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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尷尬,進退兩難。 謝縝倒像是沒注意到這些似的,聽見動靜回過頭來,目光雖不算清明,卻也不至于渾濁。三十余歲的男子早已過了而立之年,膝下三女兩子,雖說行事依舊不甚穩妥,歲月的打磨下卻也漸漸添了沉穩氣度。 他瞧著姐妹二人,雙手微攏,“回來了?” “父親找我么?”謝璇抬頭,稍稍舒了口氣。 “嗯,坐?!敝x縝指了指堂下的兩張花梨木方椅,慢慢踱步過來,問道:“今兒去你舅舅家,怎么樣?” 姐妹倆對視一眼,謝珺便抬起頭來,經了大半天的緩沖,她的情緒倒是漸漸平穩,“舅舅家當然很好,只是——”她抬起頭瞧了謝縝一眼,旋即守規矩的低下頭去,聲音卻不自覺的拔高了一點,“我們見到她了?!?/br> 在陶從時家還能見到誰呢? 謝縝猜得言下之意,身子不由一僵,“她也去了?” “嗯?!?/br> “她……沒說什么?”謝縝的腳步停留在屏風旁邊,畢竟薄醉之中情緒外露,目中稍有忐忑。 “沒說什么?!敝x珺搖頭,“我不想看到她,就避開了?!?/br> 旁邊謝璇靜靜的聽著,未料謝珺能轉變得這樣快,倒是有些喜出望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心。這一碰觸,才發現謝珺的手其實微微有些發抖,像是強自壓抑情緒——這是謝珺常做的事情,除非面對陶氏,否則任何時候都能很妥當的控制情緒,即便心里再多的情緒,表現出來的也多是平靜。 于她而言,在謝縝跟前提及陶氏,其實還是件艱難的事情吧? 謝璇捏了捏她的掌心,抬頭朝謝縝道:“不過玉虛散人也只坐了會兒就走了,父親找我們有事么?” “她沒提旁的事情么?”謝縝卻還是追著不放,竭力想從女兒口中聽到更多關于陶氏的事情。 謝璇便歪著頭想了想,“她想跟澹兒說話,我和jiejie都不許,帶著澹兒躲開了。她像是……有些傷心吧?!闭f得風輕云淡。 謝縝卻是猛然一震,聲音里帶著斥責,“怎么能那樣待她!” 旁邊謝珺便抬起頭來,目光四平八穩的,“為什么不能?這些年她從不曾管過璇璇和澹兒,現在又何必再來插手?” “那不是她的錯?!敝x縝目光一黯。 謝璇站起身來,頭一次對著謝縝現出咄咄逼人之態,“不怪她么?那應該怪誰?當年我才五歲,璇璇和澹兒還都在襁褓里,別人都有母親照顧的時候,他們倆只能跟著奶娘。謝玥那里有夫人的照顧,璇璇和澹兒呢?這些年我們姐弟三個在這府中處境如何,璇璇和澹兒到底受了多少委屈,你真的關心過么?不怪她,應該怪誰?” “珺兒!”謝縝想要喝止,卻分明透著心虛。 謝珺今日原本就被陶氏刺激過,此時即便外表平靜,內心那些翻涌的情緒卻還是按壓不住的。 想到這些年的委屈,她的眼中沒有淚,只有聲音愈來愈冷硬,“璇璇兩次落水,最后都是怎么收場的?不過小懲大誡而已!謝玥有夫人護著,這些年有多驕橫你知道么?她為什么驕橫,還不是因為咱們沒有母親,而她有母親的照顧!那個女人根本沒考慮過我們的處境,為什么不能怪她!” “珺兒!”謝縝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手臂微微抬起,像是要阻止謝珺的質問,然而一瞧女兒倔強的模樣,心中那一道堅冷的屏障卻忽然崩塌。 “是我的錯?!彼D過身去,一手扶著屏風,身子微晃。 如有利劍刺入,翻出血淋淋的傷疤,表面那一層遮掩被揭開,才發現傷口早已潰爛,并不會因為逃避和自欺欺人而愈合。 他死死的扳著屏風,待轉頭看向女兒時,醉中的雙目已然赤紅,“她會離開是我的錯,這些年委屈你們也是我的錯,珺兒,要恨就恨我吧。是我不配為人夫,為人父,她已經夠辛苦,你別再去刺傷她?!?/br> 謝璇冷眼旁觀,瞧著謝縝的時候甚至想冷笑。 原來他心里是明明白白的么? 明白陶氏所受的傷害,明白孩子所受的委屈,卻渾渾噩噩的逃避了十年! 謝璇心里忽然涌起悲哀無力,上前牽住了jiejie的手,才發現謝珺的眼淚不知何時溢出,正順著臉頰慢慢的往下滑。 她仰頭看著父親,聲音冷靜得不像個十一歲的孩子,“既然都明白,那么父親,請你想辦法彌補,別再讓旁人代為受過?!?/br> 拉著jiejie的手,轉身想要離開時,謝縝忽然叫住了她,“璇璇?!?/br> 謝璇腳步頓住,身子卻未回轉。 謝縝看著女兒嬌嬌弱弱的背影,想起今日與韓玠的把酒長談時,只覺得心如刀絞——他到底是有多失職,多無能,才會叫孩子受那樣多的委屈!連韓玠都能看明白,都能放在心里的事情,甚至不顧僭越而向他建言,處處都為謝璇著想,他卻一直視若無睹! 她明明只是個小姑娘,原本該無憂無慮的嬌養在深宅之中,卻還要費心的想辦法自保,為父母的事情奔走,獨自承擔所有的委屈和擔憂。連韓玠都知道的啊,他這個做父親的竟然從未細想! 謝縝站直了身子,赤紅的眼中,目光漸漸清明,“那些事情,你放心?!?/br> 不管是羅氏,抑或岳氏。 ☆、第43章 043 正月初九那天靖寧侯府擺酒 ,謝璇雖想跟韓采衣玩,卻根本不想再踏入靖寧侯府之中,于是裝病在家,等岳氏帶著幾位姐妹走了,便由芳洲陪著,獨自在后院里閑逛。 這一日雖偷閑過去,到了恒國公府擺酒的那天,就沒理由躲懶了。 韓夫人還是跟前世一樣會做表面功夫,一見著謝璇,便先關懷道:“前兒聽說你病著,如今好了么?采衣一直惦記著呢,要不是事兒纏身,早就飛過來瞧了?!?/br> 謝璇目下還沒心思跟韓夫人計較,又不想跟她接觸太多,只沖她一笑,轉而拉住了韓采衣的手。 韓采衣對她向來真心實意,這回恐怕是確實以為她病了,謝璇心里多少有點愧疚,“當時看著沉重,其實沒什么的。不過這個年節看來吃了不少好東西啊,看著都有點……嘿嘿,圓潤了?!?/br> “誰圓潤了?”韓采衣一把掐住她的腰,伸手摸了摸謝璇的臉蛋,“你也長rou了,哈哈?!眰z人自幼交好,這般打趣也是常事,嬉笑之間,謝璇不著痕跡的避開韓夫人,目光一轉,拉著韓采衣尋謝珺去了。 初春的天氣漸漸和暖,宴席就擺在后園的戲臺子附近,左邊的閣樓上全是女眷,右側的閣樓上則是男子。 兩座閣樓中間是三四株高壯的雪松,如今已有兩丈多高,尖塔一樣的樹冠繁茂雄偉,往下層層疊疊的松枝如手掌攤開,濃綠茂盛。透過松間縫隙,依稀能看到對面人影晃動,卻也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