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01

    “師弘…我叫師弘?！?/br>
    “師弘…好耳熟的名字，與你為我起的名字很像?！鄙衲钪硪粋€名字，“你叫我師亦?！?/br>
    “師亦是你的誰？”

    “師亦是我的弟弟?！?/br>
    醫者回答他，這個答案不能讓神滿意，他蹙起眉毛，“你并沒有把我當弟弟，你的心告訴我，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戀慕你，甚至是心悅于你?！?/br>
    “師亦心悅于師弘?！?/br>
    “但我的心呢？我的心在哪？”

    神是困惑的，他不該有心，但他確實曾經擁有過一顆，激情彭拜，飽含愛戀的心，有了這顆心，他才能更喜歡師弘，喜歡這個他該時時惦記的人，而不是像如今只是比世間萬物多了一小點的牽掛與欲念。

    “你很想要回你的心?！贬t者看向困擾著的神，聽到了是的回答的時候，心中雖有猶豫，但還是拿出了匕首。他知道的，屬于神的東西最后都會回到他的身體里，之前那些還愿的人是如此，他也亦然，不能免俗。

    即使知道結局會如此，他也曾心存僥幸，如果…如果神不要回他的心，那他就可以一直陪著他，現在，這個想法要落空了。

    醫者將匕首刺向自己，在神錯愕之下的恍神里，剖胸取心，曾經金紅一片的心已經變成了鮮紅色，然后他轟然倒地。

    鮮活跳動的心自發地落到神的手上，被他立馬安進自己胸膛，與此同時，蘊藏其中的愛戀席卷了他。他愛極那個倒地不起的人。在神龕上的是神，走下來的是人，落地又成了魔，為愛入魔，入魔才能救醫者。

    黑紅交加的心被神一分為二，一半放入醫者的胸膛，一半承載著他對醫者的癡戀。

    神輕吻著醫者的唇，等著他蘇醒，他會告訴他，他是有多喜歡他，這個喜歡沒有期限，因為他們會同生共死，直到永遠。

    02

    囚車在經過小樹林時被劫。

    用刀背敲暈官差的瞎眼劍客抽出了手中佩劍，雪亮的劍鋒，晃得人刺眼，卻也讓瑟縮在囚車一角的宋軼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他撲到柵欄前，聲音顫抖，“劍哥哥…”

    這個聲音讓走到近前的劍雨身形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抬手幾劍，囚車四分五裂，他提溜起坐在碎木頭里的宋軼，把那三尺青鋒架在他脖子上。

    “宋國公，你還有什么遺言，趁早交待，我好送你一程?！?/br>
    劍雨等著宋軼說出刺人的冷言冷語，卻聽到了一個綿軟，哽咽，他很久都未聽到的屬于他心中少年的說話腔調。

    “劍哥哥，你…終于來…看我了?！?/br>
    劍雨手中的劍快握不住了，這不是佞臣宋國公，而是他的小傻子宋軼，他…下不去手。

    即便他下不去手，宋軼也是罪有應得，他是該謝罪于眾人面前，所以，劍雨一狠心，把宋軼扔在地上，轉頭要走，沒走幾步，他走不了，爬過來的宋軼緊緊抱住了他的大腿。

    如若劍雨看得見，那他便會看到一張涕泗橫流，面無血色，眼神失焦的驚恐至極的臉。宋軼緊緊抱著劍雨的腿，哀聲央求，“劍哥哥，你不要丟下我！”

    “我好怕，我好害怕！”

    “劍哥哥，我是做錯了什么嗎？我改，只要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你的小傻子！”

    “劍哥哥…”

    這一聲聲的哀求簡直就是刺進劍雨心中的一把把刀，刺得他千瘡百孔，刺得他一個大好男兒不得不佝僂起腰，才能忍住不去抱他的心中少年，最后他還是把人抱進懷里，像是要抱進骨髓里。

    “我不走！我怎么會想要離開，我怎么會離開我的小傻子！”

    劍雨手中的劍被他丟下了，也就是說他收起了殺心，甚至他想帶走宋軼。若還是那罪貫滿贏的宋國公，他可以做到無動于衷，換成了他的小傻子，他舍不得，他怎么能舍得他的小傻子去死呢。

    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更何況救一個無辜的人。劍雨摸索到另一輛囚車前，里面同樣坐了一個少年，見著他，卻搖了搖頭，竟是不想劍雨救他，但他不知道劍雨看不見，直到劍雨摸到他身上，他才推了對方一下，以示自己的決意。

    這人原來不想離開。

    劍雨也怕遲則生變，抱起宋軼，輕身離開。

    丟了一個重犯，不能再丟一個，上頭下令就地處決，以平民怨。

    楊小二被押赴刑場時，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他的頭顱被儈子手按在木樁之上。

    手起刀落，飛起一顆大好頭顱，觀望的人群圍攏上來，歡呼這孌寵妖童伏誅當場。

    用一顆頭顱擔一國之責，當真可笑。

    人群歡呼雀躍，而從這殘尸中飄出了一縷幽魂，飄飄蕩蕩，墜入九幽地府，恍恍惚惚間，來到黃泉路。

    黃泉路邊站著一人，御龍袍，九珠冕，高大威儀的帝王看向正怔愣望著他的無頭少年。

    “孤的小極樂鳥啊，你讓孤一陣好等?！?/br>
    楊小二的頭被帝王輕輕放回原處，頸上多出一道紅痕，帝王摸著這道紅痕，一路往下，握住了楊小二的手。

    “走吧…”

    他牽住他，一路向前，自此，一條路，兩個人。

    03

    云端之上有棵樹，樹上結滿如碧玉珠子一般的果實。

    過了好久好久，一陣風吹來，有一顆果子被吹落，落地時化成一個娃娃，粉雕玉琢，宛若金童。

    云上多出一只手，托著這懵懂無知的小小金童，一個清冷空寂，不辨喜怒，不分男女的空靈之音隨之響起。

    從今日起，你就是神了。

    神是什么？

    神是要造福蒼生，為之奉獻一切。

    為誰？

    為蒼生。

    蒼生是誰？

    時機未到，無可奉告。時機到了，自會送你到蒼生所在之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