕也是從此處得到的吧?!?/br> 被尹子謙這么一說,牛威武才想起他為何覺得此地似曾相識,當初確實是在此得神明憐惜,有了一雙好腿。此間的神的確值得他好好拜一拜。 尹子謙又說:“你我的本領皆非尋常,不是我等之人該有的,是該交還給此間神明,只是不知道神明收不收?!?/br> “會收的,只有俺們誠心所求,神明會顯靈的?!?/br> “希望如此?!?/br> 聽了全部的醫者叮囑著同他一同聽著的神,“師亦,我希望你不要馬上拿回自己的雙手雙腳,給我留一晚上的時間,我想做點準備?!?/br> 神雖未回答,但醫者知道,他答應了,接著醫者就像沒事人一樣,端著菜出去了。 有酒有rou還有幾碟素菜,很是豐盛,牛威武對醫者連聲說感謝,招呼尹子謙一起吃,席間,牛威武還一直跟尹子謙說話。 “尹兄弟啊,要不要跟俺一起回俺鄉下老家,跟俺住一起,俺家里不缺你一雙筷子的?!?/br> “回去俺就找點活干。俺種地,你教書,你說好不好?” 牛威武一想到將來會有的平靜日子,心中高興,不免多喝了兩杯,喝著喝著就醉倒在桌上。一旁的尹子謙文雅地吃著菜,對牛威武的話略有心動,想必那里會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他妻兒的骨灰葬在那,自己在隨后的日子如果殞身了,可以讓這熱心的牛兄弟將他與妻兒合葬。想著真實不錯,他便也就允諾了牛威武的邀請,去他鄉下老家住一段日子。 醫者把自己的床鋪讓給了牛威武跟尹子謙,自己也沒有睡,拿出了塵封已久的大木箱子,從中取出了一雙“手”和一雙“腿”。他應著牛威武與尹子謙的身量,對手和腿修修改改,臨到天明才做好。 神拿回了自己的雙手雙腳,而醫者為睡著的兩個人安了自己做的假手假腿。 兩個人醒來之后發現自己雙手雙腳俱在,以為神明未曾出現,再一摸,才發現那是木頭手與木頭腿,知道神明已經來過,但又憐憫他們,給了他們能用的手腳。 兩個人在神像前重重一拜,相攜而去。 醫者看著這一切,未有動作,而他身后突然多出了一雙手,玉白的手指,指節處有著蓮花花瓣上的粉白之色,宛若玉雕,優美至極。 神從背后擁住了醫者,扭過他的頭,豐潤的雙唇貼住其唇瓣,舌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長驅直入。兩個人的面容貼的極近,醫者看不清神的臉色,卻能看見一雙霧氣氤氳的墨色眼眸,其間藏著點欲色,撩人而不自知。 醫者就被誘惑到,摟著神的脖子,回吻他。 05 神自從吻了醫者,但凡醫者空下來,他就會抱住對方的腰,叼著那兩瓣唇不放。即便是醫者手上有活,神其實也沒有放過醫者的腰,抱住了,貼在他的身后,跟著醫者一起動。 “讓別人看到成何體統!” 醫者訓斥神,神充耳不聞,只是抱得更起勁,眼睛盯著醫者露出的一截麥色脖子,上面滑過一滴汗,神低首用唇擒獲那滴微咸的汗,接著是那一整片的肌膚,用舌舔舐,用唇品嘗。 醫者被舔得打了個激靈,伸出手推拒,堵了神那張搗亂的唇,掌心處卻傳來的濕潤感。神又舔了他,而且靈巧的舌尖一直在往上轉移,到了指縫,指節,指尖,最后甚至是含進去一整根手指,像是在舔弄一根糖葫蘆,唇舌并用,黏黏糊糊。 “師亦,你…” 求你不要再用這種如蓮花般圣潔高雅的臉做此等事,眼神卻又如此無辜,顯得他… 醫者從神嘴中抽出手指,連帶著把人推開了,板著臉,“師亦,我要去買東西,你不許跟著!” 神看著醫者堪稱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地歪頭,他不喜歡這樣嗎?可是他明明聽到了他心里的聲音,開心,雀躍和其他一些他不懂的沸騰的情緒。 如果是不喜歡的話,那他就換一個,改成抱抱他好了,他喜歡跟他肌膚相親的感覺。 神飛身上了屋檐,抱膝托腮,等著人回來,他要馬上給個抱抱。 神沒等來醫者,倒是看到了幾名官差和他們身后的囚車。囚車有兩輛,即使隔了遠了,神還是可以感受到這兩人身上傳來的熟悉之感。這又是兩個有著他身體一部分的人。 領頭的官差見到眼前有間廟,心中大喜,在這種荒郊野外,可算是找到一個落腳的地,不用夜宿郊外,他招呼身后的人進了廟,一起的還有囚車上的人。鐐銬加身,穿著囚衣的兩個人看身形其實是兩個少年人,前者五官清秀,神情安詳,后者雖有著秀美雅致之極的面容,卻自帶一股子陰騭之氣,眼神里散發出不討喜的陰冷之感。 官差對前者還算客氣,對后者則不然,扯過秀美少年的鐐銬,把人扯得踉踉蹌蹌,用力一扔,就把人扔到角落的草垛子上。 為何會如此做,是因為此人曾是權傾朝野的寵臣宋軼,是天下第一號大蛀蟲,因為他,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要不是新皇帝要其活著到達行刑之地,官差們恨不得啖其血,食其rou,讓他不得好死,奈何皇命不可違,還是得好生伺候著。 另一位雖說名聲也差,但三人成虎,見了真人才發現傳言不可信,眼前之人只是一名質樸的鄉間少年,才不是話本里說的那種禍國殃民的禍水。 清秀少年對官差們很是尊敬,見著廟中的神像似是蒙了灰,便想向官差們輕聲討要一件東西,“官差大哥,可否向你們要一條布巾?!?