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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綃道:“娘子這樣不是給大姐兒留了口實?她就是看你這樣,才想整你一整,將孔將軍留在咱們院子里一定不妥的,明天必定要拿男女大防前后院規矩來說事。我瞧這件事要比珠子那一回更嚴重,事關你的名節。上回她要作妖,夫人還讓王mama出來勸和才解決了,這回涉及你名節,夫人在這方面也看重。還是委屈一下孔將軍吧?!?/br> “人是我請回來的,我自然要為他負責到底。如果馮君要在名節上疑我,那最好不過,讓馮熙白紙黑字寫下出妻,把我趕出去?!?/br> 這樣她才是真正得自由了,她巴不得呢。 “被趕出去能去哪兒呢,回文家么?” 一提文家,文迎兒便盯著絳綃看。絳綃明白她還在埋怨自己。但下一刻文迎兒卻說:“如果我離開了馮宅,你便可以與馮熙有什么后話。其實這也是好事,但我還沒有走,我的眼里容不了沙子?!?/br> 絳綃身子哆嗦著跪了下來,但沒有像上次偷珠子后求她原諒,她知道文迎兒不想再聽她求饒了。 “事不過三,你起來吧?!?/br> 絳綃聽話起身。文迎兒看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態度,眼下確實沒有必要多說話,或者扮可憐給她看,只需要認真地聽她的吩咐,做好她本分便可以了。 既然提到了文家,文迎兒也在思索。如果真的被出妻之后,她要回文家嗎?文家的一切都與她記憶中不符,父母與jiejie看上去既陌生又沒什么情意,難道真的是因為她不在家中長大么? 她倒是想起那日在文家與李氏、文拂櫻說話時,她們說她這些年是養在京中的香庵,于是倒想盡快去香庵看一看,興許能回憶起更多事情來。 到了晚上三更時,人都已經盡皆睡下,馮君突然來了。 也不管賓客有沒有睡下,便直闖院落,著了家丁丫鬟將門都給打開,讓丫鬟把文迎兒叫醒。 她獨個坐在門外石桌前的石墩上等著。 文迎兒被推搡起床,只隨便給她頭上扔來一件衣裳,便將她拉了出去。她心里有些準備,但被粗魯對待的時候,腦袋里突然轟地一聲炸開來。 她不是第一次被這么從床上拖出來了。 上一次是寒冷的冬夜,石板冰冷冷地,她與她記憶中的大jiejie抱在一起取暖。 那個大jiejie到底在哪兒,又到底是誰?她的頭已經許久沒再疼過了。 “這個家是你當么,你想叫人來便叫人來,你怎么不讓他住在你房里?”馮君咄咄逼人,手握成拳頭敲在石桌上。月凝在她旁邊站著,也蠻橫地仰著鼻孔出氣。 文迎兒忍著頭痛抬頭看,仿佛憶起當時她們也是這樣跪在別人腳底,黑靴子上銷金的云紋…… “官家,官家啊……” 大jiejie在她旁邊顫抖著聲音向遠處高喊,可還是被那云紋黑靴的人拖遠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 絳綃察覺文迎兒狀態不對,知道她一定是頭疼病犯了,急忙跪扶著她與馮君對峙:“大姐兒這是又哪一出?二哥剛走,你就來逞威風,你當真是覺得二哥不會對你發火么?” 馮君哼一聲,“發火?他有什么資格與我發火?” 絳綃看見霜小正在后面躲著,于是給她一個眼神。霜小會意,便往夫人那里去了。 文迎兒捂著頭穩了穩心神,倒是笑了出來,“我得感謝你,我現在想起了好多東西。若不然你再讓人打我幾棍,興許我還能想起更多來?!?/br> “官家,官家啊……”文迎兒咀嚼著剛才想起的這句話,這是她從清醒到現在唯一憶起的一個“名字”。 馮君正要諷她,書房的門吱呀一響,那孔慈已經穿著得當站在了門口。 馮君立即起身:“你是孔慈?!?/br> 馮君是知道此人的,她這么動怒,也是因為此人。 孔慈在她爹死后,也同馮熙一般做了那閹人管通的狗腿,沒有為他爹的冤情說過一句話。后來跟著閹人四處征戰,在江南殺了不少百姓,總算被革職了。 從馮君對戰事與政局的淺薄理解上,他與馮熙都是閹人的□□走狗,是贏不得她尊重的。這樣的人進馮家的門,是對死去父兄的侮辱。 “正是敝人。你就是馮君?” 孔慈聽她直叫他名諱,且叫得如此咬牙切齒,好似有深仇大恨似的。不過那也也沒什么,畢竟馮熙以前統他提起過這個meimei。 前幾年在河西枕戈待旦的時候,孔慈說道自己平生遺憾是已經無家無人了,馮熙說兄弟我正有個meimei年少,到了年齡與你結親,你我便是自家人了。 孔慈當時枕著刀,翹個二郎腿,口里還吊著一根草。他本來腳一直在抖著,聽到與馮熙meimei結親時,心上猛然動了動,那腳也不抖了,好像有些小渴望,但還是 一口拒絕:“你meimei是個大家閨秀,我這一雙糙手不忍沾染。等到戰事結了,功成名就,我再到這河西來在草原上放牧,娶一牧女就余生,才是再好不過?!?/br> 馮熙看他腳都從平穩放了下去,可見他是動心了,于是便答:“話也別說得太早,往后歸家你可以跟我去見一見她?!?/br> 孔慈現在確實是瞧見了,她坐在那里有些清冷,一張面皮陰著,他覺得還是牧女可愛些。 他聲音沉厚如鐘罄,“這是怎么了?”這一聲出來,周遭眾人都渾身抖了一抖,被這昔日將軍的獅子吼鎮住了一般。 文迎兒倒是坦然,低眉道:“讓大哥看了笑話?!?/br> 馮君仰著頭,“不速之客怎么出現在我嫂嫂的院內,孔慈將軍可得解釋解釋?!?/br> 孔慈往外走了兩步,那戰將的架勢擺了出來,“馮宅這么大,容不下敝人一張床榻?你讓我弟婦跪在地上是怎么說,你是這頭頂官家,天王老子?” 文迎兒倒沒覺得自己委屈,反而是對不起賓客。這樣沒有待客禮數的馮君,宛如一個潑婦,她與潑婦沒什么好較勁的。這家中無人管束馮君,而將她性格乖戾至此。 “主男不在,孤男寡女在這小院當中,若為人知道,該怎么說?是女子不守婦道,還是怪你這昔日大將軍潑皮流氓呢?” 孔慈又是一笑,“這馮宅之中的女子,嘴皮子都很利索,罵起敝人來當真是一句比一句狠。你這么不可一世,可有親家?” 馮君冷眼一瞥:“不勞關心?!?/br> 這時候霜小已經回來了,在后面大叫一聲,“有親家,但對方已經把婚期一拖再拖了!” 看霜小孤零零回來的樣子,是沒有請來王mama。今日里夫人那邊不來幫忙,是怎么個意思? 絳綃一臉焦急,文迎兒卻看起了好戲。 馮君這時候被霜小抖漏了這一句,眉頭皺起來,臉面也微微發紅??磥硎翘峒傲怂狡刃邜u的事情。 她的婚事確實拖了良久。因著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