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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央已迎了幾個人。騎在馬上那個一身戎裝,頭戴金軍特有的鐵兜鍪,未佩軍器;身后的幾個隨從人高馬大,生氣勃勃,人手綽一條粗長狼牙棒。 領路的輕甲兵齊齊下馬躬身:“見過參謀?!?/br> 而幾個彪形大漢轉過目光,又遲疑地看了看旁邊的美貌娘子,“這位……” 第287章 密會 潘小園撩起帷帽下的薄絹, 輕輕咬著牙齒,靜靜將眼前人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半年不見,史文恭氣色大好, 想必舊傷已經愈了七七八八。只是眉眼間頗多征塵之色,表明這半年里, 他也并非耽于修身養性。 唇角帶著一絲笑,看她的眼神里少了五分恭謹, 換成了三分自信, 兩分張揚。不用猜也知道, 是因著身后那三十萬虎狼大軍,底氣足了。 還敢當眾揭她不會武功的老底兒? 不動聲色,輕輕還一禮, 語調平平:“有勞將軍遠迎。敢問何時能見到四太子?” 也算是試探一句, 眼下兀術當真是你的主子? 史文恭抬頭看看西邊云霞,微笑道:“娘子何必著急。你們出來得不算早,眼下天色將暮,想必四太子已回帳歇息。商談和議之事, 還是在青天白日下進行的好。不如讓娘子與……嗯, 與你的伴當先去營寨休息,宿處都已安排好了,我軍定會以禮相待,娘子盡可放心?!?/br> 一面說,一面眼瞟秦檜,神色間明顯是問:這人是你“心腹”? 她不回應, 朝前一點頭,“那么請將軍帶路?!?/br> 史文恭輕輕一笑,搖搖頭。禮節倒是一應俱全,但傻子都能看出她全身上下都鼓著怒氣,沒當場抽他耳光算是克制。 秦檜察言觀色,湊上來:“夫人,這位金國將軍,你……認識?” 她側過頭,悄悄答:“是很面善。生得有點像我們梁山的‘君子劍’岳不群兄弟?!?/br> 梁山好漢百十余人,這段日子秦檜縱然用心記憶,又哪能記得完全準確。聽她一說,深以為然,暗暗稱奇。 倒還不忘自己的使命,咳一聲,恭敬說道:“多謝將軍體諒。我們潘夫人路途勞頓,若能得賜休憩之所,那個……下官感激不盡。明日要談什么,我等定不失約?!?/br> …… 場面話說過,一排輕甲兵齊齊上馬,護送“宋使”入金營。居然還貼心地準備了一乘小轎,請潘夫人坐進去。 秦檜則只好牽馬步行。不敢左顧右盼,余光遠遠看到一座大寨,周圍分列四隊高大威猛的親兵。聽得遠處兵戈金屬之聲不絕,幾種語言的呼叱喝罵穿插,隱約還有訓練時的整齊劃一的口號聲,棍棒刀槍相擊的砰砰聲,震得他腳下發麻,表明這支軍的戰斗力。 走著走著,忽然發現潘夫人的轎子不見了。趕緊禮貌叫道:“下官斗膽問一句,那位潘夫人……不和下官在一處歇腳?” 身邊的兵卒一副官腔,回:“那位娘子么,被送到營地西北的小客舍去了。中軍這邊的兵丁兇悍無禮,男女有別,唯恐冒犯,因此我家參謀指示,讓她在一里外的小帳歇腳,派專人守護,保障安全?!?/br> 秦檜一怔。將兩個宋使分隔開來,避免串通密謀,很難說是那參謀的意思,還是兀術四太子的意思。 也不太敢抗議,只好笑呵呵的道謝。想著那參謀是個禮節周全的漢人,“保障安全”四個字應該不是空話。這才心里略定,袖子里摸出兩片金葉子,分發身邊的兩個親兵。 “有勞壯士們帶路,這點錢壯士們拿去喝酒,不成敬意,嘿嘿?!?/br> 潘小園環顧四周。小帳布置得干凈簡樸,沒什么附庸風雅的裝飾,清潔洗漱用具倒是齊全,挺對她的胃口。還有幾個女奴伺候,但看樣子語言不通,做完了灑掃清潔的粗活之后,就行禮退出了。 身處敵軍大營,眼看外面兇惡兵丁來來往往,個個左衽胡服,桀驁不馴的模樣,還是不免心驚。撩開簾子,看到帳外一圈十幾個個親兵護衛,個個筆桿條直,目不斜視,安全感又回來一點點。 簡單用過晚飯,隨便找了個面相和藹的親兵,問:“你們的軍前參謀呢?我要求見?!?/br> 對方客客氣氣笑道:“天色已晚,史參謀不便前來探訪,還請娘子休息一夜,明日四太子直接召見?!?/br> 你就裝吧。她微微冷笑,扭身回去,窩在榻上,支個桌板兒,拈一把切rou小刀,將晚飯吃剩的一塊烤牛rou橫七豎八的劃拉劃拉,抽絲剝繭的一束束撕開,盤子上擺成一朵花兒,又嫌不好看,打亂了重新來,認認真真的拼一個“政”字。拼好了,下面接著一個“和”字。再接著拼了個“通”,就差個“寶”字,湊成全家福。 消磨時間到二更,外面鼾聲響成一片,終于聽到有帳外有動靜。 “娘子可愿撥冗,容小人解釋一句?!?/br> 比起時遷,史文恭的隔空傳音之術還遜著那么一籌。馬上分辨出了聲音的位置,扭頭看向門口。 不答,慢悠悠繼續拼那個“寶”字。筆畫繁多,拼到一半,牛rou用完了。 才說:“請進?!?/br> 外面一聲輕笑:“不敢擅入娘子閨房,還請移步帳外吧?!?/br> 給臉不要臉。哼一聲,又忍不住疑惑:“可是外面的親兵……” “盡管出來?!?/br> 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反正若是讓人發覺,軍前參謀和敵軍使者半夜私會,倒霉的是他,不是自己。 洗了手,衣衫理得整齊,再披件防寒的薄披風,掀簾出去。史文恭果然等在門外,一身便裝,微一拱手,示意她跟上。 而她目瞪口呆,看著帳外守護的十幾個親兵——依舊是筆桿條直,依舊是目不斜視,宛如瞎了! 一時間居然以為史文恭會什么隱身的法術了。但親兵們顯然看得到她。其中一個人的眼珠子隨著她的裙角動。 史文恭眼角微現得意之色,向旁一指,“請?!?/br> 忽然明白了。這些親兵都是史文恭的自己人,就算目睹如此石破天驚之事,也會守口如瓶。 也明白了,為什么要安排她住得遠離中軍大寨。對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連忙跟上。 陳橋驛她也不陌生。就在兩個月前,聯軍進京“鬧革命”之際,也曾攻打此處,在此駐扎。守驛的幾百宋兵刀未出鞘,就一連串的投降了。 而現在,四周寨柵林立,遠處狼煙緩起,已是十足的金軍地帶。唯有林中一座破舊小亭無人值守,借著灰白的月光,看到亭柱上往來旅客題寫的詩文。有的筆走龍蛇,有的卻活像小學生練字。都已隨著墻漆剝落得斑駁了。 史文恭轉過身來,朝她深深一揖。 “娘子果然如約而至。如此豪杰膽氣,小人心悅誠服。白日里甲胄在身,禮數不周,還望娘子海涵?!?/br> 她還禮,