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生辰(韓祁,你放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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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公來冷宮時,人還在昏睡。 門外一批太監陸續走進來,輕手輕腳將衣衫被褥、暖爐地毯、吃食茶具等全布置好,又退回門外。 床前,江公公知道不合規矩,但還是偷偷瞧了眼那人身上的傷,實在令人不忍,抹了把眼淚向旁邊的梁太醫作了一揖,“梁大人,慕容公子就勞煩您了?!?/br> 梁太醫慌忙扶住江公公,“公公使不得,皇上吩咐微臣定當盡心醫治公子?!?/br> “若公子再有個什么,還請梁大人第一時間知會雜家?!?/br> “微臣記下來?!?/br> 江公公從房中退出來,沖著外面并排而站的太監們囑咐道,“皇上吩咐了,你們從今天開始就待在冷宮好好照顧公子,都給雜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悉心伺候好了,若伺候的好,你們以后還能回到御前,但凡有一點閃失,你們誰都別想活著從這冷宮出去!” “是?!?/br> …… “啪!”瑤華宮里一只琉璃杯盞砸在地上碎成幾瓣,玉貴妃怒目圓睜,瞪著下面跪著的侍女,“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本宮要你有何用!” “奴婢該死,奴婢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早敗露,晉王對冷宮那位實在盯得太死了?!?/br> “那現在如何是好,冷宮那幾個蠢貨早晚會把本宮供出來的?!?/br> “即便供出來也不要緊,皇上若問,就說娘娘是為了維護皇室聲譽才出此下策的,他慕容清穢亂后宮本就是死罪,娘娘統理后宮處置罪侍本就是分內的事,皇上即便生氣,也治不了娘娘的罪。娘娘向皇上陪個不是好好說說,皇上看在娘娘懷有龍嗣的份上不會為難娘娘的?!?/br> “不會為難本宮?冷宮如今重兵把守,皇上更是把御前的太監都調去伺候了!他慕容清有什么臉面讓御前太監親自伺候!呵……皇上態度還不夠明顯嗎,若讓皇上知道是本宮做的,你覺得他會饒了本宮?!” “若只是吃食的事也就罷了,本宮……本宮就怕那事,皇上會懷疑到本宮……小安子還在牢里關著,萬一……萬一他說了什么不該說的?!?/br> “不會的,小安子是李公公的人,他身家性命都在李公公手里呢,況且他罪不至死,在里面關一年半載,李公公就有辦法讓他出來,他若是說了,就是構陷妃侍,是死罪,小安子不傻他不會說的,娘娘放心好了?!?/br> 玉貴妃手扶著桌案,“本宮還是不放心,容沁,你一會去一趟正陽宮把李公公叫來,本宮有事囑咐他?!?/br> “他怕是來不了了!” 一道威懾十足的聲音傳來,屋內的人都嚇了一跳,看著皇上背手走進來,趕忙行禮“臣妾/奴婢參見皇上?!?/br> 皇上直接走上去攙起玉貴妃,含笑道“愛妃見小李子做什么?” 玉貴妃有些心虛,“這不快皇上壽辰了,臣妾是有些事宜想問問李公公?!?/br> “是嗎,朕倒也有些事想問問愛妃?!表n祁將身子有些僵硬的玉貴妃按在椅子上,“冷宮那位最近傷情惡化,似乎是伙食出了點問題,不知愛妃知不知道?” 玉貴妃知道皇上怕是知道了,“皇上……臣妾也是為了維護皇上聲譽啊,那慕容清做出此等齷齪之事,令后宮蒙羞,臣妾知皇上不忍,所以才擅自做主,求皇上恕罪?!?/br> “這么說愛妃是承認了?”韓祁臉上帶著魅惑人心的笑。 “皇上……” 韓祁在玉貴妃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押了一口,漫不經心的說道“還有一事,那晚朕杖斃的宮女朕查了一下她的母家,卻不巧朕的人晚了一步,她們家竟失了火,一家三口全部喪命,不過朕還是打聽到了一些旁的消息,聽說他們家唯一的兒子之前因為殺人入獄,后來卻不知怎的無罪釋放了,愛妃知道是誰這么大本事把他撈出來的嗎?” “皇上……”玉貴妃早已嚇得臉色慘白,聲音也沒了平日的凌厲。 “玉貴妃,小李子跟宋嬤嬤可招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呢,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 玉貴妃知道事已敗露,慌亂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啊,是臣妾一時糊涂……” “一時糊涂?戕害妃侍,殺人放火,你就一句一時糊涂?!”聲音驟冷,狹長的雙眸瞬間迸發出危險的光,手里的茶杯隨聲狠狠摔在地上,尖銳鋒利的瓷片飛濺,劃上貴妃精致的臉。 地上人尖叫一聲,手捂上臉頰,獻血順著指尖蜿蜒而下,“血……是血!” 玉貴妃哭著抓住皇上的衣擺,“皇上,臣妾知道錯了,臣妾真的一時糊涂啊?!?/br> 韓祁看著她的眼神像要把人撕碎一般,“玉貴妃,你千不該萬不該打他的主意!”說著抬腳將人一腳踹開。 玉貴妃摔在地上痛呼出聲,捂著腹部,豆大的汗珠滾落。 “皇上!臣妾……臣妾好痛?!?/br> 韓祁厭惡的看著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貴妃,照著人的肚子又是狠命一腳。 “啊——”身下血瞬間殷出來,染透襦裙。 江公公也嚇了一跳,“皇上,貴妃娘娘身懷龍嗣?!?/br> “她配嗎?!” 韓祁起身,直接從地上的人身上邁了過去,冷冷下著旨意,“玉貴妃林氏欺君罔上,構陷嬪妃,殘害人命,朕念及其身懷皇嗣,從寬處理,即刻降為才人,褫奪其統理六宮之責,禁足瑤華宮,非召不得出!” 地上,玉貴妃在聽到皇上旨意后,昏厥。 韓祁在從瑤華宮出來后便漫無目的地走著,江公公緊跟其后,看著眼前的帝王步子沉重,心事重重,小心地問著,“皇上,慕容公子該如何處置?” “你親自去,把他接回去吧?!?/br> “是?!苯犞噬下曇敉钢v,也不免心里酸酸的,自從慕容公子進了冷宮,皇上就一直郁郁寡歡,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放在朝政上,接見大臣,批閱奏折,每日都忙到深夜還不肯休息,江公公看得出皇上心里難受,卻又不知從何勸解。 “皇上,御花園的海棠開了,不如奴才陪您去御花園轉轉?” 韓祁沒有回應,繼續有一步沒一步的走著。 江公公知道皇上心里掛念著冷宮的人,大著膽子說“皇上,公子受了委屈,現在想是最需要人陪的時候,不如皇上親自去看看他吧?!?/br> 江公公看著走在前面的皇上身子明顯一僵。 “有晉王陪著他,他現在大概最不想見的就是朕了?!?/br> 韓祁遠遠看了一眼冷宮的方向,“江霖,你覺得他……怎么樣?” 江公公被問的有些摸不著頭緒,“慕容公子溫文爾雅,謙恭有禮?!?/br> “朕不是問你這個……算了?!?/br> “公子對皇上用情至深啊?!彼圃谧匝宰哉Z,卻讓韓祁心仿佛被有人剜去一塊。 “是朕對不起他……” 韓祁煩躁的甩甩頭,“回正陽宮?!?/br> 韓旸來竹韻軒時人還未醒,慕容清出了冷宮也有幾日了,韓旸日日都來看他,可每次來人都在昏睡。他實在虛弱的很,躺在大大的床上,瘦了一圈的小臉蒼白如紙,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都懷疑床上的美人是不是還活著。 韓祁坐在床前,靜靜守著,私心里盼著慕容清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而不是皇上。這幾日皇上一次都沒有來過,補品賞賜倒是一批一批的送,也解了竹韻軒的禁足,但人沒來這些又有什么用,宮人剛開始以為這竹韻軒的公子復寵了,都紛紛討好,盡心伺候,幾日后見皇上一直未來,也都淡了下去,又不禁同情起竹韻軒這位公子,感嘆帝王的涼薄。 宮里最近在忙皇上壽辰之事,沒人再注意他這位失寵的公子。不想人卻在皇上壽辰當天蘇醒了。 韓旸在壽宴上聽說人醒了,什么也顧不得了,找了個借口從宴席上脫身,直奔竹韻軒。 進去時,人靠坐在床上,失神的眸子看著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慕容……” 床上的人聽到聲音,眸子終于有了焦距,轉過頭看著他。 