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花期和冷蘭
南區和北區不同。 北區舊貴族勢力盤踞交錯,推崇由他們掌控的公立精英學院,聯邦政府在北區占不了便宜,在南區把教育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管理極其嚴格。 不過南方作為新興區,除了由聯邦設立的公立學院,還有為數不少的私立學院,經過幾十年發展,這些私立學院不僅接受那些新貴族的孩子,還向一些家境一般的人敞開了門。 季蘭藏就這樣被江程柏塞進了一所聲譽良好的私立學院。學院魚龍混雜,班級也是隨意劃分,小團體雖然涇渭分明,也掀不起大浪。 在這里呆了一年,季蘭藏只時常感慨私立學院的財大氣粗。和隔壁公立學院的簡陋寢室相比,他就讀的這所私立學院的豪華公寓讓他無比滿足。 雖然是四人合住,但實際上是每人各自擁有獨立的一個房間,共用的只是客廳和廚房。 開學第一周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就是讓季蘭藏忍不住想要跟宋霽聯系的時間跨度。 一周里,開學第一天兩人視頻通話了一小時,其中有半個小時是宋霽一邊看著文件,一邊聽著季蘭藏在耳邊不停地說話。季蘭藏把幾個月能說的話的量都用完了,喉嚨干疼。后面幾天找不到其他話,又怕宋霽覺得他說的東西幼稚無聊,糾結來糾結去也沒再通話,只是偶爾憋不住了拍個照片什么的發過去,宋霽有時間的話也會回消息。 不過次數很少,對話框還沒填滿一個屏幕。 也沒事嘛,他比較忙啊。季蘭藏拿著通訊器的手臂松了力氣,整個人在床上癱成個大字。 扣扣扣。房門被敲響,是連笑,“蘭藏啊,薯片要嗎?還有汽水兒?!?/br> 猛地翻起身,季蘭藏快速翻到另一邊開了門,“要!來了!” “喏?!边B笑一下子把冒著寒氣的汽水瓶子和薯片一起塞進季蘭藏懷里,把季蘭藏冰得打了個抖?!耙翘司土罆喊?,別吃壞了?!?/br> “嗯,謝謝!” “謝啥謝?!?/br> 連笑還沒轉身離開,床上的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離得近,阿霽兩個字兩個人都看見了。 連笑揮了揮手,“你接電話,我回屋了?!?/br> 門被關上,季蘭藏把薯片汽水堆到書桌上,接起電話。 房里的恒溫系統溫度太低,幾個房間連在一起也不方便調,季蘭藏把窗戶大開著,抬眼能看見一片星子閃耀的天空,此刻耳邊除了一貫的蟬鳴蟲叫之外,還有宋霽低沉悅耳的聲音。 “明天要回家嗎?我叫人來接你?!奔咎m藏抱著誘人的薯片和汽水沒開封,安安靜靜地聽著宋霽說話。 啊,明天就能見宋霽了。沒開視頻,季蘭藏也瞧不見宋霽的臉,不停點著頭,“要,好啊?!?/br> 宋霽在那頭仰頭閉著眼揉著眉心,聽到季蘭藏的聲音眉頭的褶皺淡了些。 季蘭藏自己大概是不知道的。他說話和別人有一個不大明顯也不大重要的區別。他說話語速偏慢,一字一句,像是小孩學說話,發音一定要標準清楚,配上他涼涼的音色,反而顯得有幾分軟糯。 宋霽想著想著笑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大了他幾歲想太多的原因。 窗外突然吹來一陣風,夏夜的風涼涼的,和那個傍晚的海風變得一樣溫柔。 那個傍晚除了在自行車后座抓住的海風,還有胸口那一朵小玫瑰,還有窄小巷道里臉頰貼上后背的觸感。 通話沒有聲音,兩個人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 * 季蘭藏寢室四個人,只有連笑算得上新貴族一掛,他父親是南區老一輩的企業家,哥哥也是新興產業的帶頭者,不過連笑卻沉迷于玩樂,在藝術學院里混得風生水起。 季蘭藏第一次對連笑有印象是在開學前一周的一趟環城公交上。 看展的人不多,兩人都是在展館門口上的車,上車后季蘭藏瞧見連笑靠在角落,抱著手臂打瞌睡,連續幾次腦袋磕在面前的扶手上,人也沒個動靜。 臨近倒數第二站,車上已經差不多空下來,季蘭藏起身準備下車,連笑額頭已經變紅,隱隱有要破皮的跡象。季蘭藏只當沒瞧見,走到車門前。列車卻遇上前方突發障礙,猛地停下,眼看著連笑要往自己身邊倒下,季蘭藏伸手把人往角落按,連笑才恍恍惚惚醒過來,發現自己錯過了站。 連笑拍了拍季蘭藏的肩膀說謝謝,兩個人下了車,季蘭藏給連笑指了指車站,一個回家,一個轉身去坐車,也沒想到開學后成了室友。 兩個人還經常一起放學后去看展。 季蘭藏正低頭看著訊息,沒有宋霽的,不過有條司機發來的,正在門口等他。書包帶子突然被人從后面拉住,轉頭一看正是連笑。 “嘿,你今天怎么走得這么快?!边B笑走到季蘭藏身邊,“西南區那邊有個新展,待會兒一起去玩兒唄?!?/br> “啊,今天我可能沒時間?!奔咎m藏回道,“有人來接我了,我今天得早點回家,對不起啊?!?