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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個還在開的水果檔,買了點葡萄和香梨,店主一個勁地向他推薦哈密瓜:“一瓣也可以賣啊,甜甜香香的,或者幫你削成塊,裝一盒,牙簽插著吃?!?/br> 昌東買了一盒。 回到酒店,看看時間,還差了七八分鐘,忽然覺得煩,不想再等:大不了把洗衣機給關了,衣服撈出來擰擰干就行。 他在走廊盡頭拐彎,忽然看到葉流西。 她坐在塑料凳上,抱著一洗衣袋的衣服,很專注地看滾筒里的衣服翻來翻去,剛洗好的頭發濕漉漉的,很服帖,頭發的尖梢處還有水珠滑落。 其實沒什么好看的,白色的洗衣泡沫打在玻璃面上,又很快被新一輪的翻洗給卷走。 上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類似的表情,還是在她燉湯的時候。 葉流西這個人,一安靜下來,會顯得特別寂寞,昌東倒情愿她鬧騰些。 他走過去,拿過兩張塑料凳,一張自己坐,一張擱買的水果。 “吃水果吧?!?/br> 又示意了一下洗衣機:“我衣服快洗好了?!?/br> 葉流西嗯了一聲,從葡萄上掰下個岔串,每一顆都細細拈剝掉皮,然后送進嘴里。 燈光昏暗,洗衣機的滾洗節奏單調沉悶,昌東洗好了,在晾架上把衣服晾起,又幫葉流西設置,她用不來這種觸屏的洗衣機,問她時,她不想等太久,選了15分鐘快洗檔的。 反正時間不長,昌東陪著她等完,出來的時候,路過前臺,透過落地玻璃,昌東看到停車場,下意識說了句:“肥唐還沒回來呢?!?/br> 葉流西嗯了一聲,說:“大概發財了吧?!?/br> 第36章 司馬道 昌東一覺睡到近11點,感覺前些日子的勞累,都在這覺里補回來了——不過也不算太晚,時區的關系,這里比北京時間差兩個小時。 他覺得早飯可以免了,洗漱之后,再略一磨蹭,連午飯一起吃了吧。 洗完臉,聽到有人敲門,葉流西的聲音。 “做房?!?/br> 高級一點的酒店會喊“house keeping”,沒星的小旅館不等你走不會來人收拾——這家酒店,將將就就吧。 昌東開門,葉流西倚著客房清潔工作車站著,手扶著車側袋里插的掃帚柄,那神采飛揚,不說他還以為倚的是豪車。 做房不是掃個地那么簡單,很多酒店甚至有一長條單子列明規范:比如洗手臺右側擺什么、左側擺什么,水壺電源線要卷好,不能隨便耷拉著…… 一個賣瓜的想上手,怎么著也得培訓個一兩天。 昌東問:“你會做房?” “剛有老服務員帶我做了兩間,很容易……我自己做了幾間,臨走時問客人,滿意嗎?大家都特別滿意,還有人朝我要了號碼,說我做服務員太憋屈了,要給我找工作……” 她感慨:“人才真是在哪都不會埋沒的?!?/br> 昌東把門推到全開:“那人才進來吧?!?/br> “昌東,有些有素質的客人,一開門,你問他,要打掃嗎,他會說,不用了……” 昌東說:“我素質一般,房間需要打掃?!?/br> “需要”兩個字,著重語氣。 葉流西進來了。 她手腳還算麻利,也沒有消極怠工,很快幫他理好床,拍松枕頭,整理桌子時,看到上頭橫七豎八的刻刀和各色頭茬,就知道他又刻皮子了。 又看到翻開的圖冊,畫的是白龍堆的那一幕:綿延數十里的司馬道,對稱的土臺,還有正在瀉沙的眼睛——那眼睛惟妙惟肖,看得她有點不舒服。 往前翻了翻,發現有手繪圖,也有字,類似手賬,但并不花哨,風格剛硬冷峻:路線圖做得很仔細,有每天的行駛距離、住宿地簡繪、要點記錄,也有打了問號待推敲的條條設想。 難怪每次都覺得他分析問題一語中的,從不拖泥帶水。 昌東過來,把刻刀和半成品的頭茬收回戲箱,葉流西問他:“我們什么時候再回白龍堆?” 昌東說:“回白龍堆,只要沿著哈羅公路再往下走就可以,但關鍵是,如果來來回回還是那些土臺、皮影棺、車轍印,我們怎么往下繼續呢?不斷地用你的血進進出出嗎?” 他覺得需要新的突破口。 葉流西問他:“那你想怎么辦?” “兩條腿走路吧,實地的線索要找,但同時也要設法向外打聽,關于玉門關,總會有人知道點什么的?!?/br> 如果披枷進關是從漢朝時開始的,到今天,少說也兩千多年了,玉門關要作怪,早不知多少次了,總會留下點傳言吧。 —— 時間差不多了,葉流西把工作車送回布草間,跟昌東一起出去吃飯。 經過停車場,昌東留心看了一下,肥唐的車子還沒回。 他在酒店附近找了家主打大盤雞的店,可能還不算當地的飯點,店里人很少,兩人坐了角落的靠窗位置,點了中份的土豆青椒大盤雞、兩份rou拌面,涼菜要了酸辣面筋和醋澆秋葵。 本來還想再點的,葉流西攔了不讓,說:“夠了,比我平時吃的多多了?!?/br> 這實在不算什么豐盛的午餐,但她一臉滿足。 飯菜端上來,兩人分別開動,陽光很好,透過玻璃籠在她身上,她揚起的發絲都帶金色。 動筷不久,肥唐就來電話了,昌東漫不經心接起:“喂?” 那頭卻不是肥唐,聲音沙啞、粗、聽起來尤其蒼老,但中氣并不弱:“是昌東嗎?” 昌東慢慢擱下筷子:“哪位?” 葉流西也停下了,筷子上還撈著面。 “姓柳,柳七?!?/br> “灰八跟你什么關系?” 柳七笑起來:“真是敞亮人,灰八是我老鄉,算起來,還沾帶點親戚,有事我照應他,他發財,也會捎上我沾沾光?!?/br> 昌東嗯了一聲:“那找上我是為什么?” 柳七話說得很穩:“兄弟,別多心,就是想找你聊聊,問點事——灰八下頭的人,廢物多,人死了,尸體沒帶回來,給我編一堆瞎話,我不愛聽,想找腦子清楚的人問問?!?/br> “沒為難我朋友吧?” “沒有沒有,客客氣氣請他來的,就是他有點激動,自己磕碰出點什么,不賴我們?!?/br> “哪兒見?” “大東關,汽修廠對面,有個棋牌室,叫天杠地胡,一問就知道,今兒下午,我都在?!?/br> 昌東看了一眼葉流西:“過去是獨桿兒呢,還是能成雙?” “兄弟隨意,只要不帶警察,來一麻桌的人都行?!?/br> “那回頭見?!?/br> 昌東掛了電話,示意葉流西:“先吃飯?!?/br> 葉流西這才把掛涼了的面吸溜進嘴里:“肥唐受罪了?” “給掌勺找老鄉,沒打幾個電話,老鄉就蹦出來了,還恰好是本地的,早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