韓旸有些激動的走過去坐在床前,“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嗎,若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br> “韓旸……”慕容清太久沒有說話,聲音很是嘶啞,有氣無力的。 “你終于肯叫我名字了?!表n旸輕笑,“一直晉王殿下晉王殿下的,聽得我別扭死了?!?/br> 慕容清蒼白的臉上牽起一抹微笑。 “今天是他的生辰是嗎?” “???哦……是?!表n旸自然知道他語中的“他”是指誰,驚訝慕容清昏睡了這么久竟然還記得日子。 慕容清轉過身,從枕頭后面的暗格里拿出一個金絲木盒。 “幫我把這個交給皇上吧?!?/br> “這是?” “壽禮?!?/br> 韓旸有些驚訝,“什么時候備下的?” “很久了?!?/br> 韓旸神情復雜的接過來,“你……不想親自交給他嗎?” 慕容清輕輕搖了搖頭。 “慕容,其實……皇上還是在乎你的,他為了給你做主,處死了江公公和宋嬤嬤,還處置了玉才人,孩子都沒保住?!表n旸想了想,“還有這段時候皇上賞了不少東西呢?!?/br> “可他沒來,是嗎?” 韓旸頓時說不出話了,心里罵了皇上百八十遍。 見他為難的神色,慕容清笑笑,“韓旸,謝謝你?!?/br> “我知道,他已經不喜歡我了,是我太傻,一直自欺欺人?!蹦饺萸迓曇艉茌p,聽不出什么喜怒,韓旸卻覺得此時的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脆弱,他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不禁有些擔心。 “從前覺得難如登天的事,現在想通了好像也沒什么?!?/br> “慕容……其實我的心里一直……” “韓旸……”慕容清打斷了韓旸的話,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你懂嗎?” 韓旸聽后愣了片刻,隨后臉上露出釋懷的笑,那是慕容清許久不曾見到的明媚。 “你這小混蛋,之前對我那么生分,還當我是朋友啊。以后再敢對我愛答不理的,我可不饒你?!?/br> 慕容清莞爾一笑,“知道了?!?/br> 韓旸幫他掖了掖被子,“你剛醒不宜傷神,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闭f著晃晃手里的木盒,“我這就去幫你交給他,他要是不喜歡,憑他是誰,我幫你揍他一頓?!?/br> “謝謝?!?/br> “謝什么謝,走了?!闭f完韓旸咧出一個極燦爛的笑,起身離去。 走出竹韻軒,剛才還沒心沒肺笑的人卻突然像失了力氣一般倚在墻上,有些落寞的看著手里的金絲木盒,朋友嗎?也好……也好……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韓旸走后,慕容清沒有再睡,掙扎著身子起來,在床上躺了太久實在沒什么力氣,胃部更是一陣陣絞痛,慕容清強忍著身子的不適起來洗了把臉,束好發,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坐在院子里石桌前等著皇上的到來。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那人終于帶著一身酒氣來到了竹韻軒。 “皇上喝杯茶解解酒吧?!痹律掳滓律倌曜谑噬?,斟了一杯茶,水的霧氣和茶香纏繞著慢慢升騰于空中,清香彌漫在小小庭院里。 月光灑在慕容清身上結了白霜,好似那月華仙子一般,韓祁有些動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他也是這般在院子里無言靜靜等著他。 韓祁走過去坐在石凳上,與慕容清相對。霧氣中那張小臉有些不真實,消瘦蒼白,眸子也沒有平日那般明亮。 韓祁伸手摸上他的臉,手下的人瑟縮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防備讓韓祁有些受傷。 “對不起?!?/br> 慕容清沒有回話,垂著眸子。 “你送的腰帶朕很喜歡?!