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躊躇和指扣
季蘭藏今天穿的是件純白的T恤,宋霽把他壓在墻上,看他仰頭的眸子裝滿晃蕩著自己影子的情欲,卻突然想起廣場上他和那個穿著百褶裙的女孩站在一起,俊秀挺拔的少年和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夏夜的風里,不可否認的般配。 花灑打開,蒸騰出迷眼的熱氣。白T恤浸滿了水,白皙單薄的胸膛上綴了兩顆紅櫻,柔韌纖瘦的腰腹曲線分明,衣物逐漸不翼而飛,水流爬過黑色的發,經由白皙的額頭和挺翹的鼻尖,舔上濕紅的唇瓣,在遷徙后和涎液一同入腹。 季蘭藏眼睛半睜半闔,乖乖地伏在宋霽懷里,雪白柔韌的長腿勾在腰腹間,討吻時唇齒交纏,呼吸不穩,像是被放進烤箱的面包,不停地一起一伏。 宋霽作亂的手指在細嫩的會陰和股溝處游移不定,引得xuerou顫顫地收縮。季蘭藏像是被催熟的水果,在宋霽手指抽插間汁水四溢,嗓子眼里發出似是而非的媚叫,一口咬下去,青澀的外皮一下被刺破,裸露出讓人眼紅心跳的甜軟。 背后的皮膚好像被摩擦得破皮,痛覺和快感沖上頭腦,面前幾乎看不清物體,季蘭藏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將那原本在各色顏料間流連的手指被咬在嘴里,好讓自己清醒幾分。 浴室里一時間只聽得見淅淅瀝瀝的水聲和沉沉的呼吸聲,宋霽卻像審判犯人的法官,不容得他不開口。占有欲侵蝕了理智,雪白臀瓣里殷紅的小口把野獸一樣粗野膨脹的yinjing吃進去又吐出來,一圈軟rou示弱著依依不舍,進攻的囊袋和毛發一邊撞擊一邊摩擦,搞得紅腫疼癢。 犯人從浴室被壓至臥室的大床上,帶出一串濕漉漉的痕跡,全都被當做呈堂證供。 趴伏在黑色床單上的軀體像是撲蕩在沙灘的白色海浪,滑膩得無法捕捉,季蘭藏把臉埋進枕頭里聞到一股子薄荷味道,張開嘴大口呼吸,像是上癮一般出不了氣。 缺氧后就掉進了沒有盡頭的陷阱,眸子里陷落了一塊,誰也說不清這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在這高高的欲望的海浪上,散發著奶油般光亮的身體,究竟是圣潔還是骯臟。 愛情是矛盾綜合體,少年的愛情自然也是,而且呈現出一種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矛盾。 因為這種矛盾分明帶著欲望,卻又偏偏是最干凈的欲望。 初涉情場的少年,一方面像是踩著臺階下樓的盲人,調動著所有神經敏感異常地探知著外界,可另一方面又像是盲目撲火的飛蛾,直戳戳地奔著那團火飛去,像是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危險。 他確實盲目,盲目得明明白白,他要的就是愛,這欲望清清楚楚,干干凈凈。皮下對一切都敏感可知,面上卻被麻痹得只有波瀾不驚。 因為他會故作成熟地把所有都當做自己擁抱真愛的第一塊敲門磚。 他可以一邊惴惴不安地捧著一顆心疑神疑鬼,卻又一邊拿著一只甜筒仰頭問你還要不要;可以一邊因為一個稱呼而紅了眼不說話,卻又一邊用盡渾身解數勾引你留在他的身體里。 但你不能指責他的愚蠢,畢竟誰又沒在天真時候沖動地陷入一場沒有結果的情愛里呢? 畢竟就算你明知他的愚蠢,卻低估了他的真心,仍舊要把他騙進你的陷阱里,誰又比誰傻得可憐呢? 不過都是困在紙箱里橫沖直撞的飛蟲。 如果能一起到高潮處高歌,需要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回應。 季蘭藏被頂撞得理智如雪漸消,耳內像是被堵塞,宋霽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蠱惑一般在腦內徘徊。 “阿藏,我是誰?我是你的誰?” 是誰?是誰??? 神經遲鈍得無法做出判斷,目光所及之處也看不見熟悉的臉,只有更加用力的沖撞。 “阿霽……” “哥……哥……哥哥?!币宦晭е抟獾幕貞?。 說不上來是觸動了哪根神經,宋霽渾身一震,大腦有一陣白光閃過,像是春藥一樣灌進沸騰的血液里,他把季蘭藏翻了個身抱進懷里,然后躺下來,細細地去親季蘭藏沾著淚水的眼睛。 原本還只是抽噎的難過小孩兒一下子撅起嘴止不住淚,趴在宋霽胸膛上,露出牙齒咬了咬他的胸肌。 宋霽把人扶起來直起身,一下一下繼續把性器往軟xue里埋,開口問他:“季蘭藏,還沒滿二十吧?是不是?” 季蘭藏哭著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再過幾個月我都要二十七了,怎么,叫我一聲哥哥占你便宜了?” 季蘭藏低下頭看他,咬了咬下唇,眼睛里的委屈一點也沒有少,包著淚無聲地往外流。 宋霽伸手想把那討人厭的眼淚抹掉,卻被季蘭藏轉頭躲開,他把人拉進懷里面對面,按住那后腦勺不讓動,兩雙眼睛對視,一個坦坦蕩蕩,一個虛張聲勢,沒多久就敗下陣來。 “阿藏,看著我?!彼戊V放軟了語氣,但還是不容置疑。 “看著我,我說你聽,你想好再回答?!?/br> 季蘭藏喉嚨發疼,梗著脖子看他,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我比你大了整整七歲?!?/br> “我可能注意不到你在意的一些事情,甚至可能根本不在意你在意的東西。