/br> 領頭的官差給少年一條汗巾子,少年拿水弄濕了手上的巾子,小心地為神像擦去上面的浮灰,然后跪在了神像的蒲團之上。 角落里不發一語的宋軼突然開了口,“楊小二,不裝啞巴了?!彼ь^看著那神色悲憫,仿佛會一直憐愛眾人的神像,嘲諷地一笑,“你也信神,這神有什么好信,與我們這些高官又有何區別,無非也是尸位素餐罷了?!?/br> 楊小二不聽宋軼的挑撥,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他信神,信此間的神,神賜予了他天籟之音,給了他與那個人的緣分。 那個身處高位孤獨的帝王從他冰冷的王座走下來,偎在他的膝上,聽他唱歌,暴戾之氣全無,像只乖順的豹兒。 “多唱一些,孤覺得好聽。孤覺得頭一點都不疼。孤覺得舒服,想睡覺了?!?/br> 帝王淺眠在他的膝上,一慣陰沉冷酷的臉掛著淺淡的笑,袒露出他難得的柔軟。 楊小二喜歡帝王,喜歡得不得了,但他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 有人攻破了宮闈,穿了一整套最隆重裝束的帝王在進入了被他點起火焰的宮殿之前,輕輕捧著楊小二的臉,“孤的小極樂鳥啊,快點逃,逃出這一座用黃金鑄就的華美籠子,再也不要回來?!闭f完,他高傲地走進火海,成就他寧肯做亡國君,也不做階下囚的無奈之舉。 楊小二沒逃,他想跟帝王一起死,卻被人抓住了,將要送往刑場,做個無頭鬼。 思及此,楊小二又在向神禱告,若此間的神還能滿足他一個愿望,他想,能否讓帝王走得慢一些,可以讓他趕上他的步子,一起走黃泉路,讓人不孤單。 神嘀咕,人真是貪心,只會索要,不懂回報,他的聲音還沒拿回來,就又想著向求他什么。 楊小二接下來在心中念出的話,倒正是神想要的,他說,帝王既已不在,留著這惑人的聲音也無用,與其懷璧其罪,不如物歸原主,讓神拿走。 神一勾手指,一縷神光從楊小二身上飛來,飛到神身上,他的聲音回來了。 還有一個,神看向了角落處的宋軼。 宋軼自打與楊小二說了一句話之后就不再開口,神色怏怏地仰躺著,眼底的嘲弄混著陰霾,說不出的哀傷。 雖未開口,神還是能聽到他心底的一大串思緒。 他信神嗎?曾經信的,信他把劍哥哥送到他身邊,現在又不信了。誰說神明只會賜福,他覺得發生在他身上的就是一場災禍。若是福報,他怎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又怎么會跟劍哥哥分道揚鑣。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并非神之過錯,全因他本性如此,德不配行,該有如此下場。 如若可以,他想回到當初,不要這過人的智慧,只做劍哥哥的小傻子,永遠都不要把他的劣根性暴露在劍哥哥眼前,那他還是劍哥哥心中最善良最美好的少年。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宋軼的淚就這樣無聲地落下了,隨之而來地還有從他身上飛起的一道光。 神丟失的所有的東西都回來了,他卻久久地失神,失神于隨著智慧的回歸,他腦海里那些似是而非,疑惑的情緒得到解答,他的渴望,他的欲念,都代表著一個訊息,他… “師亦,你怎么站在這里?!贬t者背著大包小包從外面回來,看見神一個人站在門口,神色莫名,看到他的一瞬間,一只手伸了過來,把他扯了過去。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名字?”神發問,目光灼灼地盯著醫者,勢必要聽到一個答案,“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 “誰在那里!”里面的人聽到了響動走了出來,是領頭的官差,見到了醫者,又問,“你是誰?” “我是此間的廟祝?!?/br> 醫者隨意說了幾句話打發了官差,注意力全在別的地方上面,神不見了。 官差們麻煩醫者做些吃食,醫者全程心不在焉,只想著,神能去哪里,最后草草地煮了一鍋番薯粥,配著一些小菜。 楊小二拿到了自己的那份吃的,他知道,官差大哥們興許不會給宋軼吃的,所以他端著自己的粥,想分一些給宋軼。 宋軼,起來吃一點吧。 楊小二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再一看,宋軼正滿臉癡態地抱著他自己在哭,嘴里直嚷著,劍哥哥,劍哥哥… 神明終究還是拿走了他自己的東西。 楊小二喂了宋軼一些吃的,自己才把剩下的吃完。 這一行人只在這里住了一晚,天明之后就啟程離開。 待最后一個人從廟中走了出去,神現身于神龕之上,就像玉做的的神像突然活了過來,那清冷高貴的眉目變得活色生香,昳麗非凡。 他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告訴我,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