表n祁執起他的手,玩著他的纖纖玉指,“是你繡的嗎?想不到你還會做這些?!?/br> “我實在不擅長,繡的不太好?!?/br> “怎么會,朕倒覺得比繡坊那些繡女的手藝強百倍?!表n祁笑著站起身給他看,明黃色的龍袍間水青色的墨竹紋鑲玉腰帶顯得有些不相配。 慕容清抿著唇,“皇上還是換下來吧?!?/br> “改日朕換身常服再戴給你看?!?/br> 韓祁俯身抱起慕容清走進屋里,將人小心放在床上。 “傷好了嗎?” “沒有?!?/br> 韓祁有些心疼,想看一下他的傷處,卻被人推開。 “清兒?” “皇上,我們談談吧?!?/br> 慕容清的聲音很冰冷,韓祁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不早了,有事明日……” “就今晚!” 韓祁皺眉,剛說了一半的話被慕容清冷聲打斷讓他有些不悅,聲音陡然凌厲,厲聲掩飾著自己的慌亂,“清兒,聽話!” “我若不聽話,皇上還要打我嗎?” 韓祁知道自己確實委屈了他,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蹲下身安撫著面前的人,“清兒,之前誤會你打你把你關進冷宮是朕不好,朕向你道歉,朕也是受人蒙蔽,朕已經處置了害你的那些人,就讓這件事過去吧,好嗎?朕會補償你的?!?/br> “過去?”慕容清冷笑,“我差點死在冷宮里,皇上一句話就讓它過去了?” “清兒,朕知道你心里埋怨朕,是朕的不是,朕說了會補償你的,別再鬧了好嗎?” “皇上覺得我在胡鬧?”慕容清半瞇著眸子,其中的失望卻怎么也掩不住,“害我的那些人固然可恨,可皇上呢?皇上對我可曾有過半分信任?” “清兒!”韓祁的臉色越發難看,語氣帶著最后的警告。 “韓旸可以那么無條件的信我,為什么你不可以?” 韓祁猛地掐住人的下巴,“你要朕相信你什么?相信你那晚什么也沒發生?” 慕容清冷笑,“你到現在還是不信我?!?/br> “你當時被下了藥意識不清,發生了什么你知道嗎?一臉欠cao地躺在那兒,你敢說你的身子還是干凈的?!” 韓祁有些失控的踹翻了床前的燭臺,慕容清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眸中帶著nongnong的屈辱和失望。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韓祁有些懊惱的揉著頭,小心摟住慕容清,懷里的人身子顫抖著,讓他有些后悔不該說這么重的話,“清兒對不起,聽話好嗎?朕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你也不要再提了,讓這件事過去吧,朕以后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好不好?” “皇上,若不是韓旸及時阻止,您會不會真的打死我?” “不會!” “你會!” 慕容清吼了一聲,將韓祁大力推開,韓祁本就半蹲在地上,這么一推人向后倒,摔在地上頭磕在凳子上。 韓祁感覺自己的火瞬間被點燃了,上前反手把人按在膝上,鐵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他翹起的臀上,韓祁喝了酒又生著氣,力道控制不住,每打一下膝上的人身子都劇烈顫抖一下,卻是一聲未吭。 直到膝上人衣衫殷出血,韓祁才陡然清醒。 “清……清兒,對不起……我……” “韓祁,你放我走吧?!?/br> “什么?” “我知道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我不敢讓你念從前的情分,我只是求你,懇求你,放我走?!?/br> 他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韓祁真的慌了,他的清兒一向在自己手里抓得很緊,唯一一次弄丟是在鄴王謀反時,他發瘋似的找他,生氣這個小人兒居然膽敢敢背叛他離開他,他找到他后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整整半年,懲罰他的不忠,可多少個午夜夢回他驚醒時,他都會忍不住去看看他,每次只有看到他乖順的睡顏,他才確定他的清兒還在自己身邊,這一路走過來,他失去了太多太大,握在手里的已經沒有什么了,他絕不允許他再離開他!