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戎離剛剛筑基不久。

    太初派弟子從筑基起便能開始領師門任務，攢貢獻點換些法寶符篆一類的東西。每次任務難度按實力分類，但內容卻是隨機的，因此雖然殷玉荒什么都給他備著，根本不需要他再自己到處跑，但戎離還是格外好奇自己會接到什么，剛一穩固好了境界便跑去接任務，簡直將師門任務當成了抽簽游戲。

    他回山門的時候，殷玉荒正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太初派的山門前等他，路過的外門弟子都敬畏地繞著這尊門神走。

    大冬天的，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小孩子還沒開始長個，短手短腿的，穿得又厚實，撒著歡跑過來的樣子簡直像在雪里滾，懷里還鼓鼓囊囊地揣著什么東西。

    他一見到殷玉荒，立刻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加快了腳步興高采烈地沖過來，剛剛張嘴想說什么，卻被殷玉荒扔過一個斗篷罩了滿頭。戎離還沒有掌控好靈視的用法，當場一個趔趄，差點自己絆倒自己，聽到斗篷外面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

    戎離一把將腦袋上的斗篷抓下來塞進他手里，佯裝生氣地伸手抱住他的腰撲進懷里：“師尊怎么一見面就笑話弟子！”

    殷玉荒正準備抬手去撫他肩上落的雪，卻忽然感到撲上來的小徒弟胸口處有點不對勁，貼在身上又暖又軟，還莫名的有彈性。就……有點像……

    殷玉荒被他嚇得退了一大步。

    戎離疑惑地抓抓腦袋，恍然大悟地從胸口處的衣服里開始往外掏東西：“弟子見到師尊太開心了，一時忘記自己帶了只兔子回來，若不是師尊有心，弟子差點沒把它擠死……”

    “有心”的殷玉荒暗自松了一口氣。

    戎離抱著一只肥兔子抬頭看他，杏核似的眼睛清澈又干凈。戎離頭發上落的雪已經化了，兩側鬢發濕漉漉地貼在還有些嬰兒肥的面頰上，整個人都被殷玉荒展開雪白的斗篷裹著，暖烘烘地貼著他身側。

    戎離期盼地看他，若是有尾巴，這時都要搖起來：“師尊能同弟子一起養這只兔子么？”

    殷玉荒不為所動地摟著他往前走：“為師養你一個便已經很累了?！?/br>
    “誒，弟子和這只兔子難不成是一回事么！不可能吧！”

    “自然。我只養一只活物，你自己想好?！?/br>
    “啊啊那怎么可以，師尊當然是弟子的啦……那師尊幫弟子抱抱它！”

    殷玉荒冷不防被他捧起毛茸茸的兔子塞了滿懷。

    那只兔子身體溫熱皮毛順滑，乖巧地躺在他懷里。殷玉荒無言以對地沉默片刻，竟然回想起戎離嬰兒時的手感來，一時神色莫測地看了一眼戎離，總覺得他現在裹得圓滾滾地一蹦一跳的樣子真的有點像只大兔子。

    殷玉荒嫌棄道：“怎么只出去了一個，卻回來兩只兔子?！?/br>
    “哪來的兩……哇師尊好過分?。?！弟子這樣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是大兔子??！”

    “頭一回自己出任務便帶這東西回來，真是物以類聚?！?/br>
    “師尊說著嫌棄它，還不是抱了一路沒有塞回來嘛……”

    “……”

    風雪里傳來小少年一陣陣的大呼小叫，以及一個如同月下冰泉泠泠流過玉石般的、冷淡又縱容的聲音。兩行挨得近近的腳印踏過去，不一會兒，便埋在新雪里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