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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沒這么巧的事?!?/br> “棘手嗎?” “對方很穩,我們也穩著來?!?/br> —— 大東關。 汽修廠今天不當工作日,安靜,街道也安靜,只“天杠地胡”厚重的玻璃門一開,忽然人聲鼎沸。 嘩啦啦骨牌混洗聲不絕于耳,服務員端著果盤穿梭其中,好多桌邊都有穿著俗艷的女人在磕瓜子兒,這叫“喜姑”,陪人說話,也可上下其手,贏家高興了,會塞點喜錢,萬一看對眼了,就換個環境深入溝通感情。 有人領著兩人穿過大堂,進入包廂區,走廊最盡頭的那間。 推開門,里頭的牌桌剛撤,桌面上鋪白麻布,只放了一個茶杯,杯里的水新倒,正冒裊裊白氣。 桌邊坐了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坐姿很垮,兩腿盤在椅面上,裹黑色的老頭棉襖。 他示意兩人:“坐?!?/br> 聽聲音,應該就是柳七,原來人并不很老。 昌東坐下,四下看了看,屋里除了柳七,只有兩三個手下。 “我那朋友呢?” “就來了?!?/br> 等了會,門外響起拖沓的腳步聲,昌東回頭,看到肥唐進來。 鼻青臉腫,嘴邊還裂開個血道子,走路一瘸一拐。 這傷可不像是自己磕碰的,昌東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流西已經推開椅子迎上去了。 肥唐眼圈一紅,囁嚅著叫了句:“西姐……” 葉流西說:“你個沒出息的,聽好了啊,我現教你?!?/br> “遇到被野狗追這種事,先要看清形勢,你打得過它,就往死里打,打不過,你就要裝孫子,賠笑臉,等它放松警惕了,你就一磚頭過去,再往死里打,懂嗎?” 肥唐不敢笑,臉上的肌rou抽抽著,無意間牽到嘴角的傷,疼得直噓氣。 葉流西坐回椅子上,罵:“沒出息,丟我的臉?!?/br> 一抬臉,朝柳七笑得溫柔:“不好意思,見笑了?!?/br> 柳七打量了她一會:“是葉小姐吧?我很多年不跑道了,冊子上有人上榜,我也不大關心?!?/br> “這兩天打聽了一下你的來路,聽說你早幾年開東風貨車,遇到過三次劫道,收走三根手指頭,放話說再有盯你車的,你就收人頭,下手夠狠啊?!?/br> 葉流西怔了一下。 柳七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后輕輕抿了一口。 “無人區嘛,你一個女人一臺車,那些人向你下手,存了什么心思很明顯,被收了手指頭也不冤枉。但這里可是市區,咱們做事都得規矩?!?/br> 葉流西沒聽進去。 收走人家手指頭嗎?她當年,可比現在狠哪,都不是沒法律意識,是完全沒有吧。 忽然聽到昌東叫她:“流西?” 她看向昌東。 “幫肥唐清一下傷吧,待會出去,知道的是肥唐自己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兒的人打的呢……七爺,不介意我們借個藥箱吧?” 柳七笑了笑,示意手下去拿。 昌東單刀直入:“灰八的手下,加肥唐,這么多張嘴,事情應該都講清楚了,還找我聊什么?” 柳七把茶杯擱回桌面。 “說是從雅丹里挖出個棺材,灰八去掀蓋兒,被飛來的鐵锨給削了,這你能信?話又說回來,葉小姐掀蓋兒就沒事,怎么偏偏灰八掀了蓋死了呢?” 昌東苦笑,這事說出來,聽著的確挺荒唐的。 “更離奇的還在后頭,問尸體為什么不帶回來,說是沒了——白龍堆這個地方,我不是沒去過,早些年我玩蛇,羅布泊有蝮蛇,我進出過幾次,要么諢號叫柳七呢?!?/br> 昌東這才反應過來,舊時候,梨園、妓院還有盜墓這一行,會供五大仙,尊稱為“爺”,比如黃鼠狼叫黃大爺,狐貍叫胡三爺,而蛇,就是用柳七來指代的。 “那地方,別說蛇了,天上連鳥都不過一只,去年的車轍子,今年去還能找著,尸體擺在那,最多成干尸,過一夜就沒了,這不是笑話嗎?” 昌東也不去反駁:“所以七爺覺得,是發生什么事了?” 柳七攏了攏身上的棉襖:“依我想啊,是挖出了什么好東西,這種事我見多了,人心一貪,就容易壞事?!?/br> 昌東想說什么,柳七向下壓了壓手,示意還有話沒說完。 “但也說不通,豁牙如果做掉了灰八,干嘛不跑呢對吧,還巴巴回來向我報備。以他的腦子,完全可以編個更圓乎點的故事,還有你們這位朋友,跟豁牙八竿子打不著,不至于串供?,F在又請到二位,你們也是一樣的說法……” “所以我得出結論,這事是真的?!?/br> 昌東不動聲色:“既然是真的,我們可以走了嗎?” 藥箱子送進來了,柳七說:“不急,葉小姐不是還要給這位肥唐小兄弟上藥嗎?我給你們講個事兒?!?/br> “這事兒,發生在十多年前,那時候,我還在羅布泊抓蛇呢,有一天,遇到個灰頭土臉的人,背上背著個麻袋,麻袋里裝的可不是吃的喝的,都是本子、紙頭,這人說,他就喜歡往偏僻古怪的地方跑,記錄一些詭異的事兒?!?/br> 第37章 司馬道 柳七初見那人,其實沒存好心,那年頭都這樣,無人區,沒人管,兩相遭遇,各懷機心,很少稱兄道弟——一般都是我搜刮你,你算計我,弱rou強食,末了江湖不見。 那人一頭卷毛,戴個白線纏腿的框架眼鏡,麻袋里除了本子、筆就是烤馕咸菜,說話還文縐縐,一副窮酸樣,自我介紹叫神棍,生平志向是走遍大江南北,遍訪奇人異事,做靈異世界第一人。他上一站在青海,說是要找什么村子,哪知道那里跟新疆接壤,稀里糊涂繞過阿爾金山,就到了庫姆塔格大沙漠。 這大概是腦子有病,柳七起了同情心,就放過他了,神棍渾然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還樂滋滋跟著他說:“柳朋友,大家一起結個伴唄?!?/br> 結就結吧,一個人抓蛇也怪寂寞的,多個人說話也好。 于是兩人從庫姆塔格,一路往北走進了羅布泊,最后在哈密盆地分開了。 那時候,羅布泊里偶爾還能遇到當地人村落——不是搭架子旅游賣票的那種村寨,是真的有人住,居住點散落在咸水井和偶爾能淌出水的河道附近,半荒半廢日漸離稀。 人都不多,最多的一個“村”,只住了兩家人,以念舊不愿挪窩的老人和打獵的居多,年輕人受不起這罪,都遷出去了。 柳七不跟人打交道,不管住哪,東西撂下就去找蛇,神棍不同,本子夾胳膊底下,耳朵上夾筆,滿臉堆笑找老人家打聽故事去了。 當地話不好懂,上了年紀的人口齒又不清,柳七都不知道神棍是怎么做到的——每次居然能密密麻麻記一大張回來。 問他記的什么,答:詭異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