如果你不說,我也不會懂?!?/br> “我很怕麻煩。以前跟我上床的人跟你一樣是beta,不過他們都比你成熟?!?/br> “他們會主動地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只要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我只會給那么多,他們要的也只會在我給的范圍之內?!?/br> “我會盡力給你想要的,但我也有很多我的顧慮,有的顧慮不止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好?!?/br> “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呢? 季蘭藏本來想直接告訴宋霽:“我就是想告訴我的朋友,我們在一起了啊?!?/br> 不是哥哥,而是男朋友。 這下卻熄了火,啞了聲。 宋霽是一個alpha,他是一個beta,他們之間差的不僅僅是那七歲。 巨大的鴻溝擺在眼前,往前多走幾步就會掉下懸崖。 他追不上宋霽,也不能開口讓宋霽停下來等他。 膽小鬼在十字路口躊躇,害怕追不上后才下定決心。 季蘭藏絲毫不懷疑所謂的愛情,沒去想自己想要的宋霽究竟會不會給,只勸著自己,或許是該要成熟一點,心底甚至生出一絲愧疚感。 兩個人像是猜謎語,一個給了謎,讓人自顧自去猜,另一個仔仔細細地讀完每一個字,得出來自己的謎底。但都忘了核對答案是否正確。 此刻看來,答案或許是不重要的。 “對不起?!奔咎m藏嘟囔出幾個字,把頭靠在宋霽肩窩處,輕輕咬了咬他的喉結,又像個較真的小孩,十指相扣后,問宋霽:“那我,對你來說,真的很麻煩嗎?” 討人喜歡的時候說話都不怎么過腦子,怎么好聽怎么說。 宋霽用了幾分力夾住季蘭藏的手指,下巴蹭了蹭他的頭發,“麻煩啊?!?/br> 季蘭藏聽到回答后,嘴里鼓起了氣。 “我自找的麻煩,當然我自己受著咯?!彼戊V左手掐住季蘭藏的臉,氣球一下子就xiele氣。 “河豚似的,一生氣就鼓起來了?!?/br> “哼?!奔咎m藏正要鼓起氣來,一下子又被宋霽堵住了嘴。 * 暑假時日無多,掰扯著手指數,只有不到一只手的天數。 宋霽愈發忙碌起來,在逼著季蘭藏學會打領帶后每天早早地把季蘭藏從睡夢里拉扯出來,討了一個吻之后囑咐他記得起來吃早飯,還定好了鬧鐘。 季蘭藏每天吃完早飯后把小七搬到陰涼處,不是在家里畫畫就是挑個時間出門寫生。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那天的事緘口不言,氣氛微妙地凝固在那一個結點,彼此之間一層薄薄的隔膜被視而不見,也沒有誰打算先戳破。 暑假結束前的最后一天,季蘭藏帶著畫板出了門。 城區中心無論做了多少綠化依舊高溫,傍晚夕陽西沉的時候,熱氣才稍稍收斂一點。 季蘭藏吃了午飯給宋霽報備行程,去了東南區的一個畫展,是一些畫家的聯合畫展,也是極為難得。畫展在臨近海邊的一個展館,沒有公車,他也不想打車,只能租自行車去。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熱,也可能是因為名氣不大宣傳不足,展館里的人并不多,溫度降下去,季蘭藏倒是靜下心來逛了一下午,出展館時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 季蘭藏出門騎上車,拐錯了彎,等意識到走錯路的時候,面前已經是黎河某條分叉入??诘牡胤?。水流太小,河床出露。生銹的鐵軌中間張牙舞爪地長著小腿高的野草,被淘汰的列車頭朝著海,差不了多少就要駛進海里。 跟此時季蘭藏的境遇差不了多少。 宋霽接到季蘭藏發來的短信的時候成兼正在報告下午的日程。他掃了眼日期,才突然意識到明天季蘭藏就要去學校報道了。 小家伙發過來的消息卻是一板一眼,一個地址,最后還綴了個句號,全然沒有以往藏也藏不住的高興。 宋霽看到季蘭藏焉噠噠趴在自行車上的背影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頭腦發熱,竟然會拋下工作出來找他。 通訊器的定位停在那個和季蘭藏跟他講的地址不同的偏僻地方有近一個小時。他也不知是從哪來的直覺,覺得季蘭藏肯定是迷路了。 想到那天之后季蘭藏總是耷拉著的腦袋,故作輕松的笑和閃躲的眼神,他幾乎能想象出季蘭藏一個人坐在那里的可憐樣子。 他也確實沒猜錯,一個未滿二十的才在感情上受阻的人再撞上迷路,一下子就像棵熱焉了的菜,掛在自行車上,海風把頭發吹起來,眼睛都吹得發疼。 季蘭藏沒去數從那天起過去了多久,這些天來也沒琢磨出個好歹,一口氣堵在胸口,最后只能怪自己不夠成熟。 吐出一口氣,扒拉了一下被吹亂了的頭發,正開始查導航,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來電。 季蘭藏盯著兩個字頓了幾秒才接起來。 “在干嘛?”電話里的聲音順著電流爬過來 ,有些小。 “準備回家?!奔咎m藏正低著頭,手指摳著掌心。 “那你轉個頭?!?/br> 電話里的海風聲愈加明顯,伴著一只正好飛過的海鳥的叫聲。 季蘭藏轉過頭,宋霽笑著,走到他面前,把一朵小玫瑰插進他的襯衣口袋里。 “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