/br> 這還是季蘭藏第一次拒絕連笑的邀請。 連笑挑了挑眉。他第一次見到有人來找季蘭藏,平日也沒聽過季蘭藏提起家里人,他還以為季蘭藏家里可能是有什么情況,也不好意思戳破。 對了,前幾天不是才見過哥哥嘛。 “你哥來接你啊?”見季蘭藏沒否認,連笑嘖嘖了幾聲,“你哥對你可真好,我哥不來學校揍我就不錯了,甭說來接我了?!?/br> “你哥哥也挺好的?!奔咎m藏見過一次連笑的哥哥,也沒連笑說的那么兇殘,當時助理還給他們一寢室的人買了汽水。 “呵,一瓶汽水就把你們都收買了?!?/br> 說著說著到了門口,一走出去兩人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車旁的人對著季蘭藏示意,季蘭藏跟連笑說了再見就跑了過去,沒注意到連笑在他上車后盯著那輛車多看了幾秒。 * 到家時夏日悠長的夕陽從一樓落地窗灑進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卻漂浮著和熱烈夕陽全然不同的薄荷香氣。 季蘭藏把鞋蹬掉,光著腳踩到涼快的地板上,嗅到那股薄荷味,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爽。被這股氣味麻痹了神經,忽略了同樣擱置在門口的另一雙鞋。 邊給宋霽發消息邊上樓,那股薄荷味道愈發濃烈。季蘭藏把書包放到畫室,往臥室走。 一打開臥室的門,薄荷味道濃得像是打碎了一瓶提純的薄荷香水。季蘭藏吸了吸鼻子,差點被嗆到。 像是被迷了心竅,季蘭藏走到床邊,發現了宋霽丟在床上的西裝外套,低頭盯了幾秒,然后把頭埋進了衣服里。 手臂被一個方形的東西硌著,季蘭藏把外套抱在懷里,發現了放在下面的一個小盒子。 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擁進一個薄荷味的懷抱里,脖頸間是熱烈的喘息,背后的人有意無意地舔舐著他后頸處的皮膚,嗓音是染上情欲的沙啞,性感得讓季蘭藏幾乎軟了腿。 是宋霽。 季蘭藏靠在宋霽懷里,宋霽的呼吸比平日要灼熱幾分,不過此刻他沒發現。 “打開看看?!彼戊V吻了吻季蘭藏發紅的耳尖,牽著他的手把盒子打開了。 是條很簡單的鏈子,銀色反射著外邊夕陽的光,看上去流光溢彩。 “送我的?”季蘭藏側過身去看宋霽。 “嗯?!彼戊V今晚的親密動作過多,又親了親季蘭藏的額頭,“作為你給我畫畫的報酬?!?/br> “而且,我發熱期到了?!贝罅怂麕讱q的男人像是在對著他撒嬌,“阿藏?!?/br> 不同于剛才還溫溫柔柔的親吻,話音未落,掠奪性的薄荷開始侵占每一寸口腔,季蘭藏被吻得大腦缺氧,迷迷糊糊地想,發熱期是什么?好像有幾分耳熟。 “我想要你?!彼戊V的牙齒輕輕咬著他紅玉般的耳垂,季蘭藏說不了一個不字。 空氣里除了強勢的薄荷,還勾起了若有若無的蘭香,輕得像霧,也沒人尋到來處。 季蘭藏被宋霽壓在這棟房子里昏天暗地,膨脹的性器在緊致的rouxue里不停攪動進出,強勢的占有欲帶著靈魂一起陷進皮rou的陷阱里,脖頸處留下的印,像是冥冥中定下的契。 宋霽發熱期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星期日的下午,季蘭藏被他折騰得半死,眼睛因為哭得太多通紅發腫。 整個周末過得渾渾噩噩。 宋霽拿著杯牛奶回來,彎下腰把被子拉下來一點,發現季蘭藏正縮在被子里揉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剛從情欲脫身的人又恢復了溫柔的一面,摸了摸季蘭藏的額頭,“沒有發燒啊,怎么了?” 宋霽正伸出手把季蘭藏抱進懷里,季蘭藏就抱著膝蓋無言地躲開了。 氣氛有一瞬間的冷滯。 “季蘭藏,你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氣?!?/br> 季蘭藏抽了抽鼻子,捂住了耳朵,“你……你把通訊器拿過來,你自己看?!?/br> 宋霽也不知道季蘭藏到底在鬧什么別扭,由著季蘭藏拿過通訊器,翻到了兩人聊天的頁面。 “你自己看!”季蘭藏把通訊器丟給宋霽。 宋霽掃了眼記錄,也沒回過神來。 “小七……小七都枯了……”季蘭藏越說越難過,“明明當時跟你說了,要好好照顧小七的?!?/br> “你答應了的?!?/br> “騙子……騙子?!?/br> 宋霽抬起頭看向外面已經枯萎的梔子,無聲地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我錯了?!彼戊V把原本放在一旁的禮物盒子拿過來,一邊道歉一邊拉季蘭藏的手。 季蘭藏卻倔得撬不動,手腕牢牢地藏在胸前。 “下次不會了?!彼戊V無奈,壓住季蘭藏的腳,把鏈子戴到腳踝上。 “我保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