決不! 仿佛瞬間觸碰了他的逆鱗般,韓祁把他身子翻過來,逼著他與自己對視,聲音嚇人“把你剛才的話收回去?!?/br> “韓祁……你還記得你承諾答應我一件事嗎?” 韓祁想起來那年遇刺,從未傷過人的慕容清為了救他,一箭射殺了刺客,他那次嚇壞了,縮在他懷里哭了很久,韓祁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他,讓他看到宮廷這么黑暗的一面,他承諾可以無條件答應他一件事,哪怕讓他死他也言出必踐。 “這些年我一直沒舍得用……”回憶到從前,慕容清臉上掛了一抹凄涼的笑,“韓祁,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放我走!” 韓祁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你就這么想離開我?!” “是!” 慕容清預想中這個時候他大概會狠狠給他一記耳光,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樣,完全不會考慮他是否能承受那一次次打到他心里的耳光??蛇@次沒有,他等了許久巴掌也沒落下來,但他能感覺出韓祁此刻洶涌的怒火。 “去外面跪著?!表n祁把人推到地上,冷聲下著命令,臉上帶著他平日最怕的表情,“你需要好好冷靜冷靜,如果你能堅持到明天早上,朕會考慮你的話?!?/br> 剛才的堅持讓他好不容易找回了一點尊嚴,現在面對這樣的命令,慕容清感到極大的屈辱。 看到他眼底的掙扎,韓祁嘆了口氣,“清兒,朕以后一定好好對你,把虧欠你的都補償回來,聽話好嗎?”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慕容清便站起身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 “清兒!” 韓祁震驚地看著他倔強的背影,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漫上全身。 雖然已是四月,天氣轉暖,但夜間仍是涼風瑟瑟,他衣衫單薄,后面還殷著血……韓祁甩甩頭,狠下心不再想他,讓他跪著好了,他倒要看看他的膝蓋有多硬。 那一晚,韓祁徹夜未眠,他一直都沒有等到他的清兒向他服軟。 天剛蒙蒙亮,韓祁走了出去,看著院子中央跪著的人,很是憔悴,眼睛布滿血絲,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卻跪的筆直。 韓祁沒想到他竟還有如此倔強的一面,聲音有些無力,“你還是堅持要走?” “請皇上成全?!?/br> 韓祁看著他堅定的神情,愴然的笑了出來,狠狠扔下一句“你想都不要想!”轉身欲要走。 “皇上!您答應過我……” “朕說會考慮!沒說要答應!” 慕容清小臉因為憤怒有些漲紅,胸口劇烈起伏,想站起來但因跪的太久腿一軟摔在地上。 韓祁幾乎不敢看他的臉,慌忙離去,身后是慕容清泣血一般的嘶喊,“韓祁??!” 慕容清的趴伏在地上,看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一股腥甜涌上喉嚨,猛的吐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韓祁并未走遠,他剛出竹韻軒的門,就聽到身后有太監驚呼,喊著公子吐血了,韓祁當時便站不穩了,立即折返了回去。 院子里,之前還一臉倔強的的少年現在如枯萎的落葉,孤獨落魄地躺在地上,素白的衣襟染滿了鮮血,韓祁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被抽離了一般,踉蹌地飛奔上前,雙手顫抖地將人抱進懷里。 “清兒?醒醒……你別嚇我……” 懷里的人身子冰冷,面色如紙,韓祁慌了,剛找回來的瞬間理智蕩然無存,沖著旁邊的太監嘶吼道“傳太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